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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随有些晃神,他从信里知道前两年林友伟花了不少钱把房子重新翻新过,却没想到变化竟然这么大。
聊天的人发现了他,彼此探讨了几句,他家右边那栋房子门前的大妈大声招呼道:“你是随娃子吗?”
“嗯,是我。”林江随仔细的看了看那人,有点印象,他走了过去,“你是……表舅娘?”林友伟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这位表舅娘是林江随大表舅家里的,却不知道姓名。
“诶,我是你表舅娘,看到没?随娃子还记得我呢!”表舅娘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人炫耀道。
“看到了看到了,你还不快说正事。”有人起哄道。
“这不是要说了吗,随娃子,你婆婆走了后,这屋子的钥匙就放我这儿了,你等等,我给你去拿。”
“那谢谢表舅娘了。”
“这么点小事,说什么谢谢,大城市里养出的娃儿,就是不一样。”表舅娘又说了句,转身进了屋子。
剩下的人也围了上来,跟他攀谈起来。
“随娃子,还记得我吗?”头花有些发白的老妇人问道。
“记得,你是王娘娘(阿姨)对吧!”林江随的辈分有些高,一般年纪跟他奶奶差不多的,他都是叫叔叔阿姨。有些年纪比他大的还要叫他叔叔呢。
“那我呢我呢?”一个比林江随大了几岁,又黑又壮的小伙子问道。
“你是……”林江随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只能摇头,“不记得了。”
小伙子脸一垮,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王娘娘笑着比了个高度,“海娃子,随娃子离开那年,你才那么点大,他哪会认得你现在的样子啊。”
被这一提醒,林江随倒是想起来他是谁了,“我记得了,你是林二爸(二叔)家的海凡哥。”
海娃子,大名林海凡的小伙子笑道,“就是我,江随你在城里过得怎么样?这么久也不见你回来看看。”
林江随只说学校里不让出来,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这时,表舅娘拿了钥匙出来,他接过钥匙,道了谢,又和大家唠叨了几句,就说要先进屋看看,准备一下待会儿去给长辈上香。大家一听,也不再拉着他说话了,只说现在天快黑了,让他早去早回。
打开屋子的大门,这屋子坐北朝南的,东西两边又都是紧挨着人家,所以窗子都是向北开的,可想而知采光的效果就不怎么好了,只房顶上几处特定的地方有阳光从预留的空隙间洒落,让屋子里不那么黑漆漆的。
在墙上摸索了会儿,终于找到了电灯的开关线。
打开灯,屋子里亮堂了起来,林江随在这里住了七年,哪怕那时还小,又过了十一年之久,记忆变得模糊了,但大体的样子还是记得的,这里的家具摆设似乎还是儿时的样子,又多了份的陌生。
原本坑坑洼洼的黑土地面,铺上了水泥,因为是老人在住,为了防止滑倒,水泥地面并不是很光滑,而是像磨砂纸一样有些凹凸不平。
不算大的厅子里,摆着一个大石磨和一台小型打谷机,左边角落相连的两堵墙上各有一扇门,都没有门板,只是个构架,右边正对大门的通向粮仓和储藏室,左边那扇则是通向里面的房间,是饭厅。
饭厅与外间厅子同样的位置又开了没有门板的门,右边的门是一楼的卧室卧室里带着卫生间,左边通向厨房,而厨房里还有通向后院的后门以及去二楼的楼梯。
楼上只有一左一右的两个房间,左边是主卧室,又边则是堆放杂物的,杂物房对着后院的方向还有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看不到什么好景致,只有几米之外等高的山壁以及山上的果林罢了。
屋子里的摆设不多,都是上了年纪的桌椅木柜,只一楼卧室里摆着一台新买的23寸大彩电,在家家户户用的大都是黑白电视的时候,拥有一台彩电可是非常气派的事,哪怕在这里并不能收到多少个频道。
只看着摆设就知道奶奶是住在一楼卧室的,靠窗边的梳妆台上,一叠捆扎的结结实实的信件被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对着他的那一面上清晰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上前拿起,解开绳子一封封的看着信封上的寄信人,全部都是他,从最开始连字都不会写而要别人代笔,到后来工整清秀的字迹,那一百多封信,贯穿了他的整个学生时代。
眼睛有些发涩,但他没有哭,很早以前他就学会了不哭泣,那种东西,是只有在你不是孤单一人时,才被允许存在的。
把信放回了原位,最后看一眼这个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地方,轻轻关上门……
有时候,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太多的无奈让他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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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了祭拜用的物品,林江随提着东西独自上了山。
他要去的山头不是他家后面那座,而是村尾河对面的一座秃山头,那座山头的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是附近少有的荒山,所以如果村里有人去世了,都会葬在那儿,久而久之,那里就变成林家村的专用墓地了。
小时候逢年过节,林江随都会跟着大人来烧香,后来爷爷去世了,他祭拜的对象多了个,来得就更勤快了,只是上学后,那人不让他回来,他就再也没能来过了。
沿着记忆里的小路到了爷爷的坟前,那儿多了一个略小的新坟,上面铺满了爆竹的碎屑一根竹竿上挂着青。
两座坟都收拾的很干净,倒也省了林江随自己动手,他点上蜡烛插进坟前的空地,又燃了香,握在手中,先是对着爷爷的坟磕了三个响头,又对着奶奶的坟磕了三个。
做完这些,他拿起身边的纸钱,一张张的分开,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慢慢燃烧殆尽,又扔下新的一张。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烧着,当最后一张纸钱烧完,他点燃了带来的爆竹,在震天的爆竹声中,走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此乃存稿箱~~
我的专栏,觉得我的文还算和你们的胃口的童鞋们麻烦收藏下~~~
3
3、继承 。。。
回到家里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林江随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在屋子里摸索了一番,找出了大米和一些番薯土豆,准备将就着煮点吃的填饱肚子就好。
这时,外头传来了隔壁表舅娘的声音:“随娃子,你在家吗?”
