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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思想又是国家通用的思想,就如同宗教一样,由不得你选择。所以儒生只好越来越腐,越来越僵。好歹不会神经错乱啊!
这次以范仲淹为首的一群人,是狠狠得罪了另一批维护孝道的人。按照传统的儒家思想真的谁也没有错,可两方人马又都错了。如果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只能说这个国家很悲哀,从一开始就选了个精分的宗教。
如果说苏璨支持的是打击贪官污吏,估计哪怕死了都青史留名。问题是他现在所坚持的理念,实际上处在“自古忠孝难两全”的境地,所以哪怕真死了,除了同一阵营的人会叹息两句,大抵普通人还是会分成两拨。介于苏璨以卵击石,就会还有一部分小人会背地里耻笑。因此苏璨贬官全州通判的路上,几乎没有人相送。连范仲淹都老老实实做通判去了,如今太后实力强大,谁愿意触这个眉头。你苏璨又不是范仲淹那种惊才绝艳的人物,平日里得罪的人还不少。搞的送别之事,颇为凄凉。
古人做事讲究规矩,比如送别一定是在一个亭子里。所以还有首歌叫做“长亭送别”。过了这个亭子,大家都分手。
苏家一行人,包括苏珺一家都携手来送。苏璨心中还扭着那口气,并不服软,貌似潇洒的道:“若为家国计,死又何妨?何况我还官升一级,证明官家认定我没错!便是为官家流放十年又如何!”
婉言头顶上挂着大大一滴汗,很想说:亲,是金元宝认定你没错啊喂!
芸娘和苏珺跑关系跑的头晕眼花,精神已经疲倦的不想说话了,照惯例的客套几句后,简直恨不得你苏璨赶紧滚!幸亏没有人送,不然这话传出去又是麻烦。苏珺甚至想:我儿子还是别读书了!读书固然有地位,读坏了脑子,哎呦喂,将来谁来养我的老啊!
至于希言和嫤言,更是心情不好。爹被一竿子支到几乎国土的最南端,想也不是什么好事。重点的重点是冬娘她必须跟着去!更重点的重点是,冬娘她身体还没好透!几乎是强撑着爬起来,主动要求跟的。事情表面的起源还在她,她不“将功折罪”,芸娘一旦恼了牵连到两个孩子那才是呕血。别说什么芸娘必须靠着希言养老,人芸娘娘家三个侄儿不是死人呐!给姑姑一口饭吃很容易的事!还有婉言,女子对自己的嫁妆本身就有绝对支配权,我给我娘私房钱你有意见?所以冬娘一点都不敢擅动,装作病好的样子,非要跟着去赎罪。至于回来后能不能成为侧室倒在其次了,名份有时候很重要,但有时候也很不重要。儿子的前程要紧!
芸娘本就精神状态不好,冬娘求了几回也就准了。只吩咐如碧多多准备一路上的保暖措施。到了分别之时,也忍不住再次嘱咐冬娘:“爹爹是个不管事的,钱财上你多上心。一路上不要省,该吃什么就吃,冷了便是没有衣裳,只管花钱买!不够了托人捎信回来。”
冬娘见天在家呆着,不像苏璨一样一无所知,知道家里早已掏空。对芸娘此刻的嘱咐也是感激非常,哪怕是捎带的关心都觉得感激:“多谢娘娘关心,小的会好好照顾爹爹,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看着冬娘泛黄的脸色,芸娘也一阵不忍心。妻妾相争是有,可一个屋檐下住几十年,便是一块石头,也不舍得随意丢弃。不由抓着冬娘的手:“这些年委屈你了,可要好好回来……”
冬娘泪如雨下:“暂不能服侍娘娘,还请保重。”
“你也保重,良人就托付与你了。”
冬娘又行一礼,算是郑重承诺。依依惜别,却依旧不敢正视希言,低着头跟在苏璨后面悄悄地看了一双儿女一眼,走了。
苏家一行人默默的站在长亭里,一直到苏璨的队伍消失不见。芸娘默默的松口气,终于把这个惹祸精送出京城,就这一段时间苏璨带给她的疲倦感,差点让她窒息。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累,心里尤其累。累到不想再接触,累到不想再担惊受怕,累到不想再对那个成日买酒逍遥不着家的人抱有希望。苏璨不坏,可真不是个好男人。终于可以缓口气了……这么一想,立马就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还不得反应过来,只听婉言一声尖叫:“娘娘!!”昏迷前的最后一秒还想:亲生女儿啊……
才忙完苏璨的事,苏珺也累的够呛。他一介布衣跑关系,受的气简直罄竹难书。看着苏璨远去,一方面不舍得自家大哥,一方面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放松感。自己还没纠结完呢,嫂子晕了……
苏珺腹诽:好你个大哥!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可这里成年男人只有他一个,少不得七手八脚的指挥。好在这位嫂子惹麻烦的本事不大,人也还算和气,帮起来没那么憋屈。让妻子带着两儿一女先回家,他只管带着嫂子侄儿们往医馆冲去。
好在东京真是什么都有,找大夫不费事,就是排队排的人很忧伤。急症都要排队!这叫什么事哟!婉言急的直掉眼泪,穿过来这么多年,芸娘是真亲娘!别说苏璨忙工作忙应酬,就算苏璨也天天在家,三个孩子心也要劈成三瓣,哪里当得芸娘这样一心一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芸娘是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看着明显比以前苍老并瘦弱的芸娘,婉言对苏璨几乎恨的牙痒痒,扫把星你个扫把星!死外头好了!
