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六章 秘密
【第六章秘密】
“呵;或者你们该先过我这一关。”一个暖洋洋的声音,忽然穿插来。
一个冰人斜了身边一眼:“你是谁?”
那人笑道:“我是顾回蓝的徒弟。”
“我们又不认识你。”
“要想和我师父打;必然要先赢了我。否则,我师父一招都不会出。”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庭中的乐子期暗示一出,顾回蓝立刻聪明的收起剑。冰人阵两次败战;此番是抱着杀对方片甲不留的决心而来的。可若对方不出招,便与一个手无寸铁又不通武功的人没有两样。冰人阵脸皮再厚,也不愿在人前这样胜。
只好转向乐子期——大不了,多一个陪葬。
“你,出招!”
乐子期缓缓收了笑;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阵中所有人;温暖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汩汩而出,隐隐和着怜悯的叹息;他说:“你们是妒忌他的。”
冰人阵中没有回应,他们的脸已多年没有表情。
然而乐子期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明显有更多笃定:“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视门规若无物,胆大妄为到竟敢私自下山去会心爱的女子。这种叛逆行径,你们可以羡慕,可以妒忌,就是无法效仿。”
仍是没有人理睬他。但是乐子期却知道,他们在听,一字不漏的听:“你们恨他。不止因为他的离经叛道,还因为他间接毁了你们的神。冰瓣雪莲,在他看来就是一朵花,但在你们心中,是守护,亦是神灵。为这圣物,你们多年守护,你们生死无畏。因为,你们崇敬,并且爱戴。”
这院落中,安静的像是只有乐子期一个人存在,连第二个人的呼吸都听不到。
“盗取圣物的顾回蓝该死,那么害雪莲被盗的人又怎能脱罪?他本该被驱逐出师门,但是你们不同意,你们想不通,这样的人凭什么同时拥有爱人和自由?”乐子期的声音不大,却像敲打在心头的重鼓,一声一声,振聋发聩,“是你们,杀了他。”
依旧无人说话。但就连隔窗远望的初容道长都看得出,那十个冰人脸上灰白惨淡。
乐子期极轻的叹了一声:“也怨不得你们,毕竟,你们到这世上来,学会了只有杀人这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所以你们内疚,你们后悔,你们为他报仇,天涯海角追杀顾回蓝。一来,你们要弥补;二来他是你们的师兄弟,多年相处,胜似骨肉亲,你们总要想法子祭奠,缅怀。情义如斯,从不会因为人死而一刀两断。你们的心本就是热的。”
他的话音更轻,他的音调更暖:“可惜你们还是想不到其它的办法,除了,杀人,就像你们记忆中,只有隆冬一样,”乐子期的眼中,温柔如春水,没有憎恶,没有唾弃,没有怜悯,没有施舍,有的是感同身受,是无微不至,他望着院角不知名的一株树,暮冬将完,初春正来,那树梢已可见零星黄绿色的新芽,“春天要来了。”
初容远远的静静的听着,浑然不觉自己早泪流两行——那声音温温糯糯,那言辞亲切如母,将婴孩大小的自己轻轻搂抱,拍打、哄弄、亲吻,美梦一样的暖。沁入了肌肤,弥漫上心房。舒服、踏实、感动、幸福。——她亦是从小孤苦伶仃成长的孩子,挡不住缺失掉的,生命最初的呵护。
冰人阵身旁一直围绕的寒气,早消失无形,他们脸上也第一次有了血色。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看起来第一次像个人。
乐子期款款走向距离最近的一个冰人,他的目光澄澈,他的动作柔和,他的声音是混沌初开,天地新生时,孕育生命的那条河:“是谁?种下冰瓣雪莲?”
那冰人乖乖的答:“户部张侍郎,辰妃之父。”
辰妃?顾回蓝仔细想了想,早年先皇在世时的确是有一位辰妃,年轻貌美,还争过皇甫霏云,当年的云妃娘娘的宠。可惜后来诞下龙儿,被熟睡的皇帝捧在怀中,不慎闷死他的宽袍大袖下。因此她大病一场,很快香消玉殒。她的父亲,就是户部张侍郎,因此心伤,告老还乡,自此没有再踏入京城一步。
他为什么要种冰瓣雪莲?人人传说那雪莲乃疗伤治病的神药,可顾回蓝却知道,那实际是当年害死百名金衣剑客,并险些连释然一同害死的至毒之物。更是白头翁布下所有阴谋诡计的第一环。
当年白头翁动的就是用冰瓣雪莲喂飘摇岛的守护兽,毒死后再设法骗释然吃下岛上奇花,把他彻底变成能助自己延年益寿的药人。
顾回蓝陷入沉思,莫非那张侍郎是白头翁的同谋?他也想来分一杯羹,长命百岁?白头翁事败死于自己剑下,那么张侍郎又去了哪里?
