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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房玄龄便私下登临拜访,李纲在正厅见他,道:“房先生这是当哪家的说客来了?”
房玄龄道:“大人所言差异,在下今番所来,一不谈政事,而不言得失。”
李纲道:“那房大人是来找老夫喝茶赏花的?只可惜老夫清贫惯了,草庐两三间,当此隆冬四处钻风,既不备得好茶,更养不出好花。”
房玄龄道:“大人心系社稷,坦荡清正,何须好茶好花?只这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便乾坤坦荡,足够在下好生揣摩领略一番。”
李纲教他说得一愣。
房玄龄接着道:“在下虽在秦王府,却一直仰慕大人人品,因知大人脾性,故而一直未曾拜访,以免为大人招致闲言碎语。如今……,说句大人可能不乐意听的话,大人既有归隐之意,再无官名之累,在下便按捺不住,厚颜求教了。”
这几句话句句契合李纲脾性,且他素性自诩傲骨,又有几分好为人师,当下快慰大笑,与房玄龄引为忘年交,相谈甚欢。
听到此处,李世民赞道:“先生识人精准,且能料定圣意,李纲这一番复职,虽然东宫必不待见他,于我们却有利非常。且李纲学富五车,虽无捭阖之能,却是匡扶正气的砥柱,亦可为我辈之楷模。”
杜如晦笑着接口道:“如今只等圣上诏命下来,玄龄再去拜访一番,这回略施手腕,李大人自然能看清谁人为天下明君。”
李世民道:“只是,建成亦有才能,绝非隋炀帝之流,为何却与李纲如此不对盘?”
房玄龄道:“开始臣亦想不分明,与李纲相谈后,李大人语焉不详地提到一两句,臣才私下揣度,怕是为了太子要置殿下于死地之故。”
李世民道:“此话怎讲?”
房玄龄沉吟道:“这话有些不好说——”
“有甚么不好说,房大人和李纲喝一晚上粗茶,怕是把肠子喝得一般直溜了罢!”刘文静讥诮地截过话头道,“李大人啊,是块功德牌坊,棱是棱,角是角,眼底见不得半寸灰。他的主子必要有尧舜禹汤的德行,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端方耿直。太子却要对亲兄弟下杀手,这岂不是有违伦常,天地不容?”
李世民苦笑一声:“那可难为刘大人了,这点上我与建成倒是血脉至亲。”
刘文静摇头冷嘲一声,颜子睿只觉这李纲李大人大为有趣,接口道:“非也非也,在刘大人那双非黑即白的招子里,既然李建成是先下手为强,那殿下便是那委委屈屈不得已奋起反击的倒霉蛋了。”
一旁李绩道:“这可算是君子易交,小人难防了。”
一时众人又议论些别的,至子时方散,陆陆续续打着哈欠走自去宏文馆中各人住所歇了。
李世民与颜子睿留在末尾,刚欲举步,却听刘文静道:“殿下留步。”
李世民道:“肇仁还有事?”
刘文静道:“殿下把府内账目又大多交给宜珂了罢,早几日我便见得她将府中所受封赏按殿下意思分割明白,几位老臣那也都打点过了。”
李世民点头道:“这是我劳烦她的,她手底下清楚,且心思又细密,这一大笔进出别人实难胜任。”
刘文静接道:“只是咱们送东西,东宫也没闲着,且舍得下血本,区区一个秦王府,殿下还长年累月的在外打仗,能有坐镇长安扶持朝政的太子殿下有钱?”
李世民道:“肇仁何出此言。这拉拢人心一事不是早就定下计策,建成出手豪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上回给尉迟送了一车东西,可见一斑。”
刘文静道:“因此财物之属,我们必比不过东宫,至多宜珂心思活络,置办些别人想不到新奇体贴物事,也是杯水车薪。这便到我要说之事,任城王李道宗。”
李世民道:“堂弟?”
刘文静点头道:“任城王曾与殿下并肩作战,很有些情谊。只是任城王性情超然物外,不愿卷入党争。”
李世民道:“这我一早知道,不然也不至于当初费一番功夫使他远走戍边,以免将他牵扯进来。说来,相时你曾在灵州待过,灵州果真如朝奏所说,物阜民丰之地吗?”
颜子睿道:“我在灵州时虽不曾在民间生活,偶尔去市集行走,所见倒确实挺热闹,只是远不及长安罢了。”
刘文静道:“殿下,任城王今日可曾说过,有几分怀念府中小魔王季凤儿?”