嫤言一面替婉言擦着眼泪说:“二姐莫哭,娘娘一定无事。”一面自己也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生母病歪歪的跟着天寒地冻的上路了,嫡母病的倒下了。万一有事婉言还有个舅舅家呢,她们俩兄妹怎么办哟!
而希言看着那个“郁结于心,劳累过度”的诊断,看着两个妹妹哭的一团乱,忍不住吐槽:“一妻一婢皆如此……”简而言之,老爹你废的还可以有点下限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应该使存稿箱的,啊啊啊,困死了困死了困死了啊啊啊啊
滚去继续睡觉
☆、正文
苏家的困境
芸娘病的很重,几乎就是当时冬娘的翻版。她能够比冬娘发病晚,无非是心性更加坚强,加上生活条件的确好过冬娘太多,所以强撑到了现在。可这种事,越压的久,就爆发的越激烈。芸娘的状况比冬娘当时坏多了,几乎是意识不清,高烧不醒。
希言镇日在外头跑动寻医问药,医生一多就要打架,各有各的说法,还都是小有名气的医生,谁也说服不了谁,简直乱了套。希言陷入了第一次极端为难的境地——他不能赶走任何一个医生,因为他是读书人,他的名声经不起一丝伤害。一旦有丝毫不孝的言论传出,前途尽毁。何况他也害怕,怕做出任何一个决定致使芸娘死亡,这将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所以不得已畏手畏脚。除非是顶着亲生女儿名头的婉言去说,但这个提议说出来更坏名声了。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希言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痛恨自己的出身!
嫤言推开希言的房门,只见房间里只点着一个昏暗的油灯,希言撑着下巴在发呆。
“大哥,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么晚了怎么还做东西?浪费柴禾。”希言也开始精打细算了。
嫤言笑笑:“是小米糕的切片,原本就是放凉了再吃的东西。才刚拿了两块给二姐吃了。”
“二姐呢?”
“睡了,累坏了,闭着眼睛吃了糕,脸也没洗躺倒就睡着了。”
“你怎么不去睡?”
“大哥莫不是忘了?今晚我守夜,白天睡了呢。”
“这样啊,”希言叹了口气:“如今怎么办才好?”
嫤言想了想道:“不如去请舅舅?”
“呃?”
“我们还小,没经历过事,做不得主呀。”嫤言眨眨眼。
希言恍然大悟,是了!娘家人!怎么忘了这一茬?“明朝我出城去。”
嫤言垂下眼睑:“娘娘快好起来才行呀,家里真块揭不开锅了。”
“还剩多少钱?”
嫤言摇头:“不知道,如碧把账本直接给了二姐。二姐六神无主呢,都顾不上看。”
希言苦笑:“如碧是信不过我么?”
“如碧到底亲近娘娘些,过的两年她的契约到期,日后也不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何必讨好你?”
“一家人这么分,一点意思都没有。”希言靠在椅背上轻轻抱怨了一句。
嫤言看了看周围没人,才轻轻的说:“我们不也一样没办法对娘娘一心一意?”
