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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多了!」
立秋自然不知他的经脉经玉种两度洗礼後,筋骨已变得比常人强健得多,虽然说不上是脱胎换骨,也没有多出一身内力,但却觉得精力旺盛得使不完似的,作坊中那些只用力不用脑的工作正对他口胃,他人既勤快,加上性格直爽,很快便跟坊中众人打成一片,工匠们更非常欢迎他这个「免费打杂」。
自此之後,他每天一早便跑到作坊,到晚上才回去客舍,连午、晚两顿也在作坊中跟工人同吃,饭菜虽然远没有庄中客饭丰盛,又要对著火炉子身水身汗的打铁干活,但却有一批年纪相若的汉子一同吃饭做活,閒来赌上两把,聊天时粗话乱飞,实在比在庄中閒居白吃快活多了。
这天午後,工头匆匆向立秋道「阿秋,铁总管叫你回去呢!」
「甚麽事?」立秋有些担心左临风。
「少庄主静修完毕,庄主设宴给你和少庄主洗尘呢!」
左临风背著他拜庄求医的事早传遍庄内,立秋自己更是口没遮栏,说了不少二人情事,工头这句话一出口,一众年轻工人立时齐声哄笑:「快回去吧!『你的』少庄主在等著你呢!」
立秋一听,顾不得众人取笑,高兴得一个跟斗跳将起来,飞也似的直跑回去。
他一回客舍,如霜如雪二女立即替他沐浴更衣,带著他离开客舍,往庄园中走去。沿途曲径通幽,奇石佳树错落有致,四时花卉掩映其间,花林深处,水泉自山石间飞窜流泻,泉上小桥竹亭,亭畔花影摇曳,景致幽深,清泉敲石之声有若鸣琴,纵有丹青妙笔,也难摹拟万一,端的是移步换景,布置得匠心独运,不染半点尘俗富贵气息,可是立秋却无心欣赏,只抱怨那些绕来绕去的小径怎麽老走不完。
好不容易才穿过假山花林,二女把他领到竹林中一座临湖而建的水阁前,四周幽篁森森,映得人眉鬓皆碧,秋兰怒放,黄菊初开,香风徐来,令人神清意爽。立秋看到水阁门上挂著匾额,两旁写有楹联,字迹纵横飘逸,有若游龙飞舞,可惜立秋周身没半根雅骨,见了草书也当是符咒,倒觉得街上写信先生的字还整齐些。
穿著一身绫罗新衣,却浑身不自在的立秋走进阁中,左临风正拿著一杆黑得发亮的大笔,端坐在紫檀嵌象牙透雕花卉草虫纹饰的书案前,专心地用小楷默写一篇《滕王阁序》。
「瞎小子你真厉害!看不见的也能写得一手好字!我有眼珠子的却一个字也认不出来!」立秋只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不学无术还要恬不知耻…」端著茶盏的南宫绝冷然道。
立秋听得一头雾水:「我当然不会学『巫术』,自然更不会用牙齿去『舔笔』…」
南宫绝一听,一口将刚喝进口里的香茶全喷了出来,笑得泪水直冒,数十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
「你这个笨蛋…」被立秋这麽一搅,左临风连字也再写不下去,甚麽少清诀、太清诀,更是尽数来个「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抛到九霄云外。笑得前仰後合的丫鬟们忙上前替主子收拾善後,刚到水阁的方涛看著众人忍俊不禁的古怪神情,便向南宫绝问:「发生了甚麽事?」
「我差点被蛋哽死…」
「蛋?」
南宫绝点头:「是蛋,是好大的一只笨蛋…」
方涛在众丫鬟的娇笑声中,瞥见神色尴尬的左临风和一脸茫然的立秋便已猜到几分,笑著一拍南宫绝的肩膀,道:「这不是很好麽?你自己说说,三绝庄多少年没这般高兴过了?这小子逗得你笑,可比甚麽都难得…」
「我才不想被这小子的蠢话呛死!风儿,拿那篇滕王阁序来给我看。」
「爹,看看有那里不好?」左临风忙将所书呈上。
「有三几处间隔差了些,笔气还是有些断续,不够连贯,但你头一回习练霜华太清诀,已算难为你了。」
「你还要他用玄金笔来写,何止难为,简直是为难他!你对风儿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吧?」方涛笑道。
「写字当然要用笔了,有甚麽不妥了?」立秋奇道。
