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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窸窣作响,已传来刀刃摩擦的声音。
听到他的话,宿昔一个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脸色骤然变色,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就在这时大殿上方数道黑影闪过,手中的刀剑划破空气,携着杀意向宿昔笔直次来!
“王兄!”宿湄大惊失色。
“……”宿昔就着跪倒的姿势把她向怀里一带,避开了凌厉而来的长剑,剑锋染着鲜血砰的一声钉进殿墙,他单手抱着宿湄向殿外纵身逃去,高声道:“走!”
作者有话要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
陵苑国君在前往夙都中途惨死于叛军手下,陵苑群龙无首,定远侯宿渫临危受命,暂行国君之职,夙皇亲口称“国君”,与夙皇定和契,割十所城池予夙朝,两国三十年内互不进犯。
国君已仙逝,身后未有子女弟兄继承王位,定远侯乃大长公主嫡子,国君堂弟,身份贵重,登基为国君名正言顺,不日便将返程陵苑,正式即位。
定远侯之兄宿郡王护送先国君入夙都,陵苑遭叛军偷袭,先国君惨死,郡王于千军万马中拼死救出国君,却折损自己,葬身大火尸骨无存,国君甚感念,为兄长守孝三年,又追封为亲王,授元将军衔,将衣冠冢敛于皇陵。
宿将军少年继任郡王,襄助太子登基为国君,四处征战,神鬼莫犯,世人称“战神”,举兵大败夙朝,后遭叛军行刺亡于大火,弟定远侯即位,追封其元将军,厚葬皇陵。
千百年后不过留下这只字片语的史书,然而史书从来不过为尊者道,宿涟将军英雄一世,岂会敌不过区区火海,葬身其中?
宿渫口述旨意时,便有千百名黑衣死士上前行刺,按照宿渫的命令,意图将他诛灭于此,宿涟带紧幼妹逃出夙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于九重深宫刀剑交错中杀出一条血路。
浦粟背叛,夙皇步步紧逼,眼看陵苑江山就要易主,他迫不得已杀了浦粟,谁知顷刻间就变了天,他嫡亲的弟弟才是幕后与夙皇几番交涉的那个,将招魂云解药交与迟誉在先,派人刺杀他在后,夙宫这一夜血雨腥风,只闻得刀剑撞击发出的冷冽声响,夜风吹鼓着血腥,将漫布的稠艳血色吹拂到最高的观星楼上。
事已至此,能怎么样?
浦粟死了,宿渫登基,宿湄在这个宫里定然待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他还能怎样?
宿涟死不足惜,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陵苑臣服夙朝,将来把江山拱手让人,他还没有问清楚宿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护住宿湄安然,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刀刃游走过剑锋的声响尖利如夜枭,撕破夙宫平静的夜空,霎时间血花四溅,宿昔干脆利落一刀斩下死士的头颅,随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这时又有两个死士猛扑过来,他纵身而起,单刀携着凌冽的夜风与杀气狠狠刺去!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刺激,他重伤未愈本就忌动怒忌劳累,一路从殿里杀到殿外,杀到宫门不知吐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眼前的景象都因为失血模糊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用不上力气,然而死士是不把自己当活人看待的,几乎可以以一当十,与他们对战,稍有不慎就是剑下亡魂,宿湄在他的臂弯里瑟瑟发抖,他看了一眼,更深的皱起了眉头,向前冲去。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他一死,宿渫签订和契,最多不过三十年,陵苑必会因年年赋税上供国库空虚,百姓生怨,到时候得不到民心,宿渫就是做了国君,也坐不稳这个位子,若陵苑成了一具空壳,夙朝一兵一卒不费就可将其拿下,到时候陵苑必然生灵涂炭,百姓枉死,还有宿湄……如果此刻他倒下,宿湄也没办法活着出去——
他怎么能死?
怎么能拖着陵苑万民和亲生妹妹的性命一同去死?!
