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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锁骄龙作者:黑巫-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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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心里一阵温暖,不由笑得更加温柔:“我在东楚这么多年没遇到过对手,却也不敢懈怠,就是知道有个小家伙一直都比我强。”
  
  拓跋野轻叹:“我带兵征战,再累也不敢有一天疏懒,我知道你一直在拼命努力,生怕有朝一日会被你打败了踩在脚底下。”
  
  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十几年的光阴恍若昨日,原来自己一直都被珍藏在对方的心底,小刀觉得自己的心柔软得仿佛一池春水,最轻微的气息都能激起涟漪,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别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等着再和你一较高下呢。”
  
  拓跋野皱了下眉头,眼望向床幔却不再说话。还好得起来吗?
  
  这一段被囚禁折磨的日子,最可怕的,并不是肉体上的折磨,最致命的其实是对他精神上的打击。作为一个骄傲到骨子里,尊严重于生命的大秦王族,在那段日子里甚至连做人的资格都被剥夺践踏,不如猪狗。没有人知道,对他而言,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最痛的远不是身体。
  
  实际上自他被俘的那一天起,他就极力漠视那些羞辱。可自那一天起,被背叛,被出卖,被伤害,被折辱,所遭受的一切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自我厌弃,自我毁灭的情绪。他极力漠视这种情绪,在敌人面前保持平静,小心翼翼地隐藏所有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发现怎样能更严重地伤害自己,就将遭到这类更严重的打击。可这种情绪在他的压抑下一天比一天激烈,直到得救,终于摆脱了敌人的控制,有了些许自己行动的能力之后,才终于可以放纵自己的情绪,一次次地选择自尽。
  
  可是这个人不允许。他望向小刀清秀的脸,眉目俊秀,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时刻都在微笑。可他那薄薄的嘴唇不经意地泄露了他是个多么无情的人。小刀,这个人就象这个名字,就算是温和地微笑着,也给人刀一样冷锐锋利的感觉。这个无情的人,却将这么多的感情投注在自己身上,拼尽全力的阻止自己结束生命。他见过自己最无助,最凄惨,最狼狈,最卑贱的处境,却依然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自己,视自己为世上最珍稀的至宝,倾注全部柔情。
  
  这个人这样对他,不是因为他是王爷,不是因为他是将军,只是因为他是他,他从来都只叫他“小七”,宠溺,怜惜。
  
  那天项烨霖趴在他身上说的那些话,他知道肯定会传到拓跋岫的耳朵里。黑衣卫在楚宫埋了那么多眼线,让东楚的王宫大内毫无秘密。如果项烨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的身世,无论曾被拓跋静心怎样的掩盖过,也定有被查实的一天。如果那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这样的身世一旦被公开,他不再是拓跋静幽的儿子,他就不再是七王爷,不再是大将军,那些臣属部下会怎样看待自己?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无论他是谁,身边这个无情的小刀,绝不会抛下自己。
  
  想起那个坐在王位上威严的男人,想起他那样慈爱的笑容,想起他注视着自己时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想起他让自己随侍左右,时不时地考校指点自己的兵法武功。。。。那是他的父亲,博学、睿智、严正、刚厉,是他一直崇慕、敬爱着的男人,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父亲!
  
  一念及此,心痛得要抽起来。
  
  小刀心疼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样青白的脸色,憔悴的样子,却对他有着无尽的诱惑。忍不住俯身亲吻他毫无血色的双唇,喃喃道:“别担心,天还早着呢,明天进入中周,咱们就不用再这么遮遮掩掩,可以走最近的路直奔泰岳山。最多三天,就能找到神医。姬家早已联系了那边,今天传来消息,说已向神医描述过你这伤势,他并没有说不能治。”小刀心中泛苦地咽下了后一句:可也没说他能治!
  
  拓跋野微微笑了,深深地看向小刀,发出低哑的声音:“谢谢。”在自己最难坚持下去的时候,是这个人的深情拯救了自己,让自己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被这双漂亮眼睛深深的注视,刀爷的脸竟然难得的泛了红。
  
  忽然拓跋野咳了起来,小刀连忙扶起他身子,扯过备在一边的绢布接在他嘴边,果然咳了几下之后又喷出一口鲜血,把那绢布瞬间染红,浸湿了小刀的手指。
  
  小刀搂住他依靠在自己胸口,将绢布丢在一边,又扯过一块,替他细细擦净嘴角,然后才擦自己的手。
  
  拓跋野看看他染血的那只手,垂眼低下了头。小刀感觉他轻轻的叹息,歪歪头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了?疼?”
  