「嘿!你可以用那支笔写上十个字,你要我赏你甚麽都可以。」南宫绝道。
「那我输定了,因为不管用甚麽笔我也写不出一个字…咦!古怪!」立秋说话间已抓住案上的笔杆,但竟然拿不起来!这杆笔看起来不算极大,但却重得出奇,立秋再用力一提,才能将笔提起。
「我的娘!这是甚麽鸟笔!比家里舂米的石杵还重!」立秋大叫。
「这是海底寒铁乌金合铸的玄金笔,比寻常铁料沉重十倍,这杆笔重逾二十斤,常人只怕字未写成,腕骨先被压碎。」方涛道。
「天啊!」立秋双手拿著玄金笔,又看看左临风那篇小如蝇头,秀丽工整的书法,只觉匪夷所思之极:「他的眼又看不见,还要他拿著这鬼东西写那麽多苍蝇似的小字,不是分明折磨人麽!」
「你光是听到要写字,已经是天下第一酷刑了!」左临风的话,惹得美婢们又是一阵低声娇笑。
「我知你肚子里墨水多,也不用这麽挖苦人…你的庄主义父不是说你要专心练武,怎麽变成练字学书了?」立秋越看越不明白。
十。 琴心 (2)
「这是义父创的练功方式,少清诀是静功,太清诀是动功,以书入武,以武入书,练武同时修文,还可以训练我以心代目…」
「那你以後不是可以用「心」看到我的样子了?」立秋兴奋的说话害得南宫绝几乎又是一口茶喷出来,左临风只觉头也大了,全身无力地道:「你的尊容我还是不看也罢…」
「那有你想得这麽差劲!不信的你摸摸看…」立秋说著便想拉左临风的手,南宫绝随手一枚龙眼打左他手上,叱道:「少在我面前占风儿便宜!风儿,今天你做得不错,不过明天还会难得多…嗯,秋小子,我准许你明天来陪风儿练字…」
「好极了!」立秋高兴得跳了起来。
「爹!你别为难孩儿!」左临风也不知南宫绝是说笑还是认真,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个大灾难。
「绝,你教儿子也不用急在一时罢?整整锁他在静室里呆足十多天还不够,一出来又要他练这练哪…我可急著要领教青帝天下无双的金舌头呢!」方涛说时,美婢已端著红泥小炭炉和炖盅进来,又在八仙桌上放好碗筷,另有小婢收去笔墨书案,在临水的窗畔摆了一张长案,放上一整套银光闪闪的各式刀具和砧板。
左临风早嗅到空气中的鲜香味道,不由得赞道:「方叔,桌上炖著的可是「竹林双仙」麽?可是香味很有点不一样,竹笋香蕈的清香中带些甜香花气…是用花上的露水炖的!」
方涛拇指一挑道:「算你厉害!这个也嗅得出来…不过这不是「竹林双仙」…」
「是「岁寒三友」才对!是松茸、鲜笋、寒梅花露炖的「岁寒三友」!可是这三种食材时序不同,方叔如何可以…」
「他拿了我藏在冰窖里的梅花雪露来给你炖汤罗!松茸是用猎鹰一站一站的由南疆山区飞送运来,竹笋是翠寒,清漪她们天未亮时用玉杄挖的,即场用泉水洗净後封在花露中保持鲜香…为了伺候你那根刁钻舌头,你方叔可花了不少心思呢!」南宫绝道。
立秋听得呆了,为了这麽一窝汤,花上多少人力物力?左临风却明白方涛是因他相助凤逍遥,和调解南宫绝的事而以此作为酬谢,当下先斟一杯,敬向方涛:「小侄谢过方叔厚爱。」
方涛举杯一饮而尽,朗声笑道:「你方叔是山间野人,不懂烧甚麽山珍海错,只会就地取材,做些野菜小炒,那「岁寒三友」还要多炖一会儿,先来个「松花鱼脍」开开胃口罢…」他说著走近窗边,向池中虚抓一下,一只鱼篓已到了他手上,伸手一拍,一尾二尺多长的四鳃鲈鱼从篓中跃到半空,方涛手中银光流云般闪起,立秋还未看得清楚发生何事,一眨眼间,那尾大鲈鱼已清脆利落的起皮剖肉。
方涛左掌一拍,鱼头和皮骨应手落在案上的大盘中,右手刀将两块正从空中落下的雪白鱼肉挑得再次飞起,叫了一句:「绝!冰水!」
南宫绝拿起丫鬟递上的水罐,霜华功运处,壶水早已冷如寒冰,他运劲一迫,冰水便化成一条冒著白雾寒气的寒龙射在空中旋转不已的鱼肉上,到水将射完,南宫绝又道:「还要点菊花酒罢。」
「最好。」方涛说罢,南宫绝手中冰透的菊花酒早已射到鱼肉上,到鱼肉落到砧板,酒亦刚好射完,方涛在手银刀旋转飞舞,左手不住的抓起姜片、莼菜、水芹,香梨,辣椒、木耳等佐料按次排在水晶盘上,被银刀切成一朵朵松花状的鱼肉接连飞往盘中,到佐料排好,鱼肉同时尽落盘中。最後方涛撒了一把松花粉在鱼肉上,前後不过数下呼吸工夫,一盘颜色鲜艳,晶莹剔透的鱼脍便告完成。
