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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总絮叨这个,你倒是快些选一个啊。说吧,是裴表哥还是宜春侯?告诉我,我再去跟祖母递个话,你尽快定亲,回家去待嫁,把地方给我腾出来。”
叶浔揉着柳之南的脸,“那些是长辈的事,你别自说自话。”又正色警告,“日后不可自作主张,记住没有?”柳之南撮合她与裴奕也就罢了,若是好心办坏事地撮合她和宋清远,她可就惨了。
“记下了。”柳之南别转身,摸着自己的脸,“本来我就没你好看,你给我揉的走形了怎么办?”
叶浔忍俊不禁,拿这个活宝没办法。随即,想起了前世的柳之南。
她出嫁后,柳之南在柳府住了一年。似是因着一个已成婚,一个还待字闺中,交谈越来越少,相见不过寒暄两句。
随后,柳之南有了离经叛道的行径——如何也不要定亲出嫁,为让长辈死心,不惜刺伤自己以示心意已决。长辈们都是开明之人,遂不再勉强,做了两手准备:一面等着她改变心意,一面教她做生意、置办产业。
叶浔对此唯有羡慕、钦佩。有些女子出嫁,是步入深渊,还不如在娘家度过一生。在她最后的记忆中,柳之南都没定亲,手里的生意倒是打理的红红火火。
只是一直不明白因何而起。
纷杂的回忆伴着柳之南的絮叨,马车到了喧哗长街中生意兴隆的香露铺子,叶浔取过帷帽戴上,与柳之南一起下车,走进铺子。
几种价格昂贵的香露,气味或是与名花极其相似,或是别出心裁的清新、馥郁,两个人各选了两瓶。
外院一名管事得了吩咐随行,帮两人付账。
柳之南听得几瓶香露竟价值二百余两,不由咂舌,出门后道:“开这种铺子简直比拦路抢劫还划算。不行不行,我得让祖母也开个香露铺子,分他们一杯羹。”
叶浔笑道:“祖母定是不肯的,不过你这主意不错,平日里不妨让祖母教你调配香露香料,来日你自己开铺子。”
柳之南双眼一亮,“嗳,这主意好!”又踌躇,“开铺子要很大一笔银子,谁肯给我?对了,你就有很多钱,姑姑当年的陪嫁以后都要给你的,到时候你接济我,好不好?”
这话也能跟婚事扯到一起……叶浔又气又笑,“你怎么跟我嫂嫂似的,真是万变不离其宗。”
“宜室姐本来就跟我很亲,我们俩要是坐在一起,能说上三天三夜。”
叶浔大乐。可不就是么,两个人性格不同,却是同样的絮叨,丁点小事都能说上大半晌。
两个人又去买了些小物件儿,近正午才回到柳府。没想到,彭氏与宋太夫人、宋清远还没走,两女子赖在柳夫人的房里,宋清远去了莳玉阁。
叶浔与柳之南少不得进门见礼。叶浔在柳府总是笑语盈盈,乖顺听话,此刻却一反常态,面无笑意,神色冷淡。
柳夫人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
宋太夫人对叶浔印象更差。的确是万中挑一的姿容,可这样的心高气傲,谁受得了?若把她娶进家,做婆婆的还想有好日子过?
