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商尧以拇指揩拭唇边血渍,俯下眼眸看着倒于怀中的裸身少年——狭长上扬的眼眦似一笔将要拖入鬓角的墨,染着血迹的唇微微撅着,更衬得肤白如纨,神容纯真无瑕。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摇了摇头,落下一个自嘲的笑来。旋即又将他揽向心口,一如当年将那个雪白团子裹于怀里那般。
那头淮王世子饮得醺醺大醉,信手招了两个貌美歌姬伴寝,一宿不曾醒来。待日上三竿爬起身来,听得府中人等神色淫猥地聚头窃窃私议,一见自己却又立马憋笑不语,心中已疑了七八分。
尚在门前即看见妻子破天荒般端坐梳妆,目光也不望向鸾镜,只是眼眸低垂,随意将一头乌黑长发绞起又散开,如是循环往复,一脸不知所想。
昨夜的情''欲如此炽热缠绵,似春雷始鸣的惊蛰,蚕丝绵纩似的细雨就这么延绵不绝地下在了她的心里。
简柏修猛一把扶上妻子的肩膀,怒声道:“你昨儿夜里去了哪里?!做了甚么?!”
“我……”苑雅拙于扯谎,只得低下眼眉将脸别向一侧,避着夫君那双须臾便会喷出火来的眼睛,怯声道,“也是……也是爹爹的意思……”
“你这不要脸的娼妇!贱货!”简柏修扬手便给了妻子一个巴掌,手掌阔长而力道劲猛,一刹便将她嘴角打出血来。他扬声怒吼,俊朗面孔也因曝出额头的青筋显得怪异可怖,“不管是谁的意思,在他碰你之时,你便该抵死不从,咬舌自尽!而今你让我成了乌龟王八、天下人的笑话,竟还有面目苟活于世?!”反手又给妻子一个巴掌,揪起她的头发即将她狠狠撞向柜角。
施淳正于此时跨入门来,见得简柏修这番摧花折柳的暴行,当即出声劝道,“世子万不可动粗!万不可动粗!皇上昨儿夜里不知怎么就晕了,国公正在探视于他,莫将他惊扰了来!”纯似沸油入火金星四溅,简柏修当啷一响抽出腰间长剑,厉声道:“来了正好!淫人''妻子,我还怕他不来!”
“世子稍安勿躁,世子妃可立下大功了!”山东镇守样貌敦厚,一双不大的眸子却生得极是狡狯,两片枯槁的唇生生挤出一丝暗昧的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方才王爷对卑职说,只要世子妃再陪他一晚,莫说不用再捐那三百万两白银,这淮王府侵吞赈灾钱粮的事也可一笔勾销……”俯下眼眸看了看跪于地上的美人,虽满面的泪痕血污仍不掩眉眼间的那份凄楚动人,愣是教那最耿直清正之人也不免见之馋涎三尺。施淳挠了挠面皮,又堆起一个谄媚的笑道,“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世子妃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这一宿相伴竟抵得上国库一年的盐税!”
“你住口!”施淳的讪笑奉承不但丝毫未能平息简柏修的妒火,反令他更感奇耻大辱,恨不能当即以手中精钢宝剑将温商尧大卸八块,“反正迟早是要反的!若朝廷向父王追究侵吞赈款一事,十万鲁军自当借这个因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又与一女子何干?!”
“世子小声说话,小声说话!”施淳谨慎地望窗外探视一眼,见无异样,方才又压低声音道,“这会儿起事绝非良机,王爷的意思是,难得这从不近女色的温商尧会因世子妃与昔日情人相似而动情,不若就做他一个顺水人情……”他极寡地勾了勾嘴角,忽又俯身朝跪坐于地的苑雅恭恭敬敬行上一个大礼,“卑职向世子妃行此一大礼,谢世子妃为齐鲁百姓舍身造福,免了兵戈相向生灵涂炭!不过,王爷说此事也断不能勉强,若世子妃不愿委身求全,自当再寻别的法子。”
“苑……苑雅……”苑雅捂着被自家夫君打得火辣通红的脸颊,不由又想起那冰凉手指轻轻抚摩脸颊的感受,竟如何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你、你莫不是被他跨弄得好生快活,戏假情真了?”见妻子咬着下唇不答自己的问话,简柏修瞳仁渗出血色,扬臂便向苑雅劈出一剑,“我砍死你个荡''妇!”
幸得千钧一发之际,施淳扑上前去高托起男子持剑的手腕,冲跪于地上的美人喊道,“世子怕是真的动怒了,世子妃还是暂避为好!”