渐渐地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失血造成的麻痹和模糊让胸口的剑伤都感觉不到疼痛,然而剧痛能使人清醒,正是宿昔现下需要的,他费力抬起手臂,举起霜迟在小腿上刺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复了一点意识,疲惫的喘着粗气。
宿渫说他“命丧叛军之手”,那叛军,其实不过他手下的死士罢了,宿昔往日里养了一批数目不小的死士,饶是宿渫也不能不忌惮,便一石二鸟将死士以叛军的罪名一路追杀,死士不在身边,此刻只有宿昔一人孤身奋战,也难免他力不从心。
然而不能死在这里。
他咬紧嘴唇,舌尖品到腥涩的鲜血味道,对着迎面而来的死士举起了霜迟。
终于杀出皇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宿昔最后几乎连匕首都拿不住,双腿已经发麻发肿了,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面色死人一样惨白,伸手一摸满掌满掌的血,宿湄脸色都变了,揪着他衣袖把他往宫外拖,哭道:“王兄!醒醒啊王兄——”
“我没睡。”宿昔的手指在她臂上一抚,丁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声音干涩如枯木:“你找找,宫外有辆马车,我们的人……扶我……上去……”
他吐字都不清了,虚弱得随时都可能断气,宿湄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脖颈后面,费力的把他搀起来,四面张望,果然见不远处匆匆赶来一架黑色马车,从马车上跳下几个死士打扮的人,忙不迭奔到她面前跪下,宿湄仔细打量五官,从前未在兄长身边见过这几个人,心里难免有点迟疑,却是宿昔挣脱她的搀扶直起身子,看了看道:“上车。”
这辆马车一来宿昔的气势整个变了,方才在夙宫杀出一片血路,凶狠如夜叉恶鬼,饶是宿湄也忍不住被骇住了,渐渐的就开始体力不支,话都说不清楚,还要让宿湄慢慢扶着他走,然而死士一下车,他便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仿佛片刻前那些致命的伤从未存在过,甚至坐在马车后座,还言笑晏晏的和驾车的死士说着笑话,宿湄伸手往他座位下一摸,满手的血。
死士虽绝对尽忠予主子,到底人心隔肚皮,是无论如何看不真切的,宿昔此时伤得这样厉害,如果他们有心要叛变,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他再难受也只能强撑出安然无恙,马车往唐蒲山逃命而去,山路颠簸,又行得快,马车颠簸一下就颠一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都绞痛成一团,他伸手捂着伤口,微弱的□都不敢发出。
“王兄?”宿湄小声道,宿昔刚要示意她放宽心,忽然马车前窜出数十道人影,个个手持武器火把,火光透过薄薄的帘子,几乎将马车里面都照亮了,宿昔心里一跳,心想现下真是打不动了,强撑着就要站起来,死士忙制止他:“交给我等处理,主子不必亲自动手!”
其实杀手一路追踪而来,那声响他不是听不见的,只是今日失血太多,连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更不必提听声辨人,摆摆手道:“不必。”
“主子!”死士扑通一声跪下:“主子要亲自动手,就是嫌弃我们不中用了,身为死士若没有用处,请主子赐匕首,让兄弟们今日自行了断在这里!”
“荒唐,这等关头你们自尽,还要劳碌我费时间为你们收尸么。”宿昔假意斥责他一句,却忽听车外有人道:“何须如此,宿将军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必是没有那颗心为你们好好收敛了下葬的——”
话音未落死士的剑锋已经挑破车帘刺出去,却被人轻轻制住,宿昔猛地撩开帘子,果然是迟誉站在举着火把的重兵之间,冷笑道:“锦王这么晚了不去歇着,跑来拦人家的座驾做什么。”
“叛军谋杀陵苑先国君,又令宿涟将军惨死,我来剿灭叛军。”迟誉随手把死士的剑丢到脚边,走近马车。
“这里没有叛军。”宿昔道,心头那口气已经哽不住了,连喘气都喘不上来,只有面上还是淡淡的:“王爷认错人了罢。”
“难道尊驾不是宿涟将军?”迟誉笑,那笑里却带着一点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陵苑国君说将军已——“
“叛军偷袭,宿涟将军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既然已经‘尸骨无存’了,还好端端站在这里的,自然不是将军。”宿昔声音平缓,火光映照得他半张脸明明昧昧,苍白而冷淡,“既不是将军,锦王拦住我的车马做什么?”
