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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2
当刺耳的笛声响起,战场之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黑衣人从数里之外的藏身处跃起,各自向后方射出同样绑有短笛的羽箭,然后势如奔马直冲向战场,尖厉的笛声撕裂长空,声传百里,原野各处纷纷冒出同样的黑衣人,做出同样的动作之后向战场上冲杀。如此接力,片刻之间,凌厉的笛声响遍这方圆几百里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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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在马背上被悠闲的马步颠得昏昏欲睡的拓跋锐悚然惊醒,暴睁的双瞳凶光四逸,嗜血的狞笑浮上唇边,猛然坐直身体高举战刀,厉声狂啸:“杀!”急催战马,直冲向前,在他身后,五千精锐骑兵的铁蹄轰然踏响,带着大地的颤抖和浓浓的长烟直冲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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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鸡岭下,等了大半个时辰不见半个敌人从鸡尾岭上冲下的赤那还没来得及等到派上山岭去查看的探子回报,就听到远远传来那声动人心魄的笛音,随着大地的震动,惊疑不定的头人终于等来了敌人,不过却不是从山上冲下来,而是在自己的前方和后面。听那声势,来敌何止上万!这里果然是最适合伏击的地方,两山夹一谷,前后堵截,自己这三万蛮兵,刚好被夹在中间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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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年欣然远望着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少年稳稳挺立在奔马之上,连珠般射出一支支夺命的羽箭,最先受到照顾的,是那些被保护在正中的头人,继而是那些武艺出众的将领,飞舞招展的大旗下,不过片刻已然再无一个活着的头人,蛮人虽众,却各自为战乱成一团。
战力全开的少年再不掩藏自己的实力,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矫若游龙,面对数以百计疯狂的敌人,毫无惧意,劈、斩、砍、撩,身体在刀丛中游走,荣光于血花中绽放,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啊,天之骄子不外如是!可笑最初的自己,还以为他是个畏战怕死的孩子!
惨烈的战斗仍在继续,可他却已再无力气,缓缓长出了口气,唇边浮现一丝笑意,终于可以放心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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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拓跋锐的五千铁骑势如破竹般冲杀而至的时候,失去了头人首领乱作一团的蛮兵毫无斗志,四散奔逃,冲在最前的拓跋锐根本没遇到象样的对手,追着砍杀了十几个逃兵之后勒停战马,示意手下继续追杀,他相信他那精于算计的秦王伯父早已安排好罗网,这些跑得飞快的兔崽子们根本就无路可逃。可他自己对这种毫无挑战性的追杀提不起一丝兴趣,带着十几个护卫,意兴阑珊地返回车队那里,一边等待后续部队打扫战场,一边继续无聊的歇息,这场仗打得还真是憋屈,先是在荒山野岭上过了五天五夜野人一样的日子,然后王伯父的一纸令下,就不得不带着几千人马黑灯瞎火地走夜路下山转移近十里,终于等来了战斗的信号,却只落得追在一群残兵败将的屁股后面做那些猎狗才干的活计,肥肉都让一群小崽子啃了,他这么膘肥体壮的一员猛将,连口汤都没喝上,与其追在那群已被吓破了胆的兔崽子们屁股后面吃灰,他倒宁肯回到那个堆满死尸的战场上去歇息,至少,那里有最合他胃口的浓郁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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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完全结束之后,五百少年活下来的已不足二十人,在遍地鲜血、断肢残臂的战场中央,杨天年的尸身倚坐在马车旁,脚边一束火把烧得正旺,他被一杆长枪穿透了身体。直到最后,他也没将身后的粮车点燃。拓跋野面容肃穆地站在他面前,身后十余名黑衣卫躬身侍立,默默无语。
染血的面具已然摘下,贴身收进怀里,随身的短匕也已被人从战场中找回,重新插。进靴筒里。任由手下对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便打发他们去搜救活下来的生命,只余这十几个品秩上与自己同级的黑衣卫,无权指使,任由他们执意侍立在身后警戒守护。
激战结束,不顾满身的伤痛和疲惫,他找到了他,果然已经只是一具尸体,带着满怀的伤感与敬意,他不忍上前触动他的身体,仅仅是站在他面前,垂首默默致意。
他懂得他的坚持,懂得他的信任,这个几乎从未交流过的校尉,却给了他完全不必言语的配合与默契,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
他终不肯点火,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对秦王的信任,信任自己一定能达成刺杀乌尼格的任务,信任秦王定不肯轻弃这五百少年的性命,相信着会有后续的支援,相信只要坚持,就有获救的可能。
因着他的坚持,这里终未燃成一片火海,尽管惨烈,仍有少年活了下来,经此一役,烈火淘金,这些少年必将成为铁血的战士,西秦的良将!
