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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双眉皱得更深——这射月国的人难道说话均是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饰的么?往后一仰,欲避过伏羿越来越近几要碰到他脸颊的嘴唇:“你一直都在外面?”
伏羿如影附形地跟着他往后倒,唇始终不离他方寸之间,热气带笑喷过他耳颈:“正是,这老家伙今日一早居然来找我,要我助他一臂之力算计你,被我回绝后,我就猜他必有所动,暗中尾随,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么?”君无双清冷而笑,蓦然直视伏羿,目光锐利如锋:“你来不过是想坐收渔人之利罢了,所以等我负伤方出手,我说得可对?”
伏羿满面笑容骤然消失,湛蓝的瞳孔收缩,叫君无双一下想起荒野上遇到劲敌的狼。但很快伏羿吐了一口长气,吃吃低笑起来:“君无双啊君无双,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你是我伏羿至今唯一看得上眼的人,我岂会坐视那老家伙害你?不过嘛,你也没有说错,我的确故意等你受了伤才来救你。”
倏忽探手摸上他雅洁面容:“如果我说,现在想带你回射月国,你信不信,呵。”
墨玉魔眸刹那暗光流动,君无双肩头一耸,伏羿却已先他出手擒住他双腕,一齐压倒床头。
“我早说过,你眼下不是我对手。”压住君无双挣动的身躯,凝望他眼中嗔怒,微微一笑,却不含丝毫轻侮,反透着三分自嘲:“我原想慢慢等你心中有我,可惜我太高估自己的耐心了。我见不得你再为那风流浪子作践自己。君无双,你几时才肯放过自己?”
“你在乱说什么?”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君无双冷冷别转头。
伏羿蓝眸闪烁,半晌似下了决心,俯首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和那姓段的事,老家伙全都告诉我了。
君无双,你何必再留在这不容你的地方受气?”
君无双霍然一震,又立即恢复镇定。伏羿双目炯炯,一直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丝变化,自然不会漏过他心旌动摇,忽地含进他洁白耳轮一咬,引来一声压抑怒吼:“三王子,请自重!”
“亲近自己中意的人是天经地义,又有什么不够庄重的?你们中原人的无聊规矩也真多。”无视他的怒气,伏羿意犹未尽地又舔了几下,才好整以暇撤离,肃容道:“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说,将相本无种么?管你是不是真的宸鸿太子,我伏羿自始认定,你才配称雄天下。跟我回射月国,共谋大举。你失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夺回来。”
君无双气息微促,一闭眼,不再理会。但伏羿几句话已似万均巨石在他心里激起滔天大浪。二十六年的生命一朝全然颠覆,他如何不伤怀?不恨造化无情?却又根本无从倾诉。月余来看似平静,其实已到了近乎崩溃的地步。若非念念不忘红尘,早觉人世了无生趣。此时此刻听伏羿道来,忆起昔日一呼百诺的风光,再也克制不住酸楚。
伏羿瞧着他益渐起伏剧烈的胸膛,知他心情激荡,当下轻抚以示安慰,嘴里不停游说:“以你我两人联手,合射月国举国之力,要夺下龙氏江山也并非难事。到那时,称王称帝都遂你所愿,如何,君无双?
”一低头,刷过他颤抖的粉色薄唇。
猛地睁开阴郁沉痛的眼瞳,君无双紧锁眉心,仍没有说话。
未遭抗拒,伏羿暗喜,十指与他交握,牢牢纠结,拉起君无双:“跟我走吧。那姓段的,不值得你再去花费心思。你可知道,你病得形销骨立,他却日夜笙歌,与一帮青楼女子成天厮混,你又何苦?”
“胡说!”
君无双脸色惨变。伏羿一扬双眉,朝地上六王叔的尸身一努嘴:“这老家伙虽然可恶,却从来不敢骗我。那方挽晴日日去跪求姓段的来看你一眼,她该最清楚,只是怕你伤心,不告诉你罢了。”扶着仿佛魂游云霄的君无双下了床,朝门口走去:“往日已矣,昨日之势不可留。与我一同回去吧。”
伏羿的柔声细语,听在君无双耳里,竟重胜擂鼓。他两边太阳穴突突跳着,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血沙沙在流,用死力地掐着掌心,陡然双掌一翻,印上毫无防备的伏羿胸口。
“君无双?!”伏羿一个踉跄,飞跌门外。一挺身又直直立起,血水源源不断涌出嘴角,蓝眸满是震惊,渐渐化为愤怒:“事到如今,你还不肯离开他吗?我究竟有哪点比不上他,啊?”
