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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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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玉棠过去,向郭孝如提议道:“郭大人,人人都知道我聂玉棠就靠这张脸吃饭,你不如过来看看我是真的被人行刺还是假的?”
  郭孝如确实有些疑问,便一同凑过去细细打量,果真看到聂玉棠脸部扭曲的十分惨烈,为了检验他的伤势,甚至还动手掀开一些白绷带,那下巴,是真的脱臼了!于是挫败的垂着两手站到一边,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李朝钺盖棺定论:“眼下先不论王鹏之事所属真伪,聂爱卿确实是受了伤。郭卿如若还有疑问,不妨协同刑部或大理寺一起彻查,想必玉棠必定会协助你的。”说着看向聂玉棠,“爱卿也想早日找到真凶还自己清白是不是?”
  “当然。”聂玉棠补充道,“其实那带头行凶的首领虽然被杀,他手下几个喽啰却是被生擒,目前已交由京兆尹看管。另外,救了微臣性命的武举人确实与微臣不认得。这些,皇上一查便知。更何况还有醉仙居成千百个民众,替微臣作证…”
  李朝钺眯起眼:“爱卿啊,醉仙居是何等风雅之地啊?朕竟不晓得?是和六艺会馆一样的地方吗?”
  “呃…”聂玉棠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官员白日宣淫…”
  聂玉棠赶忙伏地哀嚎:“微臣冤枉!是夜里,不是白天!!!”
  李朝钺黑脸道:“罚俸银一个月…”
  “皇上——微臣冤——!”
  “两个月!
  ”
  “谢皇上,若再无其他吩咐,微臣告退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聂玉棠扁着嘴跑了出去。
  外头槐花黄,桂花香,聂玉棠背着手一个人慢悠悠的踱到了御花园,往小石桌旁一坐,单手撑腮,数着借气生根的凌霄花,一朵,两朵,三朵…渐渐,眼皮有些沉了。
  半晌,有一个人影靠近,行至聂玉棠跟前,修长的身形遮住了顶上烈烈炙热的光,俯□,长长的碎发垂落,就这样拂在聂玉棠脸上勾起些许轻微的痒,他仍旧是闭着眼,却开口埋怨道:“这么慢…”
  那人道:“唔,叫大人久等了,下官真是过意不去。”
  声音动听,如炎炎夏日里饮下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舒服。
  聂玉棠睁开眼,对上云逸之含笑的眸,咕哝道:“我的脸不会走形吧?你确定能恢复原样?”
  云逸之笑而不答,只默默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下一刻聂玉棠便感到下巴升起一股烘热,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咔擦’,他的骨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聂玉棠咬了咬牙,吐了吐舌头,再动一动脖子之后仰头望着云逸之满意的笑:“啊呀小哥你的手艺真不错,以后失业了还能去乡下做个大夫什么的。”
  云逸之还维持着站立俯身的姿态,将他谄媚的情态尽收眼底。答道:“我本来就是山间乡野的赤脚郎中,还是大人带我回来的,大人自己忘记了…”说完,在聂玉棠身旁坐下。
  “嘿!没忘没忘!”聂玉棠侧过脸来看云逸之,“我说这位小哥,聂某的这副德行适才就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怎么小哥你竟能欣赏这么久?”
  云逸之一愣,而后鼻子一红。
  聂玉棠伸出指头轻轻一点:“小哥你为何害羞不是脸红而是鼻子红?”
  云逸之‘蹭’的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聂玉棠在原地一个人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目睹整个过程的是御花园里负责修剪花枝的两个小宫女。
  当她们最初见到聂玉棠闯入视线的时候,名叫秋香的愤愤然说道:“聂大人蓝颜祸水,祸害了这么多人不算数,还要玷污我们家云大人!”
  可见,秋香是典型的铁杆云党。
  旁边那一个叫做小昭的则属于聂玉棠的骨灰级追随者,言辞反驳道:“胡说,我们聂大人能瞧
  上你们家那张冰块脸是他的福气,你懂不懂啊!”
  “你得了吧,聂大人不就是上回路过夸了你一次吗,我告诉你,只要是个女的,聂大人都是这么客套的!”
  “哼,说我呢,你不就是因为云大人给你看过一次手相吗,值得你日日夜夜这么犯花痴吗?”
  “云大人好!”
  “聂大人好!”
  “云大人最帅了!”
  “聂大人最美了!”
