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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水底,令人发疯的日子,整整半个月,阿离,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必然也对我失望吧。
你仰仗了十三年的人,骨子里是如此优柔而软弱,甚至在对手的剑已经架到脖子上,也不动声色,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能保护。
以至于到最后,死心塌地如你,也终于无法忍受,夺门而出。
夏殒歌攥着纱布,仿佛攥着一颗鲜血淋漓、冰冷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蔷薇洞口三生路
一树琼白积雪之后,青黑色身影渊渟岳峙,一瞬不瞬盯着那跪倒在雪地、一手以剑撑地、一手捂着伤口的男子。
掩藏在黑色斗笠下的眉眼漆黑,带着恶毒的欣喜。
果然,被迷惑了么?撑不住了么?
什么凤皇,徒有其表罢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前有红色铺天盖地泛滥而来,乌黑的腐尸映着积雪,那惨烈的死状惨不忍睹,纵然凌厉如他,回想起来依然心悸。
龙骧军,大胤敌国第一精锐呵,却要以这般丑陋惨烈的形状,无声消弭于异乡的池沼大山。
只是,若这些人的死能令陛下痛下决心,也算死得其所吧。
不再管雪地里挣扎的人,青黑身影的人拉紧风帽,足尖一点,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速离去。
挣扎的夏殒歌陡然定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咳出一团血丝。刺痛是冷冰冰的,最终麻木,晕眩感越来越强烈。
夏殒歌回腕,深入伤口狠狠一剜。
剧痛撕裂了躯体,却令头脑清醒下来。
夏殒歌迅速回头,瞥了一眼青黑背影离去的方向,摊开地势图,细长眼眸深沉若幽潭,透出闪电般凌厉的目光。
飘雪如洒落的碎羽,翩飘而落,映着淡漠灯光与深沉寒夜,透出浅蓝柔光,淡蓝中蕴含着无数细碎冰晶,晶莹璀璨,宛若遍布星辰的深蓝幽空,纳兰汐站在雪地,秀丽玲珑的面容忽然缓缓舒展,回身对他微微一笑,挥着手,无声告别。
银灰雪狐衣如垂落的鸾鸟羽毛,身后是骠骑营五百精锐,马蹄跳跃,带起团团积雪,踢散开来如大团雾气。
曜华眼神飘渺,凝视纳兰汐远去的身影,柔弱的身子宛若湛蓝天幕下无声开出的一朵白薇,倔强而美丽。
这样无声的告别,和每次一样。
只是一想到要去救的那个人,心头便涌起憎恶和恐惧。
夏殒歌归来——回京——赐婚——他与锦裳成婚——与月儿从此形同陌路,就这样悄无声息,相隔两端。或者好些,娶她为娶侧妃?
不行,不行,他不要!
唇角勾出冷笑——且不说他和月儿是否愿意,夏殒歌那样强势的人,会允许自己亲爱的胞姐和别的人分享同一个夫君?
一瞬间,癫狂的怒意翻覆了脑海。
帝都那些人知道什么?只道凉国世子宇文曜华淡泊孤洁,在同龄人已妻妾成群的二十二岁依然孑然一身,于是就塞给他一个从未见过面,养尊处优目空一切的公主么?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小心翼翼,将那朵洁白无瑕的蔷薇捧在手心,等她长大,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用尽生命来宠溺她。
等待的过程那样漫长,他自始至终怀着默然的欢喜,注视着它每一次喜怒哀乐,直到在某个夜晚,那朵白色蔷薇悄然绽放。
她长大了,可以嫁给他了,他却陷入了近乎癫狂的矛盾。他像一个初恋的男孩,数次偷偷将表白咽回肚子,只怕吓着她,在他心里,她是一切智慧美德的结晶,在心里是仙女般的存在。
连拥有都是亵渎。
于是竭力达成她每个愿望去取悦她,哪怕她的愿望在别人看来是多么惊世骇俗。
于是,开科举,召才子,不论出身选拔天下英才。而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女扮男装轻松拔得头筹,此后以男装入朝,提出的策略无不达到远超乎意料之外的好结果,半年后位极人臣,与他共理凉国国事,实际是举案齐眉,并肩天下。
一切看起来都是完美的,除了——
除了那道从天而降的赐婚圣旨!
