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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罗曼史-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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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那些草原上的人将受惊的马拦下来,赶回围栏里。我从马上跳下来,见侍卫们一脸惊慌地在草原上来回寻找自家的主子。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跳上马,寻至两人消失的地方,那里一片草屑灰尘,十分狼藉,我命令那些侍卫反复寻找,不一会儿听到有人喊:“这里有条排水沟。”
  “果然。”我笑了笑,跳下马,腿脚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众人簇拥着将晚思和司徒逆抱出来。司徒逆头脸上全是血,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动弹了。晚思则是被众人搀扶着出来的,除了脸色发白之外,并没有受伤。
  我排开众人,想去扶着晚思,但他轻飘飘地甩开别人,像是看不见别人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众人抬着的司徒逆。
  “他死了吗?”晚思追上去,问道。
  那些侍卫根本不搭理他,大约心里恨透了这个害死自家主子的人。
  “他是不是死了?”晚思大声喊道,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别哭,我没死呢。”司徒逆睁开血淋淋的眼睛,轻声安慰。
  晚思绽开一个笑脸,泪水从弯弯的眼睛里流下来。
  因为司徒逆的伤势,当天晚上我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草原上搭帐篷露营。草原上的人晚上点燃了篝火款待,表达歉意。
  我算是这群人里唯一懂得医术的人,从当地人手里找来一大批跌打损伤的药,给司徒逆敷上,他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伤到筋骨,安心休养几天就好了。
  当我给他背上敷药时,他正嬉皮笑脸地趴在床上,和晚思调笑。他们两个真是打小就结识的玩伴,哭一阵,笑一阵,恼一阵,好一阵,全没个正形。我将剩下的草药收拾到盒子里,说道:“晚上且不要乱动,明天早上再换一剂药。”
  两人头抵着头,正低声说着悄悄话,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心中郁闷,恨恨地拎着药盒离开了。
  外面的篝火晚会十分热闹,一直到深夜才逐渐散去,众人各自回营帐休息。我见晚思迟迟不归,只得再次来到司徒逆的营帐里,里面灯光昏暗,低矮的床榻上,晚思依在司徒逆怀里,两人睡得十分香甜。
  我将手伸过去,还未碰到晚思。司徒逆紧闭的眼睛睁圆,宛如被夺食的野兽一般,警惕地瞪着我。
  “今天他是我的。”司徒逆语气低沉地说。
  “司徒将军真是好兴致。”我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立刻疼得咬牙咧嘴。
  “殷南梧,我只是想和他多待一刻,分开之后,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我已经伤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会对他怎样吗?”
  我看着晚思的睡颜,摇头道:“你既知自己是薄情之人,就不该对他这样好,使他念念不忘。”
  司徒逆将晚思的头放在枕头上,自己则坐起来,上下打量我一眼,笑道:“光是听这几句话,我几乎要误会你是我的情敌。”
  我笑了一下:“为什么是误会?说不定我也喜欢他呢?”
  “你自然不喜欢他。”司徒逆笃定地摇头:“你若喜欢他,今天在生死关头,你就不会只顾自己的安危,连看他一眼都顾不上。”
  我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只得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我在草地上心情烦恼地散步,几个牧民则驱赶着羊马到别处放牧。在冷清昏暗的晨光中,晚思抱着衣服,悄悄地从司徒逆的营帐里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他大概是为自己整夜与司徒逆同榻而眠觉得羞赧,所以在清晨掩人耳目地溜回去,装作自己并未外出的样子。
  我心中忽而沉重,忽而轻松,总归是很烦恼。
  当天马贩将卖出的马清点清楚,又雇了几个赶马的壮年劳力专门负责将这些马运到目的地。
  司徒逆的侍卫给他雇了一辆马车,他则满身绷带地站在马车前面,含笑与晚思道别。晚思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别别扭扭地不去看他,又不断催促道:“哎呀,别说了,烦死了。”
  司徒逆被他连番催促,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只好道:“那我走了,你……”他叹气道:“我已经有妻儿了,你,你,你也别总是一个人。”
  晚思没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司徒逆有些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可是也不会去喜欢别人了。”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里,马贩的女人忍不住解劝道:“丫头,你还小,以后的路长着呢,别说这种狠心的话。”说完瞪了一眼司徒逆:“这种有妇之夫有什么好的。”
  司徒逆脸上很尴尬,支吾着点头:“嗯,是啊,她说的对,你别总惦着我了。”
  晚思揉了一下眼睛,烦躁地推开众人,转身离开:“别这么啰嗦了,赶紧走吧。”
  司徒逆仓皇凄然地笑了一下,对我说:“你去哄哄他,别让他回头看我,不然心里又难受了。”
  “你行行好。”我没好气地说:“赶紧滚好吗?”
