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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什么东西能开胃能调理身体。”家乐先答应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小院,从床底下拖出书箱,翻了翻本草纲目,蠡园食单什么的,初步确定了给二姨太调理身体的饮食。
第二天一早,家乐起了床,晚上他仍然按以往的习惯读书到很晚,早晨早早起来,当然是没有仆人给他打洗脸水梳头什么的,他自己走了一箭路到厨院打了水洗脸,正好屋里没人,好好的擦擦身子,可惜他不会梳那种女子发式,只好松松地用根发带把头发绑在脑后,一切弄好,到大厨房吃早饭。
福贵还记着他答应了要给二姨太做菜,催他上灶。
“知道了。”家乐不慌不忙吃下最后一勺豆腐脑,系上围裙来到灶前,昨晚他已经想好了,做一味蜜汁杏子羹,这个东西酸酸甜甜又养人,开胃比较好,又看厨房里准备的早点是芝麻小烧饼,各种油炸果子什么的,虽然精致美味,却不适合病人食用。换上小米粥和盐渍杏仁核桃仁等一些清淡小菜,弄好后,兰院的丫环将食盒端了过去。
一切弄好,家乐回到自己屋里又拿出书来攻读,只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何姨太在吗?”
家乐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叫自己,赶紧答应了,把书藏到被子下面。
门外是一个清秀的小丫环,说:“奴婢是兰院的小菊,二姨太请您移步,想和您说说话。”
家乐不知是什么事,想着难道是那杏子羹不合口味还是别的什么,只好跟着她到了兰院,只见院中台上阶下都植着兰草,满院清香,山石玲珑,可见这里的主人也是高雅之人。
进了正屋,铺陈华丽,屋宇精美自不必说,一股醉人的暖香扑面而来,珠帘后一个美人卧在榻上。
丫环打起帘子,家乐住了脚,他现在是男扮女装,别人不知道拿他当女子待,可是他却不能这样利用别人的误会直入女子内室,坏人名节,等身份揭穿之时,就说不清了。
二姨太名芷兰,人如其名,如兰草袅娜芬芳,优雅温和,看他停在房门口不进来,微笑:“妹妹不必顾虑,我是心思郁结,所以积怨成病,并不是那种能过人的病,不用怕。”
家乐见她误会,不由得脑门冒汗,却无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进来,离她远远的坐了。
小菊放好靠枕,芷兰坐起来,虚弱的一笑,说:“我近来常常茶饭不思,今儿早上吃了那蜜汁杏子羹,觉得很开胃,早点也能吃些了,本想亲自找妹妹道谢,只是我身子不好,不能出门,所以请妹妹来坐坐。”
“姐姐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家乐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她,看她目光清澈,眉如栊烟,静如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气度高贵典雅,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就是面色太过苍白,太过娇弱,好像风吹吹就能倒了,眉目间隐着一丝忧郁,似是有万重心事。
家乐心里思忖一番,还是开了口:“姐姐茶饭不思,似有重重心事,这心病总得有心药医,凡事想开些,自会心宽体健吃得下饭,这样饮食才能养人。”
芷兰只笑笑:“妹妹心思单纯,哪知世间之事不是想放下就放下的。”
家乐纳闷,看她锦衣玉食,还有人伺候,不为生计发愁,相公叶乘风虽然挺混蛋,可是他风雅英俊,又听说他从不亏待女人的,尤其对美丽女子更是温和体贴,那么芷兰姨太还有什么不足?
“姐姐有为难的事,可以让少爷做啊,他不是很能干吗?”
