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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收拾得干净整洁,各色用具一应俱全,在角落里还挂了一篮茂盛的吊兰,叶条垂落,翠绿色几乎委地,可见是养了很长时候。
十七想到自己在青衣楼的那个住所,当真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冷清,邦硬。他常常一走数月,屋里便积一层灰尘,但他时时累的顾不上打扫,和衣卧在灰尘堆里囫囵打个盹。但他从没想过有个家会是怎样?有个女人会是怎样?
或许就是现在这样。可见有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叫做家了。
怪不得人人都要娶妻,要生子。想来实在不能挑出半分错来啊。
他掩着嘴,看样子像打了个呵欠,随后转头,对唐月月温和道:“唐小姐太客气,这间很好。”
唐月月抿嘴笑嘻嘻地:“你中意就成!啊,那我和苏哥先出去,让你好好休息!待会儿用晚饭了我们叫你!”
“好。”十七点头道。
苏岑盯着他的脸瞧了半晌,却再瞧不出半分端倪。他待说话,又被唐月月连推带拉地弄出了屋子。
十七在里关上门,听动静甚至插死了门闩。
唐月月几乎立刻变了表情,急忙拉着他下楼,在厅里按他坐下,自己站着,一抬袖子,眼泪断了线扑簌簌滚落,很快无声哭得耳根都红了。
苏岑看着她大哭一场,也不劝,候差不多了,才淡淡道:“还是不成?”
“不成!”唐月月哭道,声音压得有些低,“张汶他根本没到姑苏来,他就是派人送来贺贴,说是……说是祝我们百年好合!”
“呿。”苏岑哼笑,反手替自己斟杯冷茶,一口气喝干,便向后靠进椅子里,一手扶额,一手摩挲着膝上红素长刀,轻嘲道,“那是你笨。一个月,我还以为早该有结果,怎么还是个烂摊子?你就不怕时候到了,真跟我稀里糊涂成亲?”
唐月月还在抽泣,闻言瞪大眼:“你不要吓我!你和十七哥不是好上了吗?还娶我作甚?!”
“姓苏的和姓唐的,你觉得哪一边退婚了会好看?”苏岑无奈,站起,揉揉她的头顶,“小姑娘,这事再做不好,你等着嫁我,嫁完我立马诈死,和你十七哥远走高飞,到时候你该做寡妇了。”
唐月月真的被吓住,直直瞪他。
“得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苏岑说着,熟门熟路进书房,提笔唰唰写了些什么,又绕到楼后小小一间鸽房前,随手抓一只,将那封手信缚上,便放飞。做完这些,他才对身边亦步亦趋的唐月月道:“有时候真想剖开你脑子查查是不是缺点什么。张汶说不在姑苏,你也信?且不论你二人什么纠葛,凭我和他的交情,岂有我大婚,他不出席的道理?我知道他在此地有处私宅,已传书去了,你且宽心等着罢。”
顾不得为自己的脑子鸣不平,唐月月赶紧道:“你都写的什么?”
“我告诉他,我喜欢一个男人很多年,本以为此事不会了结,才答应娶你。但是现在那个男人和我两情相悦,只好委屈你唐月月了。我请他来带你走,并威胁他,要是不来,那你唐五姑娘的闺名从此毁于一旦,他可别找我喊打喊杀………………就这些。”苏岑眨眨眼,毫不君子地恶趣味道,“都是大实话。”
唐月月满面酡红,捂着脸瓮声道:“可……你这么说有用吗?苏哥,张家和我们唐门这几年闹得很僵,张汶他……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来找我?”
“小姑娘,我跟张汶二十年老友,我说他会吃饭,他就不会喝水。这小子闷葫芦一只,死脑筋,遇事容易转不过弯。推他一把,也就成了。况且两家只是利益上起了纠纷,并非不共戴天的大仇,大不了见了面,你再主动些。”苏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眼里星星点点都是旁人见不到的温柔,“你以为感情多容易?少不了厚着面皮死缠烂打。不过对方是自己看中的人,那其实又有什么要紧?”
唐月月察觉他表情变化,撇撇嘴,促狭道:“臭瘸子,知道你追到十七哥心里高兴,也不必时刻在我面前显摆吧?真是讨厌!………………艾对了,我怎么看十七哥有些奇怪?”
