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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月天 作者:同学刘-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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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凉立即以为是邪教杀手之流偷袭,神智吓醒大半。强压惊恐急喝道:“谁!”
  黑暗里对方看清是肖凉回房,高兴道:“肖弟。”
  肖凉听是江小天声音,大大松口气,走过去埋怨道:“怎么不点灯。”
  “早就燃尽了。也没等着你回来。”
  江小天闻到肖凉身上酒气,奇怪道:“你喝酒了?”
  “嗯。”
  肖凉其实并不真心喜欢那砚滴,只为自己难得下决心要买东西,被人抢先,非常不高兴。且此事若单独发生他绝不会动气,全怪前面又有心事烦扰。一个炮仗点燃,整串鞭炮自然要受牵连。肖凉无明业火烧得旺,没有直径回客栈,转而酒肆买醉,至少喝了两个时辰闷酒。
  他坐下仍觉天旋地转,闭眸以手撑额。
  “肖弟,你不舒服?”
  “有一点。”
  “我去给你要碗醒酒汤。”
  “不必了,歇会儿就好。”
  “还是要的。”江小天固执己见起身出去找醒酒汤。
  肖凉对着江小天背影哂笑几声,心道自己堂堂神医不知道火候?何况黑灯瞎火,众人皆睡,找谁要醒酒汤去。
  果然不多时江小天空手回来,好歹带了灯。
  “掌柜的都睡去了,我在厨房找了半天也没见着有醒酒汤……”
  “无妨,我坐会儿就会好。”
  “我给你端碗白水吧。”江小天放下油灯又出去找水。
  肖凉真是对他哭笑不得,白水醒酒程度,恐怕还挡不上摸黑对着自己扎针醒得快。他诚心要醉,别人想喊醒,谈何容易。再者江小天本人在他面前反复晃悠,如何平静。
  江小天把水送到肖凉鼻下,他只象征性抿了一口。
  “肖弟,你怎么木着脸?”
  “没有。”
  “不舒服?”
  “没有。”
  “不高兴?”
  “我说没有。”
  “哦。”
  两人无言对坐,肖凉想这也能搪塞了,江小天不过如此。
  “肖弟,你有不高兴的事情,要和我说。”
  肖凉暗想说了又怎样,嘴上却应:“好。”
  他见江小天坐如针毡,欲说还休,像是有话,平时自己必定会主动问他何事。可惜他醉了,人一旦醉了,往往做些与原意背道而驰的事情。肖凉却隐约记得有人说过,人一醉,做的都是内心最希望做的事情。他想,或许醉后做的只是清醒时候怕去做的事情罢。
  他问道:“你下午和柳十九做什么去了?”
  果然江小天支支吾吾道:“也就和师父去了……”他眼珠一转,“随便逛了逛,吃了饭就回来了。”
  肖凉听他已习惯改口叫柳十九师父,又不对自己说明去向。再追问下去,岂不自讨无趣。
  遂决定撵人,说道:“你找我什么事?我有些困,想睡了。”
  江小天试探道:“肖弟,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不会。”
  肖凉心里嘲笑一老一少,遮遮掩掩结伴出行,说去逛了窑子都是平常。
  烛光闪烁跳跃,江小天面色也不知是本来就红成这样,还是被灯火照映成红。肖凉看他一副抓耳挠腮模样,不禁突感无趣,就算他张口讲去青楼摘了头牌,也不可能提起自己半点兴趣。再打量他穿戴整齐,知道绝没发生过。
  胡乱想了这通,他觉得脑子似乎比先前更加糊涂,忖度今次真喝多了。
  江小天收回视线,手一伸就进了胸口。肖凉眼皮一跳,以为他要作甚。这才注意到江小天胸口布料明显鼓起,里面有个东西。
  江小天将那东西掏了,握在手里递过来。
  “这个给你。”
  他说着都不敢正视肖凉,脑袋撇在一边。
  他手中玩意儿不大,江小天五指自然卷曲贴上边缘。油灯忽明忽暗,那东西亦遭晕染层橙红。即便如此,肖凉还是一眼看出,那即是他心心念念未有买成的苗疆三绿小砚滴。
  砚滴釉色青嫩,外表光润,一点星亮凝在弧处。
  肖凉还在错愣,江小天小声道:“我白天看你喜欢,就倒回去买了……”
  他手臂伸直撂得久了,见肖凉没有动作,转回头来吞吐道:“你……不想要?”手也犹豫着往回曲了点。
  肖凉窘迫难耐,连忙接了。本应冰凉的砚滴尚残留着江小天的余温。
  江小天露出笑颜,复而又扭开头道:“赌钱输光的时候,我以为买不成了,心里着急……”
  他死活不好意思承认赌钱目的正是为了砚滴。
  肖凉饮酒过量,脑子本不通络,现在更是晕晕乎乎不知所云。听了这话,像是坠入了湍急的河流。浑身上下激动不已,除开还能看清掌中砚滴,五感如同置身水中般模糊不清。他耳边又听得江小天说些“师父”、“笑话”、“幸好”字眼,已是无心细听,低头盯着那砚滴。
  他自嘲情绪波动之大,反复无常之快,天地间除了自己还就寻不到第二个。自己不久前满载小人之心诋毁江小天,里外看他不顺眼。哪想得到江小天有这般心思。首次有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笨拙偏激,也表江小天真心诚意。他又不是不懂。
  情处遭点,肖凉眼眶一热,几近淌泪。
  “肖弟?”
