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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流火也不跟他客气,转身重新坐回了床上。眼看着共工氏走出门外,转身合上了富丽堂皇的房门。
共工氏的宫殿里包罗万象,收藏着三界的奇珍异宝和美人,堪称是巨大的金屋。元流火在这里住了几日,渐渐也愿意四处行走。共工氏就召来了宫殿里的所有美人,与元流火见面。
漂亮俊美的男子和娇柔妩媚的女子将整个大殿都占满了,这些人笑嘻嘻的,似乎都不怎么讲规矩,有的低声聊天,有的比试法术,有的好奇地打量着元流火。
共工氏清了清嗓子,叫他们静一静,打算引荐元流火,谁知前排的人安静了,后面的人依旧吵闹,于是前排的人训斥后排的人,后面的人又大声还击,彼此骂架,吵得更凶了。整个大殿几乎要翻天。
共工氏脸上挂不住,元流火站在他身边,别转过脸忍笑。
大殿里闹了一场,共工氏总算把元流火介绍给众美人了,那些人见这个男孩子姿色平平,没什么过人之处,也不甚在意,随便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
元流火赞叹道:“你这个后宫治理得很好啊,这些人不娇不妒,各司其责。”共工氏没好气地说:“他们也吃醋,打起来互相扔火球,差点把我的界都烧了。后来我给他们都安排了事情做,才安分下来。”
共工氏的界就相当于一个天下,每天日升日落,潮涨潮退,星移斗转,乃至山川变幻,走兽迁移,百姓疾苦都需要有天神管理。共工氏的那些美人们才貌双全,既能治理天下,又能婉转承欢,很合他的心意。
元流火在这里住了两三日,虽然事事遂心,但还是吵嚷着要回去。共工氏只好安抚他:你身体还没好呢,回去见林惠然一眼,马上就死了,多划不来。不如养好了身体再走。
元流火急的火星乱蹦:“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呢!”随手把桌子上的珍奇古玩摔碎了扔在地上,瞪着眼睛对共工氏道:“你别打坏主意,我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陪你的。”停了一会儿又生气道:“你这里的美人这么多,还不够吗?”
共工氏正色道:“不,我在想别的事情。下个月就是子离的忌日了,他死在天界的栈道上,灵魂又落满了大地,如今想要祭拜他,却连个合适的地方都找不到。”
元流火胸口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停了许久,眼皮略动了动,轻声说:“他这人喜欢自由自在,也不拘是在哪里,采一些干净的鲜花水果,上一炷香就够了。”
共工氏恍然大悟,点头叹气道:“还是你懂他,真不枉他素日疼你爱你。”
元流火本来还勉强撑着,听见共工氏这句话“疼你爱你”的话,心口一沉,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上。
此后病情又重,共工氏衣不解带地伺候在他身边,亲自端茶喂药,又在他床边耐心地宽慰开解。元流火不敢听见子离这两个字,一旦听见,浑身就宛如皮开肉绽了似的疼痛。
这一天深夜,共工氏倚在床头休息,忽然听见元流火开口说喝水,忙起身给他倒了一碗茶递到唇边,又亲自试探了额头,轻声说:“你好点了吗?”
元流火不语,将茶碗递给他,痴痴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我以前跟他约定来世。我那时还担心他找不到我,却没想到他连今世都走不完。”
共工氏陪着他一起唉声叹气。
“你给我安排一些事情做吧。”元流火轻声说:“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共工氏心头大喜,脸色却不动声色:“不急着走了?”
