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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翰拍拍他覆於肩上的手,笑。“你且安心吧,师兄定会保全你。”即便粉身碎骨,也定会保全他这个唯一的师弟。
“师兄本无需为我这般……”风逝哽咽。他欠师兄的,一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云翰摇了摇扇子,道:“等阿司放下仇恨後,跟师兄结伴云游四海吧。”
风逝轻笑。“好。”
“那便说定了。”云翰大笑。
“嗯。”
待风逝走後,阿璃终於放下茶杯,盯着他的主子。
云翰被他看得不奈,问:“你看我做甚?”
“主子想给风逝留後?”阿璃皮笑肉不笑地问。
云翰以扇子半遮脸,凤眸一转,笑得高深莫测。
“不知阿司的孩子,会不会跟他一样有趣。”他喃喃。
果然……
阿璃不敢恭维。
第六章
一个公主的死,换来一场战场。曦和国举国哀恸,二十万大军压向凌国边境。
书房里,清王扔下从边塞送来的战报,冷哼一声。曦和国这几年休养生息,确实又壮大了。但是凌国,又岂是五年前的凌国?
风逝在一旁磨着墨。他的手指修长皙白,磨墨的动作优雅,这是一双书生的手。
身为清王的贴身侍卫,有时也要为清王磨墨。他看不到清王的表情,却能感到从清王身上散出的凌厉气势。
恐怕又是边境的战报。这几日的战报一日紧过一日,曦和国大军压境,朝堂上一片肃穆。
“风逝可识字?”耳边忽闻清王的问话,风逝磨墨的动作顿了顿。
“读过几年书。”清王极少与侍卫交谈。除了那日带他去山上,两人莫名的亲近过,这段时间,两人一直保持着距离。他不懂清王为何如此问。
“我听小将说,你的眼睛并非全瞎。”看似漫不经心,却问得风逝心惊了下。
“……是。”风逝没有多余的解释。
“不曾医治麽?”清王拿着奏折,似有若无地看了眼风逝。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五官俊朗,身材颀长,气质内敛,做一名侍卫,倒有点辱没了他。
“师兄曾为风逝寻遍名医,却皆无效果。”风逝低语。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云翰着实为他的眼睛费了不少功夫。
“云翰麽?”清王轻笑。“丞相倒是有说过你与云翰是师兄弟。”
要在清王身边做事,底细自是被查得清清楚楚。只是风逝不知,在那之前,是否还有查到什麽。师兄给他造了个假身份,云翰表叔的爱徒,自幼父母双亡,在师门学有所成後,来到丞相府担任侍卫一职。
“承蒙师兄照顾多年。”风逝琢磨不透清王此时的心思。
“云翰倒是个聪明的主,却不进仕途。丞相爱子心切,由着他游手好闲。”
“……师兄自由闲散惯了。”
“身为男儿郎,不报效朝堂,整日留连烟花柳巷,成何体统。”清王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威严的寒气。
风逝一怔,停下磨墨的动作,恭敬地站到一边。
清王拿着毛笔,蘸了蘸砚台内的浓墨,翻开一本奏章,仔细批阅。
风逝微垂着头,神色镇定。
“以後若无事,不必再与他相见。”清王写下几个字,轻轻地吹干,淡淡地吩咐。
“遵旨。”风逝重重地单膝跪下。
清王略一垂眉看他。“匿了吧。”
“是。”风逝一闪身,隐藏於书房的阴暗处,调整呼吸,与四周融为一体,手掌心尽是汗。
一直隐藏的小将,奇怪地望向风逝。他自是听到了清王与风逝的对话,却不懂风逝为何会在刹那间乱了气息。侍卫素来敏感,细微的呼吸变化,都能觉察到。
明明是寻常的对话,风逝为何会动摇心志?
傍晚,风逝交接班,总管许霆昀却叫住他了。
“许总管。”风逝行礼。
许霆昀笑呵呵地拍拍风逝的肩膀。“风逝,来,我有话问你。”
风逝迟疑了下,道:“是。”
两人来到练功的场院,许霆昀挑了把武器,扔给风逝。“接着。”
金属声破风而来,风逝闻声,跃起轻松地接住。“剑?”
