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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一声轻语,他愕然回头,他浅静一笑,他倾尽一生。
小乞丐拽了赵元长的衣衫走到桌前,用食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我是延一。
赵元长愣了良久,而后跌坐到地上,浊泪顺着脸上的褶子流向两旁,他勉强扯起笑,用最后一口气,道:“延一……好别致的名字……”
延一抱住他,流着泪点了一下头。
门外起了大风,吹落了许多树叶儿,仅有一片,随风飞了很远,很远,似乎入了云端,入了天际,不再归来……
前生是否太匆匆,即便回眸亦是空?
若是与君缘尚浅,还需几世可相逢?
今生是否仍匆过,何故缘初却已终?
本是情深及万海,奈何不寿命难容。
—完—
☆、番外 混沌之源
莫为集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那便是他在客栈遇见的庚晴。那时节,正值无数蝉鸣齐奏乐,庚晴拿着一把大剪刀抓住莫为集拴在马棚里最爱一匹马的马尾剪下一大撮毛来,被莫为集撞见,便不由得爱上了。
庚晴并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从小被乐师傅捡回去,跟着学了一身的乐艺。嫁入莫家那日起,她虽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也不用再受那些登徒浪子污秽的言语与眼神,可在莫府中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只有她自己才味的出来。
二十五年前,莫为集受圣上之意提炼出了妖毒,却不曾想,他亲手提炼出来的东西却会害死自己的女人。大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礼且聪慧过人,生得骄傲的她却偏偏得不到夫君的心。妖毒一出之后,她便让陪自己嫁过来的丫鬟每日每餐在庚晴母女俩的饭菜里放一点。
三年后,自知死期将至的庚晴偷偷放走了自己的女儿,让她永远不要再回中敬。
婉馨将自己的姓氏改作庚,誓与莫家再无任何瓜葛。她回去顺宜,却发现顺宜似乎同七年前有些不一样了。七年而已,他们曾经居住的府邸竟被蛛网占去,她那时常吹凑曲子哄她开心的外祖父也去了,连座孤坟都没留下。
她是在一间包子铺外面遇上的赵鸿瑜。那日,大司马弟弟徐维绰撞落了她刚买的包子,只要了一口连馅儿都没尝到。庚婉馨正欲说什么,徐维绰便谦逊地赔了礼。
庚婉馨伸出一只手摊在他面前:“陪我包子。”
站在徐维绰身后的赵鸿瑜便笑着合上手里的折扇,笑道:“好啊。”说完便带着庚婉馨去了顺宜最好的酒家。
又是一个三年,诞下太子而被侧为皇后的女人让太后为庚婉馨和徐维绰赐婚。徐维绰是皇后亲姐姐的小叔,本也十分喜欢庚婉馨,于是太后便允了。
成亲前一夜,庚婉馨去了她与赵鸿瑜的那片晚鳞湖。这门亲事她不能说个不字,赵鸿瑜也不能。皇后的哥哥才是真正手握朝权之人,若她进了宫,她便必定会闹起来,合着自己的哥哥威胁赵鸿瑜的江山。
若想制人,必先自制,这才不失为一名好皇帝。这句话是太后赐婚之前赵鸿瑜欲将庚婉馨侧为昭仪时,庚婉馨说的话。
到了晚鳞湖,未料赵鸿瑜竟先来了。晚湖粼粼,一阵涟漪。赵鸿瑜抿着唇看着庚婉馨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
这一晚,只有晚鳞湖上的白月光见到了他们之间未牵到的红绳,以及他们解衣相拥的道别。三世调的曲子绕林而起,连绵沉远。
过门不多久,庚婉馨便有了身孕。皇后派人从宫里送来了一些补品,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小心又高兴地待她。可只有徐维绰和庚婉馨自己明白,这个孩子不是徐家的。
此后,庚婉馨开始变得怪异,最初只是浑身发痒,到后来不仅小腿上长起青鳞,有时也会失去心智伤人。翯城里中了妖毒的人让她回中敬,不然若是被人知道了连肚里的孩子也会逃不了。庚婉馨走的这日,徐维绰奔波而来,却难料最终被妖怪毒死。
临走之前,庚婉馨去了晚鳞湖,留下一首诀别的诗。兴许,她此生都无机会再回到此处了。
回到中敬,庚婉馨去了妖怪聚集的村子,不久后生下一名男婴,取名庚延一。
庚延一五岁这年,庚婉馨去世,有好心的村里人带着庚延一与被庚婉馨收养的宋家兄弟俩花了很久的时间在屋外挖了一个不太大却刚好能让庚婉馨平躺下的坑,将庚婉馨尸骨埋于此,立了块简单的墓碑。
一年之后,赵鸿瑜带着八岁的赵元长巡游至此。见到庚婉馨墓碑那一瞬,他便以为这定是老天让他来的,自徐维绰死后庚婉馨不见了踪影,他便画了她的像四处寻找。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却得以在此处想见,只是迟矣。
赵鸿瑜蹲在坟前抚着墓碑轻唤了一声婉馨。
赵元长站在赵鸿瑜身后:“父皇,您怎哭了?”
