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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游水使孟散脚步虚浮,头也发昏。他砸了砸憋闷的胸口快步追上前面看似一身轻松的人,以他的意思是该找个地方生火烘衣服,再找点儿吃的,但见袁玖的模样,分明就是另有打算。他便安安分分地不插嘴,省得又被说是麻烦。
孟散打量着这个地方,渺无人烟一片荒芜,印象中从没来过,不免心中生疑。谁料翻过险阻的山坳,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一派开阔,远处大片灯火生机勃勃,俨然是个不小的村落。
他正高兴,突然见有人急匆匆地向他们跑来,待看清那人的面孔,心中所有的喜悦一扫而空。
“教主!属下已久候多时!”莫竹青手忙脚乱地将干衣服往袁玖身上套,话说到一半,发现旁边还有个不速之客,焦急的神情立马换做冰冷和厌恶,“呦,是你啊。”
孟散朝他一抱拳,莫竹青皮笑肉不笑地挑起眉毛,“我早说过,教主遇上你就不会有好事。”
孟散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被袁玖伸手拦住。
“竹青,带路。有话回去再说。”
这是一个繁荣而安逸的村落,途中孟散仔细观察,虽没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知道一定不简单,至少莫竹青在这出现,又带他们在这落脚,就足以说明一切。
看看身边的袁玖,三年了,他一定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随莫竹青来到一处宽敞的宅子,沐浴更衣后,堂屋里已摆上酒菜。
袁玖和孟散都饿了,席间三人径自吃喝,没甚交谈,更不会客气。饥饿感逐渐消失后,孟散开始细想今日发生的一切,关于袁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正欲开口问,就见袁玖放下碗筷,用手帕擦擦嘴,“竹青,饭后来我房里,跟我说说你的布置。”言罢,他起身走进内堂,连一点余光都没施舍给孟散。
莫竹青忙给嘴里塞了个鸡腿,站起来含混不清地说道:“吃好了吃好了,我这就来!”
说话间堂屋里只剩下孟散一人,他环视空荡荡的屋子,看看桌上风卷残云后的景象,又想起方才像是为了作弄他而先后离开的两人,抿了抿唇,手上一用力便将筷子折成两半。
他真的很生气。
无视,不信任,既然如此,干嘛要拉着他一起跳崖?!
他应该直接回房睡大觉的,但到底管不住自己的腿,仍是走去袁玖的卧室。想也不想就将房门推开,见袁玖和莫竹青两人坐在桌前,挨得很近,灯光映着两张漂亮的脸,十分赏心悦目。
床上是他们两人的外袍扭打在一起。虽然明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但这副景象却不由得让人怒火中烧,醋坛子早打翻了无数个。
袁玖一脸无所谓,只对莫竹青道:“安排得不错,只是细节上还需再谋划。”他边说边将手中的写着什么的白纸放在灯上点燃,门口那已有些急红眼的孟散在他看来倒是连空气都不如。
莫竹青道:“属下明白,不如就趁这几日将所有的事都定了吧。”
袁玖点点头,“好。”
沉默片刻,孟散终于忍不住了,但他仍旧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勉强道:“不知教主在为何事打算?其实属下手中握有不少古门内部的势力,教主不妨说出来,让属下为您分忧。”
袁玖还未答话,莫竹青便投来一个不屑的笑容,“你可是有前科的,如今又是深受凌中南重用的马浅夕马堂主,我们哪儿敢对你推心置腹?教主受过一次伤又跳过一次崖,你还嫌不够?”
孟散不搭理他,只一心挽回袁玖,“教主,此事的原委属下一定据实相告,属下这三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将功赎罪,求教主再相信属下一次!”
袁玖一手摆弄着桌上小巧精致的酒杯,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灯光在他的侧脸投下阴影,显得黑眸更黑,长睫更长,浅浅的笑容也愈发有深意。
孟散正有些恍惚,就见莫竹青一步跨到他面前,“没看到教主根本不想理会你么?还不快走!”
冷漠和讥讽彻底将孟散惹毛了,他瞪着通红的眼,愤怒的火焰几乎能立刻从那里冒出来。猛推莫竹青一把,他跨进房里,怒道:“仗着曾经爬上教主的床便为所欲为,你太自不量力了!我告诉你,教主是我儿子的爹,这是我们的私事,根本没有你插嘴的份,要出去也该是你出去!”
