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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陆离颇为玩味地看了一眼道:“你很在意这个?”
谷雨心烦意乱,道:“不过随口问问,国师既然不愿意回答,我也不会强求,这里看也看了,国师回去复命吧。”
陆离笑着站起身来:“我来这皇上并不知情,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哪有闲心再管这个。不过……”
他说着微微一笑道:“你虽然命里桃花旺盛,但却是忠贞之人,注定与我皇有缘无分,我岂能容你。”
远处的紫烟吓了一跳,谷雨倒是气定神闲,道:“你以为你和公主凭着这样小小一个诡计就能杀得了我?”
“杀不杀你,决定权不在太后,而是掌握在我的手上。”陆离回头笑道:“公子的笛子吹得不错,只可惜气息不稳,露出了心中怯意。”
谷雨一惊,陆离却已经走了出去。紫烟急忙走近了道:“公子怎么办?”
谷雨道:“还能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已经让他看了伤痕,是不是刀剑所伤他应该看得清楚,现在只能静听天意了。”
他说着踢落一颗石子,叮咚一声掉进池水里面,激荡起圈圈细纹。对岸杨柳下浮过来两只褐色的野鸭,气定神闲地游了过来,倒是交颈情深。
只见陆离走到阶前,拍了拍手道:“回复太后旨意,白狐再此,请太后定夺。”
吉祥顿时脸色煞白,睁大眼睛看着谷雨。谷雨一声长叹躺了下来,紫烟急道:“这下怕是不好了,都怪我,要是我不声张,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
谷雨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是有人要害我,这是迟早的事。”
吉祥既然说京城早有白狐乱世的谣言,可见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的,国师在朝中极具威信,他的话一般连皇帝也不会反对,这一次陆离亲自出动,太后又极信鬼神之说,他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陆离高声道:“旨意下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梧桐台,违令立斩!”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1章 太后赐毒
梧桐台全面戒严,任何人也不准出去。吉祥急的团团转,跺着脚道:“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去通知皇上?!”
紫烟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见吉祥吓成那个样子,也知道事情严重,但是反看谷雨,却是一脸的平静,竟然躺在榻上睡起觉来,不由走过去急道:“哎呀,这都祸到临头了,公子怎么还有心思睡觉!”
谷雨翻过身道:“太后就是以前的容妃娘娘,我和她见过几面,她是个仁厚纯良之人,不会因为这个杀了我的。更何况就算皇上不知情,太后却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就凭这一点,她也会有所顾忌的。我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困得厉害,好紫烟,你让我歪一会。”
紫烟听了半信半疑:“公子不要宽我的心了,刚才在池边国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公子若是十拿九稳,怎么会被他听出怯意来?”
谷雨闻言一笑道:“傻紫烟,这世上的事哪有十拿九稳的,你只管听我的,我渴了,你去倒杯茶来。”
紫烟无奈,只得跑到外殿去倒茶,掂起水壶才发现水已经尽了,便又跑到殿外去寻,待到她再回来的时候,谷雨却已经睡着了。她在那站了一会,看着谷雨一脸疲惫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便放下茶杯,轻轻拢上了纱帐。
谷雨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殿里地方空阔,如今纱帐都被挂了起来,更显得清冷寂寞。谷雨睡得头疼,便开了窗探出头去透气,回头见紫烟端了饭菜上来,便道:“先放着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那怎么行,公子白天都没怎么吃饭,多少先吃一点。”
紫烟说着便拿了湿毛巾过来。谷雨只得擦了手,坐在榻前胡乱吃了几口,瞥到殿里冷冷清清的,便问道:“咦,人都哪去了?”
紫烟道:“她们都在偏殿里呢,没有上头准许,一时半会不让出来。公子别管了,横竖不过一晚上。”
谷雨吃了饭,又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只见梧桐台一片萧索凄凉,先前院子里人多,只觉得这里风景幽谧,如今陡然冷清起来,那一院的草木就显得阴森起来。谷雨转了一圈,心里阴沉沉的,又回到殿里来。紫烟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便笑着道:“公子白日里吹的什么笛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谷雨往榻上一躺,浅笑着翻过身来:“那是我们江南的歌谣,你是北方人,当然没有听过,要不我唱给你听听?”