彭氏面上笑着,心里已气得半死。这个死丫头怎么处处与她作对?让宋太夫人看到叶家大小姐是这做派,婚事不泡汤才怪。可这婚事决不能作罢,叶鹏程想破了头,衡量着能帮他重返官场的,只有少年得志的宜春侯。可要宜春侯肯在来日帮衬,必须先结亲。若非家中只一个叶浔能尽快成亲,他们才不肯便宜这死丫头。可她呢?竟是这般的不知好歹。
彭氏强压下火气,想到了宋清远见到叶浔时那痴缠火热的目光,心又定了下来。只要宋清远认准了叶浔,事情就成了一半。宋太夫人反对、叶浔不愿意,都没用。
叶浔没落座,说有些不舒服,先下去歇息了。
直觉告诉柳夫人,外孙女是连宋太夫人一并反感的,定然事出有因,也就纵容地笑着点头。
柳之南却是个爱看热闹的,笑着陪坐在一旁。
柳夫人对叶浔的纵容,让宋太夫人彻底断了与叶家结亲的念头,当即起身道辞。
作为主人,柳夫人自是出言挽留。
宋太夫人脸上已没了笑容,执意要走,更吩咐随身丫鬟去找宋清远。
柳夫人见宋太夫人是个不上道的,索性道:“我命人去知会宜春侯,让他直接去垂花门。”随后吩咐丫鬟,“送客。”
客人没个样子,主人一丝颜面也不给,彭氏险些急得跳脚,情急之下也起身告辞,想着在路上周旋一番。
柳夫人却道:“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彭氏只得称是。
宋太夫人气冲冲地走了。
柳夫人开门见山:“你带这对母子过来,用意不言自明。只是,阿浔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柳家自有主张。”目光轻描淡写的落在柳氏脸上,语声愈发和煦,“此外,你与叶鹏程选个日子,一道前来磕头赔罪,给我们个说法。不肯认错的话,休想在京城立足。”
彭氏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则是不以为然。景国公与柳阁老是多年至交,断不会撕破脸的,只要他们不撕破脸,她做过的事只能是个疑问,永不会有答案。再说了,叶鹏程最恨的就是始终压制他的柳阁老,他怎么可能向柳家低头?至于她,自然是夫唱妇随。
先前听了叶浔那一番话,她挣扎过,想过善待叶浔的。可如今这事态,她只能一如既往。不利用叶浔为叶鹏程找个帮忙起复的人,他的仕途就断了,日后便是袭爵,也是个毫无权益的空头衔,不被落井下石才怪。
是,傻子都不会开罪柳阁老,可如果是柳阁老一直等待机会出手打压的处境,那就只能另谋出路与他势不两立了。恰好,叶鹏程就是这种处境。
彭氏顺从地应承几句,再度道辞。
柳夫人端了茶,等人走了,问柳之南:“阿浔似是很反感宋太夫人,你可知原由?”
柳之南将早间垂花门那些事说了,忽闪着眼睛分析道:“表姐大抵是因宜春侯一见她就死盯着太失态,认为宋太夫人教子无方吧?”
柳夫人想想,倒也说得通。
柳之南又道:“可是,依我看,不是宜春侯失礼,分明是一见倾心。”
柳夫人剜了她一眼,“这话也是姑娘家能说的?”
柳之南不服气,在那儿小声嘀咕:“这是实话。没这等事,世间哪儿有那么多佳话?”
柳夫人语重心长地道:“风流、下流看起来是南辕北辙,实则不过一步之遥。你懂什么?”说到这儿才发现自己被口没遮拦的孙女带沟里去了,不耐烦地摆一摆手,“不说这些了。”
柳之南却很同情宋清远,想着你怎么这么倒霉?不过多看了叶浔两眼,就和下流挂上勾了。
用饭前,两名婆子给柳之南送过来一只家猫,一条小笨狗。两个小东西并排蹲在笼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叫个不停。
柳之南笑道:“这种家猫、笨狗,比那些金贵的猫狗有趣,我前一阵特地买回家的。”
柳夫人头疼不已,“你另寻个小院儿去住,我受不了你这阵仗。”
柳之南咯咯地笑着,“我这就走,午间不陪您用饭了。”语必带着丫鬟婆子猫儿小狗,去了父母搬出去之前住的院落。
外院有官员上门,说有要事禀明,柳阁老去了外书房,与人边吃边谈。内宅里,饭桌上只有叶浔和柳夫人。
柳夫人提了宋清远两句:“莳玉阁那边的丫鬟说,宜春侯应该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来日若不出意外,那孩子就要与你外祖父同朝为臣了,这情形当真是少见。”趁机试探叶浔对宋清远的看法。
叶浔笑着摇头,“京城年少成名的人可不少,我在内宅都听说过好几位,宜春侯哪一点能与别人比拟?”
柳夫人赞同地笑了笑,“也是,眼下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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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叶浔去了莳玉阁,刚要进厅堂门,柳之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自己拎着猫笼,身边丫鬟拎着狗笼。
“表姐,快帮我看看。我午睡醒来,它们就开始打蔫儿,很不舒服的样子。”柳之南说着话,和丫鬟一起放下笼子,各自把猫狗抱出来给叶浔看。
叶浔打量着没精打采的猫,爱莫能助,“你找我也没用啊。”
柳之南恼火不已,“你不是通药理会把脉么?”
“……猫狗的病我怎么看得出?它们的脉在哪儿?”
