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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也赞成杀他吗?”
陆敬初点头,然后说道:“我和你一样爱惜他的才华,所以犹豫不定。不过,既然殷南梧不同意,杀就杀吧。”
“别提他了。”我怒道:“他今天太不给我面子了。”
“殷南梧是把苦儿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了,你不明白那种心情。”
我想我也没兴趣知道。
外面的鞭笞声断断续续,陆敬初已经派人给野狐准备后事了,果然不一会儿,行刑人来回报,野狐挨不住酷刑,已经断气了。
诸军将士皆悚然,不敢再怠慢军规。
我在营帐内看兵法,陆敬初前来一匹快马停在外面,走进来夺了我的书,将一个水壶和一袋碎银子,塞到我怀里,说道:“殷南梧已经走了半日了。你再不去追,就找不见了。”
我把脸埋在桌子里,唉了一声,说道:“走就走吧,我见了他就来气。”
“我过几日就出征,补给粮草这些东西,非他不能办成。”陆敬初推推我:“另外,我需每日见着他,心里才踏实,以免他死在别人手里。”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怎么找。”我推脱道。
“骑着马,一直朝西走就是了,那是他的旧宅。”陆敬初想了想,又道:“这个殷南梧,可是张王牌,咱们和殷昭交战,他唯一的儿子在咱们阵营,他必然有所忌讳。再不然,攻城时咱们把他绑在木桩上去撞门,看他殷老儿敢不开城门?”
我被陆敬初连哄带拖地扶上马,手握缰绳,策马朝西而行。
西去的路虽然荒芜,幸好只有一条官道,不至于迷路。将近傍晚时,我在一处村落小桥上寻找到他的身影。他正牵着马在河边休息。我将马牵过去,一言不发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他见了我,有些惊讶,随即释然,丢开缰绳,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中取走自己的佩剑,说道:“难为你一路寻来。”
我将他的剑砸到他身上,又上前一步踢了他一脚,说道:“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再有一次,你就等死吧。”
他“啧”了一声,脸上也有些不悦,望着河面,摇头道:“你干嘛要来!”说完,又转身叫住我:“晚思,你回来。夜里荒野里豺狼多,你纵然赌气走了,却也没命回俪都。”
我只得刹住脚步,本想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只是一见他那张脸,就又气得肝疼。
两匹马喝饱水,我们各自牵着来到河边的村庄里,这一片区域很荒凉,唯有这一处人烟。我和殷南梧此时都一肚子火气,他是为了苦儿受辱,我是为了野狐的死。所以我俩避免开口说话,因为一旦张嘴,又是夹枪带棒的火药味。
这个村庄穷得可怜,几十座矮趴趴的茅草房子,拥挤狭小,根本不能容身。唯有村头一户是几间土坯房子,据说是地主。我们进去讲明了借宿的意思。那地主婆虽然不甚热情,但也没有将我们赶出去,只叫一个胖丫头收拾一间客房,之后就不再搭理我们了。
进了这低矮的客房里,立刻闻到一股油烟味道,所幸桌子上还有半盏灯油,我俩不至于在黑暗里枯坐。殷南梧寻来一个木盆,然后去后院打水,端进来招呼我洗脸洗脚。我疑惑地问:“这木盆是洗脸还是洗脚的?”