苑雅骇得切了,匆忙起身,似那脱茧的蝶般裙袂翩翩逃出屋外。简柏修一把推开阻挠自己的施淳,复又提剑去追。一脚踏入院内,便看见自己妻子在与那个男人说话。玄色披风款款飘摆,男子的修长手指轻托起美人的莹白面颊,微微蹙眉相视,目光极致温柔关切,一如和风温煦,令人陶然。
只觉满腔的妒意怒火全被此景搧动而起,手腕倾出十成劲力,径直向温商尧的喉颈要害处刺出一剑——
☆、43、吴钩碎斗鸿门宴(下)
精钢长锋的剑芒刚戾劲猛,浑似一道白光飞出袖间,直逼颈喉而去。简柏修不欲剑下留人,这招气势慑人的“燕婉之求”只图趁其未曾戒备偷袭得手,一击取下温商尧的项上人头。
恰于此时跨门而出的简奕见了大惊失色,高声大喊:“柏修,住手!”
侧身相对的温商尧眼眸稍稍一瞥,轻出一掌将身前美人推往旁侧,随随意意身形一挫,便避开了简柏修不遗余力的一剑。
简奕又是高声喊道:“放肆,柏修!还不快住手!”可杀红了眼的淮王世子哪里肯听,浓眉倒竖怒目而视,翻身提剑又刺——简柏修不单生得拔硕轩昂,剑法确也精妙,挥手又是一气呵成连使几招。缀有琳琅衣饰的华裾翩然若飞,身形矫若金虬蟠龙穿梭云端,惊动了一众家丁婢子涌出围观。
可温商尧不慌不忙也不出手,除却闪避之时一足稍许移动,另一足始终未曾离地半寸。
简柏修自知不是对手,又因对方这般晏晏含笑不放于心的模样而更感羞怒,于是大喝一声,转而飞身扑向愣愣立于一侧的妻子,朝她的头颅劈出一招“穷巷荆扉”——眼看这绝色美人即将消殒于她夫君的长剑之下,玄色披风陡然拂摆,未及眼眨,他已挡于苑雅身前。
温商尧以左手两指夹住那银光夺目的剑刃,往自己的颈侧略微一收,就将不愿任剑柄脱手的持剑之人拽前数步。右手并指如戟,于对方肘弯、腕管的多处经脉运力点下。指力细劲绵畅,连串动作迅疾不过风过烛熄。左腕复又旋出一道圆弧劲气,霎时脱于指间的青钢宝剑便似软鞭般打了个回旋,直直弹击于简柏修的胸口。
那回击的力道看似软绵温和,实则重顶千斤。只觉胸腔一阵巨疼似有碎裂之虞,简柏修口溢鲜血被震出一丈开外。落地时又止不住地往后滑出数步有余,狼狈跌坐在地。
淮王世子何时于大庭广众下受过这种羞辱,哀嚎一声便要以断剑引颈自刎。然则右臂刚欲使力,方才被点中的腕脉登感十倍于金针探穴的酸麻,尚未将刃口引向自己脖颈,手中的青钢宝剑即已“咣当”掉落地上。
鬓发已似蚕吐新丝,瘦削面庞苍白更甚。瞑目轻喘良久,温商尧缓缓移步近前,俯眸看了一眼满面涨红的简柏修,蹙眉摇头道,“我若如你这般年少力壮,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自寻短见。”
简奕大骇失色一个踉跄跌下石阶,大步蹭蹭赶上前来,口中连连唤着,“柏修年少无知,还望国公恕罪!”
“无妨。王爷今夜可得再与我觥筹共饮,不醉不归。”见得简奕颌首不迭,温商尧屈指掩于唇前轻咳数声,复又向埋首俯跪于地之人捎去含笑一瞥,“不过我有些担心,世子如此急躁易怒,刚戾不逊,将来又如何承嗣淮王爵位,统率齐鲁百姓?”