“不都是一回事吗?……”柳之南说到这儿,猫狗忽然精神抖擞起来。
小笨狗从丫鬟怀里挣脱,扑向家猫。
家猫灵活地跳到地上,一溜烟上了抄手游廊,越到窗台上,仰头看着并排挂着的鸟笼,发出凶狠的叫声。
小笨狗亦步亦趋地追赶上去,怎奈跳不到窗台上,只得对着家猫汪汪汪地叫。
叶浔和柳之南都懵了,傻站了片刻,叶浔才提醒柳之南:“快抓住它们。这些可是外祖父的宝贝,要是被猫伤了,定会大发雷霆。”随即唤丫鬟帮自己捉小笨狗。
“刚才不还打蔫儿呢?哎呦,你们气死我算了……”柳之南抱怨着跑去捉猫。
小笨狗还好说,叶浔和几个丫鬟围堵之下,它没路可走,被叶浔捉住的时候,还冲着家猫叫个不停。
“果真是天敌。”叶浔笑着把它放回笼子,让丫鬟快些拎走。
家猫却很难捉。
柳之南带着丫鬟追来追去,怎样也捉不到,气急败坏地道:“你再乱跑我就不要你了!你要是打鸟儿的主意,咱俩就都活不成了!”
家猫飞快地爬到花树上,站在树枝上,继续冲着鸟儿嗷呜的叫。
柳之南气得直跺脚,“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小祖宗!哎呀,我求求你了,你快下来!我去给你钓鱼成不成啊?这么喜欢小鸟,我去给你买几只回来好不好?要吃也得吃自己家的呀。”
好像猫儿能听懂她的话,猫儿却是理都不理她。
叶浔逸出清脆的笑声,却因那番话有了主意,笑着吩咐竹苓:“你去厨房弄条小鱼过来,这猫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得逞。快一些。”
“对对对!”柳之南忙道,“我腿脚快,我去吧,表姐你可帮我看好了啊。”语必转身就走,又猛地停下脚步。
不知何时,裴奕与宋清远来了。前者站在院门内,后者站在院门外。此刻,他们都在静静凝视着同一个人的侧影。
裴奕双眼似是落入了璀璨星光,分外明亮,唇畔含着的笑分外温柔,醉人心弦。
宋清远的眼神则是痴痴的、直勾勾的,唇畔也有着不自觉漾出的笑,憨憨的、傻傻的。
裴奕发现了柳之南的注目,收回视线,颔首一笑。
宋清远则是完全僵在了那儿,怕是有人敲锣打鼓也不能惊醒他。
毋庸置疑,这两人已栽到叶浔手里,只是,一个清醒理智,一个已失了心魂无从自拔——柳之南不消片刻就得出结论。
☆、第22章
柳之南回眸望向叶浔。
叶浔站在树下,淡紫春衫,白色撒花挑线裙,亭亭玉立。她望着在树上起急的猫儿,巧笑嫣然。侧脸沐浴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线条分外清晰柔美,纤长的睫毛镀上了淡金色光芒,轻轻忽闪时,蝶翅般的轻盈。
猫儿在树枝上焦虑地走来走去,因为不能轻易抓住小鸟,嗷呜的叫声更大了。
叶浔笑着对猫儿扬起手臂,“怎么那么傻?下来行不行?”
猫儿自是置若罔闻。
叶浔又笑起来,唇红齿白,梨涡浅显。
柳之南低低喟叹。这般的美艳袭人,女孩子都看不够,何况那些少年郎?
竹苓在猫儿暴躁的叫声中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奇怪,转头看看才知究竟,忙知会叶浔。
叶浔敛了笑意,转过身形。
裴奕负手迎向叶浔,到了她近前,将手里一本书递给竹苓,“柳阁老不在?这是他要我送来的一本古籍。”
只言片语,已道明出现在这里的原由。
叶浔让竹苓送到房里去,漠然瞥过兀自发呆的宋清远,对裴奕笑道:“那人不是与你一道来的吧?”
裴奕摇头,“不是。”又笑望向那只猫,“看起来,你们要忙一阵子,要不要我请宜春侯到别处坐坐?”
“好啊。”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情形,还是不要让外祖父看到的好,叶浔笑着建议道,“要不然你把人带去园子里的凉亭坐坐,让丫鬟侍奉好茶点。外祖父应该还在外书房待客。”又歉然道,“我与表妹不便出面,又要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裴奕看着她的笑颜,心海暖意涌动。她自心底绽放出来的笑容,孩童一样的单纯、璀璨。若能每日都看到,该有多好。
他压下心头眷恋,转身走向早已变成呆头鹅的宋清远。
柳之南已指派了一名丫鬟去厨房,先一步笑着走到宋清远近前,手扬起来挥动着,“侯爷怎么过来了?是我祖父命人请你过来的么?”
宋清远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