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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显予笑笑,拿着剑站起来面对着柳下舟:“当年芊芊死后,我们兄弟二人一直都怀着懊悔,若不是我们告诉她山崖边有紫色樱草,她也不会掉下去。她常说,有了紫色樱草可以让你幸福。”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拿出一只小荷包:“这只荷包里面装便是芊芊掉下山崖前交给我的樱草,我将它做成了干花。对不起,当年是我们害死了芊芊。”
“为何你们要接这些花却不抓紧她的手!”
“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迟了,只是希望你能收下芊芊为你采的樱草。”顾显予将荷包放进柳下舟手里有又退了几步将剑放在颈间。
柳下舟上前一把夺下顾显予手里的剑:“你不能死。”
☆、第二十一章
虽说是受了赵元卿的差遣,而县令仍是不敢打扰郎中为宋袭荣治疗,只得侯在房门外,直到上完药又包扎好伤口他这才探头探脑走进去,见了赵元长陪着一脸的笑。赵元长回头看他一眼,竖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安静些。县令紧抿了唇点点头,又伸长脖子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宋袭荣。
郎中收拾好东西刚要走,县令这才想起自己到此的目的,便截住郎中道:“先生稍等,还有一位先生受了重伤。”
“请县令带路。”
赵元长皱眉问道:“庚延一伤势如何?罢了,我自己去看。”
“元长。”赵元长刚欲走,宋袭荣便睁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指了自己的药箱道:“那里面应该还有些红藤散,拿去给庚先生敷在伤口处,很快便能止血。”
赵元长拿过宋袭荣的药箱打开来找了一番:“在哪儿?”
郎中走到床前:“先生不能起来。”
宋袭荣缓缓躺下,转头看着赵元长继续道:“白色瓷瓶,气香色棕的便是。”
赵元长拿了红藤散转身对宋袭荣道了句多谢便跨着大步走出房门,一路上跑着来到庚延一的房间。郎中又替宋袭荣查看了一番伤口,为他盖好被子:“既然先生也是医者,那便知道如此严重的伤势乱动不得需好生休息。”
宋袭荣挤出一记笑:“我自然知道,您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庚延一身下的被褥被他的血染红,他身上原本的白色袍子也被染得如绽了一簇美人蕉般红得扎眼。赵元卿握着庚延一沁骨的手,越是用力便越觉得冰冷。
赵元长叫着庚延一进来,赵元卿吓得一抖立刻放开他的手站起来退到一旁,叫了声皇兄。
赵元长见了庚延一被鲜血包裹的模样吓得不轻:“怎会这样?!先前他不是说无碍吗?!”
“他身子被戳了个大窟窿,止不住血。”
“他不是……”赵元长突然想起庚延一感觉不到痛:“怪不得,怪不得。郎中呢?郎中!!”
“二爷,他来了他来了。”
“快给朕救他!”
郎中一愣,立刻放下药箱走到床前一看:“怎会伤得这般严重?!”说罢便解开庚延一的衣衫。
庚延一身上先前沾的血已结成暗红色的痂,而伤口处流出血从痂上淌过,又渐渐溶了这些痂。一屋子的血腥味,熏得人五官都快皱在一起。县令走到窗边大打开窗户向着外面大口大口呼吸。赵元长皱了眉,看着庚延一腹上足有七寸长的伤口,外翻的皮肉,便抑制不住心底泛起的阵阵绞痛。他真该死,竟不知道庚延一的伤势如此严重!
郎中转身张嘴刚要说什么,见了赵元长便顿一下,又对县令道:“麻烦县老爷吩咐舍人打些热水来。”
赵元长沉了气:“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
“草民定当尽心尽力。”医士站起来,结接过舍人送来的热水放在独凳上,用棉布浸了热水后拧干。
他用棉布摊开来盖在手上将血擦去。舍人接过染血的棉布清洗干净之后又递给他再擦拭一遍。
赵元长紧握着庚延一的手,郎中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见赵元长深眉紧锁入神地看着庚延一的伤口,医士不由得轻咳一声道:“请皇上将红藤散交给草民,草民好为这位大人止血。”
赵元长这才急忙取出瓷瓶交给郎中。
郎中取下瓶塞将红藤散一点一点抖在庚延一的伤口处,用手覆上去死死压住。
可庚延一给压得一咳嗽,赵元长便立刻揪紧了心:“郎中,你这么个压法,怕是会压坏他。”
“回陛下,若是不用力压制住大人的伤口,这血恐怕难以止住。”
可压了很久,这血依旧是没止住。他叹口气,松开了手。
一见郎中竟是这副模样,赵元长不禁握紧庚延一的双肩:“怎了?”