“将就一下,先洗脸,再洗脚。”
我蹙眉道:“算了,我宁肯不洗。”
殷南梧用手帕擦脸,听到这里就郑重地说:“这样的话,我是不能和你睡在一起的。”他把手帕递给我:“快点,过了今晚,咱们就回去了。”
我接过手帕勉强洗了脸。然后等待殷南梧换水。洗过脚后,他将油灯移到炕前,揭开床褥,清扫了一遍,然后铺上褥子和棉被,其实就是几块残破的棉絮而已。我则坐在椅子上晾脚,见棉被黑破不堪,我不悦地说:“南梧,你去和地主婆说下,咱们买一床新的棉被。”
“你看这屋里屋外的陈设,那地主家像是有多余棉被的人吗?”殷南梧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叠成长方形放在床头,充作枕头。我打着哈欠,跳到床上,依着他的样子,用衣服叠成一个枕头,万分不情愿地坐在被窝里。
他将头上的发带取掉,随手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扳着我的肩膀,将我头上的发簪取掉。我把脑袋凑到他胸口,床前烛光摇曳,我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殷南梧将发簪放到桌子上,将我推到一边,命令道:“睡觉。”话虽这样说,却并没有吹灯,我俩从小被一群佣人伺候着睡觉,屋内从不熄灯,所以不习惯在黑暗里睡着。
这床铺硬而冰冷,散发着阵阵汗臭味,我局促得不能动弹,殷南梧大概知道我的心思,用胳膊揽着我的肩膀说:“你挨着我。”
我蹭到他身边,觉得他身上干净温暖,于是挨得更紧,最后不由自主地趴在他身上。
“你这样,我没法睡的。”殷南梧用手托着我的脑袋:“别压着我的胸口。”
我把脑袋依在他颈窝处,打了个哈欠,轻声说:“南梧,你这样很像我妈妈。”
殷南梧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说:“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出去?”
我识相地闭嘴了。停了一会儿,我又问了苦儿的情况。殷南梧说苦儿已经被送到别处医治了。我又没话找话地问:“南梧,小离为什么死的那么突然?”说完这话,我下意识地用手掌隔在我们两人之间,以免他感觉到我的心跳。
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说:“小离死后,我检查了他药罐里的药渣和近期的饮食。”
“你觉得他中毒了吗?”
“他死的很平静,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殷南梧语气低沉:“但是当我看见他死后的样子时,第一感觉就是中毒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身边有一个精通药理的祭师,我很想见见他,问一下世间是不是有这种毒药。”
“如果有机会遇到他,我会替你问的。”我诚恳地说。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还没亮,我闭着眼,一动不动等待天亮。渐渐地我感觉背上似是有东西在爬动,我心中一惊,以为是爬虫,但是下一刻就明白了,那应该是殷南梧的手指。我张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他面容平静,似是睡得很香甜。
他在梦游吗?我心中疑惑,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他的身上,心中很感激这张床垫,于是没有吵醒他。他的手指灵巧地在我后背的脊柱上抚摸了一阵,又转移到腰侧,指腹顺着腰侧的纹理画圈。
好痒好舒服啊。我心中高兴,微微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在腰侧抚摸了一会儿,忽然转向,温柔而毫不迟疑地探到臀间。
我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梦游。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殷南梧轻笑了一下,声音很清醒:”这么早就醒了?”
我一言不发地爬起来穿衣服,然后跳下床,摔摔打打地出去舀水洗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认真的人
我与晚思回到俪都,几天之后,正是出征的黄道吉日,陆敬初焚香祭天,将五万士兵召集在城下,慷慨陈词,挥师东征,然后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离去。陆敬初离去之时,将后方的事务一应大小全交给了我。我虽然职位不高,因是陆敬初任命的,所以全军将士没有不服的。
俪都上下十分太平,眼看到了春末夏初,军队里战马大多老迈不堪。此时西北方向的草原上新马驹刚好长成。我打算去那里采购一批战马,顺便打听一下乱冢国的境况,虽然乱冢国目前并未向陈留国开战,但是他们的王室与司徒逆纠缠不清,想必现在也在觊觎陈留国的疆土。