  司徒逆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绝尘而去。晚思则蹲坐在一截断木桩上,弯下腰用手指戳地上的青草和蚂蚁,果然没有回头看。
  我从马贩女人那里找来一盆荸荠,端到晚思的面前,剥给他吃。他很好奇地凑上来,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忧伤,问道:“这是什么?”
  我把果肉塞到他嘴里,他紧张地咬了一口,继而点头道:“甜。”然后低头挑选大而饱满的荸荠。半晌,一两颗泪水滴落在褐色的果皮上。
  “南梧哥哥。”他嘴里含着食物,轻轻喊了一声。
  我心中酸涩,想起他上次叫我哥哥,是小离刚刚去世的时候。那时我悲伤欲绝,是他在安慰我,而现在,则是我在安慰他了。
  我将他抱在怀里,他则安静忧伤地吃东西。吃完之后,拍拍手站起来,没事人似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犀

  回到俪都之后,没几日就是盛夏。陆敬初那边捷报频传,大军势如破竹地杀向都城,一路上守城的将领几乎没有怎么反抗就投降了。一个多月后,陆敬初的军队已经到达了都城,驻扎在城外,与殷昭的军队遥遥对峙。
  陈留国的都城里囤积了几十万石的粮草,若是坚守城门不出,和陆敬初对峙几年都没有问题,但是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接到了陆敬初的来信后,我整顿军马,带着殷南梧及手下的其他几个将领朝都城而去。
  沿路上的关卡皆是我的士兵,城中百姓亦夹道欢迎,山呼万岁。几天之后,与陆敬初会和,几万士兵在城外几百里的地方扎营,当时正在吃晚饭,一群人凑到火堆边翘首等待。
  “晚上吃什么?”我好奇看过去。
  陆敬初在前面引路,开口道:“是地里刚摘下来的玉米棒子。”又笑着解释道:“粮食已经不够吃了,你再不来,我们只能杀马了。”
  他已经瘦了一圈,徒剩一副宽大的骨头架子,其余将士们脸上也都有黧黑之色。
  殷南梧随即下令将带来的兵器和食物交给后勤部的士兵。众将士听说晚上有酒有肉,还有饷银,顿时高声欢呼起来,又赶过来跪谢,然后忙着生火架锅,磨刀宰羊。
  旁边火堆里埋着的玉米大概是熟了,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只是那些士兵们现在根本瞧不上这种食物了。
  我看着那堆熟玉米,有些恋恋不舍,总觉得应该很好吃。
  陆敬初站在一旁,无奈地提醒道:“陛下,先进营帐休息吧。”
  “他这个人,见了没吃过的食物,就好奇得走不动了。”殷南梧调笑着说了一句,折了一截树枝扒开那堆灰烬,从里面挑出一个焦黄色的玉米,一旁的老兵见了,赶过来帮忙,被他推辞了。
  他用手帕托着,将玉米外衣剥干净,递给我。
  陆敬初冷哼了一声,自己先进营帐里去了。我若有所思的看了殷南梧一眼,他并不是一个善于献媚的人,之前对我一直不冷不热,自从前几个月贩马回来,态度就渐渐变得十分温柔亲昵。嗯……难道他对我有意思?我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要怎么样委婉地拒绝他呢?
