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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阳闻言一惊,随即冷了面孔,暗自握紧了拳头。刘萤你这混蛋,计划好了趁乱将你救出,如此你这般模样怎能逃出生天?只得让我们放弃炸城的计划。他转头望了望天溪,只见天溪也是一副冷脸,愁绪顿现。
天溪深锁着眉宇,暗忖着怎样让刘萤离了陆天远的控制,只要离了一段,他就能有把握救出主子,再放哨通知埋伏在城下的斥候和御夜点燃城墙下埋着的火药,便能得手。只是如今这般……
“司阳!”刘萤突地大喊一声,城下所有人全都抬首望向城楼,“你主子贱命一条,不用挠心,还是蜀王的命贵啊!”说罢转首望了一眼周隐,只见他面色煞白,一句话把末路之人嘲讽得够呛,也难怪蜀王翻脸,却又恨不能一剑杀了他,更是气煞。
可惜这话听在司阳耳里却是心急,放着平日他肯定破口大骂了,而在此,刘萤不就是命令他不用顾及他的命,定要拿了蜀王周隐。
可是……岂能遵从?
“周隐,你不打算投降吗?”冷冽的声音,充满帝王的威严。
“投降?”周隐哈哈一笑道,“小皇帝,你叔叔我的征战中没有这两个字!”言语间的不敬让为月轻皱眉头。
“少狂妄!”为月怒道。
这时,只见周隐缓缓走到陆天远身边,拿过他手中的长剑,倏地落到刘萤的颈项间,惹得城下大军顿时燃起了气焰。
刘萤只觉得颈间一寒,稍皱了眉,莞尔却又展颜笑了。
“叶为月!你当真能放下他?”言罢竟将剑又贴近刘萤颈间一点,瞬间,撕裂的血红顺着寒剑流下。
为月心里一抖,眼中阴晴不定,紧紧攥着拳头,狠绝的瞪着周隐。不行,不行,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被周隐抓了把柄便会崩溃了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不能让周隐逃了,定不能。可是……为月抬眼望着刘萤温暖的笑意,心里一痛,还想看到你的笑啊,那样温柔的笑……
刘萤望着为月的眼睛,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他仍旧感觉到了为月眼中挣扎的神色,心里甜甜的……
突然,一声空灵的哨音荡在蜀都的天上,仿佛天外弦音,动人心魄。
“不——!爷——!”
纵马倾前,天溪撕裂般的吼叫,却被淹没在震天动地的爆裂声中,城根下瞬间烟尘火光迷乱了对峙的双方。
只有天溪和司阳明白,从刘萤口中发出的这空灵的哨音意味着什么。
周隐和陆天远全都傻了,所以蜀军也全都傻了,他们不曾想过这一声空灵,却将他们全都送往了黄泉。
为月在天溪绝望的吼叫声中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手中的一根弦断了去。
策马而前,不顾身后多人的阻拦和吼叫,毅然冲着那火光四溅的震动声奔去。望着城楼上那个镇定自若的人,他依旧笑着,包含爱恋看着他。
“不——!刘萤!”撕心裂肺的喊叫,不要,不要,他不要看着他离开自己!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结局……还没有将亏欠还给你,还没有跟你说对不起,还没有原谅你的不辞而别,还没有与你共赏天下风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爱你啊……你怎么就忍心离我而去呢?
那人仍旧和煦的笑着,笑靥如花,如接天蔽日的菡萏那样美……还想那样看着你啊,还想守着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可如今,却连再见都难了吧?只一瞬间,天人永隔,那染满鲜血的花,开在彼岸,诉说着,但愿来生能再爱你一遍……
身后有人策马追着,有人嘶喊着为月回去,可是他听不见、全都听不见,只想奔着那城楼上的笑容而去……如果要走,让我跟着你走;如果要死,让我跟着你死,好不好?这天下我情愿不要,让我跟着你一起……
腰间猛地一沉,身体瞬间飞离前奔的汗血马,随即落入一人怀抱,再抬眼,城郭霎时倾塌,那人的温柔笑靥随着烟尘消逝,掩埋于阵阵硝火尘烟中……
“不、不要——”为月声嘶力竭的吼着,双手探向前挣扎着,“放开!放开!去救他!快去救他!”哽咽、泪水、痛苦、悲绝,所有情绪在一瞬间沾染心窝。
司阳眉头紧蹙,只管抱着为月往相反的方向奔去。为月在他怀中使劲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回去找那早已消失在烟尘中的人……
“陛下……您放弃吧……”司阳咬牙道,他心中又何尝不悲痛呢?