“你可会使剑?”许霆昀问。
“……尚可。”风逝颔首道。
“那便与我过几招。”许霆昀也拿了把剑,说话间已经攻击风逝。
风逝握紧剑柄,侧身一挡住许霆昀的攻击。
“不错,再来。”许霆昀使的剑招很简单,并无多少花招,然而,每一击都是致命的,稍有不甚,便会受重创。
风逝惯用武器是笔,剑很少用,面对许霆昀的攻击,节节後退,好在他反应灵敏,总能挡住致命一击。
两人过了上百招,许霆昀挑破了风逝胸口的衣襟,方罢手。
风逝单跪於地,捂着胸口,气微喘。
许霆昀哈哈大笑,扶起他。“风逝,我没看错你。”
“总管……”他为何叫他使剑?
“上了战场,笔的杀伤力远不如剑。”许霆昀手指抚过锋锐的剑刃。
风逝稍一思索,便明白总管的意思了。“请总管授我剑术。”
许霆昀笑着点点头,道:“孺子可教。我便教你一套剑法,此套剑法用在战场最为合适。”
“多谢总管大人!”风逝曲膝跪下。
许霆昀忙扶他。“这是王爷的意思。”
风逝一愣。
“王爷的用心,风逝可明白。”
风逝抱拳,神色略为激动。“风逝誓死守护殿下。”
“这便来吧,我这套剑法唤‘射日逐月’,只讲究快、狠、准。一击必中,无需多余的招式,力求瞬间制敌。”许霆昀讲解着,边挽起剑花。猛地大喝一声:“风逝,睁眼看好了!”
风逝一震,缓缓地睁开了眼。便是天色已暗,仍可看清许霆昀的一招一式。许霆昀使得快,风逝记得快。
半个时辰後,风逝闭起双眼,准确无误地舞出剑招。
许霆昀立在一旁,看风逝轻灵地武姿。如果说,使笔的风逝静动结合,张弛有力,灵活轻巧,那麽使剑的风逝,肃杀横生,锋芒毕露。
不知何时,清王站在了许霆昀的身边,负手而立,高深莫测地望着风逝犀利的身姿。
一套剑法,练了不下百次,风逝大汗淋漓地停下後,向许霆昀走去,却感到有另一股气息。
没有犹豫,他朝那人跪下。“风逝见过殿下。”
“免礼。”清王的声音淡淡的,却能听出赞赏。
许霆昀呵呵一笑,对风逝说:“你且去休息吧。这几日加紧练剑,以你的资质,不出半月,剑法便能如火纯青了。”
“是。”风逝将剑插回武器架上,正欲行礼离去,清王却叫住了他。
“你跟本王来。”
“殿下?”风逝一怔。
许霆昀击他一拳。“小子,还不快跟上去。”风逝什麽都好,就是太多礼。这小子不像小将他们鲁莽,倒聪明稳重。做一名小小的护卫,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他身手极好,反应敏锐,做王爷的护卫,不算委屈了他。
风逝跟着清王来到王府的武器库,清王抬手一指,道:“挑把合手的剑。”
“……多谢王爷。”风逝慎重地谢过,转身进入武器库。
清王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望着风逝的背影。
一刻锺後,风逝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柄剑。清王一看那剑,稍愣,却没有说什麽。
风逝握紧手中的剑,向清王行过礼後,回自己的住处休息了。
匿身暗处的几名护卫,暗下里面面相觑。
风逝竟挑中了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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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逝错过了晚饭,只得自己去厨房讨点吃的。厨房只有一人守着,风逝向他要了一碗面,那人见风逝侍卫打扮,又闭着眼睛,便知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快速地做了碗清淡的鸡蛋面,端给风逝。
风逝微笑地向他道过谢後,慢慢地吃了。此时饥肠辘辘,这碗面吃得津津有味,连汤都喝光了。
那人来收碗,手碰了下风逝。风逝呆了呆,手中滑入一个小蜡丸。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了。
回到房中,点燃油灯,捏开蜡丸,翻出里面的一卷纸。借着油灯,快速地看完,便点燃火,烧为灰烬。
梳洗後,他闭眼躺在床上。
三更刚过,风逝从床上起身,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无声无息地出了房门,凭着卓越的轻功,躲过巡逻的侍卫和隐藏在隐蔽之处的暗卫,出了清王府。
乘着夜风,在偏僻的房顶上闪过,到了城南,借着夜色,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还未敲门,那房门便有人打开了。
他走了进去,幽暗的油灯下,背对着他立了一条人影。
“……你找我何事。”风逝问。
“你来了,溟儿。”那人慢慢地转身,深深地望着风逝挺拔的身姿。