比得上又如何?谁也取代不了那早已深深镌刻入心的一抹鲜红……魔眸漠然相望,良久,转向渐暗黄昏里的如血残阳,君无双静静道:“你走吧,这两掌已伤你八脉,定下心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应无大碍。我本该取你性命,但看你适才出手相助的份上,放过你这一回。下次再见,绝不留情。”
伏羿狠狠地盯着他:“你够绝情!不过,我不会轻易罢休。君无双,下次再见,我也绝不会再放过你。”
一步步倒退着走远,雕塑般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和坚决:“我会让你知道,谁才配得到你。”疾旋身,几个起落越墙而过。
徐徐收回目光,君无双定睛遥望看不透的竹林,清雅出尘的脸无喜无怒,突然紧按心房跪倒在地,扶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呕血——
“君公子?!!!”
方挽晴像往常一样疲惫不堪地从红尘屋外返来,见他吐得一身是血,惊到呼吸几乎停止。脚底已飞扑过去,拼命用手堵着他的嘴,想阻住血势,哪里止得住?一双柔荑瞬间染成血红。她眼泪立即滚了下来。
“别哭,死不了。”君无双微一凝神,封了胸口数处大穴,顿时不再吐血。
“怎,怎么会这样啊?”方挽晴哭着将他扶回床上,忙着要拿衣服替他换,一回头,这才发现六王叔尸身,一声尖叫,险些晕厥。
君无双接住她吓得瘫软的身子,柔声道:“不用怕,不用怕……”轻轻喟叹,抬起方挽晴同样憔悴苍白的脸:“为什么要帮我去求情?还不告诉我?”
“我,我——”方挽晴不晓得他怎地知晓此事,一时睁大了妙目。君无双淡淡苦笑:“不要再去了,他若执意不来,再求都没有用,还累你受苦。”
“不!”那似乎绝望到骨髓里的凄凉笑容令方挽晴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挽晴不怕,我一定能求段公子来看你的啊!君公子,你不要难过,挽晴不要看你难过的样子!挽晴不——唔……呃啊……”
猛然捂着樱唇,作呕不已,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方姑娘。”拍着她背心,君无双歉然。这么个娇弱女子连日里里外外包揽下他所有起居琐事,定是累坏了。搭上她腕脉:“让我看一下,开几剂药调理。”
方挽晴苍白的脸竟变得通红,嗫嚅着试图缩回手。君无双清俊的眉微微一蹙,面色却益发地白。缓缓松开发抖的手指,凝视泫然欲泣的方挽晴,清如水晶的嗓音无法抑制地走了调:“是……是那一次有的?
”
方挽晴咬紧唇,一点头,两行珠泪潸潸而下。
得她确认,君无双头脑一空,再无半点怀疑自己先前的诊脉——方挽晴已有了身孕。
第二十章
一连数日艳阳高照,今日天色却灰蒙蒙的,流云飞幻,似极了红尘烦躁纷乱的心。恨恨收回遥望良久的目光,抱头,逸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像这样傻傻地、孤独地坐在林间山石上,已经多久了?似乎昨天从无双屋外返回,那个憔悴清瘦的影子便一直在他脑里盘旋,夜不能寐。所以,星月未隐,他就已身不由己地飘然来到竹林,隔着凝露碧叶呆呆望着竹屋,任露水沾了发,湿了衣。
窗前竹几边,他曾和那个清贵优雅的男子品着香茗,谈笑对弈……
林外草地上,他曾借着醉意吻了那个歆慕已久的人,第一次、深深地吻……
看不清情形的屋内,更不知留下了多少属于两人的气味……
无论相隔多远,他都永远忘记不掉那一晚闻到的无双的味道。淡淡幽幽,却又带点甜媚的香,仿佛就在身畔袅绕,缠绵……
脸上湿湿的,有水气很慢很慢凝聚,流下。
好大的露水啊。红尘尽量抬高头,想让风吹去湿痕。可,为什么露水竟是热的、烫的……
“……无……双……无双……啊……”
低得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在风里飞散,只有水珠顺着下颌、脖颈跌落泥土,一滴,再一滴……
发过誓绝不原谅他的!下狠心决意忘却他的!但为何度过那么多个狂欢靡乱的夜晚,绕尽红袖软玉,回转头,第一眼想看的,仍是那水晶般清澈出尘的容颜?那双曾经蕴涵了无数爱欲温柔的墨玉眼眸?
