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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是恩爱还是争吵,反正和自己是没有关系了。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昌仆手里拎着坐垫和手炉,递给林惠然,轻声道:“怎么不进屋里玩,在这里发什么呆。”
林惠然摇头不语,两人一起坐下,手里各自抱着一个手炉,漫天的小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台阶下面成雪白的地毯。
“上次在梅园里作诗的时候,我见你眉宇间十分忧愁,是在思念什么人吗?”昌仆轻声问道。
林惠然的确是心有所思,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人谈论私事,于是很礼貌地说:“一点家事。”
昌仆单手支着下巴,仰着脸看天空,嘴巴微微嘟起,模样十分可爱,他轻声说:“我也有苦恼的事情呢。”
林惠然很配合地说:“是什么?”
昌仆用温婉哀怨的小眼神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众人眼里,昌仆如今的形象是博学风趣、儒雅温婉的少年郎君,不论是府中的王孙公子还是那些小厮婢女,都很乐意跟昌仆说话玩乐。但是林惠然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你这人,城府很深,捉摸不透。”
昌仆怔了一下,又苦笑,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说道:“好比是两个小孩子,一个想跟另外一个做朋友,于是拼命地打听他的喜好,然后装扮成他喜欢的样子,希望那人能注意到他。但是这个小孩子脑子有点不开窍,永远也搞不懂那人喜欢的是什么?这个就是我的烦恼了。”
林惠然表示:“听起来好复杂,你喜欢人家,就直接说好了。”
昌仆连连摆手:“这样太唐突了。”
林惠然表示爱莫能助:“我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一般都是别人喜欢我,追求我,要和我做朋友。”
昌仆微笑:“是啊。你是那样的人。”
两人起身,打着伞在雪地里漫步。昌仆微微靠近林惠然,叹气道:“我这人脾气太乖戾,阴气又重,大概是作恶太多了吧。”
林惠然一手撑着伞,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昌仆诧异道:“怎么了?”
林惠然忍不住笑道:“我很好奇,你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孩子,长得又那么漂亮,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昌仆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很漂亮?”
林惠然点头:“我生平阅人无数,我说你漂亮,那你在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林公子喜欢美人?”
林惠然大笑:“我当然喜欢美人了。”
昌仆微微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一颗心砰砰乱跳。早知道林惠然喜欢美色,自己变成个大美人,投其所好就行了。
“那么林公子的妻子,一定是国色天香了?”昌仆欲擒故纵地问。
不料林惠然却忽然沉下脸,然后很严厉地说:“别拿他和旁人比。”
昌仆愣了一下,暗暗懊恼失语,但林惠然的情绪显然变坏了。他再也没有散步的兴致,把雨伞交给昌仆,又回屋子里了。
昌仆忽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他修行了万年,但还是不懂人心,林惠然于他而言,是一座大山,是一个迷宫,他远远地看着,不得其门而入,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探究,又迷失在了歧路中。
几个人一直玩到傍晚,才醉醺醺地回来,昌仆成了一只喝醉的蜈蚣,回去之后唯恐现出原形,急急忙忙地躲到屋子里睡觉了。林惠然情绪低落,但醉得并不厉害,他回到屋子里换衣服,然后坐到书桌前写信。
旁边的小厮告罪道,今天上午忘记跟小杨公子说改约的时期,小杨公子中午撑着伞去茶楼,直到下午才回来,听说受了风寒,还吃药了。
林惠然顿笔,蹙眉问道:“他在雪里走了多久?”
“一来一回,大概一个时辰吧。”
“你去他门口,站一个时辰赔罪。”林惠然头也不抬地说。
小厮愣了一下,虽然满心不情愿,还是恭恭敬敬地走了。
林惠然继续写信,即将写到末尾时,门口传来嘎吱一声轻响,他以为是婢女进来送茶,没有在意,直到他听见一句低沉嘶哑的声音:“林公子,你失约了。”
林惠然抬头,见元流火披着厚重的大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纸包,满脸伤疤被冻得青紫,弱柳扶风地站在门口。林惠然忙站起来,快步走过去迎接,又连连道歉:“今日是我的错。快进来,病好些了吗?”