那边,乐子期还在循循善诱:“你们敬他为父,所以他叫你们守山护花,你们就坚守至今。可为什么突然又下山来呢?”
冰人却同样茫然,似乎他也想不明白:“亦是张侍郎之命。”
这回连乐子期都愣了:“他要你们杀顾回蓝?”
“不,”冰人的答案叫人大吃一惊,“我们,是来杀瞳门,乐子期的。”
猛地一拽百炼锁,寒光四泻,杀气重现,眼看就要缠上乐子期的脖颈!
别说乐子期几乎不会武功,此时危急,就是顾回蓝身处险境,恐怕也难躲开。可是,乐子期偏偏连躲的意思都没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他的眼依旧目光澄澈,白衣熨帖,笔直,玉树临风,画中人一般。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看也不看那冰人,似乎笃定后者伤不了他。他的笃定从来不会出错。冰人果然松手,非但没有伤害乐子期,反而将百炼锁扔在地上,哈气去暖自己被冻僵的双手,不止他,所有的冰人都同时丢了兵器,搓手取暖——他们已经被释心术融化成人,有了人气,当然再不能使用千年冰冻的百炼锁。
顾回蓝已经冲上来,拎起一人劈头就问:“释然在哪?!”
那人摇头不知。他们并不是从七公子那里获悉了顾回蓝的秘密。
顾回蓝追问:“是谁?”
冰人答:“娴静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贴身匕首,毫不犹疑的刺向顾回蓝。顾回蓝反应极快,微微闪身便避开来。那人一击不成,马上把匕首一横,割向自己的咽喉。输给释心术,他不委屈,但是被顾回蓝逼供,他的自尊会毁。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又没有人提前预知他的目的,因此他这一割十有**会成功。
然而,十有**毕竟不是全部。他忘记了,世上还有个顾回蓝,还有个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顾回蓝。匕首咣当落地,那柄冥钩冶炼的剑却没有停下,它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飞速在冰人阵所有人身上游走,直至除去最后一件贴身兵刃。
收剑,转身,挥洒如风,屹立如松。止杀,只救。
徒留下一众冰人,如梦初醒。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剑是无情物,却落在情意无双的顾回蓝手里时,得尽传奇——‘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旁的江湖人以剑为尊,以剑为命,以剑主宰自己的一切,是剑的奴仆;好一些的,仗剑江湖,以武会友,算是剑的朋友;唯独他,为人御剑,为情而发,做的是剑的主人。就像诗人,胸中千万卷,下笔如有神,那笔不过是抒意心怀的工具,那纸不过是倾泄才华的方寸,那人才是真正凌驾于纸笔之上的。
冰人阵输得心服口服,很快告辞。他们或许还会回去昆仑山,他们或许还会崇敬那位神秘的张侍郎,还会缅怀那片洁白的冰瓣雪莲,却再也做不回冰人阵,他们从今往后只是凡人。
初容大惑不解,转头去问步云鹰,到底乐子期说的那个‘他’是谁。步云鹰道:“是他们的一位同门,当初因为私自下山与女子幽会,间接使得冰瓣雪莲被盗,因此被清理门户了。”
清理门户?初容一惊,忽然了悟乐子期的目的:他是在为那个被惩罚过度的可怜人,同时是为那些已经丧生在昆仑山,为那些将来可能在冰人阵手下无辜丧命的人,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他唤醒杀戮者的良知,要他们看明白自己,要他们重新做回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这方法虽然顶好,却没其它人能想到。一来因为释心术的缘故;二是因为心思——大仁,能恕凶手;大义,能救无辜;大智,能替当年屈死之人抱得不平。一石三鸟,要得不仅仅是玲珑剔透的心思,慷慨果敢的胸怀,深谋远虑的策略,还需要甘于无闻的善良。因为这件防患于未然、功德无量的事,注定不会被太多人知晓和相信。这样的人,怎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是天降救世的神子。
初容再三叹服,她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乐子期不修道的缘故,试问一个心忧天下的人,怎舍得抛下红尘万丈,去独自成仙?