  肖凉赶紧道:“没什么。”慌张抹泪掩饰。他再坐不住,借口说:“我给你施针解毒。”也不管是醉酒状态,起身要拿银针。
  江小天忙按住肖凉手背道:“不用了。”又立刻觉得不对,烫手般缩了回去,跳起来道:“我走了。”
  次日两人无话,连遥遥对视都显尴尬。
  肖凉考虑不过是江小天好意送了个砚滴,也没什么可值得避而不见的。晚上壮胆主动要给江小天施针,江小天正常应了。
  可一到屋内,火炭烤上。肖凉眼见江小天□的身躯就感别扭,江小天同样双颊如桃甚觉羞赧。两人明明没做什么,却不约而同察觉到气氛暧昧。一套针默默无言好不容易施毕,也没人说破话,假装一切依旧。
  不过再到上路时候,二人各自心思多少有了变化。
  


☆、二十三

  二十年前武林大乱,摘星楼作恶多端。柳十九协助众人除害,了事后与相好程小尧远离江湖,定居果子镇,安心做起了客栈生意。程小尧古灵精怪,颇富经商头脑,再有柳十九背后支持。未霸道到断人财路,也可免受他人欺负。久而久之口碑渐立,生意兴隆。又处在信息交流频繁之地,白白捡来听了许多江湖消息。
  程小尧有时好奇心上头,会扒上自家旅店屋顶偷听讲话。一次把整家旅店听过,觉得今夜甚为平静,无聊之余打算回去。正在蹑手蹑脚攀下屋檐,看见朱飞宇鬼鬼祟祟走出客房,直径去找肖凉,后又从外面跳上江小天窗沿,三人一道驰马夜奔。
  要不说是初次江湖历练,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行动,早被程小尧看穿动向。柳十九也很快知道陈鬼医徒弟来照顾了他家生意。三个少年走后不久,风笑天断臂及与梅花仙子团聚两事传来。柳十九原想等三人归途回来设宴款待,不料又闻少林贼寇出没,三人吓得不作停留地撒腿狂奔。
  少林出家人落草,此事可大可小。柳十九看三人没有负伤,想必有些能耐,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也省了自己出场机会。
  说巧不巧,王如镇寿宴邀请送到。大红请帖在手,再装隐居难免显得不近人情。宴席当日柳十九避过耳目坐至角落,考虑人少时候上去敬杯酒,便可打道回府。
  接下来故事无需复述。
  他本意凑个热闹,知道事态后决定保护江、肖二人。至于同去会见孙云珂缘由,小辈些不知前辈恩怨情仇,说了也端不上台面。内容涉及两大高手往事瓜葛,当事人意图明显,旁人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三道四。
  抛开个人私事,孙云珂不枉当年武林中流砥柱,柳十九也未脚下使绊,相反鼎力相助。途中王如镇已与众人商议,倘若孙云珂同意出山,自己立即让出盟主之位。只是不知孙、柳相见场景将会怎样。有句话如是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之后路程索然无味,队伍驶出城镇,沿途风景萧瑟。昨日一场夜雨,温度又降。肖凉运功护体,仍在风中感到了将至的冬意。会功夫的尚且好说,两个陌生骑马之人单薄罩衫紧了又紧,却还是瑟瑟发抖。肖凉见其书生打扮,书籍撑得行囊方方正正。错过时不由多看了两眼。结果两路人马前后休憩时间不一,羊肠小道反复碰见几次。江小天知道肖凉心思,主动搭讪了。
  果然是上京赶考书生。
  同期考生相见,几句话就互相熟悉。傍晚露宿时候,年轻人迫不及待生火围坐一团闲聊起来。难得柳十九也坐在其中,是为两位书生偶然得知柳十九就是冠花君子,近年文坛起伏不绝,骈文第一人选,还是非冠花君子莫属。
  “……我当年初学昼华序时候,先生就对这篇赞不绝口,现在看来,也确实找不到能超越的新作。”
  “不错,并且大多新作有效仿痕迹。”
  “太平盛世,刻意无病呻吟。没有昼华序的洒脱和霸气。”
  “太平盛世,这不好么,”柳十九道,“你们也不必太过吹捧那篇旧作。那只是我当年愤愤随性而书罢了。”
  “随性而书!”两个书生惊呼道:“那不知认真雕琢一篇会是如何。”
  “要追究起来,我好像还真没专心写过。”
  “正是大师的这种不羁性情才能写出与众不同的佳作。”
  “对对对,言之有理。自古文武相轻,大师因由有不同于其他文人的江湖阅历,才能突破旧有界限。”
  “哈哈,你们言过了。”
  江小天插话问道“你们知道师父会武功?”
