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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乐子期道,“五毒教很精明,他们从不做没把握之事。把毒药下到井水或者食物中,不仅笨拙,而且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中毒。还不如在上风向放一根迷香,点着,燃尽,人可以不喝水,但绝不可能不呼吸,这样下毒不是更方便,更谨慎,更无错漏。”
乐子期朝西边望去:“就像那两个村子一样下场。”
所有人沉默。
没有人能够否认乐子期的话,即便刚才听了他那句别有含义的‘三生有幸’被激怒到骂街的泼妇们也说不出话。
五毒教之所以叫五毒教,就是因为它以“毒”至上,为了这个字,天地人伦,全都要俯首称臣,全都渺如烟尘。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字眼,别说百十来个山野村夫,就是千人,万人,全都来血祭,恐怕五毒教还嫌不够。
也正因凶悍毒辣,无视他人,它才能横行武林,霸道数十年,甚至不惧少林武当等诸多白道正派。远的不详,他们中间前些日子去邻村串门,至今未归的几个人,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为什么要先害死大夫?并且不准你们去求医呢?”乐子期又向郭乃朝走近了一步,“郭先生可知否?”
郭乃朝突然笑了,原本哈下去的腰,忽然挺直了,也朝乐子期走近了一步:“因为那不是毒药,而是普通的泻药,随便一个大夫就能诊出来。释心术,果然名不虚传。”
他靠的更近,与乐子期近在咫尺,语气近乎挑衅:“可是我不明白,乐少侠为何不肯把蓝玉蟾交给他们,只要一解毒,是否毒药马上知晓,何必在这多费唇舌,多惹这许多麻烦?”
乐子期看着他,眼神渐冷:“你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交了这一次,还有第二回,第二拨人。第三回,第三拨人。。。。。。只有一枚蓝玉蟾,无论交给谁都会为他招惹杀身之祸,平白连累无辜。”
郭乃朝仰天大笑:“乐少侠宅心仁厚,在下佩服,只是不知前日四面楚歌的滋味如何?”
“世上虽大,可真要如此苦心对付我的,一定非师叔莫属,”乐子期冷冷应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果不是为给我个治病的机会,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到仅仅是四面楚歌?”
郭乃朝哼道:“我们早知道你不会帮他,偏偏就他死心眼,不撞南墙不回头。瞳术用罢,人也害了,到最后,绕了一大圈,还不是得乖乖跟我们合作。”
身后有村民听出端倪,大喊:“你是五毒教的人?!是你害了我们?!”
郭乃朝不屑一顾:“我要是五毒教的人,你们还有命在吗?没听见这位乐少侠的话吗?五毒教的药精贵着呢,轮不着你们这些个莽汉。”
人群再次沸腾:“是你下的泻药?!后来冒充五毒教的那个骗子,也是你领来的,对不对?!”
郭乃朝却不再回答,只专心去看乐子期:“财如命以为我是五毒教,五毒教以为我是瞳门,那么乐少侠,你以为呢?”
乐子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郭乃朝狂笑不止:“释心术实在厉害,这一世我不能窥其究竟,下一世,我再来讨教。。。。。。。”声音渐低,还未说完,已颓然倒地,七窍流血,再无生息。
众人不解其故,只有亟初禾,同乐子期一样面色不豫:“又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吗?”这个人倒是乖觉,他和甄平谷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路。
乐子期点点头,看了一眼面黄肌瘦的村民,恻然道:“亟兄,先请个大夫来吧。”
亟初禾立刻差了两个师侄,乘木枭下山找人。
宝钿在旁实在看不懂,嘀咕了一句:“师叔,他真是你对手吗?你们这次又斗的什么?谁胜谁负?”
“比的是镇场。”
“镇场?”
“看谁能稳住场面,看谁能绝处逢生,”任平生插话道,“师弟,你好像输了。”
亟初禾笑呵呵摆手,不以为然:“不急,且看下一回。”
左棋逢等人看看他,不再说话,心里却有同样的疑惑,与其说是比试,倒不如说是师叔在帮乐子期更合适。可是,瞳门与七巧殿势不两立,即便不再兵戎相见,也还是有宿怨在。为什么师叔和这个乐子期之间,输的,赢的,都看不到任何宿怨或自胜的影子?
