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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趣味:无救药的故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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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猛地捂住身子干吐出来,而就在他干呕的时候,有一双手迅速摸到他的后背,开始轻而缓慢摩挲。舒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醒得无声无息,诡异莫名。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舒懿听着这样温柔的声音,突然觉得恐慌得想哭。他的动作先于理智,在男人靠过来的时候就冲了过去,然后哭得一塌糊涂。
  而哭着哭着,少年又累极地睡了过去。
  男人看着怀中睡过去的少年,突然觉得无奈,他无奈地笑起来,无奈地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竟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不可能陪少年一辈子。他犯下的罪孽,少年犯下的过错,不是之后的修补就可以弥合,彼此的人生在未遇见之前就已经发生崩坏和扭曲,此后再亡羊补牢,也无济于事。
  就在金田任如此思索时,手机接收短信的声音突然响起。男人从兜里拿出手机,看到短信的瞬间微微眯了眯双眼。他发了会呆,然后迅速发出一行字回复过去,之后果断将手机关机,放回兜里。
  火车几乎行驶了半夜。一直望着窗外风景的男人在看到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后,无声从从包里拿出一包安眠药粉,神色平常拿出地倒进了水杯里。这是他在上火车前就碾碎的药物,现在让少年喝下去,到下车后就差不多能见效了。
  男人拿着放有药物的水杯,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叫了妹妹的名字,“素妍。”
  少年仍旧在睡,被男人吵了好几声才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未清醒的大脑些微迟钝,只问,“下车了?”
  “没有。”男人压低声音诱哄般开口,“你刚才不舒服,我去给你找了药。”
  “乖,喝下去。”
  少年的脑子仍旧迷迷糊糊,他感觉自己在做梦,却又不确定这是否真是梦境,但传过来的声音实在太温柔,满足他对幻想中的哥哥的任何要求,温柔,耐心,最重要的是,他突然觉得这声音满是情深意长,情真意切。
  这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听到这样符合妄想的声音。少年想着,微微张开嘴,然后那些微苦涩的液体就流进了他的嘴里,顺着咽喉,进入胃部。
  喝到一半的时候,舒懿猛地就清醒了,他一下拍开眼前的手,目光锐利而冷酷,“你给我喝了什么?”
  “不装了?”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面瘫的脸依旧一派冰冷,只是拿出纸巾擦干被液体溅到的手和衣服。男人望着少年的眼神太过冷静,冷静到对方有那么一瞬,浑身战栗。
  “你知道了?”舒懿反问,双眼锐利眯起,“什么时候?”
  “你哭了。”然而男人的回答让人毫无头绪,他的目光望向不断变化景色的窗外,声音低沉。
  我哭了?舒懿蓦地沉下脸。他竟然哭了?在什么时候?在梦里,还在这个男人眼前?一大堆问号浮现在脑海,让少年不知道自己是在乎他哭泣的事实,还是在乎他是在男人面前哭泣。
  “在坐旋转木马时,你哭了。”男人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直直注视少年的双眼,“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滴眼泪,就像只翩跹的蝴蝶,自出生之时就无休止地飞舞,最终沉重地堕地,悄无声息地死去。
  听到男人的解释,舒懿默然语塞。他在长久的沉默后猛地转过头,侧对着男人过分直率的视线,“所以,你这是在后悔救了我?”
  少年忍不住哼了一声,又转过头,狠狠盯着男人,刚想要大声呼救,就听见男人突然前倾身子,靠过来,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温柔而深沉的低语,“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舒懿,或者,麻木直人?”                    