  “当然知道,我初次听说武林先锋里面也有个叫柳十九的大侠时候,万万想不到就是那个吟诗作画的冠花君子!”
  “我也是!哪能料得到!”
  “你刚才叫大师‘师父’?”
  “嘿嘿嘿……我是他徒弟。”
  两个书生向江小天投去羡慕的眼光。
  柳十九笑道:“不过教些皮毛功夫。”
  “大师,您当年真的单挑过邪教右使许传新?”
  “不是单挑,是和其他英雄一道的。不要听那些信口开河的说书人。”
  “说到邪教,最近老家的人说他们又有了动静。”
  “你老家在哪儿?”
  “唐州。”
  唐州是北边的城镇,靠近摘星楼教址。
  “正因为摘星楼当年在唐州作乱,我父亲才带着全家搬到了扬州。”
  “现在那边有什么动作?”
  “其实也不能断定就是摘星楼,只是唐州附近的马匹突然急缺……”
  火焰噼噼簌簌,一时无人说话。柳十九看了眼说话的书生,又低下头拨弄火堆。
  “指不定是朝廷要马?别多想了。要是真正卷土重来,那还得了?面前这几位能不比我们先知道消息?”
  “唉,但愿如此。不过这世道,也没有哪天是真正安宁了的。”
  “咱们去赶考,不就是为了世道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说得好!”
  “肖兄弟,你是怎么想的?”
  肖凉敷衍道:“我也是这么看的。”
  “对了!肖兄弟和大师一路,这么说你也会功夫了?”
  “只会一点点……”
  肖凉还未说完,江小天又插话道:“你们不知道!肖弟可是大神医!”他接着把蒋琦奕怪病、梅花仙子酒中下毒与肖凉为自己解毒故事说了,正要讲叶岚中蛊,柳十九打断道:“就你话多!”
  江小天虽然住了嘴,两个书生已是对肖凉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口一个“肖兄”。
  五人聊到很晚才睡。
  次日书生路途与众人有别,分手前对肖凉道:“肖兄,到了京城有缘再见!”
  不远处王如镇知晓了唐州情况,说道:“朝廷有动作,总比摘星楼动作来得好。”
  柳十九冷冷道:“无论朝廷摘星楼都不是好事。任其发展,到时候闹得烦,大家都没安稳日子过。铁锤,到了孙云珂地盘,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他冷哼声:“山雨欲来风满楼。谁抢先,谁就赢。”随即□一夹,手中勒转缰绳,一人一马走在了最前面。
  


☆、二十四

  碧溪镇距京城不足百里,却丝毫不沾帝王祥瑞。一条清澈小溪绕城而出,给平和宁静的小镇添了份不可多得的灵气。
  愈靠近北方,气候愈发寒冷。午时左右,正是最热,空中竟飘起皑皑白雪。众人冒雪行了七八里,人和马皆是冻得浑身打颤。坚持挪到城门口,远远看见个仆人垂手立着,待走近了,上前道:“我家主子接到书信,知道诸位即日要来,特要小的在此等候。”
  他向王如镇行礼:“王老前辈。”
  王如镇点点头,介绍柳十九道:“这位是清闲雅士柳十九。”
  那下人看了眼柳十九,侧开身子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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