西秦王族早已无法忍受腹背受敌的窘境,无数黑衣卫乔装改扮,历经十数年踏遍了西北草原大漠的每一寸土地,为平定西北搜集了无数的情报信息,上一任秦王战死沙场,更是刺激了拓跋静幽踏平草原,覆灭东楚的渴望。秦王与他的谋士们几经推演谋算,最终决定不惜一切平靖西边。而这一切的突破口,最终指向了碧眼狐乌尼格。
一定要杀他,不只是因为乌尼格部一直游荡在西疆左近,更是由于一旦兵发草原,军队的后方粮路上绝不能容忍这样一个随时可能跳出来抢劫的不确定因素,而一旦开战,蛮族受挫必然会寻求联合,草原上各族头人中,乌尼格的狡诈多智最令人头痛。身在上位,没有人比拓跋静幽更明白一个优秀首领的作用,要想迅速并且使自己损失最小地消灭对手,绝不能让这只狐狸有任何机会成为草原联军的头儿!
这次行动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安排,为了能确认目标,拓跋野化妆潜伏于乌尼格的部落观察了整整十个日夜,甚至于熟悉了他的每个小动作。而西秦的军队,原本驻守在秦楚边境的十万黑龙军悄悄地调往西边,为了保守秘密,昼伏夜出,过城不入。
数百黑衣卫散布在草原上,相隔数里便有一人潜伏。从大半个月前开始到最终结束,方圆几百里的原野撒下了天罗地网,就是为了引那狐狸召集族众,一网全歼,最大限度地消灭草原蛮族的战力,为日后平定草原扫平道路。
如此规模的布局,如此长的时间跨度,哪怕走露一点风声也足以惊动敌人令全部谋算落空。所以从最初到最后,甚至连平凉城的守将段铁豪都不知道全部的行动。而杨天年,以他久经沙场的战士的直觉,查觉了这次行动,义无反顾地承担了最险恶的任务,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配合他完成任务。最大限度地保护了麾下的少年,避免了这场战斗在最初就成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给了其他各部更加从容布置的时间,也降低了他在乱军中行刺的凶险。直到生命的最后也未放弃希望,给了手下的兵士活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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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伤痕累累疲惫麻木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力气,肖天翼跌跌撞撞地在战场上走来走去,翻找着自己兄弟的身体。林守正,狗娃。。。。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变成残破的尸体毫无生气。他的心痛得近乎麻木,不再看向那个人,心底里甚至对他有浓浓的被欺瞒、被背叛的怨恨。如果不是他,自己这些兄弟是不是仍然活力四射地雀跃在阳光下,如果他能早一点发动他的袭击,是不是就能早一点召来援军,少死一些兄弟!既然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身手,为什么一直伪装在普通兵士们中间,刺杀那些头人,哪里用得着设计在战场上,直接摸进那些蛮人的部落里杀人,想必也是易如反掌!
在印象中的位置,翻开几个蛮兵的尸体,一具血肉模糊的秦兵的身体展现在眼前,他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心痛得难以喘息,软软地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摸向那个身体,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姜三儿,三儿!”
他最好的朋友,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兄弟!一起练武,一起嬉戏,一起吃饭睡觉甚至一同呼吸,现在他残破的身体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仅存的手脚角度诡异,仿佛下一秒就能跳起来露出笑脸的兄弟仅仅在幻想中存在,可那幻想都让他再也无法喘息。痛无可当的天翼抱紧了他的身体,仰天发出长长的哭嚎“三儿啊~,三儿~~”
剧痛在毫无防备中降临,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下紧似一下的鞭打刺痛得遍地翻滚,翻滚的间隙匆忙间看到,袭击者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上的光头将官,飞扬的眉目恣意嚣张,咬牙切齿,神色凶狠,边打边骂:“你他妈的嚎什么嚎!”