为月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怒吼道:“司阳!你放开朕!他没死、他没死!他那种人……不可能的!司阳……去救他……”眼泪,早已不可遏制的奔流,随风而逝。颤抖的唇齿,痛苦的心境,也已经无法自已。
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仿佛拽着天地倾塌一般,蜀都的城楼,化作废墟……
“不——!”
为月绝望的嘶吼声淹没在漫天的黄沙中,狂风卷着硝烟的气味入了口鼻,仿佛提醒着他们,有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蜀地静默了下来,硝烟过后,是冷异的静。
泪,一滴一滴没入大地。
那少年天子面对着蜀都的城楼静静的跪着,浑身颤抖。不见了,不见了……再也看不见那人温柔乱柳的笑,再也听不到他缱绻缠绵的话,再也感受不到他爱恋的气息……满天风沙中,看着他远去,竟是悲伤地不能自已……
若早知道那一次的不辞而别竟是永别,他宁死也要拽着他的衣襟。
若早知道第一次的缠绵竟是最后一次,他宁死也不会放任他离去……
痛苦、绝望、悲伤侵蚀了为月心里的每个角落,泪水压抑不住、控制不住……耳边回响的是那人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缠绵悱恻,令人安心。
想与你一同俯瞰天下,山川壮阔,怎奈守得了这江山,却守不住你?被你守护了十年,想要还给你的时候,你却丢了我而去。不争朝夕,不离不弃,都是肆意妄言的吗?若是知道这江山需要用你的命来换,我断不会守得这龙椅却终生不得见花开。
其实不曾想过,丢了你,自己也会这般丢了心;丢了你,自己也会这般悲痛绝望。
刘萤、刘萤,你帮我守得江山万里,如今没了你,我又有何颜面再次坐上那龙椅呢?何不随你而去,就算碧落黄泉,也能站在你身边,与你共赏……
“天溪……”年轻的帝王轻轻唤道。
同样伤痛的天溪,木讷的应了一声。他也已是泪流,沾染了一身薄甲。
“我……随他去了可好……”不待天溪反应,为月持剑及颈,却被一掌劲风打落,突然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烧。
没有惊讶,没有怒火,没有抬眼。悲绝的疼痛,早已淹没着其余的情感,心中的苦楚,如同被千虫噬咬般,没有解药,亦如与你的心,没有解药……
司阳沉冷的看着为月,看着刚被他打了一掌的皇帝,怒喝道:“叶为月!你的命是刘萤那厮给的,由不得你来决定!”
一语醍醐灌顶,为月浑身一顿,猛地转首望向司阳。他亦是沉痛不已,却仍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陛下,请别让他枉死,比起这江山,他更希望你活着……”
活着、活着,是啊,自己还活着,可是为什么内心很空,空的让人感觉不到律动?
天溪徐徐步到为月身前,没有言语,只是伸手将这个年轻的帝王拥入怀里,轻轻道:“陛下,坚强点,活下去,带着爷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言罢自己也止不住的颤抖。为月任天溪拥着,听得他温柔的言语,恍然间生了错觉,当真是相似啊……于是他就这样,俯在天溪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之后几天,蜀地下着连绵的阴雨。
天溪司阳等人各带了一队人道蜀都城楼的废墟中搜索,为月也跟着去了。
即使死了,也要让我看到你的尸体;即使离了我,也要让我把你存在过的证明带回去……你明朗得如月色,这腌臜之地怎能让你安息?
抬望废墟,一阵深痛袭遍全身,为月不住颤抖,一个踉跄竟是站不稳。天溪即刻稳了为月一把,轻唤一声陛下,却被为月用手拦了回去。
经过一番搜索、整顿,周隐和陆天远的尸身被搜索出来,由于城楼下并没安置炸药,故而二人是被倾塌的残垣压了,留了全尸,但很多蜀军兵将的残骸多是被炸碎,惨不忍睹,不成人形。然而,这些残骸中,竟独独没有刘萤。为月不甘心,天溪不甘心,司阳也不甘心,一连几日轮番搜寻,竟还是没有。
为月怔怔的站在废墟之上,呆滞的盯着脚下的残骸,半晌,他猛地蹲下身子,竟用自己的双手使劲的刨开残土废木。
天溪见状不由得一惊,连忙上前拉着为月道:“陛下、陛下,您别这样……”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为月并不理会,自顾自的挖起来,不一会儿双手已是染满泥土,还有被残渣划破的血痕,惊悚的布在手上。他不知道痛,内心的痛与之比起来更深刻,痛得不可自已,痛得说不出来话。为月已经十天不曾说过话,除了吃饭喝水,剩下的旨意全都由自己写在纸上,让天溪转述。江南麾下一行人,甚至叶晋看着自己的皇兄这样,也不禁落泪。
原是什么力量,断了之后,竟让这皇帝变了行尸走肉?