说完就吩咐道:“驾马,上路。”
“慢着。”迟誉阻了一下。
“宿昔,你明明知道,今夜你既遇到了我,便是走不了了。”
宿昔一言不发的盯着他,面无表情。
其实那已经是虚弱到极致的表现了,连影影绰绰的火光都没能在他脸上照出一丁点血色来,嘴唇是苍白的,夜色里松石绿长袍上的鲜血看不清晰,却能听到血水滴答着滑落下来的声音,他想握紧霜迟,却连双手都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
失血过多实在极其危险,人就是立刻倒在地上死了都有可能,迟誉下令手下剿灭死士,提剑向宿昔刺来,宿昔连意识都是昏昏沉沉的,被他的举动一惊,慌忙抬手去挡,他手上握着霜迟,迟誉曾多次吃过这匕首的厉害,用剑的力道就大了几分,猛地一下砍到霜迟刃上,匕首一震竟生生被打落在地,宿昔的手猛地痉挛了一下,刹那间面色煞白。
他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迟誉亦是一惊,刚一抬头,就见宿昔浑身发颤,连伸手捂嘴的力气都没了,猛地呕出一大滩血来,身体仿若失去了支撑的力道,顷刻倒了下去。
他这样的失血量,这样的伤,就是顷刻死了也不为过,但宿昔天生是个在心里憋着时的,总是牵挂着放不下,昏睡都昏得不安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恢复了一点意识,也不知躺在什么地方,身下是冰冷而坚硬的板子,脸上黏黏糊糊不知道什么东西,伸手抹了一把,触手湿滑,带着熟悉的腥气,是人血。
紧接着就有一柄长剑抵到了他颈边。
剑锋冰凉刺骨,宿昔难受得抖了一下,意识慢慢清明起来,拿剑的人不是迟誉还能是谁,迟誉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宿昔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慢慢蜷着手指,又缓缓阖上了眼睛。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你?”剑抵到脖子上,这人还能这样安然,迟誉怒极反笑。
他站在宿昔身边,踩着他几缕长发,宿昔的头发是从来不束的,蜿蜒到腿根,往日里瀑一般乌黑漆亮的发丝这时已沾满血污,被迟誉踩在脚下,他也不在意,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迟誉手里的长剑加重了力度,在脖颈上顶出血痕,宿昔能感觉到暗红的血液从切破的皮肤渗出,脸色更加苍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血液这么珍贵,只是少了点血,竟然难受到这样的地步……
“王兄!”宿湄惊叫着,扑到他身边来。
宿昔几不可见的摇了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少女就是当年陵苑送到夙朝和亲的郡主,迟誉记得十分清楚,她有与宿昔相似的琥珀色眼睛,当年迟誉是与宿昔一起迎她入宫。
就在这唐蒲山上,赋诗,饮茶,同桌进餐,同榻而眠……
当日驿馆进了刺客,他赶到时见宿昔立在楼梯边,问他在那里做什么,他敷衍过去,刺客刺杀郡主,又不顾自身安危,奔进去把郡主救到身边……
当时宿昔说,他便信,却不曾想,宿昔与那郡王早就相识,不过是把他当做猴子戏弄——陵苑郡主,正是前宿郡王庶女,当今郡王宿涟,同父的亲妹妹!
迟誉心里一冷,又是一怒,只宿昔脸色实在太难看,他不得已放轻动作,收起长剑:“本王不杀你,但你要记住,从今日起,你无路可逃。”
“这世上本王想要的东西,就会得到。”
宿昔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点糊涂,倏尔已品出意思,也是一笑:“你就算抓了我回去又能如何,交给夙慕,还是国君?若看着我去死让你出一口恶气,也未尝不可。”
“王兄!”
宿昔总算有了点喘气的力气,朝她摆了摆手,慢慢直起身,盯着迟誉道:“你意下如何?”
“成王败寇,本就该如此。”迟誉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多说,仍然握着手里的剑:“今日我剿灭你所有死士,你又受伤逃不出去,可不是输在我手下了么——”
“成王败寇?”宿昔冷笑一声,慢慢琢磨着这个词,须臾竟然叹道:“没想过爵爷与我……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我真是……”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声道:“我对你,并非全然是哄骗之心,从前佛陀不三宿桑树下,以免滋生尘缘,我与你本不该……如此也是孽缘了,剪不断,理还乱,佛说不三宿桑下,真是有道理。”
“你与我之间,何止三宿桑下的尘缘。”迟誉闻得此言,禁不住轻叹一口气,忽然马车外传来兵器凌厉之声,他提剑反手一挡,却是四五个黑衣死士破空而来,见宿昔面色不豫的半站半倚在车上,下意识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