临出发之前,我去见了晚思,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我们两个极少说话,也很少碰面。其实我心里觉得他在刻意地避开我,小朋友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他正在校场和一群年轻的士兵练习射箭,见我走过来,小兵们纷纷垂手行礼,识趣地散开。晚思目不斜视,望着远处的箭靶,双手拉开弓箭,目光专注,双唇紧抿。他的样子很像讲武堂的小学生。
我在他身旁站了一会儿,看来如果我不主动说话,他是不打算看见我了。
“脊背挺直,箭矢微微朝上,”我轻声说:“弓要拉满,手不能抖。”
他努力按照我说的去做,但是大概力气不够大,弓弦总是瘪瘪的,白皙的手也微微发抖。我下意识地走上去,握住他抓着弓箭的手,还没说话,那支箭脱离弓弦,轻飘飘地飞走,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晚思极快地后退一步,像避开一只毒蛇蝎子似的,脸上却故作冷淡地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心中有些不快,将手中的弓箭挂在一旁的木架上,与他一起走进军营里。我和他说了采购战马的事情,并且在地图上给他指出了那片草原的位置。他盯着那片广袤的区域,轻声问道:“这也是我的国土吗?”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乱冢国的。”
“这片草地很漂亮,实在不应该分成两部分。”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说:“我在俪都整日都很闲,不如随你一起去玩玩。”
他既说出了这番话,俪都上下是没有人敢反对的。第二日我收拾了行装,又挑选了几个一流的侍卫,扮作普通客商的打扮,与晚思一起朝西而行。
一路上风餐露宿,几天之后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以贩马出名的小镇。还未靠近时,我们在马车上就闻到一股牲畜的气味,远远望去,整个小镇被灰色的阴影包围着,走近时,才发现那是成千上万的马匹。现在正是新马上市的季节,全国各地的马商云集在此。稍微像样一点的客栈都订满了,我们只好在一家简陋的大车铺里投宿。
这里的房间潮湿而肮脏,里面是有一张宽而巨大的炕,供几十人在上面睡。我和那些侍卫自然不挑剔,但是晚思是万万不能睡在这种地方的。我与那店铺老板商量,说尽了好话,总算用十倍的房钱换了一间单人房。忙完了这些,我叫了一盆土豆炖牛肉,一盆米饭,与众侍卫一起坐下吃饭。
刚拿起筷子,我忽然想起晚思不见了,急忙走出去,才见到他正蹲在廊下,手里抱着一只刚满月的土狗玩,还把手里的糖果喂给它。
“少爷,过来吃饭。”
他哦了一声,走进屋里吃了几块土豆,又夹了肉放到碗里,捧着碗出去玩了。
吃过饭,我带着几个侍卫出去,马市上人声鼎沸,我找到个专门出售战马的马贩,他身边只带了十几匹马作为样品,其余的马在不远处的草原上,我一面相马,一面同他交谈。
“若是平常年代,这样好的马哪能轮到我们去贩卖。”马贩笼着袖子说道:“如今陈留国内战,三面称王,战马就成了稀缺资源了。”他很聪明地没有打听我的来历,而是一个劲地夸赞自己的马驹如何健壮优良。
“像这样的马,老板家中还有多少?”
“足有两千匹。”他得意地说、
“这么多?不会是卖不出去的吧。”我疑惑道。
“胡说,上午还有一个公子在我这里预订了一千匹,如今正在我家中挑马,你若不信,只管跟我来看就是。”
我心中一动,立刻点头答应了,那马贩将摊子交给旁边的伙计,自己跨上马在前面带路,我则与侍卫们打马在后面跟着。
马贩的家是一个低矮的帐篷,帐篷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灰蒙蒙的马群。
尚未走近时,迎面见到一群体格健壮的年轻男子,瞧他们骑马的身姿,应该是征战多年。我立刻挺直身板,警惕起来。
马贩高声喊道:“公子,看的怎么样了?”
那群人最前面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年轻的男人,他只是点点头,便策马而去,旁边的跟班抛给马贩一袋钱,喊道:“明日来取马。”便宛如疾风骤雨般离去,路上扬起一阵烟尘。
马贩望着他们的背影,赞叹不已,又对我翘起大拇指,咂舌道:“刚才这位,瞧那通身的风度气派,少说也是个将军,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他那样的青年俊才,算是极少见的。”
我听了这话,就含笑看着他:“那么老板来帮我相相面,我是做什么的?”
“你么……”他仰着脸想了一会儿,笑道:“你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吗?”
“不是。”我有点郁闷。
“那么就是个富家少爷。”他见我脸色不好,安慰道:“不过,像您这样脾气好,斯文有礼的富家少爷,也是极少见的……”
“够了!”我摆手道:“别说了,赶路!”
在马贩那里订购了一千多匹战马,回到客栈里,已经天黑了,我在大堂里吃过饭,又找店老板寻来木桶,在后院的井里打水洗澡。幸好现在是春末,洗凉水澡也不至于感冒。回到房间时,几个侍卫正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