“陛下……您快起来,别这样……旁人看了挠心……”天溪流泪劝阻着,为月却仿若没听见一般,机械地挖着那些废墟。
忽的,他身子一顿。
层层泥土拨开,滴滴雨水打在一块冰清玉洁的石头上,为月颤抖着双手将那石头挖出来握住,怔怔的看着、看着……眼前忽然胭氲一片,模糊了那玉石,颗颗泪水与雨水混杂,一同打湿在那玉石上。
天山冰玉。
那日晚上,就着烛光,依稀回忆起二人塌前抢着这冰玉的场景。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寻回了物件,却寻不回你。朝朝暮暮,日日夕夕,只着这冰玉与我空对望,少了你的温度,这,当真是块冰冷如寒的玉……
经年之前,荷花亭前艳阳天,谁人眼波流转,恣意妄为。
“你是江南王之子?名作甚?”
“刘萤。”
“盈?可是盈盈荷瓣风前落之盈?”
“非也。”
“莫非是绮绣相辗转,琳琅愈青荧之荧?”
“非也。”
“却是赢得江山抱憾归之赢?”
“亦非也。”
“难道是迎娶美人归之迎?”
“还是非也非也。”
“那你是哪个?”
“萤火之萤。”
“无味,庸俗之名。”
“既是无味,还请太子殿下记下了。”
那年太子,如今天子,却保不住你这江南之子,任凭你隐没在蜀地的漫天黄沙中,竟连你的尸身,都带不回去……
覆了江南终为月,怎管江火似流萤。
你当真是倾覆了整个江南,都在为我平叛,为我守住了这万里山河。可是如今,你又在何处?
刘萤,你当真是个混蛋。独留我孤身一人行走在这世间,自己洒脱而去,定是在天上嘲笑我为你落泪的愚蠢吧?是啊,你生时我没有珍惜,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我有着身为帝王的孤高和冷漠,所以才会如此痛,痛彻心扉,失去你以后,夜夜难眠,辗转浮现的,全部都是你月白色的身影,以及你临走前那灿若菡萏的笑……
你不在,这江山空坐,鎏金麒麟,再也不会温和。
你不在,这美酒杜康,芳草荷叶,再也不曾美丽。
你不在,这须弥白阶,蔽日残阳,终是燃烧殆尽的寂寞。
你不在,这金銮明月,江南烟雨,亦是陈列的摆设罢了。
彤云残阳沉天际,青柳春光独自殇。
鎏金麒麟水琉璃,帝京须弥空对望。
怅惘一梦情难抑,繁华谢去眉间琅。
生生世世尽青丝,恨月不解相思长。
……》
尾声 陌上桑
永平六年元月,太宗亲征蜀都,蜀王周隐挟江南王萤为质,以要太宗,太宗取萤之策,以火药攻城,周隐死,蜀都平。其时,江南王萤亦殁。至此,平藩王之乱。
同年二月,太宗返朝,除蜀藩地为蜀郡,辖涪陵、简阳二州;三月,追封江南王萤为忠睿孝俭圣武王,留江南独郡,直属中央。
——《北朝史》
永平九年八月十五,太宗夜宴群臣,逢南越、西疆特使秋贡入京,遣晋王迎。
——《北朝属国志》
负手立于三座须弥之上,俯瞰天下苍生,大气凛然,却是说不出的寂寥。
如今天下太平,长生安乐,北朝一统,无战乱无祸事,甚是安稳。自蜀王平定,三年来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华盛世之景。
时逢中秋夜宴前夕,这次特请了南越、西疆二属国特使前来参加,顺着进了秋贡。两国特使一入京城,便有晋王爷迎着,礼数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