袁玖和莫竹青都怔了一下,毕竟孟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出人意料。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还在后面,孟散直接向袁玖扑来,抓住他便要强吻。
第一次袁玖没防备,嘴上被他重重地吻个正着。而他只是惊异了片刻,便回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无论孟散怎么努力主动,他只是眼角略带厌恶地偏过头,不迎合,更没有激烈的反抗。
孟散既然来强的,就不怕他反抗,所以此时强忍着的厌烦才是致命一击。
袁玖最是了解他,很轻易便扼住了他的软肋。
果然,孟散抱着袁玖的双肩,两张脸挨得极近,那双空洞的眼仿佛已直接刺穿内心,不停地提示着,他讨厌你,他讨厌你……
孟散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是的,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他怎么可能不讨厌自己?
灯罩里烛火时亮时暗,孟散弯腰倾身一脸渴求和痛苦,袁玖却是死气沉沉。莫竹青心内不禁摇头叹气,这孟散,也挺不容易的……不,确切说,他们都不容易。
半晌,袁玖推开笼罩着自己的人,正了正衣服,道:“时候不早了,竹青,服侍我歇息。”
这里的“服侍”是什么意思,他们自然都懂。
孟散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去,怎么回房的,浑身的压抑让他喘不过气,仿佛河水干涸后的鱼,无济于事地努力张嘴,结果只是更加接近死亡。窒息和猛然袭来的锐痛萦绕着他,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就连一剑了结性命的能力都已被剥夺。
莫竹青沉默许久,才露出个轻松的笑容,“孟散如此主动,教主心中该是高兴的吧?”
袁玖目光闪了闪,却没理他。
“明知这是古门的阴谋,却义无反顾地往坑里跳,说是想让水寒衣尝点儿甜头放松警惕确实不错,但最真实的原因,还是因为执行任务的人是孟散吧?嘴硬心软,教主你对他的感情,还真是让人震撼。不过属下要提醒您,以这样的状态跟水寒衣斗,是绝对不行的。”
袁玖猛地转头看着他,眼神犀利。
“我应该早就告诫过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身边的人太多话吧。”
莫竹青面无惧色,“属下只是不希望三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袁玖站起来走到莫竹青面前,轻轻捏起他的下巴,双眼微眯,“那你就耐心等着最终的结果吧。越来越嘴刁的家伙……都说了让你服侍我歇息,还愣着干什么?”
莫竹青脸色微变,随即笑起来,“不想教主竟是念旧之人,孟散知道了,会伤心的。”
袁玖冷哼一声,“他刚刚还不够伤心么?况且你如此善解人意,不知比他好多少倍!我们已有五六年没在过一起了吧?今夜就让你重温旧梦……”
说着,袁玖轻轻吻上莫竹青的唇,手也伸进他衣内,挑/逗着记忆中的敏感之处。莫竹青低低地呻/吟几声,身体软了下来,倒在袁玖怀里。
袁玖将他抱上床压在身下,一点点找回当年的默契。然而到了紧要关头,莫竹青却推拒起来,不停地往后缩。袁玖一怔,看了看他的脸才知道他是真不肯。那双眼中满载着犹豫和无奈,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和不甘心,好像自己真要做些什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色狼。
袁玖撑起身子叹了口气,话语却是很善解人意,“是了,你如今已有了心上人……”
莫竹青嘴一撇,“什么心上人,有心上人的是教主才对!”
袁玖心知肚明地笑着,伸手揉揉他的脑顶,再这样说下去,这家伙恐怕就要哭出来了。
“情之一字,的确勉强不来,身体往往比心要诚实许多啊!”
莫竹青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不想认输,猛地冲过来抱着袁玖的脖子撕咬起来,双手也毫无章法地乱摸。袁玖连忙抓住他的手,温柔地笑着,温柔地在他额头上亲吻,想要他冷静下来。心中却不免责怪起那个人,怎么能把他曾经心爱的竹青折磨到痛苦成这个样子……
莫竹青低着头撇着嘴,浑身都在颤抖。袁玖用亲吻抚慰着他,却避开了嘴唇。他将这受伤的人抱在怀中,趴在他耳畔低语,“好了好了,就算我的,就算是我有心上人。”
若说伤害,他们俩怕是不相上下,又一直积郁在心,怎么可能不苦?