元流火把灯笼和纸包递给他,自己施施然地走到桌边,忙吞吞地说:“下午回来的时候身上发冷,刚吃了药。这桌子上写的什么?”
林惠然几乎如一道光似的冲过来,抓起桌子上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里,仓促地解释道:“没有什么,写废的书稿。”
元流火坐在椅子上,解了身上的大衣,放在椅背上,下巴一扬,指着桌子上的纸包:“你说茶楼里的芙蓉糕好吃,我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林惠然歉意地笑:“不敢劳驾。”将纸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手指捏了一块酥软的糕点,先递到元流火的唇边,解释道:“我不爱吃这些甜的,不过我想你大概是喜欢的。”
元流火微微避开,很慎重地打量他一眼,然后问道:“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讨好我,为什么?”
林惠然嗤地一笑:“你可别用讨好这两个字,我对所有人都这样的。”
元流火抿着嘴,认认真真地打量他,慢慢地沉下脸,低头收拾东西,开口道:“若真是这样,算我看走了眼,今日不该来找你。”气哼哼地就要走。
林惠然急忙拦住他,老老实实地说:“好了,我对别人不这样的。”
元流火微微一笑:“说说看。”
林惠然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慢悠悠地在房间里踱步,开口道:“你知道,我是写神怪小说的,我平日里最喜欢结交那些身世离奇、遭遇坎坷、或者相貌性格迥异常人的奇能异士。阁下相貌之丑陋,可谓惊世骇俗,因此我见了你就很有兴趣,想听听你的心灵故事,分享你的人生经验……”
他这番话说完,元流火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去打他,林惠然哈哈大笑地逃走,两人在屋子里追赶打闹,满屋子纸屑乱飞,桌椅翻倒,最后林惠然把他按到墙角里,伸手夺了砚台,气喘吁吁地笑:“你看你,我不说实话,你要生气,我说了实话,你就直接打我了。”
元流火自从毁容之后,就从不肯和别人对视,这会儿他用手捂着脸,呼哧呼哧地喘气,顿足道:“你这人贫嘴饶舌,十分可恶。”
林惠然松开他,看着满屋子里狼藉,自己先摇了摇头,道:“我平时很持重的,不知道为何,见了你就有些忘形……”他揉了揉眉心,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又把椅背上的大衣提起来,对元流火说:“把衣服穿上吧,你该回去了。”
元流火没有接衣服,而是走到桌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傍晚的时候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林公子,你要是写字的话,我给你研磨吧。”
林惠然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停了一会儿才说:“随便。”
元流火果然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书桌旁边,熟练地往砚台里倒茶水,研磨。
林惠然心事重重,手里握着毛笔,心烦意乱地抄写了一会儿心经。听见外面传来打更声,他从怀里掏出金表,眼看已经是亥时了。林惠然忙收拾纸笔,抬头去叫元流火时,却见他两手交叠,脑袋埋在袖子里,睡得十分香甜。
林惠然失笑,推搡着他的脑袋,喊道:“丑丑,回自己屋里睡。”
元流火茫茫然地抬起头,用袖子擦拭口水,他哦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很听话地开门出去。
外面风雪甚急,一阵狂风夹杂着雪片卷进屋子里。林惠然忙掩住门,对元流火说:“算了,你在我这里将就一晚吧。”
元流火十分顺服,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坐下,弯腰脱下靴子和袜子,在床底下摆放整齐,然后解开腰带,挂在衣架上,脱掉长袍和中衣,叠成方块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身上只穿雪白色的小衣,掀开棉被,一骨碌滚到床里侧,安安静静地睡了。
林惠然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吹灭了灯,窸窸窣窣地脱衣服躺下。过了一会儿,林惠然捅了捅元流火的胳膊,问道:“丑丑,你以前经常和别人睡一张床的吗?”