双手合十,初容由衷祈念:“愿这红尘不负尔。”
病榻上亟初禾听见这一句,不以为然道:“他若求不负,便不是乐子期了,”他不知想到什么,自己先笑起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初容这句听得清楚:“你是说,我们不懂他在其中得来的乐趣?”
亟初禾拂袖道:“只要他自得其乐,管他做什么,陪着就是。”
初容瞪大了眼!!
难以置信!!
他竟这样明白他?!他竟这样纵容他?!他竟这样不闻不问又无怨无尤的陪伴他?!他竟这样毫无挂碍的信任和守护他?!谁说唯有圣贤可贵,那些惺惺相惜、鼎力扶持他们的人,同样可亲可敬。他们,更加不为人知,不求回报。
原来世间有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乐子期,原来世间有个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亟初禾。原来世间和谐至此!
初容出神了好一阵,忽然觉得,这个亟初禾,睿智通达,七窍心思,有着如他的衣衫一样纯白的三魂七魄,似乎才是最适合修道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到,祝愿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另外,再次请亲们放心,这个故事不惊悚不悲观。l3l4
☆、第七章弦外有知音
【第七章弦外有知音】
当然;亟初禾也是最没兴趣去修道之人。
这点,直到他伤愈;恢复如初,送别初容道长时;仍未改变。初容无法,只好换种说法;请他有空去各地名山看看,顺便拜一拜道观。亟初禾拱手谢道:“道长好意;我心领;不过我看着这凡尘俗世就大好;舍不得弃下不顾。何况我相信,凡世与极乐没有天地之遥,相聚别离间也不至千山万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有心,到哪一隅,都自成一方山水。”
在说这话时,他的眼神灼热如火,全不似平时冷漠,虽然只有一瞬,却看得初容心头一跳,顺着他方才的视线往自己身后望去,但见顾回蓝步云鹰乐子期三人正并排站着谈些什么,没谁看向他们这边,不知亟初禾望的究竟是哪一个。
初容走后,步云鹰和顾回蓝去明访锁匠铺。之所以是明访,乃是因为他们之前趁夜暗探过,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乔装改扮,扮作徽州最常见的过路商客,去试着碰一碰这锁匠铺的当家掌柜。
亟初禾和乐子期则留在客栈等。这里原来活着的掌柜伙计,全部死于非命;这里原来的残尸,都被众人合力,尽量拼凑完整葬于郊外。如今,徒留空空如也的屋子,冬日里萧瑟清冷已过去,如今是初春,百废待兴的好时光。许多都变了,唯独这寂静里还有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幸好,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上药的日子,过了今日,他便再无需拘束在这寂静里,亟初禾早盘算好了,说什么也要拖着乐子期访一访江南好景。
只是这事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他便同平日一样,擦拭好后往床内一躺,闭着眼悠哉悠哉的听乐子期弹琴。一把亟初禾‘闲来无事’做的琴,长三尺六寸五分,暗喻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广六寸,像**;弦有五,宫商角徵羽,合五行一一。虽无华美纹饰,但浑然一色,古朴典雅。琴是好琴,人亦是好人,只可惜这人记忆丢失,懂得音律,却不知如何抚琴。
无奈从头学起。
谁来教?
自然是琴主。美其名曰,没有人比制琴之人更懂琴,其实呢,亟初禾慵懒道:“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
乐子期把目一扫:“亟兄不怕魔音震耳?”
亟初禾笑嘻嘻:“子期可知有‘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一说?”
乐子期噗哧一声乐了:“你是说,我弹的糟糕,不止能弹断弦,还能弹断肠?你是说,乱曲弄死好弦人,才是曲终肠断的真相?”
亟初禾见他笑,心情更加舒畅:“正所谓真相都是可怕的,就是这个意思。”
乐子期眉毛一挑,竟难得的玩味道:“那我便赠亟兄一个古意。”他一阵乱拨,弦动铮铮,撕的人耳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