苏岑给了她后脑一巴掌:“他身上不好,又连日舟行劳顿,累着了。待他醒了,我同他四处走走,便会恢复的。你这样说倒提醒我,得去洪家巷弄一坛碧瑶琼光,还有第一楼的酱鸭掌,醋滑鹅脯,荷香鲈鱼……不成,我还是去先吩咐着,再回来叫他。”
他说着整整衣襟,立刻便走。唐月月在一边听他自言自语,惊呆了,好容易反应过来,赶紧问:“你何时回?我怎么办?”
“你自个儿等着张汶罢。”苏岑随意敷衍,人已向道上走了开去。
第25章 二十七、无题
苏岑在第一楼预定下一间包厢,特色菜点了满桌,又遣小儿去买来一坛五十年的窖藏碧瑶琼光。一切妥当,他令店家卡着点,晚些上菜,自己则风风火火骑马往回赶。
刚瞧见小楼楣上字样,往下一扫,门槛上趴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一双雪亮的眼。
胯下马受惊,连声长嘶,怎么也不肯前进了。
苏岑拍拍马颈,无奈,只得翻身下地,自己走上前去。
那黑影缓缓站起,四肢着地,优雅而闲适的动作,流畅紧绷的肌肉却蓄着可一击致命的力道,赫然是一头成年黑豹。
见到苏岑靠近,豹子咧咧嘴,低低地唬叫。
“小满,月余不见,越发威风了。”苏岑脸上端着笑,袖子下两指却夹起数枚银针,走一步用去平日三步的时间,慎而又慎,“你主子速度够快,当真是闪电般的男子。”
黑豹从鼻子里重重喷一口气,把脸掉到一边,像在嘲讽他。而后却又缓缓抬步,朝他靠近,鼻翼轻轻抽动,似在嗅着什么。
苏岑于是住脚不动。
正僵立着,楼内有人走出,一身平平整整的蓝布长衫,君子端方。那人看了苏岑一眼,没什么好语气,倒也出声替他解了围:“小满!”
黑豹听到呼唤,扭头看看主人,又喷一口鼻息,缓缓退回原处,重新趴下了。
苏岑大大松气,一个箭步进得室内,这才发觉背心微凉,已沁出细细一层冷汗。他唉了一声,拍拍蓝衫人肩膀,自己坐下,虚脱般道:“张汶,你家小满记性好差,我以为它要吃我。”
张汶冷道:“你以为它不想么?”
“我看不是他想,是你想。”苏岑大无奈,“张大侠,张少爷!朋友一场,要打要杀亲自动手就好,何必派头畜生来吓唬人?”
“我若吓得住你,何须劳烦小满?”张汶挑个稍远些的位子坐下,打个呼哨。黑豹听见,立刻起身,踱到他跟前,抬起两条前腿搭在他膝上,乖乖把头顶凑过去供他抚摸,闭着眼一派享受。
苏岑见一人一豹其乐融融,抱拳,钦佩语气十分浮夸:“没想到啊蚊子,原来小满才是你的心头好。对不住兄弟会差意,自作主张撮合你和唐五小姐,兄弟大错。”
张汶选择忽视他不着四六的称呼,剑眉一皱,不满道:“你们的打算,月月已同我坦白了。但你不觉得多此一举?月月有这种天真点子也就罢了,你怎么跟着凑热闹,简直胡闹!”
苏岑抬手一个茶盏扔过去,冷笑:“张公子请你照镜子,然后告诉我,没此一出,你会乖乖去唐门提亲?你逗我呢?我实在受够了你们两个,一个个小孩子似的在我面前摆一副相思脸,窗户纸却都舍不得去捅。帮个忙我还成恶人了。成,你们自个儿玩,上天入地我苏岑可不管了,我去找我内人。”
张汶一把捞住茶盏,搁在桌上。小满听到动静,睁眼对着苏岑唬了两声。他摸摸小满头顶以示安抚,却被苏岑字字戳中,针针见血,老脸有些挂不住。
张汶知道自己于感情一事颇为愚钝,又缺乏勇气,苏岑作为经年老友,所说着实无错。当年他对唐月月心生好感,可不善表达,眼见得姑娘对苏岑格外上心,他是打了退堂鼓的。但苏岑的脾气坏起来寻常人实在受不住,许多次把她气得哭啼啼到他这里倾诉,一来二去,和他待的时间反而多过了苏岑。可是节骨眼上两家却闹翻了,以张汶一向孝顺的做派,同唐月月进一步交往,他几乎想都没敢想过,甚至之后连见面也刻意避免。
所以的确,若不是苏岑此次用了这个荒谬的法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一步的。
想着,张汶暗觉惭愧,嘴上却断不承认,只咬着牙道:“谁说月月会嫁?你就敢叫她内人!”