赵鸿瑜不答。
木建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赵元长转身去看。门口站着一个小孩,粗布麻衣破了又被补上,与赵元长身上的绢布锦帛相差太多。只是他却很干净,尤其是那纯真的笑。
庚延一走过来,问道:“你们是谁?”
赵鸿瑜抹了泪转身,见到庚延一不禁露出温和的笑:“我们恰好路过这里。这墓的人你可认识?”
“认得。”庚延一点头:“我娘。”
“那你?!”赵鸿瑜忽地便笑了,拉过庚延一抱在怀里:“这里只有你一人,不怕么?”
“哥哥和弟弟上山捡柴了,晚些时候会回来。叔叔,您认识我娘?”
“我们是故友,本想来看看她……对了,你怎会有兄弟?”
“娘从恶人手上买下的。”
“原来如此。”
“叔叔进屋坐。”
“好。”赵鸿瑜牵着庚延一的小手站起来,往屋里走。
走了几步庚延一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仍旧站在原地的赵元长。赵鸿瑜唤了一声元长,赵元长无应,看着庚延一的小木屋似乎在犹豫。
庚延一放开赵鸿瑜走到赵元长身边,在衣衫上蹭了蹭手心,然后牵起他的手:“小哥哥。”
赵元长红了小脸,第一次有人牵着他的手,第一次有人叫他哥哥,而不是皇兄。他收紧手指抱住庚延一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庚延一。”
“延一?延续不断的……唯一?好别致的名讳。”
庚延一冲着赵元长甜甜一笑:“一定是为了成为谁生命中永远的唯一,于是那人便在很久很久以前将我唤作延一。有人在梦里这么对我说的。”
赵元长浅笑:“那便是了。”
“嗯。”
木屋里只有一张四方桌与一张床榻,床榻上规整地叠放着三床棉被与并排的枕头。赵鸿瑜伸手摸了摸床铺,麻布粗糙得磨着他的手心,她的孩子竟过得这般苦。
牵着小手的赵元长与庚延一相互望了一眼,太过年幼的他们不明白为何赵鸿瑜的神情会显得这般哀伤。可是被褥太糙,磕疼了手?
“小哥哥,坐。”庚延一将赵元长按在木凳上,自己却跑去房门进了偏屋。
坐下的一瞬间,赵元长不免微微蹙了眉,这么硬的凳子,至出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坐,没多久便觉着屁股有些受不住了。
本打算给那父子俩倒水的庚延一到了厨房揭开水缸,却见水缸里只剩了些陈水。他明白,正屋里的叔叔和小哥哥都是大宅子里来的人,小哥哥看木屋的眼神就带着许许多多的诧异,他定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房子。
庚延一想了片刻,放下盖子来到井边将打水的木桶放进井里。正屋里的赵元长见了,便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庚延一扬起脸冲他笑了一下。
“我帮你。”
“不用了。”庚延一瞟了一眼赵元长白嫩的双手:“小哥哥进屋坐。”
只是赵元长没走,站在庚延一身边看着他吃力地提起不到半桶的水,便忍不住握上绳子:“水这么重你一个人怎提得起。”
“娘去世后,打水便一直是我做了。”
赵元长看着庚延一因用力涨红的脸,也使出全身的力气帮他转绳子。
在往碗里舀水的时候,庚延一这般问赵元长:“小哥哥,人来到世上是不是都会和我一样?”
