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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生伸出细细的舌头,舌尖甚至触到了晋阳的鼻子。
“舔我做什么?”看担生似乎不能说话,晋阳也不再问了,毕竟是不是妖怪,都是他的担生,又有什么干系呢?
他正准备把担生放回去,猛然发现自己握着的地方离七寸太近了,担生居然也毫无反应任他握着,没有一丝反抗。
“你难道没有七寸的软肋?”晋阳试着戳了戳那里,担生立刻不自在的扭了扭,小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抗议。
“哈,你还是蛇嘛!”恶作剧的晋阳笑得开怀,只有在担生面前,他才如此肆意。担生见状干脆缩进竹篓里,任晋阳怎么呼唤都不出来了。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短暂。如果离别是注定的,一开始就不要相见是不是更好?当晋父高兴的说自己在城里谋了一份差事,准备将自家搬到城里,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恭喜,而是:他的担生怎么办?
担生长得太大了,从原来细若线绳,到现在手臂粗细,晋阳能背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在野外见面,然后一前一后的回家。竹篓里已经快装不下担生了,他正准备编一个更大的竹篓,可现在还没开始就来不及了吗?
晋阳想了一晚上怎么把担生带到城里去的办法。担生尾巴上的伤口虽然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但每每看到这疤痕,晋阳就会想到自己的失误让担生承受的痛苦,他又怎么忍心让担生一路偷偷跟着进城?更何况担生那么大,那人潮拥挤的地方,哪里有它的藏身之处?
那要如何?就此放生?一想到这个选择晋阳就觉得胸口阵阵发闷。未来如何他也未可知,又怎么保证担生的安危?或许,给担生自由,才是最好的出路。
那些恼人的思绪在晋阳的脑子里转圜,不知不觉以至天亮。晋阳青着眼圈,面上却一脸平静。算好了良辰吉时,晋父租架牛车,车上装行李,一家四口也勉强能坐下。晋阳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搬上去,到了那个篓子时,停了下来,轻声对晋父说:“父亲,我去把这个竹篓扔了,顺便和人告别。”
晋父奇怪之前已经招呼好了其余乡亲为何要特意去告别,不过现如今他已对大儿子信任有加,便颔首同意了。倒是晋阳的弟弟一脸惊异,待想明白后,脸上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晋阳看得分明,却懒得搭理。
他提着竹篓一路往前走,走到大泽边,担生果然待在水边的洞里。它身躯漆黑浓墨,在白色的芦苇里太过明显,晋阳给它找了一处地方待着,担生看得他过来,便仰直头,如墨玉般的身子扭动,如同一条晶亮的玉带,煞是好看。
“担生,这篓子太小了,我……打算给你准备新的竹篓,不过,要先和家人去外地一趟,可能过很久才回来,你……就在大泽边等我好不好?饿了吃鸡,我也不怪你了,只要不让乡亲们发现就好。”担生对晋阳的开恩感觉很惊奇,盘起的身体挺立起来,晋阳蹲在它面前,眼圈有点红,声音有点颤,可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说完了:“我……很想带你去,但是担生你太大了……我多希望你真的是一只妖怪……能够变小一点,哪怕变成人也好,这样就可以和我一起去了。抱歉担生,我会回来的,你要等我。”
担生对晋阳的话摸不着头脑,说到变妖怪时,它似乎很是兴奋,身体盘成圆盘状,又忽的拉伸,变成长长的一条。晋阳看它那如同小孩调皮的样子,破涕为笑:“你真的是妖怪吗?哈哈哈,那么激动做什么?可是,担生你不会说话啊,妖怪不是都会说话的么?要不,你说一句?哪怕一句也好。”他直视着它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它。
可是奇迹并没有出现。担生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摇头摆尾吐信子,嘴巴严丝合缝,晋阳只听到了风声,一声接一声,呼呼作响,似在嘲笑他的幻想天真。
他站起来,两腿发麻,看看天色,时间已不早,父亲见他久久不去,该会到处来寻,便低头对担生说:“我走了……担生,你多保重。”
话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能回头……绝不能回头……他这一走,担生还只觉得是暂时的出去一段日子,可是一旦回头让担生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再呆再傻,也会发现不对劲的。晋阳一边走一边用袖口抹眼泪,生怕担生一时好奇追上来,干脆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即使脸已经涨的通红,胸口已经隐隐有撕裂感,双腿已经酸麻胀痛,他仍然不曾停下。
因为已经不能停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正是正月,街上热闹非常,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去去,时不时交流着自己掌握的小道消息。
“咱们县的县太爷要换人了!听说是二甲进士,还是从咱们县出来的呢!”