曜华奔入房内,取下一把大刀,暗自下了决心。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纳兰汐下马驻足,东方已透出薄蓝,琉璃般清澈如洗,似恋人温柔的眼眸,在宁静的灯火阑珊处,含笑凝望。神采飞扬的男子,笑容和眼神却是与年龄不符合的清澈安静,如碧水里开出的柔软白莲。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峄山。
真要去救那个人么?翊国的凤皇公子,胤国永徽帝的恋人,更重要的是——锦裳长公主的胞弟,将要唤曜华“姐夫”的那个人?
第一次看到夏殒歌,虽然对方穿着素雅的白,她却感觉目如火烧。
金粉银屑飘洒,凉国初冬冰寒的风霎时温柔,天光霎时一黯,她感觉有无数流光飒沓,夏殒歌好似周身笼罩着雪羽般的柔光,
迷迷蒙蒙间反而不能看清对方究竟什么模样,肤色苍白近乎透明,唇色浅淡若无,噙一丝淡若烟尘的笑,这慵倦静漠反而衬出天生清贵高华之气韵,最摄人魂魄的却是那对萧疏翦水瞳,细长睫毛隔绝尘世,反衬那眸光迷蒙而晶莹,如倾泻的月华流水,果然是“倾城倾国第一人”呵。
好一双桃花眼,见之目醉神迷,看得久了就溺陷,灵魂被吸了进去。
然而,那细长的、带笑的翦水眸,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幽沉、冰冷、锋利,深不见底的漆黑,似笑非笑的神情。
好诡诈冷情深沉的眼睛,果然——是在沙场谈笑自若,悠然抚月阙琴退十万兵的凤皇公子,他有这魄力和心计。
从小到大腥风血雨惊涛骇浪,步步传奇走来,想他人之不敢想,行他人之不敢行,这种人,只怕没什么办不到的。
自然,是惹不起的。
虽然,她是否惹得起夏殒歌是个问题,但她知道曜华是绝对惹不起他的。
可那一瞬的目如火烧,无数回忆依然伴随灼热的疼涌出。
和曜华相遇是在火里,肆虐的火蔓延得铺天盖地,好似汹涌着的红莲之海,她被滚烫气浪包围着,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回望的眼光是不符年龄的阴冷。
而当所有的仇恨宣泄一空后,她骤然感觉世界空了,大火无情包裹了她,在火舔舐着她的衣角,迅速窜上的时候,无助淹没了她,她终于回到十二岁的心,泪水夺眶而出:“哥哥、、、你在哪里、、、哥哥、、、”
“你昏过去的时候,叫了几百遍‘哥哥’,还有这个”,醒来映入视野的是一张年轻英气的脸,看到她醒来,无奈举了举右手,将她攥着的匕首夺走,“一个女孩子,拿着把刀做什么,怎么都不松手。”
看她没反应,那男子又自顾自说开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当时起火的是丞相府,你是他们家的?”
家?纳兰汐在心里冷笑,却倔强抿嘴,一字不说。
也幸亏男子大量,无奈耸肩:“那么——你哥哥是谁,我帮你找?”
她疲惫摇了摇头:“我哥哥叫凌水英,呜呜——我和哥哥分开很久了,有坏人来追我们,哥哥不见了、、、不见了、、、”
抱着膝头,初谙人事的女孩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嘤嘤抽泣。身后,凉国唯一的世子无奈搓手,后悔当初不向奶妈学学怎么哄小孩,尤其是小女孩
那时的曜华,一张脸稚气未褪,线条已见分明,头戴一顶乌金的冠,看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凉国男子身材高大,他更是八尺身躯,一身乌衣滚边,英气非凡,她莫名想到一个词——“渊停岳恃”。
黑云一般的身影默默站在她身后,很温柔地叫她“月儿”,这才是她的本名,以前只有爹爹和哥哥会叫,如今被曜华这样称呼,她却怎么都觉得舒服,安全。
一阵寒风吹得纳兰汐脖子一缩,鼻头涌起酸楚,她用力咳嗽几声,眼泪簌簌落下,她忙挥袖拂去,定定神,驱马上了山路。
去吧,救出夏殒歌,然后看着曜华和夏锦裳举案齐眉、百年好合,然后曜华在翊国朝野左右逢源,前途无量。
大不了,大不了脚一抬,离开凉国,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反正她也是从小流浪到大,安宁、家、感情,这些都是奢侈品,有亦可,没有了,也算不得什么。
赤鹰循着雪地上模糊的血迹,向东追击。
