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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刚离开,塞坦尼尔就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索德早有预料一般把他扶住,带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解释说:“这两个封印需要时间来适应你的身体情况。这几天你可能会觉得有些乏力,以后就好了。”
塞坦尼尔微合着眼,难得的没有答话。他头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下颏和颈部形成一条脆弱的弧线,长发铺散在沙发上,色泽有些黯淡。索德坐在旁边看着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过了会他笑了声,带着些歉意说:“我知道这样让殿下有点难受,还请原谅。”
塞坦尼尔睁开眼,唇角勾出一丝微笑,“没什么,陛下不必觉得抱歉。”
这是索德预料中但并不期望的答案。从一千年前再见面以来,塞坦尼尔就一直是这么内敛有礼,和他说话你永远不用担心他会让你难堪,但你也永远不可能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分辨出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客气话。以前在恒星天时索德还可以用玩笑的口气逼问他,或许能让他说出一两句实话来,而现在,这样的玩笑也无法说出口了。
索德不知道他在现在这样的境遇下还保持这样的修养需要多强的自制力,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痛恨这层彬彬有礼的面具,很多次他都想要打碎它,逼塞坦尼尔说出真实的感觉,可是每当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又退缩了,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能控制住塞坦尼尔的把握。何况真话又怎样呢?如果对方真的怨恨……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吧。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索德的眼睛在塞坦尼尔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一点线索,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他收回目光,从喉咙里笑了一声,“殿下能理解就好……呵呵,本来我还觉得这串项链很漂亮,现在才发现,即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珠宝也不能再为殿下增添一分美丽。”
塞坦尼尔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他坐起来一点,一如既往的微笑,“谢谢陛下的夸奖。”
索德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年轻的大恶魔从外面进来,站到两人面前行礼。索德介绍说:“达姆斯是我的近卫,从现在起他会留在柯林菲尔斯殿。殿下要出去的话,可以叫他陪伴。如果殿下想离开万魔殿的范围,也可以让他告诉我,我会安排。”
塞坦尼尔点头说:“知道了,谢谢陛下。”
第九狱的大雪已经停了好几天,黑沉沉压的乌云终于散去,深蓝的天空又出现在视野里。艾拉告诉塞坦尼尔,地狱的春天已经到了,前些天她从花园经过,看到树枝上已经结出了花苞,说不定这两天已经开花了。她说:“殿下,我们去看看好吗?”
塞坦尼尔从书页上抬起视线,淡淡笑了笑,“谢谢你,艾拉,但是我不怎么想走动。你如果想去的话,可以叫布兰琪她们一起去。”
艾拉有些失望,继续劝说道:“殿下,我真的希望您可以去看看,万魔殿的花园可以说是第九狱最美的地方了,听说当初陛下花了很大的功夫收集那些植物呢。”
塞坦尼尔说:“对不起,艾拉。”线视落回书页上。
艾拉和他相处一段时间,知道这就是他不想再谈的表示,咬了咬嘴唇,默默行了个礼出去了。她走到下人休息室,对坐在窗台上的达姆斯说:“殿下还是不想出去。”
达姆斯郁闷地叹了口气,“陛下那里又不好交待了。唉,塞坦尼尔殿下为什么这么别扭呢?陛下为了不把他关在这里,花了多少心思和时间做封魔项链给他,他倒是一点也不领情。”
艾拉不高兴地撅起嘴:“不许你这么说塞坦尼尔殿下。殿下前段时间病得很重,现在刚刚好一点,是需要多休息的。”
达姆斯抬起一边眉毛:“好,不说了,我知道你们都向着他。”把一只脚抬起来蹬到窗框上,双手抱在胸前,自言自语道:“他别扭也就算了,陛下居然也跟着别扭,喜欢别人又不说出来怎么可能有进展?陛下怎么就糊涂了……唉,天使啊,都让人头疼……恶魔和天使难道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他连连叹气,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艾拉奇怪地问:“你在说什么?陛下怎么了?”
达姆斯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对着她神秘地一笑,“不告诉你。”
第二天达姆斯去了趟维特巴赫殿,回来告诉艾拉,陛下要去各重地狱巡查,想邀请塞坦尼尔殿下一起去。
塞坦尼尔听到艾拉的转述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继续看他的书。他一手扶在书上,另一只手撑在脸侧,长长的睫毛盖住翡翠色的眼眸,也遮挡了所有的情绪。艾拉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塞坦尼尔抬起头,“怎么了?还有事吗?”