芷兰听了苦笑一声,旁边的丫环小菊也无奈地说:“何姨太哪知这里的事,我家小姐对少爷一片痴心,少爷却是流水无情,小姐付出全部真心,却得不到真情回报,哪能这么容易放宽心怀。”
向来怜香惜玉自命为护花使者的家乐同情心暴涨,忍不住为眼前娇弱女子报不平:“姐姐这般天人之姿,肯定有不少人倾慕,何必为那种薄情寡义的人茶饭不思,你就算为他死了,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还答理他干嘛,他有什么好的,无非是长个好相貌,有点钱罢了,这种人世上多的是,何必舍不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姐姐踹了他再找个比他更好的。”
芷兰抿嘴一笑,小菊更是笑起来:“何姨太说话真逗,话说得容易,只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感情这东西怎么能说弃就弃。”
家乐觉得她的意思是说自己不懂感情,不服气:“怎么不能弃,既然无情了,那就散伙呗,反正,叶乘风这种人自大、傲慢、小心眼,明明是狗尾巴草,还觉得自己是朵玫瑰花,反正我是绝不会稀罕的……”
“你以为我稀罕你吗?”帘子外传来一个声音,芷兰主仆两个都吓白了脸。
葱绿撒花软帘一掀,露出一张俊美又带着薄怒的俊脸,正是刚被人背后说坏话的主人公叶乘风。
叶乘风来看望芷兰,不巧听到这番精彩言论,掀帘进来面带寒霜盯着家乐说:“你说你不稀罕我是吧?只怕到时你求着我稀罕你,盼着我宠爱你,我也不答理你。”
家乐要的正是这个,马上说:“你不答理我更好,你所谓的宠爱给那些稀罕你的女人去,我是不稀罕的,你还是赶我走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五百两银子还过来。”
家乐顿时如斗败的公鸡耷拉下骄傲的小脑袋,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如果你强迫我,我只有喊救命的份了。”
如果真的让他发现自己男扮女装代嫁,恐怕会恼羞成怒给一顿暴打,还可能上门逼债,用妹妹们抵债。可是他如果真的打算行相公的权利怎么办,不是包子,馅也会漏一地的。
叶乘风气红了脸,家乐的意思是把他当强/暴民女的人渣了,可是他自经人事以来,都是女子自愿贴上来的,他什么时候做过强迫人的事,只要他勾勾手指,就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强/暴这种掉份丢人的事,他想都没想过,这么好品德好相貌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就你那没有半两肉的身板,自己洗净了躺床上爷都懒得抱,真当自个儿是个啥人物,也不照照镜子。”叶乘风损起人来嘴巴也相当毒。
芷兰看两人吵起来,赶紧上来劝:“都少说两句罢。”
又对家乐说:“麻烦妹妹再做碗蜜饯杏子羹好么?”
家乐听她这么说,告辞离去,临走再对了叶乘风一句:“这可是你说的,别忘了。”
叶乘风气得咬牙:“滚。”
芷兰温柔地拉他过来坐下,劝道:“爷消消气,何苦为那不懂规矩的人生气。”
“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你还理他做什么?”叶乘风气还没消。
芷兰微笑:“因为我觉得他与众不同,我很喜欢他。”
“他哪里与众不同了?”
芷兰拿一根手指支着颊,侧头思索一会儿,说:“他是与众不同,眼神坦荡澄澈,毫无心机,全身洋溢着一股子朝气和活力,而且……他长得非常好看,可是他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好看,更没有想到利用这点吸引别人注意,丽质天生而不自知,很可爱。”
叶乘风回想一下看到家乐的场景,果然如芷兰所说的,他的眼神坦荡,眉目秀雅却带着英气,长得好看却不自知,衣着朴素,乌亮的头发只有一根布带随意扎着,居然有种慵懒的味道,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认真打扮一下,穿上华服戴上珠宝,几乎可以盖过碧水山庄所有的女人吗?
也许他根本不存有争奇斗艳的心理,不对,他长得这么好,怎么会没有存一点心思,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好处呢?他那是没有华服和珠宝,所以做出那清淡样来以显示自己不同罢了。
穷样,哼!!