前半夜那一轮攻击激烈如狂风暴雨,他在一旁无声看着,暗自惊心。
本来也算不得多高深的剑法,刚开始他觉得自己一出手就能摆平,但是到后来事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那个人,拖着可怖的的伤口,一个人摆平了三千多人。
然后,突然消失了,甚至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有些恍惚,蓦地怀疑自己看到那个人,到方才那惨烈的厮杀,到现在在雪林失去方向,全部是他的幻觉。
茫然坐下来的时候,他不知怎么,想起翊族流传了很久的神话。
关于赤堇公子和纯钧剑。
纯钧剑,寓意尊贵,传言铸造此剑时,赤堇山开裂而出铁,怒江水竭而出锡,淬炼七七四十九天后化白虹飞出。
纯钧当时翊族大祭司所获,翊族从东海桑落西迁至华洲,大祭司仰仗神之力迫卫国西迁而占据东部大片肥沃平原,纯钧自此被奉为社稷神器,为历代大祭司所持。
但伴随从东海桑落而来的神之力逐代消退,大祭司这个职务最终演化为以护国为主的赤堇公子,玄帝时代,赤堇公子夏非音于传说中的妖族后人空冥青丝消失于东莱大海,标志着赤堇公子的神治时代彻底终结。
随后,起于蛮荒的出国占据南方丛林,迫宸国北上,胤王莫氏自拥为王,占据中原,自此,动乱四起,历史进入被后代称为“戕”的混乱战国时代。
而,那种象征翊国最强之力的“赤堇公子”、“纯钧”也莫名消失了。
但是,民间关于“赤堇公子”的传闻盛传不衰,这——其实也取决于第一代大祭司明渊死后半空浮现的两句谶言。
“当凤凰和纯钧同时出现,便是翊族复兴之时,也是终结之时。”
“赤堇灭,翊族亡。”
乱七八糟想着,赤鹰忽然感觉身后气流异常,下意识拔刀,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接着,一只手在他背上迅速写着什么。
赤鹰感觉对方没有恶意,便用心感受那些字,脸色慢慢变了。
那句话的最后一笔完成,赤鹰霍然回转,却只看见一袭青黑衣迅速远去,似乌云飞离。
指尖的力度还留在背上,一字一字烙下话语——
“往东半里,见血足印。”
虽然不明白那人的举动,赤鹰想了想,还是毅然往东。
他只是杀手,以对方身手,若要害他刚才就下手了,对方却只是提示。
就算是借刀杀人,他的任务还是杀人,只需要完成任务,对方的意图他不必揣摩。
只要——顺着这个提示能找到夏殒歌。
夏殒歌以剑撑地,趔趄着往东走去。
晕眩中,身子似乎变得十分轻,虚渺轻悠如浮荡在云里,手脚毫无知觉,只是靠着本能向目的地,一寸一寸移动,丈量、、、
离最近的村寨还有半里地,只有半里地,半里、、、
好在这里地势已逐渐平坦,雪也不很厚,竟能看出依稀的路径。
赤鹰越发紧张,这一带地势离他计划的范围偏离了近二十里,他完全想不到一个重伤的人仅凭意志就能走这么远,所以这一带,他根本没了解过。
而且,夏殒歌的脚印越来越趋近直线,目的性很明显了,赤鹰知道,那是因为——夏殒歌熟悉这一带地势或者在前方有接应。
“他娘的”,赤鹰在心里狠狠骂,“这鬼地方!”
身体已替他做出决定,拔刀冲过去。
如今的夏殒歌强弩之末,反抗力还不及三岁小孩。
高举的刀蓦然顿住,接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悠悠落下。
轻得像一片树叶。
三支箭,从三个不同方向,将他右臂刺了个对穿。
紧接着,三支箭射穿了左臂。
一股酥麻从伤口传入,麻木感迅速传遍全身。他惊恐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披坚执锐的骑兵,面无表情看着他。
左边,右边,前方、、、
他被包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旧游如梦劫前尘
赤鹰一眼就看到士兵银甲上白鹰的标志,冷笑,狠狠咬下口腔里的药丸。
阖眼的瞬间,看到队伍里有人向他冲来,惊恐地钳住他的下颌。
“纳兰大人,他——他服毒了”,阿宁慌乱起来,“可怎么办。”
纳兰汐面无表情下马,风吹过她的衣领,无数绒毛像浮动的鸾鸟白羽,又像飞舞的雪。走近赤鹰,对阿宁使了个眼神,阿宁忙掰开赤鹰的嘴,纳兰汐迅速把一枚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