  两人各执一词,都觉得对方心仪的人配不上自己相中的那一个,尤其是坊间传闻如火如荼,国师的爱慕者和尚书的拥护者顿时势成水火。
  可两个小宫女亲眼见到传闻中的当事人真的并肩而坐,有说有笑,且云逸之还捧着聂玉棠的脸深情凝视时,她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之前对偶像的一丁点儿幻想全都随之破灭,彼此惺惺相惜起来,互相安慰道:“云大人其实还不错,我看和聂大人凑活。”“就是,他们好他们的,干我们什么事儿…”“就是啊,等过两年出了宫赶紧找个殷实的汉子嫁了才是正经!”“在理!”
  于是这一年的京华城是最热闹的一年,秋闱轰轰烈烈的进行,流言也是传的纷纷扬扬。
  前后共有三则。
  一、文科第一名出炉,玉州来的陆解元相貌堂堂,惊采绝艳,势头直逼当年的聂玉棠,很有可能在之后的春闱称为陆解元,最后三元及第,是状元郎的头号人选。
  二、武艺选拔的第一名是个天生神力的大汉,手中一柄烈焰刀暂时无人可匹敌。
  三、还是聂大人云大人的那点事儿,已经被人画成了春宫图,广泛流传于街市…
  朝廷里有些官员忍不住去向当事人求证,聂玉棠总是否认的,云大人却没说什么,只摇着一把桃花扇,扇面上一笔好字,龙飞凤舞,不知是哪个名家手笔…
  


    ☆、尚书大人的苦逼情史

    待到来年春天,二月初九,是礼部放榜的大日子,贡院外头被那些赶考的试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春雨淅淅沥沥,也浇不灭他们的热情。榜上有名的,自然喜笑颜开,互相恭祝道贺;名落孙山的,便只有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回客栈,以期他日卷土重来了。而他们之中最重要的人物,便是今次的大热人选,陆世安陆会元。
  一袭青衫罩着一件白纱,和着雾蒙蒙清浅浅的雨,像极了江南的水墨画。
  “陆兄,恭喜啊,看来今年的状元郎非你莫属了。”又一个上来恭贺的。
  陆世安谦虚的拱手:“嗳,可别这么说,陆某真是愧不敢当。”
  他并非故作谦虚,而是真的,没那么在乎了…这些年,他早已学会宠辱不惊,名也好,利也好,雄心壮志未酬也好,通通烟消云散了。他不远千里从江南而来,不过是,不过是,为了要离那个人更近一些…
  一顶软轿自远处缓缓而来,聂玉棠斜靠在窗框上问小饭团儿:“怎么了?前方为何这样吵闹?”
  “嘿,老爷,是礼部放榜呢,好多试子围在那儿。”
  “哦,是么…”聂玉棠淡淡道,伸手想要掀开帘子透透气,可手停在帘布上,怔怔的,半晌没有动。
  雨乘风势,将帘子吹的将掀未掀,点点的吹入轿中,带着湿润的青草气,聂玉棠顿觉膝盖一疼。
  “啊呀老爷你快别掀帘子,下雨呢,省的老毛病又犯了。”
  聂玉棠嘴角一动,摆下手。“是呵!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为何,外头的小饭团也突然噤声了,他注意到了贡院外头那抹熟悉的身影,高高的,清瘦矍然,如同家乡后山上的翠竹成了精,化作为人。而后此起彼伏的恭贺声离他们越来越近:“陆会元真是实至名归…”小饭团闻言脸色大变,赶紧跟轿夫们比手画脚的打着哑谜,让他们赶紧改道回府,赶紧改道!真是急死他了…
  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先提起了聂玉棠,在那顶轿子转进了另一条道儿之后。
  “啧啧,好大的排场,轿子里做的那人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京城里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当然是尚书令大人了!”
  “呀,那个小白脸…听说王爷的权势都不如他…”
  “呸!休要胡说,自己掌嘴!聂大人那可是皇上的心腹…当心将你推出午门…”
  “嘶…”
  “嘘——你们听说没有,聂大人当年也是状元郎,据说呀,是技压群雄…”
  “哈哈,什么技压群雄呀,照我说是
  艳压群芳才对!”
  人群中一波波的哄笑,接着又道:“不知道跟我们陆会元比怎么样?”