郎中摇摇头:“恕草民无能,怕是救不了这位大人了。”
“你信不信朕要了你的命!”赵元长板着一张铁青的脸。
“草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红藤散乃最好的止血药,若是连它都止不住血,草民当真无能为力了。”
赵元卿疾步走到窗前对县令道:“你立刻去将最好的郎中找来,若是耽搁了本王便要了你的命!”
县令一听要取他的小命,脚一软便跪在地上:“远舜王、陛下饶命啊,他便是这里最好的郎中。若是他都说救不了,那便真的……”
“给本王闭上你的狗嘴!”
“不如让我来试试。”宋袭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框走进来,赵元卿见他惨白的脸上流下汗来便上前扶住他。宋袭荣仰起脸道了句谢谢。
“你怎不在房里好生休息?”
“有点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赵元长换了个位置坐到床头让庚延一躺在自己怀里,也好让宋袭荣给庚延一查看伤势。宋袭荣在赵元卿的搀扶下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掰开庚延一的伤口往里看着。赵元长就好似宋袭荣掰的是自己的伤口般觉着疼,再看看庚延一的脸,平静得似乎睡熟了。他伸手摸摸了庚延一的脸,揽过庚延一的头靠在自己颈脖处。
他问:“他伤得如何?可还有得救?”
“还好并未伤及内脏,只是他失血太多,我也不知能否救活唯有一试。”宋袭荣一面说道一面又抖了些红藤散在伤口上:“请陛下按住伤口。”
赵元长按住伤口后对宋袭荣道:“看来你方才是听见了。”
“我并非有意,还请陛下恕罪。”宋袭荣将手放在赵元长手上,着力一同提庚延一压制伤口:“陛下手太轻。”
赵元卿闭了眼,借口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便出了房门。
宋袭荣看一眼庚延一,又对郎中道:“您可还有纱带子?”
“还剩下一些。”郎中取了纱带给宋袭荣。
宋袭荣对赵元长笑道:“陛下,我要给庚先生包扎伤口。”
“我来。”赵元长边给庚延一包扎边对宋袭荣道:“在宫外你便也同他们一样,叫我二爷就好。”
“只怕会对陛下不敬。”
“这倒是没什么。这样再打个结便行了?”
“对。”
“他有我照顾就好,你先去休息,别裂了伤口。”
宋袭荣看看庚延一再看看赵元长,笑道:“也好。我待会儿写个通经活血的方子,等庚先生醒了便让厨房熬给他喝。”
“有劳了。”宋袭荣刚起身走了几步,又被赵元长叫住:“延一他何时会醒?”
“我也不能肯定,能不能过这一关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只是,无痛本身便十分危险,身子骨有了什么不适完全感觉不出来,这很容易耽搁病情。”
“那你可有法子治?”
宋袭荣摇头:“我还是头一次见不会痛之人,自然不敢随便用药。”
赵元长收紧了抱着庚延一的手臂,宋袭荣盯着那双手咬了咬唇,却并未离开,而是让郎中与县令先出去,他还有话要对赵元长讲。
待他们都出了房门他这才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牵了被子盖在庚延一身上:“没想到你竟是当今皇上。”
赵元长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不是不惊讶,而是太过惊讶却反而显得平静了。只是你为何不在皇宫呆着却到了苴汉村?”
“说来话长,简单讲便是为了查清妖怪的起因。”
“可有头绪了?”
“嗯,有一些。只是现在延一受了重伤我也没心思去查了。”赵元长瞥见宋袭荣盯着自己便放下想去摸庚延一脸的手,对宋袭荣笑道:“对了,你想对我说什么?”
宋袭荣伸手理了理挡在庚延一眉前的发丝,顺势滑下来捏了他鬓角的发揉了几下,尔后才对赵元长道:“你最好不要太相信这个人。”
赵元长动了眉:“为何?”