“轰隆——”忽然好大的一声,从他们身后的客栈深处传来。
乐子期一愣,转头飞奔而去,亟初禾等人紧跟其后——顾回蓝就在客栈里。
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他活着,活的好端端的。
不好的是,他人活着,心却疯了。
客栈已经不能称之为客栈,因为最挡风的那面西墙整个坍塌,变成了残垣断壁。劲烈北风呼呼倒灌,吹得站在缺口处的人头发凌乱,衣袂飘飘。可他岿然不动,深沉又急切的目光不断梭巡。那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甄平谷,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天崩地裂都与他无关。
乐子期眼尖,马上捕捉到顾回蓝怀中一抹紫色,隐约猜到实情,问顾回蓝要不要帮忙。后者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忙碌无序,当然不会拒绝。
“释然来过。”他如是肯定。
众人讶异,面面相觑,分明没看到或听到有人出入。但顾回蓝既然坚持,且事关七公子,七巧殿不敢怠慢,当下分头去找。红衣侍者们则排队留守原地。他们能洗衣做饭,能端茶倒水,能使几套拳脚,有无穷大力,不仅可以相处生活,更可以并肩作战。唯一的缺憾就是无脑,眼中耳里只有主人,别说七公子,恐怕七巧殿其他人,也无法指使他们。这样的耿直,说不定会误伤皇甫释然,所以亟初禾宁愿他们全体留在此地,无令不动。
红衣侍者一向乖巧,这点亟初禾从未怀疑,他现在皱起的眉头,也不是因为几个傀儡。
居高临下的,又将客栈巡视了一遍,亟初禾眉头蹙的更紧,他发现从刚刚开始,那个人就消失的莫名。
客栈有个颇为隐蔽的小厨房,窄小的仅够一人转身,此刻却站着两个人,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红花袄,羊角辫,脸蛋红的像苹果。一边使劲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边郁闷的瞪角落里钻狗的洞,似乎在怨恨洞为什么变小了。然而回过头来,她又笑的人畜无害:“小哥哥,公子对你有点失望哦。”
她面前正是无端消失在人群中的乐子期,只见他双手一揖,居然对这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恭敬道歉:“是子期不对。甘愿受罚。”
小丫头背着手,充大人似的绕着他走了一圈,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公子说,你好自为之吧。”
乐子期猛然挺直了腰!
☆、第四章 重蹈覆辙
【第四章重蹈覆辙】
亟初禾找到小厨房的时候,乐子期还僵着身子站在原地,面色苍白,额头微微渗出冷汗。亟初禾一惊,忙伸手去攥他的腕子,乐子期没躲没藏,任由他号脉,羽般长睫垂散,遮住黑曜石般的眸,一片光彩黯淡。
亟初禾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尽管乐子期的脉象平稳的不能再平稳,尽管他完整无损的站在面前,但亟初禾就是觉得慌乱,仿佛就要失去这个人似的。不自觉的用力钳住对方长期奔波而愈发纤瘦的手臂,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只是,声音掩不住的焦急:“乐子期,我这话就只讲这一遍。”
乐子期的手臂已经被勒出五指红印,却不知疼,看向亟初禾的眼神也涣散,不知在游思何方。亟初禾气极,鼻尖顶上他的鼻尖,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听清楚,乐子期,我信你。天塌下来,我都信你。”
乐子期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银河之水旋即漾回眸中,凤凰涅磐、流光溢彩:“可,若是我真的捅破了天。。。。。。。”
“我和你同去补上就是,”亟初禾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放开手上的紧箍,他虽然不知道乐子期是从崩溃、绝望、伤心、失落究竟哪一种边缘回来,但他很开心他的归来。“三个月够不够?”
乐子期的眼睛愈发明亮。
“够不够你捅破天?”亟初禾看见对面人的唇角慢慢恢复了本来存着的笑意,心情跟着大好。
乐子期眯起眼,嘴角却不自觉挑高三分,露了打趣的本意:“显然。。。。。。。远远不够。”
亟初禾伸手点了点他秀挺的鼻梁:“那就先办我七巧殿的事。三个月,应当富富有余。”
乐子期瞪他:“你当我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
亟初禾的口气霸道的不得了:“他们指望不上,我就指望你。只是,”他忽然压低声音,殷殷嘱咐,“不准用瞳术!”