苏岑呵呵呵:“我内人带把儿,可不是唐月月。”说着往楼上去,一面拍着栏杆道,“他在我眼里比你的唐小姐楚楚动人多了。”
张汶可谓晴天霹雳,目瞪口呆,腾地起身,也不顾被吓一跳的小满,蹭蹭几步赶上苏岑,震惊到:“你当真成了断袖?!”
“就断这么一个人,宽心,我对你没念想。”
“少来!”张汶拦住他,皱眉严肃道,“你不要一时冲动。你是医谷传人,苏家指着你传宗接代,长辈们怎么可能允这件事?你想清楚了吗,就这样草率地把人带回来!”
“我想了。”苏岑驻足,微笑,眉眼柔和,“我可以花十年,从宗亲里选一个天分高的,培养做下一代医谷之主。时候一到,我就找个山明水静的所在,同他归隐。”
张汶仍觉不妥,欲再劝,苏岑竖起手掌打断他,笑道:“你再啰嗦,别怪我到时不请你去作客。………………让开啊!”
张汶拦不住,眼睁睁看他上了楼梯,在后愣了半晌,只好一声长叹,跟着慢慢也上了楼。
苏岑在十七房门外停下,敲门,声音放轻,唤:“十七,可还睡着?”
无人应声。
苏岑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门,用的力大了些:“十七!醒来了!”
张汶此时在旁站定,见状道:“大概睡得太沉了,你再叫叫。”
“不会……”苏岑眉头皱起来,“他一向睡得浅,照理我到门口他就该醒了。”
他推了推门,发现从内被扣死了,又大力拍了拍,连唤几声,照样无人回应。苏岑心里猛地收紧,不再多话,一掌拍在门扉,轰隆一声,两扇门碎裂开来。
“你怎么……”张汶从不知苏岑有如此功力,再次目瞪口呆,愣愣问。
苏岑顾不上理会,抢步进屋,打眼一扫,心已沉至谷底。
室内整洁如常,床铺更是根本无人动过。唯有窗户大开,正拂进微微清风。
第26章 二十八、无题
苏岑攀着窗台便要往下跳。
张汶在后大骇,赶忙一把捞住他,用蛮力拉回。一面拉,一面大声劝:“说不准不久就回来了!你别想不开啊!”
“谁他妈想不开?”苏岑被拖的坐倒在地,狼狈低吼道,“明显从窗户走的,让我去找!”
“没说不让你找啊!小满在呢,让小满帮忙成不成?你自己找到几时去?”张汶只得也放嗓子吼,哭笑不得,“……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听到小满二字,苏岑立刻停止了挣脱。张汶手上力道顺而也松了,扯着他重新站起,方整整衣衫,打个呼哨。两个呼吸的功夫,黑豹矫健的身姿便跃了进来。
张汶半蹲下身,摸摸小满头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不能名状的兽声。黑豹轻叫,鼻端凑在他的手背,蹭了蹭。张汶于是对苏岑伸手:“找个有那人气味的东西来。”
苏岑想了想,解下束在腰上的红素递过。张汶将之送到小满鼻前。黑豹嗅了一回便掉转头,没看怎么寻找,已闪电般奔向窗台,一个纵跃,稳稳落地。
苏岑和张汶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黑豹矫健迅捷,只影当先。苏岑腿脚不便,奔跑不能,只得动用轻身功夫,在后跟随而上。张汶本记挂这一点,忙乱中不忘替他牵一匹马,不料他的轻功实在了得,干脆自己跨马狂策,却反而被落在了后面。
踏雪小筑本是当年苏岑父亲在镇上行医时的居处。苏父为青衣楼所害,与此同时,苏岑失踪,长达五年此楼无人再用。后苏岑再回医谷,觉得此处傍水临山,虽偏僻些,南面却有一条大道,沿之纵马,只需两个多时辰便可出藏龙镇,十分方便,遂常来此小住。如今,眼看着小满带着路越来越像是要出镇,苏岑悔得肠子几乎青了………………若早知,他定要换个镇中心的宅子的!
小满长跑良久,渐渐缓下速度,不多时,到了一处小河边,它垂首在水边嗅了嗅,说什么也不动了。
张汶打马感到,勒缰,在马上问:“怎么不走了?”
“小满不走了。”苏岑有些喘。膝盖处有微微刺痛,他弯下腰,撑着腿,紧闭着眼大喘几回,重新站直道,“他应当过了河。”
“那我去找个船家来。”
“不必了。”苏岑抬手止住张汶,虚虚目测了河流宽度,向后退,“多谢,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