元流火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又抗议道:“你别叫我丑丑。”
林惠然听了他这个答案,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很恶意地说:“你本来就很丑啊,我叫你丑丑,可没有一点贬损你的意思。”
元流火从棉被里伸出温热的手,很准确地覆盖住林惠然的嘴唇。元流火的手心很热,还带着一层细细的汗水,而林惠然的嘴唇四周则带着些许密密的胡茬。
林惠然凝视着他的侧脸,黑暗里,元流火的鬼脸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林惠然将他的手扯下来,轻轻地放进棉被里,低声说:“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见面
元流火从暖融融的床上醒来,他闭上眼睛,懒洋洋地往身边的人怀里钻,一只手胡乱抓到半软半硬的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他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一会儿,手里的东西渐渐大得握不住,他略有些疑惑,慢慢张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躺在林惠然的床上,身体还紧紧地缠着对方。
林惠然早已经醒了,这会儿正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元流火。
元流火发了一会儿呆,骤然松开手,满脸通红地滚下床,蹲在地上穿鞋袜,嘴里连连道歉。
林惠然不自在地屈起一条腿坐在床上,将他的衣服丢给他。元流火接过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穿戴完毕之后,他勉强镇定下来,没话找话道:“哎,外面雪停了。”
林惠然依旧是不说话,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他。元流火被看得很不自在,讪讪道:“我叫下人进来伺候吧。”
林惠然终于皱眉,略带着怒气道:“你缺心眼吧?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元流火红着脸嗤嗤一笑,取下衣架上的外衣和角落里的伞,迟迟疑疑地说:“那我先走了。”林惠然没搭理他,元流火只好自己开门,果然瞧见院子里的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满地雪白,他在冰冷的早晨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迈出去后,忽然又反身回来,反锁了房门,扔掉外套和雨伞,风一般扑向林惠然。
林惠然正闷闷不乐,猝不及防被元流火按倒在枕头上,双腿}间蜿蜒地游过一只柔软的小手。
元流火俯趴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按住他略微反抗地双手,低头在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身体下移,轻轻撕咬着他凸起的喉结。
“要是你觉得我丑,就闭上眼睛。”元流火轻声说。
林惠然可以轻易地把他掀翻在地,但是这会儿他愣愣的,什么也没有做。元流火的舌尖划过他的喉结,一路舔着胸膛和小腹,最终含住了下面。林惠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难耐地低喘。
元流火的动作并不很熟练,然而亲密恩爱地伺候了林惠然一场。在林惠然释放后剧烈喘息时,元流火低头凝视着他,一手掩着嘴巴,然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林惠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在他嘴唇上软软地亲了几下,然后两人凝视着对方,都轻声笑了。
“我该回去了。”元流火低声说。
林惠然点点头,松开他,又说:“把外套穿上,别又冻着了。”元流火很听话地穿上外套,站在门口撑起伞,转身冲林惠然微笑,关上房门走了。
林惠然躺在床上,耳听着外面沙沙的脚步声,他觉得很迷乱,又很困惑,最后他认为,这个丑八怪很不简单。
丑八怪踩着一路的积雪,呼哧呼哧地跑回屋子里,屋内房门大开,昌仆穿着短袄短裤,倚在炭盆旁边取暖,神情木然,也不知道在这里呆坐了多久。
元流火跳进屋子里,昌仆尖利地开口:“一晚上死哪里去了?”
元流火不及回话,先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他捧着茶杯站在门口,喝一口热茶,细致地漱口,直到嘴里淡淡的腥味都祛除了,他掏出手帕擦拭嘴巴,一手把茶杯放回原位,他带笑不笑地看着昌仆:“我去哪里,你应该清楚吧。你不是最擅长扒门缝的吗?”
昌仆一张俏脸被火炭烤的发红,目光森然:“你很下流。”
元流火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对他的爱。”复又莞儿一笑:“你这只老妖怪,其实什么也不懂。”
昌仆勃然大怒,从椅子上跳起来,尖锐地喊道:“你别惹恼我!不然我让你死!”
元流火知道他的残暴,却也不肯轻易示弱,于是不言不语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昌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