“哦?”乐子期专心望着他,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亟初禾的条件更加苛刻:“不止瞳术,所有伤身的东西都不能用。”
“那恐怕就要三十年光景才能断出真凶。。。。。。。”乐子期抱肘而立,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结果无所谓。我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乐子期含笑承诺:“亟兄是怕亏欠我瞳门吗?”
亟初禾一挑眉毛,嗤笑:“你是掌门?”
乐子期摇头。
亟初禾道:“我也不是。我只是疏影暗香客,你只是临山照水人。”
乐子期笑了,第一次主动伸手拉过他,低声絮了几句话。
亟初禾脸上放出光来,不是因为听见绝妙的主意,而是因为拉住自己的那只手,那一刻他很肯定,许久以来的混沌云破天开:“不是一见如故。”
乐子期默然,推推挤在小厨房门口的亟初禾,叫他先走。
那人却磐石一样纹丝不动:“其实,你比我更早。”
亟初禾的目光灼灼:“你比我更早有的熟稔的感觉,否则不会乍一见面就用性命来交换。”尽管空白的记忆叫他无从探究这种感觉的来历,但显然未能阻止自己每每碰到乐子期,就身比心先行一步的言谈举止。
没来由的信赖,没来由的帮助,尽管事后劝慰自己说是因为目的接近,是因为要投桃报李,是因为押宝在乐子期身上,才有一次接一次的举手之劳。可理智仍然追不上感觉,下一回,又不自觉重蹈覆辙,尽心竭力的扶持,早超过一臂之力的范畴。或许他是疯了,比顾回蓝得到七公子送来的夹袄还要癫狂。亟初禾苦笑:“七十年的娴静门一定有关于我们的线索,可是我不想知道。”
乐子期了然的注视他,他明白对方的感受,因为自己也正身处同样混沌之中,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相信和依赖这个人的一切,抛弃理智,远离道理,已经到了毫无顾忌的程度。即便在亟初禾挑明说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他依然无法抹煞心底莫名的亲切和呵护。他甚至很开怀听到那样开诚布公的利用。
他懂得他的意思,不必释心术,不必日久见人心,甚至可以省略察言观色。那重没来由的久违感总能叫自己洞穿眼前人的心思,那重似曾相识似乎从不因记忆抹煞而被消除去。
或许他是疯了,熟悉一个人并不需要太久,但信赖,常常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不是疯了,他怎能屡次性命相托给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宿敌。
并且,事前没有半点犹疑,事后没有半点后怕。
亟初禾忽然认真的问:“你是不是很记仇?”
乐子期点点头:“估计你我之间是血海深仇。所以牢记至今。”
亟初禾马上大步流星往外走。这就是他不想去娴静门追根究底的原因,他太担心,担心他们之间藏着命与仇谋,藏着天意弄人,藏着推辞不了的担当,和难以把控的结局。果真如此的话,还不如像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都不用愁。所以,那平素天地第一他第二的堂堂七巧殿三弟子,此时居然信口雌黄,胡掰着拖延的藉口:“你师父等你半天,想必一定等急了。”
乐子期望着他匆匆背影,眼中又闪过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温柔。
出门才知,皇甫释然从未出现过。或者说是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唯一来过的证据就是顾回蓝已经贴身穿好的那件紫色夹袄。身上虽暖,心里更急,在旁人都疲惫不堪停下休息时,顾回蓝依然两眼喷火,不知倦怠的到处梭巡。众人暗自唏嘘,都想劝说一番,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唯独宝钿丫头最是直来直去,小嘴一瞥,话已经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七公子若想见你,才不必又躲又藏,叫人好找。”
顾回蓝怔住,忽然散了精气神,颓然坐下:“是啊,他必是不想见我的。”
乐子期忙上前劝慰:“七公子定有苦衷。。。。。。。”
宝钿抢话:“堂堂皇甫家七公子,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文武双全,举世无双的人物,他能有什么苦衷。。。。。。”她撩了一眼灰心丧气的顾回蓝,这个人从她第一次见面就满身酒气,颓废邋遢,根本没有江湖男子的一点英气,别说瞧得起,她连看都懒的看他一眼,偏偏全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