孟散……应该也是一样吧。
第二日一早袁玖还未醒,就被冲进房间的莫竹青给拉了起来,“教主快来!不好了!孟散在房中昏迷不醒,我简单看过,起码已经昏了三四个时辰!”
作者有话要说:哎,可怜的莫莫,虽然整天折腾丁丁,但是自己也很痛苦!
38
38、心疾和包子 。。。
昏迷中的孟散脸色腊黄,据莫竹青说,他进屋时孟散是趴着的,而且整个人挂在床上,半个身子跌落床外,看样子昏迷时必定有一番痛苦挣扎。
他这一解释,袁玖本就吊着的心更紧了几分,还有些不好的预感。
莫竹青看了五官、诊了脉,又在孟散胸口折腾了一番,扭身向袁玖下了诊断,“教主,他这是心疾突发导致昏迷不醒,而且是天生的心疾。”
“什么?!”袁玖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怎么会有心疾?为何从没人告诉过我?!”和孟散相处至今,他的身体一直很好,如今竟突然说是天生心疾?
恍然想起昨夜游水时他就曾体力不支,如今看来,恐怕也是心疾所致。
“教主自己都不知道,属下又怎能知道。”莫竹青低声嘟囔起来,语带埋怨。
袁玖口中泛出些许苦涩,看着孟散紧闭的双眼和微抿的唇角,发觉自己似乎真是愧对他了。
回过神来,见莫竹青在床边垂手站着,不由地发火,“你愣着作甚?还不快救他!”
“教主恕罪,属下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袁玖一把抓住莫竹青的肩,力道之大,竟将他拎起了些许,“连个心疾都治不了,你还有何脸面做教中的大夫?”
莫竹青面色如水,不急不慢地答道:“教主息怒。治这样的心疾,必须施以金针之术。如今属下随身未带金针,况且属下的金针之术只是一般,勉强施针,救得了一时,救不了长远。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带他去寻一个擅长施针的人。”
袁玖略有怀疑,眼珠转了转,松开他的肩膀,沉声问道:“谁?”
“郁景兮。”
袁玖心中一滞,背过身去,沉默不语,半晌才道:“现在去找,不会耽误病情么?”
“症状看似凶险,好在并非急性,一会儿功夫并不耽误。”莫竹青瞄了眼袁玖的神情,故作轻松地一笑,“教主放心,属下与他无冤无仇,怎会害他?属下会用药做些缓解,一定保他无生命危险。”
袁玖回头看看床上的人,表面上冷静自持,心中却早已炸开了锅。莫竹青说的对,如若心疾是急性的,那他今早看到的岂不就是一具死尸?当真令他后怕……
想到这里,他摆开纸笔,边写边道:“你去开方子,告诉我如何服用,然后立刻启程去这个地方,沿途打点一切,到了那里将事情简单说说,我与他随后便到。”
莫竹青接过纸来一看,这就是郁景兮的住处?看来他料得不错,三年来袁玖一直同他们有联系。
“快去办吧,路上千万小心,莫要让人发现了行踪。”
“属下遵命。”
莫竹青前去准备一切,心中不免念叨起来。无论袁玖嘴上承不承认,心里面绝对是将孟散放到了第一位。看他有病,也不管妥不妥,便将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边亲自护送。只可惜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或是说当局者迷,竟一直都没发现,说起来,也确实挺可怜。
上路前袁玖换做尚三平的打扮,好在孟散此时只会睡觉,什么都看不到。他也知道,一旦去找郁景兮,他身份的事就瞒不住了,只是因为尚未做好心理准备,就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吃药时若喝不进去,袁玖也会直接用嘴喂,那家伙任由自己摆弄对待的感觉倒是很不错。不过这样的小秘密只能自己享用,他是永远也不会让孟散知道。
恍惚间袁玖发觉,自己似乎只有在一个非清醒状态的孟散面前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