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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身边的侍女们笑出声来。
瑾皇后不以为意,“这么多书,自然是看不完的,但不同的人看不同的书,需要的书便多了,而且,总有人喜欢看书的,苦修院里便有人以博学著称。”
“噢?”司胜抬起眼皮,没想到这个以野蛮著称的国家里也有书呆子,“敢问这位前辈是……”
美貌的堇皇后呵呵笑起来,“那人怎么会是你的前辈,他还要比你小上好几岁,就是我国的灵魂之子,随流·塔鲁马基,也是世界最年轻的灵魂术导师。”
灵魂之子?!
司胜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毛,心里却震惊不已,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连东赤大陆都没有的灵魂之子,却在荣耀大陆被发现了么?灵魂之子通常诞生于灵魂术士血统浓厚的世家,荣耀大陆本身灵魂术士就较东赤大陆少,一百年前死了一个风之子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灵魂之子了。
“这位灵魂之子,有什么事迹么?”司胜开口问道。
皇后身边的侍女说道:“哪里有什么事迹,我们的灵魂之子自六岁之后就没踏出过苦修院了,他还没有学成呢,不过,他非常年轻,您看,这里有他的画像。”
司胜对这位灵魂之子很感兴趣,此时一抬头,就看见一幅放大了本人十倍的巨大画像正挂在房间侧面,然而画面上却并没有灵魂之子本人的真颜,上面画着的也是个满脸油彩的家伙,跟那些老不死没什么两样。
恶……看了还不如没看。
司胜在内心呕吐了一番。
这时突然有侍从哒哒哒地跑过来,大声喊叫。
“不好了,灵魂之子出走了!他留书说要去看骑士忠诚日的祭典!”
孤独的灵魂术士
人群离开青色砖块围砌的城堡,跟随仪仗,熙攘着向皇家最大的围猎场涌去,鲜衣怒马的王公贵族们集合成了声势浩大的队伍,泥土被马蹄踏得飞溅起来,路边田野间的农夫从房舍中钻出来远远眺望这群身穿华丽衣衫和坚实盔甲的人。
艾琳悠汀的首都亚里兹城郊已经到了草长莺飞的时候。
皇室每年一度的骑士效忠庆典被称为骑士忠诚日,附带着为期三天的小规模的比武和狩猎,这次还加上了迎接东赤大陆外国使节的宴会,人群即使不是簇拥成一大团,也是依照派系三五成群的,人们存着巴结讨好的心思,围绕在皇室美女或者达官贵人身边。
只有一个人,他坐骑周围的五米之内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真空圈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因为被孤立的可怜人面目可怖,人们看不到他原本的样子。他的脸上涂满了妖异的油彩,身后漆黑的头发长得诡异,蜿蜒地铺在背后的银色披风上。
这并不是正常艾琳悠汀贵族会有的装扮,也不是正常人会有的装扮。
只有在遥远的东赤大陆那边,有些上了年纪的灵魂术士才会在脸上涂油彩,留很长的头发,据说这么做可以增强灵魂术士的力量。近年来这种习俗传到了荣耀大陆皇都,皇都里居住的人们刚刚见到这种样子的灵魂术士时,着实掀起了一阵恐慌,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脸上涂得像妖怪一样的人,吓得四处逃窜。
皇帝了解情况之后,颁布了条令,后来就只有皇家苦修院足不出户的“老不死”在使用了。
贵族小姐们用小扇子遮住脸偷瞄着那个男子,表情有些惊恐又有些好奇,而骑着马的贵族青年们则更明目张胆一些,他们用不礼貌的眼神窥视着那人。
贵族们对于这个来到庆典王族队伍的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天呐,好可怕……那是谁?”
“好像是苦修院的灵魂术士。”
“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不是都在队伍前面跟皇帝陛下走一起么?”
“那就是塔鲁马基公爵的三公子,他脱队了……”
“什么?公爵大人的养子不是小时候就死了吗?从来没见过他。”
“他就是那个传说的灵魂之子,听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嘶……怪物怎么跑出来了?”
“太危险了……”
“苦修院长老怎么没有把他关起来?”