“无双……呃……”终于无法克制住肩头剧颤,红尘捂着嘴,热泪横流。
忘不了,怎么也忘不了。
好想那个人就在身旁,用洁白如玉的手掌来抹去他似乎止不住的眼泪,用跟原来一样华丽悦耳的嗓音反复呼唤他:“……红尘,红尘,红尘……”
那样,是不是就可以让时光倒流,把他带回到那最美妙、最温馨的时刻去?……
“还,还给我……把无双,还给,我……”
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回到从前,能找回失去的感觉……
泪眼迷蒙中,浅淡到几近无痕的人影缓缓自背后覆上,遮住了他的影子。红尘猛然一震,泪水登收。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上衣袂翩飞的优雅身影,竟没有勇气扭头。
是无双。是无双站在了他背后,与他近得仅有一臂之距。
影子徐徐伸出手,似有犹豫却依然一寸寸移向他肩头。红尘膝盖都轻轻战栗起来,喉咙干涩得像火燎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但还是端坐石上,牢牢注视着影子。
再差一点,无双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肩了……就快碰到他了……
不要动,就能再碰触到无双了。嘴唇不自觉地微微抽动着,红尘觉得自己是在笑,眼一痛,好像又有泪下,他急忙忍住。
接下去,无双一定又会像前几次那样来求他原谅。这一回,就狠狠地骂他一通吧,让无双知道他心里有多痛苦,让无双今后都乖乖地唯他是命好了。
潮热的手心紧张地握放着,只等无双的手落上肩头就抓住他,抓紧他。
君无双轻颤的指尖停在寸许之遥,凝视纹丝不动的沉凝背影,苍白清减的面容满是痛楚哀伤,不堪承受似地重重一闭目,倏忽缩手,支地半跪了下去。
“无双见过教主。”
宛如一盆雪水从头淋落,红尘星亮眼瞳刹那晦黯,直直看着那恭敬跪伏的影子,半晌,听见自己冷冰冰又空洞地在问:“你又来做什么?”
静默许久,君无双终究涩然道:“无双是来禀告教主,下月初八,无双要迎娶方家小姐。”
灰蒙蒙的天仿佛一瞬间压落,红尘两耳轰鸣,已全然听不见君无双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再听。所有自持、冷静、期盼被这突兀的意外震得分崩离析。呼地腾身而起,衣裳簌簌发抖,蓦然迈开大步,流星赶月直返居所。
君无双还跪着,眼里痛色更浓:“红,教主,是无双的错,我——”
红尘突地嗤笑:“你爱娶哪个,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呵,不过那水性杨花的女子倒是跟你绝配,恭喜恭喜,哈哈……”足下发力,一晃出了竹林,唯留刺耳嘲笑伴枝叶沙沙直响。
直到周围一切重归凄清,君无双木然起身,慢慢走回竹屋。
方挽晴正坐在床沿做针线,见他归来,脸一红,将手里的活往身后一藏。君无双却已瞧得清楚,是件小小的婴孩衣服,不禁微叹:“离孩子出世还早得很,你就不要太操劳了,这些事,吩咐仆妇去做便是。
”
“那哪有自己做的称心?”方挽晴脸羞得更红,一瞥君无双,又低下了头,细声道:“其实我好想早点见到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样?”
纵然心事重重,但听她说得稚气,君无双终是月余来第一次露出丝微笑:“就一定是男孩么?这可不由你想了算。”
方挽晴怔怔望着他笑容,忽然红了眼圈:“君公子,这孩子若出了世,你真的不讨厌他吗?”犹记得昨日君无双乍知她有孕时的呆若木鸡,实是替肚里骨血伤怀。
“怎会?”君无双轻轻道:“你尽可以放心,你我下月初八就成亲,给你和孩子个正正当当的名分。
”仰天长叹一声:“我已经错了一回,害了一人,绝不能再害了方姑娘你。”
方挽晴对成亲之事半点没心理准备,一惊瞠大妙目:“那、那段公子他,他……”心急之下语无伦次。
“……他已经知道了。”
君无双淡然口气叫方挽晴连嘴都合不拢——这真是那个曾在病榻上日夜苦念红尘的人?
魔眸一掠已看透她心思,藏起眼底沉痛,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