作者有话要说: 肖天翼这个番外,预计下一章结尾,下周更新,敬请期待:)
☆、13
拓跋锐行三,可是“三”这个称号他用不上,家里人都叫他锐儿,那些叔伯弟兄们都叫他锐堂兄,而外人则恭敬地称呼他为锐侯爷。家族众多的兄弟里面,有资格被以数字来亲切地称呼的,只有王上的儿子们,而老三,则专指那个虎头虎脑,就知道傻笑的拓跋岱。可尽管“三”这个称呼与他无关,肖天翼那声嘶肝裂肺的哭嚎也将锐侯爷连续几天阴郁烦燥的情绪彻底点燃。
甚至身边的护卫都没来得及反应,锐侯爷一夹马腹就冲了过去,蟒鞭毒龙般撕咬向那个满身伤痕,哀痛号哭的小兵。
拓跋锐这是动了真怒,下手再无分寸,全然不是平常只凭腕力手劲打人发泄怒气,丈余长的蟒鞭灌满了内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肖天翼身上兵士的皮制护甲如纸般脆弱粉碎,带起一蓬蓬血肉,霸道的内息甚至直侵入体,继续绞杀这具身体的肌肉、骨骼、内部脏器。
他随侍的护卫,都是拓跋静心亲选出的高手,保护他的安全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一旦拓跋锐动手打人,武功高的人能禁受得起,受他一拳头,弱一点的人就可能会被打死,而强一些的至少能保住性命,这样事后处理起来,对双方都有利。虽然拓跋锐出身尊贵,但即使是这个国家的王上,他的王兄拓跋静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凌驾于王法之上,更何况锐儿只是个小侯爷,真的伤及人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不至于以命相抵,可也有可能被认定为不能自控的疯子,废掉武功圈禁。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在拓跋锐发脾气动手伤人的时候可以出手控制,至少在事态严重伤及人命之前将愤怒的锐侯爷拦住。不管锐侯爷生气得有理没理,万事等他情绪平定了再说,护卫们得了王令,就算得罪了拓跋锐,也不能由着侯爷的性子乱发脾气。
可这次锐侯爷脾气发得急,众护卫正跟着他慢腾腾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逛,没一点准备,侯爷那匹马就蹿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跟过去,侯爷的鞭子就落了地,护卫们看那被打得翻滚惨叫的小兵,原本就一身的伤剩了不到半口气,三鞭下去就要没了气,可显然侯爷余怒未消,鞭势不停。更严重的是他抽打的那个小兵,明显是这次战斗中幸存的伤者,这么大一场仗打下来,傻子都知道幸存的兵士会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会有多少奖赏,将会受到怎样的重视,这要是被侯爷几鞭子抽死,不说侯爷犯下了再也瞒不住的泼天的大罪,就是护卫们也躲不过柬阻不利的责罚。小侯爷一旦受惩,他们也一定会被迁怒的王爷狠狠责罚,说不得找个什么名义,在一场必死的战斗中被派出去消灭肉体。护卫们急了,一边催马赶过去,一边大喊着:“侯爷息怒!侯爷住手!”一时乱成一团。
实际上,肖天翼的身子远比那些护卫们预计得强韧得多,长期高强度的训练加上从未间断过的内息修练,让他即使经历了那样一场惨烈的战事浑身带伤之后,也足以清醒着经受住了拓跋锐最初的几鞭伤害,当然更重要的是锐侯爷虽然盛怒出手,但实际上并没有要他性命的念头,只不过是想给这个触了侯爷逆鳞的小子一点教训,灌注在鞭上的内力完全是不自觉而发,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强劲的内力仅仅在身体上扩散开去,肖天翼那明显过于薄弱的内息凝缩成团,紧紧回护着心脉要害,勉强得以支撑。
拓跋锐落鞭很快,但他鞭子太长,注定了每鞭落下会有一定的时间间隔,肖天翼苦苦支撑着,一下又一下的剧烈疼痛让他根本来不及想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鞭打自己,可三四鞭后,预料中的伤害没有到来,喘息着睁开染血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