作者有话要说:  

  ☆、T(四)

  (T)23(四)
  世事往往是浑浊而纠缠的,因各自的特性而越渐模糊,分辨不清。人之于人生,每一段都如碎片,不知过去流向哪里,不知未来如何到来,而在这无常无妄的人生中,人的生命会如丝一样与别人的生命缠绕,发生意料之中,或者预料之外的纠葛。
  有人将这些无能为力且无法更改的不幸,称之为宿命。
  舒懿是个半吊子的宿命论者,他认为世事皆有因果联系,但不相信所有的因都会有果。而他和男人的孽缘,缘起何处,终将何方,无疑是他必须认清的,唯有看清整个事件,他才能收集所有的证据,最后将致命的一刀插入男人的心脏。
  舒懿无声将自己的身子后倾,然后伸出左手食指点在男人的胸膛上:“后退。离我远点。”
  男人闻言面无表情地坐直身体,他的手在前方的桌子上敲了几下,嘴角忽然勾起微笑:“那么,你最想知道什么?”
  “原因。”舒懿回答。他的头不知为何隐隐发疼,且只有左侧大脑产生隐秘的疼痛,右侧并无痛觉。舒懿不知道这和他瘫痪的右臂是否有某种关系,但他只觉自己的大脑某些程度地受到了损伤。
  只要思考时间微长,他的头就会隐隐发疼。
  “你还记得自己六年前经历过什么吗?”金田任望了眼少年,敲着桌子的手并不停止,反而有加速的趋势,“你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事情吗?”
  听到男人的问话,舒懿皱了皱眉,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六年前,他十四岁,那个神经病的父亲还没有自杀,家暴依旧在延续,而且越演越烈。随着年龄长大,小孩的某些特权消失,比如家暴时可以躲在母亲和奶奶的身后,采取被动的防御姿态。十四岁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成人的年龄,有义务在家暴的时候冲在两个妇女的前面,亲赴前线。他的青春期没有什么叛逆的概念,因为他一直都是反抗者,他也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因为他深深为自己的存在和血脉所耻辱。
  耻辱,自卑,以及憎恨,让他和父亲之间的暴力越加升级,到了最后几乎不见血就不会停止,有时候见了血双方也会野兽样继续撕扯。他拿起所能够到的任何东西砸向父亲,桌子,椅子,衣架,甚至在挣扎中打碎的窗户玻璃片,而对方也并不留情,如果不是义务制教育,如果不是深刻的明白唯有受教育才有出头之日,舒懿觉得他总有一天会离家出走,再不回来。
  舒懿的瞳孔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冷冷瞥眼男人,看着对方冷漠的面容保持种沉默而刚毅的姿态,微微冷笑,“不记得。”
  少年无所谓的态度让金田任瞬间不悦起来,他的眸色变身,渐渐染上残虐的气息,近乎威胁般反问,“不记得?”
  “对。不记得。”少年果断开口,仿佛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一会都是对他整个人的侮辱。
  “那你总记得自己写过什么吧,”男人压抑心中的怒气,死死盯住少年,“深夜的小巷,仿佛鬼魂居住之所,黑暗得没有丝毫人气。”
  “此时已是深夜,四下寂静,唯有月色像水中的尸体般,泡得诡异得发白。在这诡异的月色中,巷子里突然传来了响声。那是个女人的声音,隐忍而悲切,好似月夜下的孤魂,在嘤嘤切切地哭。”
  “而哭声响起后,是逐渐走进的脚步声,沉重又夹着些杂乱,显然并不是一个人。”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而随着男人的低语,舒懿渐渐觉得这些话都诡异得耳熟。这样阴冷的开头,这样鬼魅却昭示最终死亡结局的开头,是他最喜欢的起笔方式。
  六年前……六年前的自己似乎……猛地,舒懿的瞳孔骤然瞪大,记忆深处的场面被再次调了出来。他知道了,他知道男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了。
  “你是她的……哥哥。”少年用的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金田任冷虐地勾勾嘴角,“想起来了?”
  少年蓦地缄默,原本冷锐的眼睛也突然黯淡下去。他垂下眼皮,双眼盯着自己的鼻尖,嘴唇却死死紧闭。
  “你就在那里。”男人缓慢地开口,右掌在微微颤动后战栗地覆盖住少年的双眼,“就是用这双眼睛,这双冰冷无情,没有人性的眼睛,看着她死的,对吗?”
  少年没有躲开男人的碰触,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在男人近乎悲鸣地呢喃后,少年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猛地拍开男人的手,露出残忍的笑意,“她死得其所。”
  男人没听懂少年的话,反问,“什么?”
