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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视着面前奄奄一息的人,少得可怜的悲悯里却充斥着麻木和冷漠,“想活下去么?”
就那样蜷缩着,半透明的身体,湿漉漉的金色发梢淌着水——毫无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微微扬起头直直地看着嘲风。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嘲风却是微微愣了一下,“……你的眼睛很漂亮……”
那是一种用极端的疲惫和憔悴也掩盖不了的颜色——湖水一般澄澈的蓝,有着一种让人想亲手掐灭的耀眼光芒。
这种光芒……居然连死亡的逼近都磨灭不了么?……真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折磨才能够熄灭这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夺目——
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带着锋芒的弧度,“——就叫拉斐尔吧,是天使的名字。”
……
……
并没有包含那些关于天使的常规赞誉和期许,“拉斐尔”这个名字在这里甚至含着一种讥讽——
……想必天使也不会有那种撩人的光芒吧——并不是那种让人油然而生出虔诚的圣洁,而是另一种让人忍不住去玷污的纯净。
让人忍不住在这片无暇的纯白上,践踏上一点屈辱和卑贱。
……
——这双嵌着璀璨光芒的蓝色眼睛……哭泣的时候一定会更加诱人——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没有人能够留住天性里的无瑕,也没有人能够永远得到上天的眷念……
——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污秽不堪。
……
然而那种美到极致的光泽未曾有一丁点的淡去,反而更加耀眼了,阳光一样毫不留情地扎入双眼,带着嫉恨的剧烈刺痛——
就算那双湖水蓝的眼睛里染上了和自己一样的猩红,就算对待死亡的态度日渐麻木,就算一开始的热忱被时间冲淡被冷却,就算最初的仁慈在自己残忍的催化下慢慢溶解……
然而只要他一笑,那种澄澈如阳光般耀眼的色彩就又回来了,然后就那样刺眼地侵蚀进胸口深处。
于是那些污秽的沟渠也被照进了温柔。
连嫉恨都在温暖中腐化变质了,朝着无法自控的方向蔓延下去……
……
……
明明被污垢和肮脏包围着,你却还能有那样不染一丝尘垢的笑容……
明明我是在虐杀生命我是在轻贱人类我是在残忍的报复——明明我才是那个强者,而你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你对着每一个你收割的灵魂微笑,却只是怜悯地看着我。
你不再阻拦,不再反抗,甚至不再赘言,你只是看着我,用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怜悯——
目光如刀一般撕开这层皮囊,掏出我早已经被残忍侵蚀得锈迹斑斑的灵魂。
我知道,只要你再说一句收手,我就真的会抛开一切乃至生命,我就真的会停止这场杀戮,我就会彻底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多愚蠢多不值得……
然而你什么也没说,你的目光依然满是怜悯。
——你只是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我。
却已经足够牵动着我的情绪到歇斯底里。
……
一直以来我那样费尽心思的改变你,然而却只是让自己陷了进去……
你还是你,我却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到最后,已经忘了我是谁。
……
……
该说一语成谶还是事与愿违呢……被起名为拉斐尔的少年,竟然真的长出了天使的双翼。
比眼睛里的那种光还要美的洁白无瑕,即使羽翼还不够丰满,也足够让人敬畏。
耀眼的纯白一点点地冲开束缚舒张开来。
——在嘲风赋予的死神能力的压抑下,如石砖下的嫩芽一般,扭曲地生长起来了……
夺目到让人厌恶。
也让人莫名地烦乱莫名的恐慌莫名的绝望……
……
最终上天还是偏爱你了,你是圣洁高傲的天使,而我是肮脏的罪人。
你有了你的羽翼,你终将去到完美的天堂,而我双手沾满了鲜血,我只能被推下万丈深的地狱。
你给人带来温暖,而我却是冰冷。
你是纯洁和善良,而我是污秽和残忍。
……多么可笑,我居然曾经妄图用自己肮脏的灵魂玷污一个天使……
……
更可笑的是,最后自己还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用一个被污染了的灵魂,爱一个天使。
用一种畸形的爱,换来你的怜悯。
……
……
……
“真让人不敢相信,我竟然救了一个天使,”笑里带着惨淡和苦痛,“真是……太可笑了。拉斐尔,你说是么?”