艾拉为难地说:“殿下,我想陛下在等您的回话。”
塞坦尼尔笑了,“艾拉,我的想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意愿。”看艾拉仍然有点迷惑的样子,他说:“请告诉陛下,我很乐意陪同陛下出巡。”
作者有话要说:
☆、宴会
行程的第一站是第八狱,布鲁顿有府邸在这一狱,经过他再三邀请,索德一行人就安顿在了他家里。为塞坦尼尔安排的房间在三楼,正对着宅邸前面的草坪。等侍女和仆人们把行李收拾好,已经快到傍晚,达姆斯上楼来通知:陛下请塞坦尼尔殿下到楼下用餐。
塞坦尼尔站起来跟他往楼下走,穿过几条走廊和楼梯,来到一扇对开的大门前。门关着,两旁站着侍者,喧闹的人声从门缝里透出来。塞坦尼尔停下脚步看向达姆斯,达姆斯说:“布鲁顿殿下为陛下举行宴会,地狱七君和第八狱的贵族都有出席。”
塞坦尼尔犹豫一下,然后转过头去向侍者示意。侍者拉开门,他走进去,眼前是一个深达百米的大厅,被魔法照得亮如白昼。餐桌呈丌型排列,末端一直延伸到近门处,桌子中央一线摆着锃亮的烛台和娇艳欲滴的鲜花。衣冠楚楚的魔族们分坐在桌子两边,肆意谈笑着。大厅一角,乐队正在演奏音乐。
看到他进来,门边坐着的魔族们先停止了谈笑,随后整个大厅谈笑声都慢慢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带着或惊疑或艳慕的目光看向他。索德和几位撒旦坐在丌型的前端,他站起来对乐队做了个手势,音乐停下了。索德抬起右手,平摊的五指指向塞坦尼尔说:“各位,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塞坦尼尔殿下。”
在场的魔族一阵骚动,塞坦尼尔直直站着,表情带上了些许冷意。
索德继续说:“塞坦尼尔殿下最近在魔界做客,我希望殿下在此有宾至如归的感受,也希望各位能像尊敬我一样尊敬殿下。”
这段话在魔族们听来实在有些诡异。他们都知道陛下在上次战役中俘虏了天国副君,却不知道后续情况,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他会被关押在监狱,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这里,还被陛下郑重其事的介绍为贵宾。他们一时转不弯来,都惊诧地交换着眼神。
布鲁顿最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说:“欢迎塞坦尼尔殿下。”
宾客们跟着布鲁顿开始鼓掌。
索德对着身边的空位一摆手,招呼道:“殿下请到这边就坐。”
塞坦尼尔过去坐下,侍者帮他打开餐巾,正要为他倒开胃酒,索德说:“不用。”把自己面前的一个杯子放过去说:“我帮你要了红茶。”
塞坦尼尔看着面前的空盘子,弯了弯嘴角算是回了他一个笑容,说:“谢谢。”
这一块坐的是地狱七君和他们的夫人,索德一个个介绍过来。布鲁顿夫人是位气质端庄的淑女,她中规中矩地笑着说:“承蒙塞坦尼尔殿下光临,寒舍篷筚生辉,希望殿下在此过得愉快。”
阿兹莫丹的夫人就活泼地多,一直在看塞坦尼尔。当索德介绍到她时,她快活地说:“很高兴见到塞坦尼尔殿下。殿下和我想像中大不一样。嗯,殿下,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比陛下还要好看。我可以经常见到殿下吗?”说着“哎哟”叫了一声,瞪向旁边的阿兹莫丹,“你为什么要掐我?”
阿兹莫丹的棺材脸腾地红了,吭吭哧哧地一时说不出话。
索德哈哈地笑,“阿兹莫丹,你别紧张,艾莉特心直口快,其实比你可爱得多呢!”