恰巧吉祥进来,撩起帘子笑道:“那可真是紫烟的福气了!”
谷雨笑着坐了起来,只听他唱道:
春江满,青石凉,谁家翩翩少年郎,回眸一眼,氤氲湖光。
情字短,相思长,石桥艳得落花香,千百度外,锦衣还乡。
谷雨的声音很是清透,很适合唱这种温润惆怅的曲子,一曲终了,紫烟拍手笑道:“公子唱得真好听。”
吉祥指着她笑道:“公子唱得是好,可你也不用花痴到这样吧!”
紫烟俏脸瞬间一红,举手就要打他,吉祥笑着躲到谷雨身后道:“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公子的面也敢胡闹!”
紫烟骂道:“到底是谁口无遮拦的,亏你还是宫里的老人呢,说话这么不知轻重!”她说着又扑过去打他,却被吉祥一个翻身逃了出去,谷雨大笑着躺到榻上道:“紫烟放了他这次吧,他猴子一样的身手,你哪能抓的住他!”
吉祥一路跑过了水池,突然瞧见前面大门一片亮光,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响在寂静的夜里。他心里一惊,急忙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只见一片灯光绮丽繁华,数十个宫娥手持宫灯罗列而来。吉祥急忙跑过去躬身道:“沉璧姐姐怎么来了?”
沉璧面色凝重,道:“朝华公子现在哪里?”
吉祥一听猛地抬起头来,慌忙道:“公子已经歇下了,不知道姐姐找公子何事?”
他话音刚落,殿里便传来了谷雨清亮的歌声。吉祥一个腿软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道:“奴才……奴才……”
沉璧往里瞧了一眼,却是盈盈一笑,向前屈身将吉祥扶了起来道:“你这奴才是怎么当的,连主子睡没睡都不知道?!”
吉祥急忙叩首道:“是奴才失职了,奴才这就去通知公子出来。”
他说着起身便往里面走去,却被沉璧一把拽住了衣袖:“不必了,我们到殿里去说。”
吉祥脸色一白,忽感到袖子里一沉,正要看个究竟,忽然一眼瞥到后面一个宫女手托金盘,上面莹莹一个玉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沉璧回头道:“咱们进去。”
吉祥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面前一阵香风细细,那一盏盏灯笼在眼前晃得吓人。他趁着灯光一看,只见衣袖里明晃晃一道金牌,知道这是刚才沉璧放在他手里的,浑身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外跑去。那一路树影晃晃如同鬼魅,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大门前,前面突然唰唰几把剑拦了过来,他急忙举起了手中的令牌。那门口的守卫一愣,急忙避到一边,吉祥跑出门外,只见数十个带刀侍卫牵着马立在路边,他随手抢过一匹马,纵身一跃,死命挥了一鞭,便急向皇宫奔去。
殿内谷雨仍在给紫烟讲曲子,道:“这是江南小调,女孩子唱起来更好听。”谷雨说着回过头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你怎么来了?”
紫烟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队挑着灯笼的宫娥站在殿前,最前面娉婷一个女子,鬓发清扬,极是端庄动人。她虽不曾见过,但看其装束也知道是宫里面的女官,急忙福身退到一旁。
众宫女都留在珠帘外面,唯独沉璧走了进来,浅浅一笑,福身道:“公子。”
谷雨站起身来,道:“你不是跟着太后去了容华寺么,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此话一出,他随即明白了过来,心里暗暗一惊,道:“太后有何训示?”
沉璧看了一眼紫烟,走近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说公子是白狐转世呢?”
谷雨笑道:“你也相信这个?”
沉璧急道:“我当然不信了,可是国师一口咬定公子是白狐所化,太后已经不能容你,派我送来了毒酒。”
谷雨闻言大惊,他虽然料到此事凶险,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迅速,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本能地就往后退了几步。沉璧低声道:“公子!”
谷雨勉强镇定了神色,看了看沉璧身后那个宫娥手上端的盘子,上面一个玉色小瓶,不由失声道:“太后信佛之人,怎么会如此狠心?”