对面的人紧紧抿着唇,微扬着头,避开了嘲风的目光,被铁链紧紧环绕着身子,动弹不得。
合着眼盖上了好看的湖水蓝光泽,□着背,一地雪白的绒羽……
“你终究会离开的,拉斐尔,”刀刃轻轻滑过背上交错的疤痕——因为双翼的生长而留下的撕裂痕迹,“有了这个东西,你就会学着逃离我了,对么?”
……鲜血缓慢而且温柔的涌出来,溅落在纯白的羽毛上——
——像雪地上散落着枯萎玫瑰花瓣。
撕心裂肺的哀嚎,拉斐尔的眼睛骤然变为血色……
一点点挑开了粘连的血肉,又一寸寸地折断了翼骨,嘲风的手浸着鲜血抚上早已昏死过去的拉斐尔的脸——
……要记住我给你的痛,记住我给你的屈辱,然后恨我吧,用最炽热最深刻的恨,而不再是可笑的怜悯……
笑容变得扭曲……“拉斐尔,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给你的。”
你的所有——你的能力,你的生命,哪怕自由——都只能奢求由我来给你。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你只能是属于我的……
哪怕毁掉你,也绝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
……
拉斐尔艰难地抬了抬手,比手指还要粗的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
地面半凝固的血泊上粘着肮脏的暗红色羽毛。
蜷起身子,颤抖着伸出毫无血色的手,关节迟缓地活动着——
血泊中缓慢地升起一截刀锋,刀刃有些拙劣的钝。
——然而忽然碎了,裂成了滚烫的血雨……
“你用的是我的力量,”殷红一滴滴地溅落在嘲风狰狞的面具上,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冷硬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难道你以为我会毫无察觉?”
手无力地垂下去,拉斐尔脸上浮现出一种绝望的笑,“杀了我。”
……
拉斐尔惨白的脸上浸满了鲜血,“杀了我。”
断裂的双翼,撕开的疤痕,残破的躯壳,半凝固的血,空洞的蓝色眼睛……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嘲风。
这就是你用囚禁的方式苦苦留下来的拉斐尔。
“就这么想死?!”扬手一耳光狠狠烙在拉斐尔脸侧,“不要妄想了。你的命是我给的,只要我要你活着,就不能死。”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自己,连选择生死的权力都没有。
——然而为什么痛不欲生的那个人却是我……
明明是你在经历着生不如死的痛楚,可是为什么你身上的每一处伤,都被放大了一千倍戳进我胸口。
为什么我做的这一切甚至连你的恨的都换不回来,为什么你还是不懂我的执着,为什么你甚至宁愿用死来逃离我……
——为什么你仍然用那种可恶的怜悯看着我!
你还是那样轻蔑而且高高在上地嘲笑着我所做的一切是多么毫无意义多么幼稚可笑……
……我苦苦挣扎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这样彻底地输了个干净……
……
拉斐尔缓缓合上了双眼,冷笑了一声,“嘲风……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别那么肯定,”嘲风的声音依然冷淡得不带一丝情绪,“我从来都没有过——后悔那种情绪。”
……唯一一件做错的事,就是当初在街边收留了那个半透明的蓝色眼睛少年。
——然而根本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只能心甘情愿地错,然后等待着意料中的苦果。
拉斐尔空洞的蓝色眼睛里折射出隐约的恨,“你会付出代价的……为这一切。”
……就是这种恨——这种侵蚀灵魂直到隽永的恨——这就是我要的恨……
他会像诅咒一样永远缠绕着你,带着我给你的痛我给你的耻辱,挥之不去直至陨灭……
……
“把我送下炼狱……这就是你所谓的代价?”被押送着经过拉斐尔身边时,嘲风拽住了锁住自己的铁链,“拉斐尔……为了离开我,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拉斐尔避开了嘲风的目光,“这是你自食其果。”
嘲风嗤笑一声,笑声低低地隔着面具传出来,遥远而且虚渺,“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拉斐尔?……你看着我啊!”