元流火摇头,凝视着棉被上暗金色的龙形图案,叹气道:“不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小说的大致情节已经定了,接下来就是一些打情骂俏的故事,没有虐的,毕竟这是一篇温馨的小说啊。
☆、也是苦心
元流火打算在天界安安静静地住几日,共工氏却宣布自己要闭关修行,他语重心长地对元流火说:“我们天神每过一千年要渡一次劫,如今我劫数将至,需要收敛心性,以求安然度过此劫。”然后把自己素日宠爱的一位美人招过来。那是一名男花妖,生的高挑妖艳,媚态横生。
“这几日就让小花陪你四处行走,你不是想找一点事情做吗?小花是专司天象的神,他会给你安排的。”共工氏拍着花妖的肩膀,又握着元流火的手,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很欣慰的样子。
花妖腻腻歪歪地靠在共工氏身上,扁着嘴巴看着元流火,态度很不友好。元流火对他亦是爱理不理的,只嘱咐共工氏在密室里安心修炼。
共工氏闭关之后,花妖把元流火叫到自己身边,递给他一个金黄色的小水壶,水壶是小南瓜形状,侧面有一个小喷头。
“你负责给下界的百姓降雨。”花妖说着,递给他一个册子,又说:“这上面载明了哪一个区域,什么时辰,应降多少的水,你牢牢记住,弄错了我饶不了你。”
元流火把册子接过来,略略翻了翻,放到自己怀里,又接过水壶,不料壶身上似乎附着了一层油,十分光滑,元流火一时没抱紧,那水壶直接坠了下去。
花妖“呀”地尖叫了一声,脚尖托住水壶,顺手捞起来,秀眉倒竖,对元流火说:“你好好拿着,这是降雨的神器,摔碎了不得了。”
元流火心中诧异,心想这东西既然如此珍贵,怎么通身滑溜溜的,让人不好沾手,他用手帕托住水壶,很小心地用牛皮纸包住,然后又好奇地问:“摔碎了会怎么样呢?”
花妖眼波微动,低头想了想,云淡风轻地说:“不怎么样,碎了就碎了呗。”
宫殿外面停了一辆金灿灿的马车,两人坐在马车上,那马生有翅膀,腾空而起,风驰电掣地在云中穿梭。花妖长臂舒展,开始给元流火讲解这个世界的山川地貌。元流火只顾低头翻阅册子,寻找降雨的区域,又很歉意地对花妖说:“我在这里住不了太久,你和我讲那么多,我也记不住。”
花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要走啊?”
元流火微笑:“是啊。”
花妖凝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哼了一声,噗通一声坐回座位上,翻着白眼说:“欲擒故纵。”
“嗯?”元流火不解地看着他。
花妖语气不善地说:“怪不得上神大人对你神魂颠倒嘞,你架子还挺大。”
元流火脸颊一红,一手支着车辕,看向远处的云雾,并不说话。花妖见他如此,跺脚咬牙地闹了一会儿,也安静了。
他们降雨的区域在某座山峰附近,那山是界内最高的一座,几乎撑起了天界的云层,顶端覆盖着皑皑白雪,常年不化,山脚下却是炎热的夏季,地面上灰尘弥漫,树木枯黄,大概干旱了很久。
“你沿着这座山的四周洒水,”花妖竖起红艳艳的手指,划来划去:“一个时辰,洒半壶就够了。”
元流火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出水壶,揭开牛皮纸,又用手帕擦拭壶身,那上面的油脂仿佛会自己分泌似的,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花妖得意地说:“那是我在上面涂的精油,可香啦。”这肯定是花妖素日的恶趣味了。
元流火很小心地握着水壶柄,朝下界洒了几水,旁边的花妖催促道:“你快一点,误了时辰可不行。”
彼时他们两个身处疾驰的马车上,四周风云变幻,电闪雷鸣,水壶中的水滴落下去,登时成了倾盆大雨落在地上。元流火舔了舔嘴唇,紧张地手心冒汗,他犹豫了几次,终于坐回位置上,把水壶递给花妖,冷汗涔涔地说:“抱歉,还是你来吧。”
花妖不接水壶,懒洋洋地看着他。一阵惊雷过后,元流火浑身抖了一下。花妖笑道:“原来怕打雷啊。”
元流火举着水壶,勉强道:“是……”
花妖斜倚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算了,水壶里的水刚好半盏,你直接倒出去吧。”
元流火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揭开壶盖,一手握着水壶,哗啦一下全倒了出去。恰在此时,那飞马长嘶一声,忽然提高了速度。元流火猝不及防,水壶直接从手里滑出去,轻飘飘地消失在风里。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花妖问道:“都倒出去了吗,该回去了。”
元流火转过身,脸色苍白,神情狼狈,手里只握着一个金灿灿的小壶盖,他张了张嘴,沙哑地开口:“水壶掉下去了。”
花妖嗖地一下从马车上跳起来,直着嗓子喊:“掉下去了?!掉哪里了?”