  喘息平定了稍许,拓跋野才微微摇头,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声:“脏。”
  
  小刀笑了,眼睛弯弯的,仿佛春天的杨柳叶梢儿,他将绢布丢开,伸手从桌边端过杯水,凑近拓跋野的嘴边喂给他漱口,轻声笑道:“我是血海里洗过澡,尸堆里打过滚的人,就算是吃过死尸的老鼠都生吃过几只,这么点儿血,还会嫌脏?”
  
  说完轻抬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在他额角印上一吻,笑道:“小七身上的一切都不脏。可是小七你也不许嫌弃你宝哥哥,我脏你也得受着!”
  
  正在这个时候,李德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有个乐班想在这客栈里演两场歌舞,讨个赏钱儿,掌柜的过来问您的话,让不让演。”
  
  原本风光无限的海棠乐班被郢都那场祸事害得财尽人亡,这一路不得不走到哪里演到哪里,要凑合着混口饭吃,还要凑钱给班儿里的伤患治伤治病,到得现在,穷困得几乎付不起饭钱。海家雷到底是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由着那位病人唤住刀大人这个杀神,下意识地认定那位病人是位宽厚的贵人,就存着万一的心思,冒着受斥责的风险来请示,演些歌舞,多少会给各位大人些乐子,而乐班也能趁机讨些赏钱儿。
  
  拓跋野知道时辰尚早,也体谅身边的暗卫们这一阵子风尘仆仆地陪着自己受累,看看小刀点点头,让他们演吧,风紧雪骤,长夜漫漫,有点乐子这时辰也显得好过些。
  
  之所以二楼被布置成上房,主要是因为坐在二楼的回廊里,就能看到一楼大堂侧方的小戏台。而在三楼的回廊上看戏,高了些,看戏的角度就不太好了。武亚虽不知那一行人是何身份,但却没敢在他们面前摆自己王子的架子,乖乖让出二楼回廊,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大堂,不客气地占据了戏台前最好的位置,冷不丁抬头看看,能看到拓跋野被包得严严实实,摆布得舒舒服服,上身倚靠在小刀的怀里,面向戏台。胖太监侍立于侧,一会递杯茶水,一会儿递块布巾,极尽殷勤。而其余五个劲装男子,则叉手侍立于他们身后,没有半点懈怠。方桌旁,最先进门的那位短髯的壮汉直直坐在另一边,身后站了两个似乎是他的跟班。他虽然是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态度恭敬,与另一侧坐抱在一起的两人地位相差甚远。
  
  海棠乐班虽然减员严重,又有数人患有伤病,但毕竟是在郢都城里都曾红极一时的大乐班,很有些底蕴,一时歌一时舞,交叉着些插科打诨的小段子,武亚和那些侍卫们到底年轻,兴奋起来,起哄尖叫口哨声此起彼伏,诺大的厅堂倒也搅得气氛热烈。
  
  拓跋野伤势沉重,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强撑着精神靠坐在小刀怀里,闭着眼睛半睡半醒。忽然听到张晨俯身在耳边请示:“主子,有一批兵马直奔这里而来,象是楚军,咱们是不是避一避?”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拓跋野登时清醒,难道是泄了行迹?抬眼看了看张晨。身边这批人,个个是顶尖的好手,如果不顾自己,纵然被围困于千军万马中也能逃得性命。他扭头看了看立于侧方的刘明俊,刘明俊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立时抱拳半跪于地轻声回禀:“主子,我等已被晋升为乾字丁队,贴身卫护王爷。” 黑衣卫乾字原本有三队,甲队卫护王上,乙队卫护毫无自保能力的四王,丙队卫护断了筋脉的九王,而自己,竟然也落到需要一队黑衣卫来守护的境地。不能再说什么了,贴身暗卫,保护主子,唯死而已,从受训那天起,就没有独自逃生这一规矩。
  
  于是他看向张晨:“你是四哥的近卫,一旦势不可为,请自行离去。我的生死,还需有人报信出去。” 张晨抱拳,轻声领命。
  
  于是拓跋野不再说什么,依旧看向戏台,至于暂避的念头,想都不用想。这种天气就算由暗卫护着逃出去,也避不了多久,不但自己的身体经受不起,还显得狼狈。不如守在这里,至少占据地利,再坏的境况又能如何,无非一死而已。
  