拉斐尔阖上了眼睛。
铁链另一头的裁决者冷冷地拽动了桎梏,嘲风脚步略微有些凌乱,“……我要谢谢你,拉斐尔……你是第一个,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人——你明知我爱你。”
……
一路殷红的脚印,鲜血顺着黑色长袍滑落,零星如绽放的梅——
拉斐尔缓缓跪落在了地上。
……
……
……
“钟偐?”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截断了眼前的一切,钟偐如惊弓之鸟般起身仓皇而逃——
冰冷的地面带着清晨的湿滑,钟偐挣扎着只跑了几步便摔倒了。
沁入骨髓的冰冷,甚至冻结了胸口的搏动。
拉斐尔的声音带着用来刻意疏远的沙哑,“钟偐,你——”
回答是一声短促的嗤笑——
钟偐缓缓回过头,绝望地抬起双眼——红瞳如血般鲜艳欲滴。
……
☆、第五十一章 狼狈
……红瞳妖艳如血。
“……嘲风?”语调骤然变得生硬,拉斐尔微微皱起眉。
——一种带着复杂的苦痛恨意的皱眉。
然后是漫长到沉寂了四周空气的对视——
钟偐脸上仍然还僵着无可奈何的嗤笑。
——拉斐尔的双眸比寒冰更冷。
苦笑着站起身来——想不到最后见到拉斐尔,竟然狼狈如此——脚踝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钟偐勉强扶着墙站住了。
刚才的跌倒扭伤了脚,手心也被粗糙的水泥地面刮伤了——明明只伤及皮肉却疼得钻心,若有若无地溢着血——轻轻舔去了,“拉斐尔,一直那样瞪着……可杀不死我……还是因为太久没见我了——”
“如果可以,”拉斐尔眼里浓郁的敌意刀一般扎在钟偐胸口,“我倒想永远不再见你。”
强作镇定地转过身去,咬牙忍着脚踝的伤痛,“真是绝情,这么久不见……都不稍微挂念一下——就连说谎都不愿意呢。”
——对,就像这样转身走掉……只要不回头,你就什么也不会丢失。
……钟偐,你还没有输得那么惨。
“修泽卡一群人正在围捕你,格拉兹已经被他们软禁了……”拉斐尔的声音依然冰冷,钟偐却似踩在火炭上一般猛收回了脚,“……这样离开的话,就根本用不上我插手了——力量被囚禁在人类的躯骸内,连一个修泽卡都对付不了吧。”
“那就麻烦你……现在亲自动手杀了我啊,”眼睛明明干涩得难以睁开,却仍是装作微笑着转过身来,“……能够死在你手里,我求之不得。”
——终于还是输了,彻底输掉了——和预料中一样,根本无法逃离。
无论再怎么装作无所谓,也根本掩盖不了那种浓烈的失败者的腐臭。
甚至根本没办法再看多拉斐尔一眼——那样的冷漠,不齿,那样的蔑视和恨。
……胸口抽痛到不能自己……
让人绝望的安静,漫长到搅乱了钟偐的心跳。
……
——最好是一刀结果掉自己,断了我的那些愧疚,也断了你的恨……或许这些鲜血淋漓的深刻还能让你永远记得我。
当然能忘掉这些痛苦便更好。
——最不济也应该是冷嘲一句“杀了你,怕脏了我的手。”
好歹证明你在乎我,好歹证明你记得我如何伤害过你,好歹证明我曾经用“恨”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然而给的回应却是无动于衷。
——就连只言片语也不愿意施舍。
……静静地对着无动于衷的拉斐尔。
良久钟偐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却是视线朦胧喉咙嘶哑,“……拉斐尔,别告诉我你下不了手。”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眼底是澄澈的湖水蓝。
那样淡漠的怜悯,那样冰冷的麻木,就像是在看一个在马戏团摔倒的小丑。
——天使就该是这样坐在云端嘲笑人类愚昧的么?
忍着脚踝的剧痛走了过去,下巴抵在拉斐尔的肩上,隔着衣服抚摸着背上的伤疤,“……那么痛,你也会忘记么?”
真是太过狰狞的伤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