「好漂亮!好厉害!可是这漂亮东西能吃的吗?」看得眉飞色舞的立秋一面鼓掌叫好,一面瞪大眼望著眼前精致如工艺品般的鱼脍疑惑地道。
「怎会不能吃?菜做出来不是吃的,做来干麽?」方涛瞧著立秋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样子,只觉好生有趣。
「真的太好看了嘛,瞎小子,你快看!那些鱼肉便似一朵朵水晶雕的小黄菊,旁边的配料像发丝般细,红的黄的绿的配成竹林和花园子,不知多好看!」立秋看得出神,早忘了左临风根本看不见。
左临风早惯了他的口不择言,也不觉怎样,反而是方涛怕他介意,当先掏了一勺到他碗中,道:「青帝试试味道如何,好久没做这个菜,手法都生疏了。」
左临风称谢一声,将鱼脍送进口中,先闻到淡淡的松花香气,接著便是鲜美脆嫩,凉沁心脾的四鳃鲈肉,丝丝辛辣和酒香恰如其份地除去鱼肉的腥味,细滑的莼菜,清甜的脆梨令将鱼脍的味道层次变得更为丰富。
左临风吃罢,叹了口气,方涛以为他有甚麽不满时,谁知他只说了一句:「爹,方叔,风儿不客气啦!」手中筷子已直奔水晶盘上。
「风儿,你怎麽如此性急!」南宫绝笑著微微皱眉,也掐了一勺鱼脍送入口中,双眼立时亮了起来,向方涛抱怨:「你好啊!居然藏起了真功夫,风儿不来,你也不肯做这样的好菜给我吃!」
「没你的霜华功,可不能即时将鱼肉冻住,我便不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鱼肉起花,保持最新鲜的味道,以往你都不肯动手,这个菜自然差了那麽一点点了。」方涛带笑的目光跟南宫绝相触,暖意在无声中默默流动。
「看,他们吃得多香!」方涛向二人一指,南宫绝才发觉一大盆鱼脍在这短短时间内被二人吃掉一多半,总算左临风记得义父和方涛还没吃过多少,及时停了下来,不致来个一扫而空。
左临风放下筷子,绽出朝阳似的明快灿烂的笑容道:「用来清洗鱼肉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用海藻煮的鲜汤,对吗?方叔。」
「你这小子的舌头到底是用甚麽做的?这麽灵敏!」方涛忍不住道。
十。 琴心 (3)
左临风垂头而笑:「练淬玉功的人,耳目感官一般都比别人灵敏,但不知怎麽,我的舌头和鼻子单单对菜肴食品特别敏感…」
「说到底,你只是天生的嘴馋罢了!」南宫绝大笑。
「但方叔确是做得好啊!他不是用「飞云千幻」的剑法,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将鱼肉和配料,分别用不同切法切好,每朵鱼花瓣片大小一致,既嫩滑得接近入口即融,但又爽脆清凉,有著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显然是方叔切时已将鱼肉内部震散,才能造成外爽内软的效果…」
仍在据案大嚼,塞满一口鱼肉的立秋含含糊糊地打断左临风的话:「你怎麽能吃出许多道理来?我只知从没吃过这样棒的鱼生片儿…好吃…」
「牛嚼牡丹花,浪费。」南宫绝看著立秋那副比猪好不了多少的粗鲁食相便觉碍眼,几乎想找个墙洞将他塞进去。
「绝,只要他们爱吃便行啦!好了,吃过开胃菜,该来几个小菜下酒了,「二乔」已著清漪她们送来,另外「鹊桥仙渡」和「采莲曲」要劳烦铁衣这位「火王」帮我掌火,他大概已在阁外架好了铁炉,你们先嚐「岁寒三友」和「二乔」,我到外面准备一下。」方涛说著已飞云似的掠出水阁。
「岁寒三友」鲜笋脆甜而爽嫰绝伦,松茸芳腾齿颊,馀韵无尽,隐带梅花香气的汤水澄澈明净,清新隽永处令人尘俗尽消。而那「二乔」乃是以两只去骨雏鸡,一只酿以红糯米,红糟、火腿、辣椒、红枣、茨实、杞子,再经烤焗而成。另一只酿入碧梗米,河虾仁、虀菜、野菌、松子、龙井茶,用荷叶包裹後煨熟。
两只雏鸡,一只红亮甘美,香浓辛辣而皮脆肉嫩,一只酥软细腻,碧绿清鲜,口味淡雅而香远,两者各臻佳妙,再配以「梅韵傲雪」这绝顶美酒,别说左临风这种老饕,连立秋这粗汉也吃得忘乎所以,连赞赏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