“要举行庆典,又有外国使节来,他毕竟是灵魂之子。”
“听说陛下要把大公主殿下嫁给他……”
“不可能吧,那小库兹古德阁下怎么办?”
“咦?公主不是要跟着使节嫁到东赤大陆去吗。”
“嘘,被他听到就麻烦了……”
被孤立的人不但脸上有古怪的油彩,他浑身上下都像僵尸一样麻木僵硬,微微下撇的嘴巴,双眼透出冰冷的光。
然而;人们并不单因为这一点就避开他。
经过交谈,贵族们虽然想起来这位著名的灵魂之子名叫随流·塔鲁马基,是帝国公爵塔鲁马基的第三个儿子,但他的身世依然有很多谜团。
首先,他只是塔鲁马基公爵的养子,真正的父母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就被帝国两大公爵之一收作了三公子。
其次,要说私生子,也不太像,因为公爵和公妃都是地道的帝国人,艾琳悠汀帝国的人大多数是金属颜色的头发——金色,银色,赤铜色,但这个随流·塔鲁马基却偏偏一头黑发,脸上没有显示出一点艾琳悠汀人特征的影子,只有东赤大陆那边来的人才会是这种黑色头发和长相。
所以人们纷纷猜测,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赤血统灵魂之子,其实是艾琳悠汀帝国为了战争目的,从东赤大陆那边通过某些不正当的手段劫来的,要知道,现在的苦修院里似乎也有不少黑头发的灵魂术士。
这明目张胆地违反了近一百年前弯岛战争结束之后,艾琳悠汀帝国和东赤帝国签订的《国家灵魂术士互不干涉条约》。
这样一想,随流的身世谜团就解开了,他根本就不是艾琳悠汀人,而是大公爵受命于皇帝,不得不收养的怪物。可怜的巴今拜公爵一生洁身自好,和公妃的自由恋爱也在民间广为称颂,到老来反给扣了个风流的帽子。
被频频窥视的灵魂之子,也就是随流,对人们的窃窃私语似乎毫无知觉,他的内心,恐怕就跟人们议论的一样,是个只知道灵魂之术,没有思想也没有感觉的怪物。
他自顾自地骑着马,径自跟在贵族队伍后面,没有任何人敢跳出来对他说“这不合礼法,你应该回到苦修院灵魂术士的队伍中去”来阻止他的前进,他们只是远远地窥视着,小声谈论着。
随流没有穿和别人一样的狩猎装,套着一身拖沓臃肿的银白袍子,几乎连脚都露不出来,身后卷着长长的披风,袖口和披风上都刺绣着细致华美的蓝色大水花纹样。
从六岁开始,他就只有这样的衣服,从深色到浅色,再到昨天刚换上的银白色。
灵魂术士的袍子颜色是和骑士们相反的,骑士们的服饰颜色越深表示等级越高,而灵魂术士则是颜色越浅等级越高。
在艾琳悠汀,了解灵魂之术的人会知道,银白色袍子是首都苦修院长老的服饰,而蓝色的大水花状纹样则是水之灵术导师所独有的装饰纹样。
然而,首都苦修院的长老都是一些外表行将就木的老怪物,随流却不是,他非常年轻,而且富有灵魂之力的绝佳天赋,这是与生俱来的灵魂之子的福利,目前虽说还没有学成,但据说,在整个帝国已经没有灵魂术士能够与他匹敌。
如此年轻,本应是跟其他纨绔子弟一同挥霍青春的时候,却跟苦修院其他老头子们一起涂着油彩度过,也让人感到有些悲哀。随流在十一年前,只有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往皇家苦修院修习灵魂之术,整整十一年没有踏出苦修院一步。
贵族们想起这一茬,顿时骚动起来,这个怪物十一年都没有从苦修院里出来,如今却突然出现,艾琳悠汀帝国必然又要打仗了。
“原来帝国要与米迦王国开战的传闻是真的。”
“我说的没错吧,库兹古德大公爵阁下已经在调集军队了。”
“又要打仗?骑士战争现在还没有完全平息……”
“听说是因为米迦运河的归属权……”
“帝国在运河死了人,但是搜查问题起了矛盾。”
“还有多年来与米迦争执的税款问题……”
“……又要打仗,今年的税金……”
“没关系,我们有灵魂之子。”
“灵魂之子也不是善类,一百年前的弯岛之战……总觉得养虎为患……”
交谈的内容一路传到了灵魂协会会长阿比德的耳朵里,灵魂术士们都不太高兴。
这个水之子真会惹麻烦,明明大长老已经写信回绝了陛下,他却还是跑出来。为了牵制他,导致国家的灵魂术士不得不全体出动,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有长老骑马踱到阿比德身边,“大长老,水之子他……”
“唉……反正他迟早要出来的,只不过是提前跑出来了两天,随他吧,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阿比德叹了口气,却引起灵魂术士们心中的惊涛骇浪,这么说,灵魂之子确定要参加战争了?米迦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原本荣耀大陆这边对于灵魂之子的态度还没这么畏惧,自从三百年前的大灵魂导师莫露·斯佩拉制定了“灵魂术士必须帮助普通人类”的条文《灵魂术士法典》开始,灵魂术士们曾一度被神化为守护大陆的保护神,人们亲切地用灵魂之子们所使用属性的灵术称呼他们,叫他们火之子,或者水之子。