李世民道:“确有此事,不过想来也不过随口一提,肇仁你几时管起这档子闲事,莫非要把凤儿那丫头配给承范?”
颜子睿噗笑一声,刘文静闲闲道:“跟人学样,殿下与颜都尉一起久了,思虑果然越发缜密。”
颜子睿立刻反唇相讥:“总好过刘大人这般街坊媒婆。”
刘文静道:“以季凤儿之性,叫她此刻嫁人,只怕十头牛都拉不过去。且任城王自己早几年便娶了宗族好女,娇妻美妾也有几房,我不过看他生了好几个儿子,正想要个女儿,难得凤儿那丫头也就他说讨喜,不如过继过去。”
颜子睿忍不住哈哈笑道:“刘大人想得真好!季凤儿野惯了的,保不齐过继过去,稍有不顺心的将任城王一家扰得鸡飞狗跳,到时候怕别说结盟,任城王不逃去东宫就大不错了!”
李世民却思忖道:“肇仁这么说也有道理。凤儿在府中多年,一直没个正经名号,厮混着玩时无妨,将来嫁娶时却不好说。这事,长孙与我提过一回,只是凤儿称我作兄长,不好过继给我,若道宗有心,这么办倒是两全其美。”
刘文静道:“且说定之后,季凤儿大可不必去灵州,虽说过继,也不过做做表面文章,权当暂养在秦王府。每年任城王进京面圣时遣过去闹腾他几日即可。”
李世民笑道:“否则莫说真把凤儿送去灵州,哪怕说这一句,那丫头就能把秦王府门柱都拆了!”
颜子睿点头道:“凤儿这几年功夫精进,来时路上看她和天策府高手比划,未曾输过多少。她若认了任城王为干爹,万一兵变起来,以她身手脚程,迢递消息倒比飞骑更稳妥几分”
李世民道:“既如此,明日便让长孙提一提这事,看承范与凤儿意下如何。”
正文 捌贰
次日,秦王府请了东西市各个有名号的百戏班子与艺人来府中献演,不仅有中原本土的舞剑,踩跷,戏法等,更有天竺、吐火罗、波斯、月氏的奇人异士,秦王府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李道宗一众人离开长安两年多,不由觉得新奇有趣,长子李景恒更是乐得拍手大叫,一众女眷也是瞪大了眼睛观看,不时惊呼着拿团扇掩嘴。
近午时酒席便摆在院子里,颜子睿也被李道宗强请了一起拉在席面上一同吃。颜子睿因不喝酒,三伏天气热茶又烫得慌,便要了碗清风饭先垫着,被李景恒那小子瞧见,大呼一声:“哇,你不喝酒?怎么和我的丫鬟吃一样的?”
颜子睿脸一黑,险些把碗扣在这混小子脑袋上。
酒过三巡,长孙氏对身边婢女道:“凤儿姑娘呢?怎么没来同席?”
那婢女便按事先吩咐的答道:“奴婢不知,想是姑娘在哪处玩呢。”
长孙氏道:“这可是你们的不是了,几个宗族叔侄里,便是任城王与咱们凤儿姑娘最是投缘,凤儿这丫头贪玩,你们也不知提点一二?快把人请来罢。”
那婢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将人请来了,李道宗见了惊叹道:“天,这是凤丫头?!不出几年,竟长这么漂亮了!”
季凤儿见了任城王,倒有些局促,儿时促狭事都浮上脑海,那时候不懂事,处处刁难任性为乐,因李道宗长得老成,便没大没小地一直管他叫“大叔爷”,如今甫一见面,倒不知该怎么称呼好。
长孙氏见状,执了季凤儿的手道:“凤儿是女大十八变,如今再不是孩提时那顽劣样了,成了个活泼伶俐的俏佳人。这是你道宗叔叔,怎么竟不认得了?”
季凤儿这才喊了一声,李道宗几房妻妾争气过头,膝下全是闹喳喳的泥小子,头几个还有个兴头,到后来越发想要个女儿,绕在身边玲珑可人,端的招人疼。无奈天不遂人愿,他眼下见了季凤儿,隐约有几分妙龄女郎的身段,脸上却仍不脱稚气,想起席面之前自己夫人附在耳根便所述长孙氏的几句话,便大感欢喜,与夫人对视一眼,夫人脸上欢喜疼爱之色比自己还盛。
长孙氏看他二人神色,心中便有了底,叫人在身边添了坐席让季凤儿坐了,道:“凤儿今日哪玩去了,也不和大家一同吃酒,你可是寻常葡萄酿打不住,非要郎官清虾蟆陵方过瘾的,怎么今日肚子里的酒虫都过冬去了?”