“二爷。”项白川推开门大摇大摆走进来,肩上倒扛着脚受伤的常亭玉:“此人一时太过激动扭伤了脚,郎中还在吗?”
常亭玉拽着项白川背后的衣衫使劲往上撑:“放我下来!”
项白川被常亭玉挣扎得无奈,只得放他下来。
“应该还未走远。”宋袭荣扶着床柱站起来:“顾显书呢?”
“已经死了。”
“没想到中了妖毒死后,竟然只剩一堆白灰。”常亭玉这般感叹过后,见宋袭荣脸色不好便又道:“宋先生受了伤,怎不在房中休息?”
“来看看庚延一的伤势如何。我就不打扰各位先回房了。”宋袭荣一面放轻了步子免得牵动伤口一面笑道:“若是常大人信得过我,便随我一起道回房擦些药膏。”
常亭玉与项白川同时皱眉道:“大人?”
“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赵元长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宋先生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总有一日你便会知道,到时兴许你会后悔此时救了他。” 宋袭荣转过身对赵元长笑道:“叫我袭荣就好,我不大喜欢别人叫我先生。”
常亭玉颇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一些闲话。走吧,常大人。”
“不用加大人二字,你还是叫我常亭玉。”
常亭玉扶了宋袭荣走后,项白川走到床前一本正经地看着赵元长。
赵元长也无甚心情再笑:“有话便讲。”
项白川这才放下手中他与常亭玉的两柄剑道:“顾显书死了。”
“方才说过了。”
“但顾显予却无事。”
“可是宋袭荣给的药方凑效了?”
“那药顾显书也喝了。”
“有话便直说,如此吞吐倒不像我认识的项白川了。”
“那我便直说了。顾显予不但没事,除了手臂上长了鳞皮一点中毒迹象也没有。只是喝过宋袭荣开的药手臂上的鳞皮也不见消退。”
“意思便是顾显予并无任何恶化与改善?”
“正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项白川迟疑地看了庚延一一眼,再看看抱了庚延一的赵元长,有些结巴道:“二、二爷,庚先生的伤势无大碍吧?”
赵元长看了看庚延一的侧脸,对项白川笑道:“你先下去。”
“……是。”
赵元长暗叹一口气,拉过被子过着庚延一便倚着床柱睡了。
次日一早,宋袭荣便重新写了张治疗伤口的外用药方,一日两次更换。赵元长拿了方子在常亭玉的陪同下亲自去了郎中的药铺抓药。郎中按照药方上写的一次拉开药柜取了药,用药秤盘称量之后方才倒在绢布上,而后开始包口。
赵元长道:“这便是全部?”
医士包好之后道:“草民已按照方子上写的抓了蒲公英、当归、川芎、白芷、木鳖子、连翘、赤芍与丹皮。只是这生甘草却是不巧得很,昨日都已用完。若皇上信得过早民,那草民便换一味药,如何?”
“你先抓上。”
“是。”
常亭玉凑到药包前一闻便立刻捏住鼻子,嘴里念着好臭好臭。
赵元长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付过银子便提了药赶回县衙。先回庚延一房里看过,见他还是未有要醒的兆头便再三嘱咐项白川若是庚延一有何动静便立刻通知他。常亭玉一脸疲惫的样子靠到项白川身上,道了句药好臭。
赵元卿坐在一旁抱了案宗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角时时都是睇着床上的庚延一,直至赵元长回来他才放下案宗问了一句药买到了。
赵元长扬扬手里的药:“买是买到了,只是有一味药与方子上写的不同。”
赵元卿些许担心:“怎会这样?”
“方子上写的药没了,郎中便换了一味药。”赵元长又想起什么问道:“怎都不见柳下舟?”
“他和顾显予一起回余老家了。”
“回去散散心也好,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是别让顾显予做傻事。”
“有柳下舟跟着,我想也不会有大碍。”
赵元长拍拍赵元卿的肩:“妖怪一事便暂时交给你了,我先去宋袭荣房里看看。”
“是。”
赵元长笑笑,又提着药来到宋袭荣的房里,将医士开的那味药打开来:“我去之时已没有生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