元流火弱弱地指了指下界:“好像是掉到山上了。”
花妖趴在马车上朝下面看,只见下界雾海翻腾,隐隐有万马奔腾之声,他瞪着元流火,六神无主地站起来,半晌才说:“完了。”
元流火见他的神情,有些害怕,但还是困惑地说:“你不是说,水壶摔碎了没事吗?”
花妖呆呆地说:“我保管这水壶几百年,从没有出过事,我也不知道摔碎了会发生什么?”
两人正发呆呢,忽然下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破裂声,几座巍峨雄壮的高山拦腰折断,不知道从何处奔涌出的水,瞬间淹没了山体,浩浩荡荡地席卷了陆地。那水势极为凶猛,仿佛要把天宫都淹没了似的,他俩坐在马车上,都能感觉的飞溅出来的泡沫。
天上几个小妖精惊慌失措地奔走,询问下界发生什么事情了,几个管事的神也都束手无策,来来回回地奔走。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请上神大人。”花妖严厉地嘱咐元流火。
元流火连声答应,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帮人家做事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心中亦十分惶恐。他在马车上等了约有一刻钟,见远处共工氏龙行虎步地赶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天将。
元流火惭愧地迎上去,正要道歉,共工氏先是把花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他做事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把那样重要的神器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然后又走过来低声安慰元流火:“不关你的事情,别怕。”
元流火惊慌不安,眼巴巴地看着共工氏:“现在怎么办啊?”
共工氏指挥那几名天将,和他一起下界。几个天神先是捡到了水壶的碎片,收拢起来,然后从别处搬运高山,截住水流。
几千米高的山峰被天神们像搬运玩具似的挪来挪去,很快那些水流被控制住,安安稳稳地流向了大海,乌云消散,云层里也渐渐地露出光亮。
天宫的美人们咬着手帕攥着袖子聚拢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共工氏,又七嘴八舌地闲聊,很担心又很心疼的样子。元流火很郁闷地站在一边,十分自责。他这次闯的祸事虽然蹊跷,但的的确确是自己的过失,看来自己还是早点回家,不要给共工氏添麻烦了。
群山搬运完毕,天光大亮,共工氏率领几位天神疲倦地回来,忽然云雾里传来动天彻底的雷声,每一道闪电都击在共工氏的身上。
众人愣了一下,遂惊呼:“上神大人要渡劫了。”
共工氏此时身体虚弱,避无可避,只好抱着头狼狈地在山野里逃跑,那雷电一次一次地劈在他身上。他左奔右突,一头钻进了山里,于是雷电悉数劈在了山峰上,共四十九次,最后一次雷击结束,众人才要松一口气,只见那山忽然晃动了几下,竟然轰地一声坍塌了。
坍塌过后的山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头堆。众美人和众大臣们担心共工氏,哭哭啼啼地跪在石头堆旁边,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扒拉。元流火简直被一连串的事故整懵了,他也手忙脚乱地赶过来,找了一把小铲子挖石头,旁边的某位仙姬瞪了他一眼,嘀咕道:“这家伙才是上神大人的劫难呢。”
这些人挖了半日,总算在最里面挖到了共工氏。
共工氏满脸血污,腰部以下被石头砸得稀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许多人在见到的第一眼就惊叫一声,昏了过去。剩余的人强忍悲痛,把共工氏抬出来,搬运到天宫里治疗。
共工氏的伤非常严重,在床上躺了许多天,总算醒过来,可惜以后成了个废人,额,废神,他腰椎以下的骨头悉数断裂,再无痊愈的可能,由于是天劫所致,所以连神仙的灵丹妙药也治不好。
宫里的美人们听闻这个消息,哭成了一片,暗地里恨透了元流火,恨不能生食其肉。而共工氏性子到底刚硬,面对旁人时依旧神态自若,既不抱怨谁,也不生气。
元流火此时已经无地自容了,他每日到共工氏的病榻前伺候,又很不甘心地掀开棉被查看伤情,哭丧着脸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天神吗?怎么也会受伤?”
共工氏很倚在床头,很认命地说:“天有不测风云嘛。”
元流火简直愁苦死了:“他们都说我是个灾星,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种灾难。”
共工氏竖起食指,按在元流火的唇边,温和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