  回到营帐里召集众将领,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殷昭一直闭门不出,城墙和大门又牢不可破。大家都束手无策,有人建议往井中投毒,将王城周围的地下水全部污染,又有人建议往城中散播瘟疫。陆敬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了扫了一眼出主意的那两人,那两人吓得肩膀一缩,再不敢说话了。
  在商议军事的时候,殷南梧早早离开,到外面骑马散步。到众将士散去之时,他才带着满身秋风地走进来,也不搭理其他人,自己早早就睡了。他忽然变成了一个诗人和浪子,游离于军队高层之外,有时给受伤的兵患吹笛子,有时帮忙修理木架子,甚至会去伙夫那里指点他们如何烹制好吃的大锅菜。而陆敬初的目光则一直紧紧地追随在他左右,仿佛是一只野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几天之后,陆敬初照例派自己的手下到城门外叫阵,城门紧锁,从城楼上飞出无数流石,士兵们只得负伤离去。这使得陆敬初心情很不好,脱了铠甲之后一个人在军营里生闷气。我悄悄走出去,寻找殷南梧。
  他最近神出鬼没的,我足足找了一个时辰,才在一处密林里见到他。他正教一个放牧的儿童吹笛子。那孩子满脸钦羡地望着他,然后又见到一身戎装的我,吓得面如土灰,忙不迭地牵着牛跑了。
  殷南梧对我点点头,低头用小刀雕琢手里的牧笛。我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开口道:“听北方的守城将领来报,那里最近颇受土匪的骚扰,我想让你带兵过去剿匪,你觉得怎么样?”
  殷南梧脸上冷冷淡淡的,半晌将手里小刀和笛子放在地上,说道:“无所谓。”
  我觉得这话大有深意,便半开玩笑地说:“怎么叫做无所谓。”
  他站起来,在草地上走了几步,神情很抑郁失落,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陆敬初要拿我当人质去威胁我父亲,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你不用这样袒护我。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没有那种事情。”我站起来,大声说道:“就算老陆想这么做,我也不会答应的。我当初请你来军中助我,是把你当做我的朋友、臣子和兄弟。我不会拿兄弟的命去换取自己的江山。”
  殷南梧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压制的动作,柔声说:“等等,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说,如果在我父亲的心里,我的命真的比一座城池还要重要,那这场仗就不用打了。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事情。就算陆敬初把我绑到城门下,一刀一刀地砍成肉酱,我父亲根本就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就是那样的人。”他莞尔一笑:“真抱歉帮不到你你,这就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很消沉的原因。如果陆敬初知道了,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聪明人犯起傻来,真是格外有趣。”我豁达地笑笑:“其实能不能拿下都城,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当初我在破庙里差点死掉,若是没有你和老陆,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你在我心里远比一座城市要……”我倏然掩住口,扫了他一眼,然后将脸转到别处,岔开话题道:“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殷南梧坐在一处木桩上,捡起地上的小刀和笛子在手里摆弄,笑道:“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自然是心里那样想,所以才那样说。怎么?”我抬手遮住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不是太肉麻了?”
  “没有。”殷南梧摇头,然后伸出手:“过来。”
  我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他语调缓慢地解释道:“我生平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所以很惊讶,我这样的人……”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我轻声安慰他道:“其实相父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狠心,也许他很爱你,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我对他,其实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是既然你谈起这个,晚思,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就算他一句话不说,他的爱也会从眼神言语和行为中透露出来,这种感情是掩饰不住的。父亲对我,并没有特别的爱憎,只是很漠然吧。他只对自己的事业、先王和你上心。”
  “他对我很好吗?”我有些惊讶,但是细细想了一会儿,似乎就是这样的:“他一直都很关心爱护我。”
  殷南梧点头:“他在你面前,可能更像一个父亲。小时候我见他对你很好,就拼命地逗你玩,讨你欢心,以为这样能得到他的认同。后来稍微长大一点才明白。他对我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地不喜欢罢了。大人的是非观一旦成型,就很难再改变了。后来母亲去世,小离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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