沉璧也是一惊,道:“难道公子一点准备也没做?!公子好糊涂,吃斋念佛成得了太后?!”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走来一个年长的嬷嬷道:“姑娘不要耽误了正事。”
沉璧微微一颤,笑着道:“我与公子也算相识一场,求嬷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宽容些时间。公子,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请说与奴婢,奴婢能做的,一定尽力做到。”
紫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谷雨也是脸色煞白,道:“我……我……”
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才知道自己死期已到,手脚都哆嗦了起来,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道:“我要留一封信给我父皇!”
他如果就这样死了,他要告诉耶律昊坚,他早已经原谅了他,告诉他,在他将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错过了什么。
沉璧点点头,道:“那公子就快些写吧。”
谷雨到底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勉强镇定了一些,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呆呆地走到案前,紫烟一把扑了过来,哭道:“公子!”
谷雨鼻子一酸,道:“你快起来,给我研墨。”
紫烟也不过十四岁年龄,这才站起身来,哆嗦着拈了衣袖,只在一旁低声抽噎。因为殿门大开的缘故,风吹得殿内纱帐随风飘舞,那帐上的金钩突然脱落下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谷雨猛地一惊,意识才清晰起来。
这一惊,心里忽然澄明起来。沉璧心里焦急万分,也不敢瞧谷雨的神情,不一会儿,手上便全是汗水。
殿内摆了六个灯架,似星光灿烂,映在地面上,泛出冷冷的光来。她正愁思着怎么拖延些时间,忽听谷雨在耳边道:“好了。”
沉璧心里一沉,急忙抬起头来。谷雨微微侧过脸去,唇边笑靥如花,却是两眼的泪花,那般雅致迷离,只教沉璧也看得怔住了。泪水滴落下来,因为映着烛光,在坠落的一刹那,竟也似明珠琳琅。他擦了眼泪,道:“我死了之后,请将这封信交给我爹爹。”
沉璧接在手里,少年却已经止住了泪水,笑道:“我温谷雨,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就哭了。”
沉璧忍着泪水低声道:“殿下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没有。”
谷雨知道她这样就是明目张胆地替他拖延了,但他也知道梧桐台守卫森严,就连吉祥也不能出去,再拖延也是无益,又何必暴露了沉璧,为她惹来杀身之祸,便摇摇头道:“多谢姐姐美意,不用了。我和姐姐不过萍水相逢,姐姐能对我这样照顾,谷雨实在铭记在心,只可惜谷雨命薄,只能来世再报了。”
身后的宫女一听便走了上来,半跪着身子将金盘高高托起道:“沉璧姐姐。”
沉璧眼睛一红,颤抖着伸出手来,谷雨含泪笑道:“这药不会很苦吧,我最怕喝药了。”
沉璧忍住泪水道:“不会,可是可能痛一些,公子忍耐一会,就过去了。”
谷雨接过来,抬头看着众人道:“我若是白狐,死后定会现出真身,若我不是,还请各位做个证明,将我的尸身送回大辽。”
沉璧含着泪别过头去,那几位站得近的宫女也是怯怯的,一个个都不敢说话。沉寂之间,忽听殿外一个声音道:
“哀家给你这个承诺。”
众人一惊,只见殿门前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竟然是容太后。
沉璧急忙擦了泪水,躬身退到一边。谷雨一愣,却也不行礼,冷笑道:“那谷雨多谢太后仁慈。”
容太后面色一动,却依然仪态万方,眉目间不怒自威:“哀家亲自前来送公子一程,若你真不是白狐,哀家亲自向天下人谢罪。”
沉璧一惊,知道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谷雨举起酒杯,看着容太后道:“能得太后送行,我温谷雨也不枉此生,但我敢问一句,太后为何非要杀我?”
容太后沉默不语,沉璧就要领着众人退下去。容太后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公子饮酒?”
沉璧一惊,急忙伏地跪了下来。忽听“啪嗒”一声,谷雨突然一把砸了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太后既然不愿说,我温谷雨也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旁边几个力大的宫女瞬间便扑了上来,一把将谷雨按到地上,抓起手里的玉瓶便灌了下去。谷雨奋力一挣,毒药便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