“嗯?”
“给我们做衣裳的大婶常说,若是我娘没生下我,我便不用受苦。”
“只是,若是没来过,你便不会遇上在很多很多年前将你唤作延一的人。那岂不是很遗憾?”赵元长摸着庚延一的脑袋:“我母后说过,人生在世不会一直受苦,终有一日,会遇上给你好日子的人。”
庚延一歪着脑袋茫然地看着赵元长。
赵元长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回去还得问太傅。”
庚延一捧着一碗水到赵元长面前,笑道:“很甜的。”
赵元长接过放到唇边喝了一口,果真是很甜。
庚延一抓着自己的衣袖拭去赵元长唇边沾上的水,随后退了一步端起另一碗水送到正屋给了赵鸿瑜。
“延一,跟叔叔一起走可好?”
庚延一笑着摇头:“我不能走,走了爹爹便找不到我了。”
赵鸿瑜怔住,心中泛起了酸意,他抱住庚延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延一喜欢叔叔么?”
“嗯。”
“那叔叔做你爹爹可好?”
还没等到庚延一回答,带着士兵的将士便冲进院子,见到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赵元长就下了跪。听见动静的赵鸿瑜抱着庚延一走出来,跪着的人们便再次行礼大声三呼万岁。
庚延一惊异地看着赵鸿瑜:“叔叔,您是……皇帝?”
赵鸿瑜点点头:“吓着你了?”
庚延一挣扎着想下来,赵鸿瑜蹲□放开他,他便走到赵元长面前刚想伸手抓住他,却放了回来。
“怎了延一?”
“小哥哥,是皇子?”
赵元长笑着点点头。
带头的将士看着庚延一,却又不好多问什么,只是恭敬地请赵鸿瑜与赵元长回宫。
临走时,赵元长握着庚延一的手:“等你长大了,就到皇宫里来找我,我叫赵元长,记住了。”
庚延一木讷点头。
拿着武器的士兵护送赵鸿瑜与赵元长越走越远,庚延一站在门口望着人缝中的赵元长,忽就笑了。他会去的,定会去的。
半年后,庚延一终于拜了师父习武,兄弟三人便在师父家住了下来。闲暇的日子除了练功便是偷偷躲在私塾外。
当赵鸿瑜再次来到那间小木屋时,木屋里早已人去楼空灰渐留。兴许当初,他是该带庚延一一同回宫的。
庚延一十六岁那年,心生悔意找了他们母子十年的徐大人终于出现在庚延一面前。庚延一温和地笑着,温和地道出娘已去世了。
他拔了身上的青鳞,带着自己所有盘缠拜别师门,买了一匹还算得上健硕的马独自前往翯城。如今他算的上长大了吧,小哥哥。
听闻庚延一要走,宋袭荣扔下手里的草药立刻赶回来,终于在他出发之前见到了。“你当真要走?”
马背上的庚延一笑道:“过些日子便会回来。”
宋袭荣红了眼:“会死的。”
“那更要在死前见他一面。”
“你去何处找他?”
庚延一深吸口气笑起来,只说了二字:“进宫。”
宋袭荣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到庚延一掌心:“喝下这个药能使你的血暂时变回红色,不过十二个时辰之后药效便回消失。瓷瓶里装的仅够两次。”
“谢谢,我会在最重要的时候才使用。”
“三年,三年之内你若是见不到他……”
“足够了。”庚延一用力夹了一下马身,马便迈开了蹄子往前跑。
宋袭荣对着庚延一快速离去的背影大声道:“延一,我对天发誓定要医好你!”
这病若是能医好,娘便不用死了……
两年后,赵元长继位,庚延一终于在大街上遇上他。可惜此时,他自己只有一年可活了。
“能有这样的下人护着,公子当真有福啊。”
赵元长被耳边的声音吓得往后仰,头磕在了石墙上,嗙。
在我死之前,能与你重逢,毁了害死我娘的大煜,一年应是够了吧。
庚延一朝赵元长笑着,竟觉得有些难受。
“你为何会在此?”
只是,小哥哥,若是我下不去手杀你……
“你又为何会在此?”
那至少……
“自然是躲避那些妖怪。”
至少……
“那不便是了。”
请你亲手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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