新补上的撒旦艾利诺姆是个大恶魔,一身发达的肌肉。他的眼睛在塞坦尼尔身上扫了几下,打了招呼。
坐在他旁边的是芺罗塞碧那,她用手撑着下巴笑说:“很遗憾没有在战场上碰到过塞坦尼尔殿下。” 众所周知芺罗塞碧那有两个癖好,一个是收集传播八卦,一个是虐杀美少年,天使军们提起她都会有点全身发凉,因为如果谁在战场上被她看上,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抓到,然后用尽各种办法折磨至死。
索德哂笑一声:“好了,芙罗塞碧那,真要碰到塞坦尼尔殿下,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巴贝雷特没等索德介绍就说:“塞坦尼尔殿下,一千多万年了,很高兴见到殿下风采依旧。”
塞坦尼尔眼神动了动,“巴贝雷特殿下,很久不见。”
索德说:“是了,两位早就认识。巴贝雷特从前在第八天工作,应该和塞坦尼尔殿下很熟吧?”
巴贝雷特摇头:“我不是塞坦尼尔殿下的下属,只远远见过殿下几次。陛下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炽天使,是很难有面见塞坦尼尔殿下的机会的。普通贵族要很多年才能觐见一次,或只能在庆典或宴会上远远看上一眼。”
雷奥那多正在处理军队调防的事,没能到场。剩下还有一个空位,应该是摩洛克的,他不知为什么迟到了。
介绍完之后气氛一时有点冷,大家都等着上菜,艾莉特倒是想说点什么,在看了阿兹莫丹几次后闭上了嘴。这一片的安静更显出其它地方的喧哗,塞坦尼尔的名字不断被小声提到,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整齐地往这边看。塞坦尼尔面无表情地坐着,视线落在桌子中央的枝形烛台上。
布鲁顿打破沉默说:“摩洛克还不来的话,等会就要空着肚子跳舞了。”
芺罗塞碧那说:“你不知道,摩洛克最近迷上了第六狱的某个女领主。他现在还不来,多半是玩得时间都忘了。”
布鲁顿笑说:“是吗?我还以为他还和那个邪恶法师在一起。你这方面的消息最灵通,给我们说说。”
芺罗塞碧那说:“我也是刚知道的,上个月……”
一群人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摩洛克的罗曼史。由于有两位撒旦夫人在场,他们尽量注意了用词,但仍然颇为露骨。
索德没有参加讨论,只是面带笑容坐着听。听了一会,凑到塞坦尼尔跟前说:“不习惯这种话题吧?他们就是这样的,你别介意。”
塞坦尼尔也没看他,说:“没关系的。”
第一道菜很快上来,塞坦尼尔吃了两口就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直想作呕。他对索德说:“对不起,陛下,我想离开一下。”
索德打量他两眼,“好的,你去吧,记得要回来。”
侍者拉开椅子,塞坦尼尔起身出去,达姆斯跟在后面。
布鲁顿看着他走远,举着酒杯说:“陛下,你对塞坦尼尔殿下好像很……很……”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
索德呵呵一笑,“很好是吧?我在追求他,当然要对他好点。”
布鲁顿一口酒呛住,大声咳起来,布鲁顿夫人忙帮他拍背。巴贝雷特手里的叉子“咣啷”一声掉在桌上。其他人也都目光呆滞地看着索德。
索德笑起来:“怎么?很吃惊?那样的美貌,谁看了都会动心的吧?”
芙罗塞碧那回过神来,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说:“是听说陛下的床最近都空着,大家正在猜测原因,原来是这样。唉,从来没听陛下说过追求谁,第一个居然是个男人,还是天使。我们这些女性魔族们真是要又惭愧又伤心了。”
阿兹莫丹慢吞吞地说:“论地位和能力,塞坦尼尔殿下也算配得上陛下,不过……”闭嘴不说了。
艾利诺姆说:“陛下喜欢他美丽的身体,直接上就是了。陛下技术那么好,说不定一次就让他死心塌地了。”
芙罗塞碧那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陛下技术好?难道你试过?”
这句话一说大家都哄然而笑。索德偶尔也会找男性床伴,但都是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少年,看看艾利诺姆身上那突起的肌肉,大家实在不敢想像他和索德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艾利诺姆回敬道:“那还用试吗?陛下只要一出现,你们这些女人们都恨不得马上脱‘光了衣服贴上来。要不要陛下让你们爽得死去活来,你们会有这种反应吗?啊,对了,陛下从来不碰身边的人,所以芙罗塞碧那你肯定也没试过了。”
芙罗塞碧那白了他一眼,“我试没试过哪轮得到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