季凤儿神情却不似往日活泼,只半低了脸道:“这几日,想是疰夏了,总吃不进东西,人便也不大痛快,懒怠走动了。”
长孙氏歉然道:“到底还是个女娃儿呢!今年你姐姐有喜,也没工夫给你编网袋放咸蛋了罢?你身边的丫头仆妇到底不比有亲缘的能照顾周全,也是我疏忽了。”
季凤儿忙道:“姐姐说哪里话,和姐姐没干系,是我自己……自己不痛快罢了。”
长孙氏因笑道:“凤儿是个心地纯良的姑娘,若有不痛快可千万别自己噎着,今日是高兴场面,别想那些不痛快的了,”她说着招呼婢女道,“给咱们凤儿满上酒,也不罚你晚到了,你便敬你道宗叔叔一杯酒罢,可好?”
季凤儿便依言拿了酒杯敬了他夫妇二人,长孙氏笑着看她喝尽杯中酒,任城王妃执了季凤儿的手反复打量道:“我要有这样的女儿可多好!”
长孙氏笑道:“妹妹眼光可一星儿都不差,凤儿这品格,可是合府上下的宠儿,妹妹若羡慕,那当按着礼数来,见面礼可是一样不能少的。”
任城王妃道:“长孙姐姐说哪里话,我是真心喜欢凤儿,我若有这样的女儿,天天那珍珠照着金银配着都嫌不够,若凤儿首肯,莫说见面礼,她便指了要哪样,只要我能拿得出手的,甚么不舍得?”
长孙氏便笑问季凤儿道:“凤儿,你如何说?”
季凤儿才知长孙氏与任城王妃唱的是哪一出,抬头看去,只见李道宗夫妇都含笑望着自己,她幼时颠沛流离多年,不仅造就泼辣顽劣脾性,也练就一双识人的利眼,这一望之下便知他夫妇二人是真心看重自己,一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长孙氏起身走到她身边,扶了她的肩亲昵地笑道:“凤儿莫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罢。”见季凤儿惊诧之外并无拒色,便拍手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倒不如在这席面上便认了这干爹娘,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作个见证。”
李世民一直在一旁静观其变,眼见事成,便大笑道:“哈哈,如此赏心乐事焉能无好酒,来啊,把那几坛酴醾酿拿上来,权当我的贺礼了!”
一时任城王妃便拉着季凤儿坐到她夫妇二人中间,正欲笑着开口,却见季凤儿 “豁”地起身,恨恨盯着李世民,满座宾客都吃了一惊,长孙氏道:“凤儿,你这是……”
终究是在秦王府浸淫多年,大小场面哪怕不经意也见过不少,季凤儿只觉得胸中有一蓬火燎着心底刚抽出的嫩绿花芽,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发作,咬紧银牙死死地按捺住了,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我……我季凤儿承蒙大家错爱,照拂至今,如今更有干爹、干娘喜欢不尽,凤儿我,我想敬大家一杯。”
长孙氏暗暗舒了一口气,笑道:“这酒当喝。”
她说罢自有乖巧丫鬟上来将各人酒樽满上,季凤儿端着酒杯,一双杏核眼中眸光闪烁,在李世民脸上逡巡片刻,便转而深深凝望颜子睿,在他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仰头,将酒喝尽了。
等这一节欢欢喜喜揭过,百戏艺人又将绝活拿出来,众人吃酒寻乐,猜拳射覆,热闹非常。
季凤儿被任城王妃拉着手叙话,一时半刻不得脱身,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着,等酒席尾声,任城王妃道:“凤儿莫不如跟我们去灵州玩一阵子,左右半年后过年咱们还回长安,你若舍不得这里,再回来也好。”
长孙氏听了在一旁笑道:“妹妹也是急性,这女儿都认下了还能飞了不成?灵州山长水阔的,将凤儿累着了妹妹岂不心疼?”
任城王妃嗔怪道:“姐姐这话可不占着理,凤儿如今是我女儿,哪有叫母女两地分隔之理?”
李世民见状道:“我看呐,你们谁也别争,这还得看咱们凤儿姑娘的意思。”
“我也想去灵州。”李世民话音未落,季凤儿便冷冷答道。
长孙氏看这季凤儿面色,狐疑地看了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