叶乘风给家乐定了性,也不理他,只关心芷兰:“几天不见你又清减了,应该好好吃饭。”
“心有所思,哪里吃得下。”芷兰眉头微蹙,含着无限哀愁。
叶乘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当初我们相识时,我就说过你不要对我动心,我没有义务回报,到时受伤害的是你。”
“是的,你说过。”
“后来你非要跟着我,就算做妾也认了,我也给你说过,感情的事不可勉强,你要锦衣玉食我可以给,可是再多我就给不起,你不能强求对方回报你相同份量的感情,你也不要指望只要付出就一定要回报。”
芷兰两眼慢慢盈上泪花:“是的,你不想娶我,可是你又心软,看到我的眼泪,你就心软了,我以为和你在一起,总有一天能打动你,成为你心里那个唯一,可是三年过去,你终是没有被打动。”
叶乘风温柔地看着他,眼里却没有多少情意,淡淡地说:“凡是我的女人,都可以来去自由,合则留,不合则去,觉得感情淡了,可以自求下堂,我不会说二话,到现在,我还是这个想法。”
“我懂。”芷兰的眼泪终于流下来,这个人真的是心硬如铁,几年来相好过的女子无数,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在心里,他还大度的充许妾室们自行下堂,不干涉其自由,也不知他是本性潇洒随性,还是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可叹不止她一个痴心女子梦想他万花丛中过,自己是留住郎心的那一只,却终究是妾有意郎心似铁。
4、饿鬼投胎
叶乘风回到自己的屋里,越想火越大,他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在世人眼里他是个薄情的人,那些女人喜欢他,难道他一定要喜欢她们?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又不能一厢情愿,他从那些女人身上得到欢乐,那些女人也从他身上得到欢乐,还得到上好的享受,又没有吃亏,感情浓时恩恩爱爱,感情淡时潇洒分手,不是很好吗?
都是那个新姨太不好,他有什么好拽的?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踹了这个找个更好的。当他风流才子叶乘风是什么?是菜摊上的菜么?觉得不好换一个。
贴身的丫环小玉伺候他更衣,照例问道:“爷今晚到哪位姨太屋里歇息?”
叶乘风肚里有火,正想找个由头发泄,冷笑一声:“叫新姨太过来。”
小玉不解,怎么少爷会找那个让他讨厌的新姨太呢?不过,这不是下人该问的,小玉只管带人捧着衣物和沐浴用品到后院通知家乐。
家乐正要闭门读书,听小玉说少主命他过去伺候,登时气往上冲,白天还说过不会理他,晚上就要他过去,这算什么?他冒险男扮女装替大妹嫁入叶家,本想着熬到明年秋闱时考中功名后,就可以扬眉吐气,在此之前,他只要不漏馅就行,可是叶乘风要碰他,不是包子也漏馅了。
家乐一巴掌拍飞沐浴用品,冲到叶乘风的院里,朝他发火:“叶乘风,你要不要脸皮?”
叶乘风莫明其妙看着他。
“你说过不强迫我的,你说过不想答理我的。”家乐指着他,好象控诉一个坏蛋。哦,这枚蛋唇红齿白很有看头,可惜是枚吃下去会闹肚子的坏蛋。
叶乘风明白了,好整以暇坐下来,得意地微笑:“你是我用五百两银子买来做妾室的,做妾室当然要侍寝了,你不想侍寝也可以,我不强迫人的,那我的银子不是白费了,你还给我。”
家乐涨红了脸,叶乘风看多了他的淡定无所谓的态度,现在瞧他这么窘,心里大是高兴,悠闲地喝口茶观赏。红红白白的脸庞象刚出笼的寿桃包,让人想咬一口,呸,谁想吃他,会得消化不良滴。
“可是,我没有钱。”家乐憋了一句。
“你又不想还钱,还不想尽一个妾室的本份,难道要我白养着你,凭什么?”
家乐脸更红,眼前这个家伙那欠抽的表情活象一只吃饱了的猫在逗老鼠,真讨厌。可是他说得有理,他花了那么多钱,难道买个啥都不干的祖宗回来么?
“那我,那……”家乐吭哧半天说,“我可以给你干活,洗衣做饭扫院子,我都会做的。”
“只要我不碰你,你干什么都可以是吧?”叶乘风笑不出来,已经没有了猫捉耗子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名怒火。
“是的,是的。”家乐赶紧点头。只要熬到明年秋闱不露馅,做啥都可以呀。
“做奴婢也可以?”叶乘风火气更大了,活到这么大,没有一个女子能抵挡他的魅力,现在是头一次遇到一个女人把他当瘟疫避之不及。
“可以。”家乐又点头,就当做服务员好了,无所谓。
这下子,叶乘风的火气真的按不住了,怒冲冲说:“即然你放着好好的姨太太不做,要做奴婢,我就成全你,从今天起你到内厨房干杂活,提水烧火刷锅洗碗,全听管事的安排,若是偷懒,小心板子。”
家乐脸上没有出现他期待的那种沮丧,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点头:“没问题,我现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