希言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我糊涂了。算了,明日我问问二姐吧,如碧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总不能瞒着我们。”
“那大哥你先睡吧,明日还要四处跑动呢。”
“你也去娘娘那里吧,仔细着些,别睡的太沉了。”
“知道。”嫤言说完真的就去守芸娘,一夜未成闭眼。
次日,希言正准备出门,迎头就碰上了舅舅刘大郎!心下大松一口气:“舅舅安好?外甥正要去找您呢。”
“你娘娘怎么样?”刘大郎一面走一面问:“怎么好几日都不见好?我不放心便来瞧瞧。不是请了大夫么?”
希言苦着脸说:“大夫请多了,不知道听谁的,正想请舅舅做主呢。”
刘大郎了然:“便留下回春堂的大夫吧,免得开的药吃冲了。再有药喝多了不想吃饭,这不吃饭怎么能好呢?”
“舅舅说的是。”呼,终于解决了。
刘大郎径直推开芸娘的房门,只见两姊妹都在,一人拿着块冰凉的小米糕啃着,便皱了眉头:“怎么吃这等冰凉的东西?如碧呢?”
姐妹两纷纷起来行礼,又替如碧解释道:“去买东西了,朝食还未得,我们饿了随便吃着点。”
“那也要热一热。”
婉言暗道:谁有那美国时间哟!只是没必要说出来。只管点头敷衍。
刘大郎又去榻前看了看芸娘,此刻并没有发烧,却呈现出刚退烧后的苍白。回头再看看三个孩子,都瘦了一圈。忽有想起一件要事:“你们家的钱可还够使?”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说不知道,婉言听这么一提才想起账本的事,蹬蹬跑回房,把账本以及钥匙统统拿来:“舅舅不说,我还忘了这回事了!我们家银子很紧张么?”
刘大郎索性翻开账本,还是十日前的记录,账上的钱却只剩下十来贯,不由皱紧眉头:“可还有其他账本?”
“没有了。”婉言道:“其他都是田产数目,这会儿没有收入。”
刘大郎揉揉太阳穴:“去把柜子打开,瞧瞧还有多少钱!”
婉言依言开了柜子,只见芸娘日常放钱的地方只有一张一贯的交子,并散碎的铜钱。只把刘大郎吓出一身冷汗,这几个孩子还真不当家!要不是今天想起来看看,家里真要断粮了!就这点钱够干嘛使的?妹妹的药可千万不能断!这么一想便从袖子里掏出十贯的交子来:“你们呀你们!真是一点不经事!这里有十贯钱,先留着应急。大郎你将家里清点一番,我是知道的,你们家如今是掏空了家底。只是以前过的松快,怕是你们自己还有些个什么金银锞子,都翻出来兑了去。不然到那会儿急用,更兑不出价钱。罢罢,先去找找,我与你们兑了吧!”
兄妹三人才如梦方醒,纷纷回房翻箱倒柜。婉言直到前年才从父母的房间挪到隔壁,她的私房都在芸娘跟前。依旧打开刚才那个柜子的下层,发现荷包若干个,全部倒出来,竟也有十几个银锞子,都是二两一个的,没记错的话是往年的压岁钱。又有金锞子四个,分别是一两一个,也值些钱财。再有些玉啊铜啊的琐碎玩意儿,刘大郎便让她收好了。
不多时希言嫤言也回来了,希言在外读书,花销大些,基本没什么结余。倒是找出幼时带过的手镯脚镯并长命锁来。嫤言好些,但也是在外读书,剩的不多,就是首饰有些值钱。看来只有婉言最多,毕竟婉言日常根本动不到自己的压岁钱,她没钱直接管芸娘要便是。希言见状,只得暗叹:嫡庶便是如此,日后万不得纳妾生子,何苦来让孩子跟着受委屈!他这还是独苗呢!
刘大郎倒是面上公平,把嫤言的首饰挑出来:“还不到这个份上,首饰折了不划算。再说小娘子没有首饰不像话,你们还要上学呢。你妹妹的我也叫收起来。只是外甥这些个镯子坠子的,你是小郎,便受点委屈吧。”
兄妹三人都表示毫无疑义,待刘大郎走出门,嫤言便道:“日后二姐守夜吧……”
“怎么这么说?二姐还小呢!”希言不等嫤言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嫤言赶忙解释:“白日我守着娘娘顺便做些活计去卖,总得把一日二餐挣出来。”
婉言道:“依我说,不如我们自己做饭,让如碧守夜。我虽针线做的不好,也可以打个下手,缠线锁边总成。”
“很是,这样我也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