“真的?可这几年县里并没有出什么人物啊……”
一个爆栗,紧接着讳莫如深状:“傻!那人啊,听说是以前住在那个地方……后来搬出到城里的,一方水土一方人,可不算我们县的!”
“居然是那里的……”听说的人跟着不由自主的小了声音:“幸好早早搬走了,若是留在那……指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谁知道呢,那里本是一块福地,可如今……诶,不提了,只这县太爷一换,咱们县说不定能出头之日了!”
“小点声,说不定被人听见,准抓你去坐大牢。”
说这话的两人并没想到,不久将来,他们如真能再回想起此事,或许宁愿坐大牢,也不愿生生赴死吧。
即将和新任县令交接文书的现任县太爷现下可愁白了头。
原本听知府老爷的意思,这新来的县令应是其门下的一名学生。他特意与之结交,好茶好食伺候着,那人也保证让他安安全全的卸甲归田,谁知这调令一下来,他就傻眼了:这县令他可闻所未闻啊!一打听,原来是二甲进士,只不过得了上面人青眼,本应在京城内谋个职位,谁料他一意孤行,硬是要来这个小县城当县令。他再一查,发现那人居然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处他一直头疼不已,请了无数和尚道士,皆是有去无回,只得逼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里渐渐荒废……
县令的只觉头疼不已,一旁的师爷转了转眼珠,见他如此心焦,便出了个主意:“老爷,那新县令不是那个地方的人吗?他离家那么早,说不定不知那里的情况,要不,您给他指条过那里路,就说这条路最快能到县城又可以再看自己的家乡,如何?”
县令狐疑的看了师爷一眼,一把胡子抖了抖:“这样能行?万一有人知会他了怎么办?”
“料他也不会信。”师爷小眼睛炯炯有神,做胸有成竹状,“况且这大冬天的,谁能相信有蛇呢?”
“大人,那里去不得!”租车的车夫一听说是从那里经过,脸色瞬变,连连摆手:“那里,可是有一条大蛇吃人的!路过的人都被吃了!村里的人出不来,只能绕山走远路逃出来,现下那里已经没人了!大人若要去县上,还是换条路吧!”
“我定是要去的,”那人声音清亮悦耳,话音间听得很是舒服:“冰天雪地,想必这蛇也该冬眠了。要不我把这车包下来,天冷路滑,您就不一同去了,我叫我仆人来赶车如何?”一旁沉默的黑衣男子闻言上前,双手抱拳道:“愿为大人差遣。”
“阿古,想不到你还会赶车啊!”一个着青衫的少年说。“大人咱们要不就换条路走吧,那水边这么古怪,阿沁倒当心路过那里车掉到水里!”
“阿沁多虑了,我记得幼时那路离水边还是有不少距离的,老人家多谢提醒,您这车就卖与我,我自是不会弄坏了去。”
“诶,我哪是担心这车……”车夫念念叨叨,然而还是拦不住去意已决的人,只得将车转手了。
三人就此踏上路程。阿古在车前赶马,阿青和那人坐在车厢里。车厢宽敞,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寒冬时节,雪如飘絮,漫天飞洒,好在路还没有冰封,加上阿古小心谨慎,不差的技术,车倒是走的稳稳当当。
拉开帘子,外面皆是茫茫雪景,正是走亲访友的正月里,一路走来,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是否真如那老车夫所说那处早已荒无人烟,还是另有隐情。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进来,阿青打了个打喷嚏,而他并不觉得冷,一种难以名状的燥热让他觉得这风分外凉爽。
那人正是晋阳。多年不曾回归故里,一想到家乡就在眼前,难免有些悸动,又有些近乡情怯。虽是答应了担生自己会回来,但时光飞逝,白驹过隙,十年转瞬即逝,这承诺的兑现来得太迟,也不知担生还在不在?他曾向进城的捕蛇人打听过,越大越长的蛇,能活个二十多年,这么一算,若担生没遇到什么意外,应该还在世吧?只是那大泽边居然出了一条吃人的蛇怪,不知担生是否遇到了?毕竟是同类,应该无恙吧?思及此,晋阳的心又提了起来。
“阿古,还有多久到村子?”