  舒懿嘴角的笑意加深,连瞳孔深处都满是狠戾的气息,“我说,她死得其所。有你这样的哥哥在她死后为她报仇,她还真是死得有价值,有意义,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嘭”的一声,男人因为没有忍住怒气而狠狠捶了下桌面,发出的声音让少年猛地一颤,心脏都猝然收缩。
  金田任没有说话,他就那么注视着少年,注视着少年因为恢复记忆而变得冷薄的面孔,注视着少年因为想起一切而充满苛虐的双眼,嘴唇努力蠕动了少许,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男人怒极反笑,嘴角勾起说不出的悲切笑意,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心真冷。”
  “谢谢评价。”少年回答。
  这回男人连废话都不愿再说,直接拉起对方站起。广播里提醒的到站的机械女生一遍又一遍重复,男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拖着少年在人群中拥挤。当从火车上下来时,少年因为高度问题而从上面直接滚了下来。已经下车的男人就那么冷酷地旁观对方直直扑到,悄无声息地强迫自己松开不自觉握拳的手。
  少年的意外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然而少年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用还能行动的左手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用左脚站了起来。有好心人想要来帮忙,都被他疏离而礼貌地拒绝。
  少年看眼磕出血的双膝和左掌,目光从红色液体移到身边围观的男人身上,突然安静而低弱地叫了一句,“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T(五)

  他的心是冷的,永远也捂不热。就算有一日温热起来,也不是因为自己。
  金田任看着少年突如其来地撒娇,静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他走到少年的身边,一边将少年抱在怀里,一边在对方耳边低语,“我们玩个游戏,最简单的游戏。”
  “现在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我就会藏起来。如果你找到我,那么就算你胜了这场游戏,如果找不到我,就算你输。”
  男人的声音缓慢又低沉地在耳边响起,让少年的大脑突然“哄”的一声如火烧般炙热起来。舒懿不动声色地皱眉,问,“胜者如何?”
  男人的微笑从耳边缓缓飘过来,“胜者成王,败者寇。”
  “成交。”少年一锤定音,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将身体放松,全部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
  闭上眼睛的舒懿不在乎自己去哪里,也不在乎自己将会被如何对待,他已经凄惨到了尘埃里,再没什么挫折能让他气馁,也再没什么伤痛能让他后退。他就像因为一无所有而破罐子破摔的人,横得不要命。
  少年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是低沉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很有节奏,显出男人步伐沉稳。舒懿就听着这沉稳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男人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当到达目的地,呼唤对方几声仍旧没得到回应时,金田任就知道安眠药起效了。
  这是座还未建完的楼房,因为经济原因而被迫暂时停止施工,只来得急盖好主体结构。此时那些参差突兀的钢架和木条在月光下显出魔鬼般的神秘感,空荡的房间里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因为看不透彻而让人心生恐慌。
  男人看着这样魔魅的建筑,嘴角无声无息地抿直,面无表情。直到良久后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才突然绷直身子,猛地摆出严肃而复杂的表情。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停在金田任的身后,没有向前的意思。听此男人只是垂了垂眼皮,默然不语。
  两人就保持着缄默,谁都没有先开口,就像无声角力的雄鹿,犄角相碰,狠命相撞,然而这一切都是在静默中进行,又在静默中结束。最终是金田任突然重重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回过身。
  然而转身的瞬间,男人就被对面的场景震在原地,他看着那个一向威严的人泪流满面,突然就生出了强烈的内疚感,而在这内疚感之后,是漫天盖地的悔悟。
  “父亲。”金田任的声音一下子哽咽,身子蓦地弯曲起来。
  那个向来专制,在家庭中彷如帝王般的父亲突然间就老了,白发丛生,皱纹遍布,本来充溢着笑容和父爱的双眼里满是风霜沧桑,藏满了让男人无法直视的悲怆。
  “父亲。”男人又叫了一声,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将男人的脸整个打偏。
  “我没有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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