但一百多年前,上一任的风之子庞西因为在战争中痛失所爱在弯岛战争中几乎毁灭一个国家,手段极其残暴,那正是艾琳悠汀帝国发起的侵略战争,无数人类在战争中死去。
自此弯岛一带从此闻灵魂术士而色变,这种态度在民间像传染病一样迅速蔓延,百年之后的现在,各种各样有关于灵魂术士手段凶残的故事被以讹传讹,描述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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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先要在皇帝的行宫给这些王公贵族们安排好房间。
“请、请这边走。”
看起来明显是听说了关于这位大灵魂术导师残暴传闻的侍从,诚惶诚恐,面对随流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的表情战战兢兢十分滑稽,带路的时候还绊了一跤。
这不能怪这位可怜的侍从,要知道,在民间灵魂术士的故事总是被说得很邪乎,什么眨眨眼睛毁灭一座城市啦,什么动动指头将活人四分五裂啦……
随流对于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还过去扶了侍从一把,这下那侍从脸色立马由青转白,差点翻白眼背过气儿去。
“你在怕什么?”
由于长时间静声苦修不锻炼自己的声带,随流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一样,甚是可怖。
“没……没没……”侍从瞪圆了眼睛,生怕这大灵魂导师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变作一缕青烟,让自己“随风而去”,于是他只是拼命摇头,在战战兢兢地将随流送到房间并且行礼之后,没等随流再说什么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随流看看逃走的侍从,又转身瞧瞧自己空荡荡的房间,眨了眨眼睛,茫然地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为什么?”
当然,对着空气怎么问都是徒劳。随流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好在房间不怎么用他拾掇,寝具地面都很干净。原本在皇都苦修院,他有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徒弟负责他的日常起居,然而前往骑士忠诚日祭典是随流临时决定的,为了不惊动那些老不死的灵魂术士,他根本没告诉那个小徒弟。
他就带了点随身物品,整理清楚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当他想要洗漱的时候麻烦就来了。没有人给他送来清水,其实清水这东西他可以用灵术召唤来,可是他没有器皿,所以根本无法从容地进行梳洗——在这所行宫里,任何人在十米之外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
由于幼年时期就被送进了苦修院,现在骤然来到这个满是贵族的圈子,随流感到无所适从。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涂成妖魔鬼怪的脸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不明白周围人的态度为何如此夸张。
他自懂事以来就住在苦修院里,那里从来没有那些把灵魂术士描述成妖魔的传记野史,只有大群的和他一样涂着油彩的老头老太,因为苦修院正是全国著名的灵魂术士老巢。
随流在房间里踱了几个圈,最终还是无法忍受不进行洗漱。
他可不是一天到晚都涂着油彩,因为是用不易清洗的颜料涂抹的,这玩意儿长时间粘在脸上很难受——这也是没办法,否则一旦水属性灵术士开打,脸上就都成颜色铺了。
随流每天都要用特殊的药水配合清水清洗两遍,重新涂抹。
其实随流很清楚自己脸上的油彩根本对灵魂之术毫无助益,但是出于对老师以及前辈们的尊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