“大人,据县令给的路线,约莫还有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这样天黑前他们便能回村里,行事方便不少。“也好,阿古你小心些,切不可因赶路出了岔子。”
“是,大人。”
天空乌云遍布,没有风,空气恍若凝固。马车的帘子早早揭开,晋阳看到远处的大泽,依旧空辽旷远,水面上甚至蒸腾起氤氲水雾,在这本该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地方,水波缓缓流动,却没有一丝生气。
“大人,这地方确有古怪,咱们还是另寻它处吧。”马车外传来阿古的声音。
“无碍,你继续走吧,我要去那里寻访……一位故人,你注意看着,小心行事。”
“是。”阿古一向为晋阳马首是瞻,只是驾车的动静愈发小心了。
车马正经过水边,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皱纹,猛然间一个粗若圆柱的东西从水里猛的窜出!直扑向车上一行人!
“大人小心!”阿古只来得及说这句,便与那物缠斗起来,他刀法敏捷,刀刀皆向致命处砍去,方才那东西一出水他便已看清,是一条奇大无比的大蛇!那蛇眼如灯笼般巨大,嗜血红光从里面闪出,它牙齿锋利,虽然身子巨大却行动灵活诡异,阿古的招式一招未中,刀身甚至在鳞片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大人你们快走!”阿古虽依旧同大蛇周旋,但他很清楚这样撑不了多久,只能用所剩不多的时间护大人和阿青的安全。
阿青看着阿古的身形渐渐阻滞,急得脸色发白:“阿古!”他又看向晋阳,焦急的说:“大人,咱们快走吧,阿古……阿古定会和我们来会和的!”
晋阳不语。他看着两个斗争的身影,目光不在已愈发体力不支的阿古上,反而看向分出心朝这边虎视眈眈的大蛇,这蛇通体玄黑如墨,只在尾部有奇怪的裂痕,分外突兀。
“担生——是不是你!”
仿若晴天霹雳。
大蛇的动作瞬间被打断了。不理会阿古的进攻,它朝着晋阳这边游来,粗壮的身体一点点完全露出水面。
阿古见大蛇突然转向,只得拼尽全力阻拦它往晋阳那去。大蛇被阿古砍了那么多次,均无动于衷,但是这样来来回回的骚扰是泥人都会动火气,便重新掉转头,打算先解决了这碍人的蚂蚁。
“担生!不要!他是我的手下!”晋阳见状,下车朝那边大喊。
大蛇又悻悻地转回来。
阿古见那蛇居然能和晋阳交流,便止了手,退到晋阳身侧护着,并不放松警惕。
“担生,是你!”晋阳不敢相信,十年未见,担生居然是人们口中那个无恶不作的蛇怪:“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那蛇游到晋阳的面前,高大的身躯为了能和晋阳平视,干脆贴地而行,巨大的蛇头面对着晋阳,眼里依旧涨血通红,却没有慑人的神色。
“担生,我回来了,想不到你还活着,还变成这样……”晋阳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担生一定听得到。“担生,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担生毫无回应,骇人的大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忽而它掉转头,急急朝水里游去,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在水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你还是怪我吗……”晋阳轻声叹息,继而转头对阿古说:“我们这就进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阿古未置一言,倒是阿青又恢复了咋呼的本性:“大人那蛇……我们不管了吗?”
晋阳看向水面。一丝涟漪都消失了,好像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然而他知道,他的担生还活着,还在大泽边,一直等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村里的景象破败惨淡,野草丛生,良田化作荒土,一座座空屋诉说着凄凉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