  随着欢快的舞曲,台上两名美貌女子极尽妖娆,撩拨得台下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们兴奋不已,笑闹间,武亚忽然听到外面有奇异的动静,凝神细听,仿佛是有人在哭喊,而此际,他的侍卫伴当也有人听见外面声音有异,渐渐静了下来,武亚跳起来打开店门,向外看去,却见镇西头涌来许多兵士,高举火把,见门就踹,见人就砍,镇上的百姓骤然临此巨变,哭喊之声迭起,人喊马嘶,黑暗里人影幢幢,看不清有多少兵士,砍杀抢掠,渐渐移近。
  
  武亚大惊,这是怎么回事?怪叫一声,跳回客栈,紧着喊人关紧店门,侍卫们上窜下跳,抽刀找兵器,乐班的戏子也惊了起来,尖叫哭喊声乱成一团。忽听“啪”的一声,随即一声厉喝:“安静!”众人心惊顿住,却见二楼回廊那位搂着伤患的刀大人大声呵斥:“闹腾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接着跳,别搅了爷们儿的兴致。”
  
  到底都是经过些事,见过些世面的人。零星的旅人,悄悄缩回房间,武亚的侍卫们大多原本就是争强斗狠的主儿,最初的慌乱过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临战的兴奋,个个不愿被人看扁,闭了嘴,上楼取兵刃急匆匆跑上楼去,原本带了武器在身的则贴靠近窗前预备与人拼命。
  
  乐班的乐师舞女,强自镇定下来,继续弹唱跳舞,只是多少有些调子不整齐,而大堂里的众人,却早已没心思在上面。唯有二楼搂着拓跋野的小刀,依然很有兴致。武亚看看楼上毫不变色的一干人等,星星眼闪闪放光芒,这才是真正的高手风范。
  
  而此时张晨轻声禀报:“主子,外面那些,盔甲不整,奔行散乱,似乎是溃兵,大约能有千余人。”
  
  拓跋野闭着眼靠坐在小刀怀里,连眼皮都没动,只淡淡地问:“咱们这是在哪里?”
  
  “回主子,周楚交界。”
  
  西秦大军,已经打到这里了吗?怎么会有溃兵?拓跋野点了点头,没再出声。如果是溃兵,守住客栈,那些溃兵自会退去,张晨他们知道怎么做,用不着自己吩咐。此时姬弈欢等人也已知道外面情势,正欲起身下去布置,张晨看了他一眼,道:“姬大人请宽坐,外面这些,我们几个打发就够了,不劳您费心。”
  
  趴在门缝边紧张等着接战的武亚,终于看到外面的兵士涌到客栈前,浑身肌肉绷紧,兴奋莫名,单等对方砸坏门板冲进来那一刻抡刀子拼命。却见当先冲过来的兵士忽然胸口中箭扑倒地上,随即连环三箭呼啸着直插在客栈前一丈的空地上,排成一条笔直的线,然后一个肃厉的声音响起:“身过此箭者,杀!”
  
  只见外面那些兵士猛地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怪叫着一拥而上,但随即落雨一般的利箭直插在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全部命中,瞬间倒地一片,鲜血染红门前白雪,在高挑的灯笼照射下,刺目地凄艳。而可怖的是,竟然无一伤者,箭箭毙命!后面的兵士怔住了,武亚等人也怔住了,回头看看,二楼的回廊上,只余下抱坐着的两个人,意态悠闲,旁边侍立的太监全心都在被拥抱着的那位面色苍白的青年身上,对旁的事情,连一分心都没顾得上看。而原本立于他们身后的五个劲装男子,踪影不见。
  
  张晨等人射杀了大约数十人,死者的尸体堆成了一段矮墙,外面的溃兵终于知道畏惧,不再前来,转而继续砍杀镇上的百姓,抢掠财物。客栈里的众人听着外面凄厉的惨叫哭号,仅仅一墙之隔,那边却如人间地狱一般,虽然于心不忍,却也知无力救援。台上的戏子,终于舞完,拓跋野知道他们早已没心情再演出下去,示意小刀将自己抱回房去。看看时辰,又快三更了吧。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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