  闲话到此,所有人的目光才又回到陆世安身上。
  只见他就那样定定的站着雨中,头发湿了,一柄油纸伞滚落在身旁,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踉跄的走到那几个闲话的人跟前,低声问:“轿子呢…轿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呃…这个,我没看见。”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一人自告奋勇,指着一条岔口的胡同道:“往那儿去了。”
  话音才落,陆世安就狂奔出去。如离弦之箭,踩过地上的污水,浑然无觉自己一身狼狈。
  他在这里,他刚才就在这里!
  陆世安的心中只有这一句话,不断重复着,似乎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就他的执念。
  他追啊追,在九曲十八弯的胡同里被绕的不知东南西北。
  茫然四顾,两旁种着的海棠树在雨中孤零零的,花儿还没开,就已被打得耷拉着脑袋。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春,书院里的人相约一起去郊外踏青,跟丢了大部队的两人,找到了一座破庙落脚。夜里风凉,那人裹着他的衣裳瑟瑟发抖,嘴里塞着一个肉包子,用孩童的稚音说:“世安哥你要做状元?嘻,那我给你当探花郎。”
  探花郎啊…探花郎。
  回忆里的探花郎…
  他再也找不见。
  皇宫内的丹鹤楼上,李朝钺凭栏而立。
  在这京畿的制高点,能将整个皇城一览无遗,他看见一个痴心人追着一顶软轿,在回字形的街道兜兜转转,兜兜转转。大雨无情,将他的青色长衫浇成了污黑,好像一点化不开的墨。
  小安子上前,低声劝道:“皇上,进去吧,外头风大雨凉,过两日就要殿试,皇上还得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李朝钺望着汇成珠帘的雨:“是啊,还要殿试…小德子,你说,一个人心若冷了,会硬到什么程度?”
  小德子尴尬的苦笑:“这个…皇上问奴才…还真是…奴才不懂这个。”
  李朝钺大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三日后的殿试,果然诚如众人所料,陆世安一举夺魁,成了当届的的金科状元。
  琼林宴设在御花园里的芍药池畔,百官围着一湖水塘,塘中一轮月亮,月下芍药竞香。
  有人说这是花好月圆,好意头来的。
  聂玉棠听了只想笑,便丢了一只鸡腿进湖里,顿时水面波光粼粼,月亮碎成了渣。他凑过身去与坐在旁边的
  云逸之咬耳朵:“瞧见没,这是镜花水月。”
  李朝钺见状,问:“聂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
  聂玉棠笑得一脸狡猾:“皇上恕罪,微臣那是…嘻,手滑了。”
  群臣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小德子见郭孝如的脸像霜打得茄子,怕是又要弹劾聂大人,赶忙扯开喉咙喊:“宣状元陆世安,榜眼洪秋枫,探花郭定礼觐见。”
  三人垂首进殿,下跪行礼。
  御史大人一见到自己儿子立刻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去挤兑聂玉棠了。
  李朝钺端着架子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便吩咐他们落座。
  所有人都盯着李朝钺右手边那个位置,以往…那宝地是聂玉棠的专坐,可今晚聂大人只顾着和云大人眉来眼去,这个位置该轮到谁呢?
  李朝钺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陆世安头上,小德子心领神会,毕恭毕敬的请状元郎入座。
  琴师们瞅准时机长弓一拉,钟磬敲击,舞姬们鱼贯而入,袖底生香,和着那靡靡之音翩翩起舞,此情此景,叫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臣们顿时浑然忘我,如置天堂。再加上三杯黄汤下肚,眼看着就要去陪着舞姬一起扭动了。
  聂玉棠算是相对镇定的,就是酒后色心大起,歪着脑袋一个劲冲云逸之傻乐。
  坐在对面的,旁边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李朝钺也没说什么,大家伙难得放肆。渐渐的,就有几个胆大的,拿他们开玩笑。其中尤以礼部侍郎谭少庸最为夸张,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大伙儿跟前炫耀道:“瞧见没有,这画工没有十多年可练不来,把我们云大人画的…那叫一个风!神!俊!秀!”
  聂玉棠瞥了一眼道:“嘁,这一副还不算好,画古斋出品的才是精品,改明儿老谭你去时记得用我的名号,保管叫他将私藏都拿出来。”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够所有人都听到,又是一阵低声的哄笑。
  另边厢,新晋出炉的大红人陆世安倒是本分,坐在李朝钺的身侧,一直寡言少语,默默喝酒,淡定疏离的样子教人分不清他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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