简柏楚正巧跑出屋外,童颜含笑,扬声唤道:“义父!皇帝哥哥醒了!”待少年及至身前,温商尧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义父这就随你去看他。”
“为个女人便癫狂入骨,不知身份!不识体统!”简奕见了柏楚面上尚存几分笑意,再看柏修已是大为不悦,当即厉声叱出,“莫说一个女人,纵是淮王的爵位,国公倘使有心取去,也当双手奉上才是!”言罢,掉头对惊魂甫定立于身后的苑雅道,“也算你几世修来的造化,国公不嫌你残柳之姿而向我开口要你,明日你就随皇上的车马一同回京罢。”
“我是续弦再娶,你是休夫另嫁。”温商尧将犹带惊骇之色的美人拉向自己,倾下脸庞轻拭她粉颊的晶莹珠泪,柔声笑道,“相配得很。”
她已从简奕与施淳的暗地讥弄中探知,这个男人两鬓的发并非为己而白。可又有何干系?她从未见过这般用情至深的男人,丈夫的酒色无度常令她自认是那檐前野鸟,墙隅桃李,无人闻知与问津,于匆匆春风中兀自唧啾秾艳,又于重重秋霜中兀自垂死谢零。
苑雅仰起脸来望着那双咫尺之处的深长眼眸,那聚成一束的温柔目光似一盏烛,一阙诗,却远比任何天冥地暗中的光亮、骈偶辄韵的词句更燎照人心,斐然成章,直催她舍身忘死地去偎近,去依靠,去做那“何辞死”的比目,“不羡仙”的鸳鸯。
这倾城美人终是含泪点了点头,听凭自己的切真心意,将整个身子埋入男子怀里。
眼睁睁望着妻子于满院的家丁婢子前投身他人,而自己却束手无策。简柏修埋头向下哭吼出声,泪水流入口角,满嘴海水之咸,胆汁之哭。他以拳头狠狠砸地,砸得皮绽血出,滴滴触目的腥红溅落青砖。
简奕叱其胡闹,不单令其奉茶谢罪,更令其闭门思过。连番羞辱一如哽喉鱼骨,背上芒刺,素来骄横气躁的淮王世子岂肯白白咽下。何况,即便非是这般睚眦必报的寻常男子,也断难容得他人舐糠及米夺去自己的妻子。
趁夜色静穆夜雾缭绕,将三尺长剑换作袖中匕首,简柏修藏匿于温商尧卧房外的灌丛之后,耐心候着他与父亲饮宴归来。
一丛黑影从他身后向他迫近,猛然搭手于他肩头。
“你如何还阴魂不散了!”回眸见得来人,简柏修大喘口气,恶言道,“你不过是我父王的一条狗,休得再簧舌相劝!”
“莫非世子想趁国公与世子妃云雨缠绵之时刺杀于他?”施淳捋了捋须,施施然笑道,“温柔乡方为英雄冢,此话虽不错,可于世子而言,就算令人发觉国公曝尸于世子妃怀中,也未见得能挽回些许薄面。不如就依王爷之言,将世子妃双手奉上算了——”
“放你的狗屁!”简柏修猛然抬臂,将手中匕首抵于施淳的喉头,青紫筋络如藤蔓缠缚额头,怒极骂道:“夺我妻室,更甚斫我头,刈我肉,剔我骨!我简柏修身为淮王世子堂堂男儿,怎可受此奇耻大辱!”
施淳仍是不紧不慢,堆出一脸恭谨笑容道:“可王爷的意思是暂且隐忍,待与浚王商议之后,再做别它打算。”收起手中匕首,简柏修复又怒声道:“父王怕他,我可不怕!此番不杀温商尧,我誓不为人!”
“我劝世子还是稍安勿躁,谨慎言行,”施淳以一个怜悯眼光望了对方一眼,叹息道,“方才与王爷饮酒之时,我听出王爷话外有音,只怕这淮王世子之位,不日即将易于柏楚公子了。若日后王爷起兵功成得以入承大统,这储君之位怕也……”适时不再多言,只是不住地摇头长叹。
简柏修一听此言,心头淀积多年的担忧与不满顿成拔立而起的嵯峨山峦,顶塞得他瞠目愣神,周身哆嗦。紧紧捏握首柄,浑似要将嵌镶其上的珠宝嵌进自己的掌心,默然良久,忽又狠一咬牙道,“他若听得温商尧的唆使对我不仁,也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对他不义!”
“听世子的意思,是要兵谏了?”施淳面露诧然之色,俄而又恢复平静,淡然出声,“兵谏倒也未尝不可。军士从军,不过冲着米粮月饷可免于荒年饥馑,哪会真的介意主子是谁。”
“一般的兵士固然如此,可父王的十三铁卫,个个骁勇能战,忠心不二。若让他们察觉我有兵谏之心,定会倒戈相向,拥立柏楚。”
“世子也莫忧心,明日皇上与国公回京,卑职将于郡守府中为其摆筵送行……这便摆他一个有去无回、一箭双雕的鸿门宴罢!”见对方仍然面存迟疑,犹豫难决,施淳细细思索片刻,旋即仰头凑向简柏修,低声一番耳语……
☆、44、千秋一旦雄图展(上)
“待诛杀了柏楚与温商尧,世子大可推说王爷身子不适,已获陛下恩准传位于己。一旦十万鲁军在手,十三铁卫不过千余人马,任他们也不敢困兽犹斗自取灭亡。而王爷若见大势已去,自然也就放宽心去,图个颐养天年罢了。”
莫看施淳面貌懦弱忠厚,可齿间的簧舌三寸委实了得。妻子的易情于他人,似突来的瘴厉一般侵蚀了他的骨肉体肤,直教腔中方寸于妒火的烹炙中嘶嘶作响。对父亲大为不满之余,更指天为誓,不与温商尧两立。听施淳又以“先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