“在呢!”林江随应了一声,随手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了出去。
表舅娘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你还没吃吧?我那儿刚弄好,过来一起用吧。”
“额?不用了,我这刚刚弄好呢。”
表舅娘瞪他一眼,“你这娃子,客气什么,你婆婆家里这几天都是我帮着收拾的,有什么我还不知道?走走走,去我那儿吃,难得回来一次,我这做舅娘的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说完就拉着他的手往外拖。
林江随只好跟着去她家蹭饭了。
相比于林家的新房子,表舅娘家里就显得有些破旧了,凹凸不平的黑土地面,四周的墙壁是用粘土糊的,被岁月熏得脏兮兮的,有几处的粘土早已脱落,露出底下竹编的网状竹篾。
昏黄的灯光下,一名男子坐在桌边,正拿着筷子吃着饭。当他们进来时,那名男子抬起了头,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褶,皮肤是黑褐色的,那是长期被烈日烤晒所留下的痕迹。一双小眼有些混沌,却让人觉得他很可靠。
一个典型的农民老汉。
他的样子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多,但林江随却不能肯定,常年劳累的人外表总是要显老一些。
“这是你大表舅。”表舅娘介绍道。
林江随笑着叫了人,他对大表舅没什么印象,只隐约在记忆中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知道有这个人罢了。
林家村是个大村,全村有好几百户人,最开始是由几家逃荒的人家发展起来的,所以村里也不全是姓林的人家,除了林姓最多外,还有王、张、李、刘这几个主要的姓氏,而因为当时最先来到这里的是姓林的人家,所以这里才被定名为林家村。
大表舅就姓李,名字很简单,叫彭伟,性子有些木讷,却很和气,对着林江随呵呵笑了几声招呼他坐下。
表舅娘给他摆上了碗筷,又勺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放到他面前,“家里没什么菜,但是饭绝对管够,你将就着吃点,不够再添。”
“谢谢表舅娘,我不挑食的。”林江随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是擅长交际的人,只红着脸接过碗开始用餐。
就像表舅娘说的,晚餐的菜不多,一碗清炒的白菜、一碗麻婆豆腐,以及一大碗用豌豆尖和一些水滑肉煮的汤。这样的菜色在农家已经算是丰盛的了。
一阵顿饭的时间,大舅妈都忙着给林江随布菜,嘴里还一直问着他这些年的生活,热情得不得了,就连大表舅都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弄得林江随很不自在,却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毕竟很少有人这么关心他,心里有点酸酸的。
“你那边还缺什么不?那些被子什么的放了几天怕是有些潮了,我家哲宇到城里打工去了,要不你把他的被子拿去用?我昨儿个才晒过,保证夜里暖和。”大舅妈问道,顺便把汤里剩下的几块肉送到他碗里。
林江随忙阻止她,把那肉分成两份送到他们两口子碗里,“大表舅天天忙和,应该多吃点肉补补……不用那么麻烦,我就住一晚,明天办完手续还有回学校上课呢。”
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大表舅这时开了腔,“办手续?村委会我比你熟悉,明天我带你去。”
“会不会太麻烦大表舅你了?”林江随不太想打扰人家,虽然他对这些事完全没概念。
“没事,最近田里没什么活计,你就让他带你去吧。”表舅娘不在意地挥挥手,喜滋滋地吃着肉,心里觉得这外甥真不错,不像她家那个,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
于是盛情难却下,林江随答应了他们的提议,在约好明天出发的时间后,回了家。
没了主人的屋子,透着股说不清的清冷与沧桑,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发凉。
林江随没有在奶奶的屋子里睡,而是上了二楼的主卧室。
推开门,开了灯,入目的摆设让他一愣。早先没仔细看,现在他才注意到,这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曾经见过的。
双人床、床头柜、梳妆台、大衣柜、圆桌、圆凳,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用上好的檀香紫檀木造的,每一件上都进行了精湛地雕琢,或是透雕龙凤、缠枝莲纹,或是透雕麒麟,以绦带连结蒲扇。(资料来自百度)
这套家具,林江随在幼时听爷爷提过,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说是清朝后宫里的东西,林江随曾经好奇的问过爷爷宫里的东西他们家怎么会有,爷爷只摸着他的头,淡淡地说:“那年头兵荒马乱的,从宫里出来的东西多着呢,就是古玩珍宝外头都能买到,何况只是些家具。”
站在紫檀木五屏风式凤纹梳妆台前,抚摸过那些年代久远的纹路,林江随对它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隐约听大人提过,那年父亲的大学学费,就是当了它凑齐的,没想到现在它又回来了。
林江随对这些东西的价值不了解,但也知道清朝宫里的东西是古董,一定很值钱,只没想到不仅奶奶留给了他,就连那人家里也没说什么。
床上放着整齐的被子,虽说许久没人睡,却依旧干净,显然有人经常整理。摸摸被子,稍微有些潮湿,却也将就。
下楼烧了热水洗漱,关好了前后门,他又回到了房间,抖了抖被子,钻进被窝,关上灯,在淡淡的檀香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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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林江随就爬了起来,把昨夜煮好的饭热了热,胡乱地吃了几口,大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还带着吆喝。
“随娃子,你起了吗?”
“起了起了。”林江随连忙去开门。
李彭伟站在门外,看见门开了就笑道:“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你吃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