“缘叔。”风逝轻轻地唤了一声。身为曦和国人的缘叔为何还在凌国。两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商业来往早便断了,各自归国。而缘叔却仍敢住在天子脚下。
“这几日过得可好?你上次的伤好了麽?”缘叔问得亲切。
“尚可……好了。”
“我听人说,京城外的山贼寨子被人挑了。”
“……正是我挑的。”风逝没有否认。看来他谁都瞒不住。也许清王也早知道了,虽然许总管说不会向清王报告,但清王是何许人,他连他见师兄的事都一清二楚,何况这桩。
“溟儿好本事。”缘叔一脸赞叹。“那山贼头子曾是曦和国排十的恶人,逃出曦和国後,来凌国为恶。据闻凌国朝廷多次绞匪不成,不想被溟儿一人给挑了。”
“……是风逝运气好罢了。”风逝作揖,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倒不这麽认为。”缘叔笑着看他。“溟儿的武功,深不可测啊。”
以他这般年纪,却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应是付出了很多。
“缘叔缪赞了。”风逝心中叹息。他果然锋芒毕露了,不该做引人注目的事。缘叔觉察了,那麽清王呢?
风逝的心,又沈了几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是漏洞百出。只是为何清王不曾问他呢?还叫许霆昀教他一套剑法,又送他一柄不凡的剑?
“溟儿,你可见过羽儿?”缘叔试探地问。
“羽儿?”风逝略为茫然,不曾听过这个小名。
“羽儿那丫头呵……”缘叔坐下,手执茶杯,神色哀伤。“我只向她提起过你,她却缠着要来凌国,自告奋勇的和亲。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却……”
原来是她!
风逝一惊,脊背莫名的发寒。
“缘叔……”声音有些沙哑,风逝问,“你究竟是谁?!”
面对青年的质问,缘叔并没有回答,只是仿佛沈浸在回忆中了,双眼迷蒙。“我记得羽儿还小的时候,经常缠着我抱她。那时候兄长只得她一个公主,自是宠爱得紧。不想竟在凌国香消玉损。”
“……亡了一个公主,换来一场战争,难道这不是你们想要的?”风逝不禁气恼。既然如此疼爱小公主,为何要让她来和亲?又为何要……杀死她?这单纯的少女,何其无辜。
“羽儿是自愿的。”缘叔闭起眼,有些哽咽。“一如你的父亲,自愿来凌国,自愿死於凌国。”
自愿?原来他们都是自愿?
风逝茫然了。
为了自己的国家,他们竟皆自愿搭上性命。父亲……父亲不仅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有娘亲,还有他的哥哥和妹妹。如果不是当初他贪玩藏在水里,也许世上早没有风逝了。
他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哪知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缘叔的身份昭然若揭!
“溟儿,你可愿意?!”缘叔收起了悲哀之色,忽地厉声问风逝。
风逝一震。他可愿意?可愿为了曦和国,而牺牲了自己。他不知,他真不知。他自小在凌国长大,爱得更是自己的国家。就因如此,他明知清王是他的仇人,却无从下手去刺杀他。如果他杀了清王,便成了整个凌国的罪人。如今,有人说他非凌国人,乃是曦和国人,为了陌生的曦和国,他需舍身为国。
曦和国的王,为了达到目的,连最宠爱的女儿都做了棋子,而他风逝呢,是否甘为棋子?
“你不愿意?”看出风逝的犹豫,缘叔寒声问。
风逝蠕了蠕唇,握紧了拳头。终究不能应出口。
缘叔大叹一声。“你回吧。”
风逝作了作揖,转身出了房。
房内,男子盯着油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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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很美,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一身华丽的宫装,章显她尊贵的身份。她是後宫之主,凌国最高贵的女人。身为七岁小皇帝的母亲,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先皇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依附於摄政王。
摄政王不愧为先王的亲皇弟,对他们母子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