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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的赵船就像是软软暖暖的松鼠,胆小敏感却对自己那么好。
他扫了一眼,眼前哆哆嗦嗦的男人,“你怎么会在车上?”
赵船看到不远处那个被扒了裤子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咽了咽,不愿回答,便问道:“刚才的事,你不和我说吗?”
顾项城没想到赵船还会反问自己,顿了顿道:“我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赵船看着顾项城的眼神,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问:“你不知道…我会在车上的原因?”
“什么原因?难道你也被判了死刑?”顾项城没再看他,而是看向另外一头的路尽,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地面,热气被升腾,那条路仿佛是地狱的通道,顾项城勾起唇角,“只有被判了死刑的人才会被送到那里。”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惨白的男人,“赵船,你是要死了吗?”
……
顾项城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看着男人坦然的眼眉,与眼里熠熠闪光的神智,这是一个理智聪明的男人,就像是高中时的那样,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顾项城。
那么,他是恢复了记忆,却又把赵船将其捡回家这段记忆给忘记了吗。
在发觉顾项城把那段给忘记了后,赵船悄悄的松了口气,他下意识的抚摸着小腹,可心里却不知不觉有些淡淡的失落。
顾项城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带上你的猫,和我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船无声的摇头,“他们知道我住在哪里的。”
赵船心里有些疑惑,特别是在听了顾项城的话后,如果那些人真的不怀好意,可又为什么要劝解自己后,才带自己上路,明明可以直接带走的。
可……当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就立刻想到,那个叫做钱塞的男人说的话。
他们大概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安全。
赵船抚着腹部,默默的想。
片刻的沉默后,顾项城大概是不耐烦了,他抿嘴,看着眼前这个就像只小雏鸟的赵船,又扫了一眼他脚边的大黄猫,冷着脸道:“你和我一起吧。”
赵船惊讶的看着他,顾项城吸了口气,沉声,“你是赵船,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就像赵船的少年时只看的到顾项城一般。
赵船……这个名字,几乎也充斥了顾项城的整个少年时光。
年幼的时候,顾项城便知道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他的早熟,正如他所受到的教育一般,严苛且不可反抗。
顾项城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离开了人世,顾常司令不会养育孩子,硬是用军中的规矩来教导顾项城。
严苛无情的军规用在了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从小至大,顾项城的人生都是紧绷的,不容他有一丝透气。
可……赵船的出现让他找到了一条小缝隙。
就像是时刻活在水中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浮上水面,呼吸休息的东西。
顾项城看着赵船,他们已经很多年未曾见面了,他在他的脸上找寻到了时光流下的痕迹,也找到了赵船对于自己的恐惧。
不知为何,看着赵船眼里的警惕,让他觉得厌烦,顾项城蹙眉,走上前一步,就见赵船往后退了退,他抿着嘴,不说话,赵船也随着他不说话,两人又一次进入了瞪视。
最终,还是赵船退却了。
男人满意的看着赵船低下头,移开视线,咬着下唇的模样像极了高中时那只小松鼠,顾项城勾起嘴角,多看了他几眼。
“你站在那儿别动。”待赵船妥协后,顾项城俯下…身,弓起背脊。
赵船看着眼前的男人四肢化成兽爪着地,粗壮的兽腿几乎在刹那把那条短小的裤子崩裂成了碎片,被野兽皮毛覆盖住的身躯渐渐成了狼身,那头黑狼又出现在了赵船眼前,黑狼的喉咙里发出喘气,祖母绿的眼盯着赵船。
“爬到我背上来。”
传入脑中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嘶哑,赵船错愕了一秒,而后爬上了黑狼的后背,奶黄喵呜了一声,跟着跳了上去。
狼身一颤,随即一个恼怒的声音传入赵船的脑海,“别让那只猫碰到我。”
赵船乖乖的抱起奶黄,小心翼翼的不让奶黄碰到他。
……
黑狼跑的极快,赵船把奶黄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而后俯身下紧紧的趴在黑狼雄健的背脊上,风在他耳边流动,赵船的额前的发丝、衣角都被吹起。
他紧贴着黑狼的背脊,仿佛能够听到他心跳般,一丝不苟的贴服着。
黑狼在离人烟较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赵船从他背上滑下来,奶黄轻便的一跃,在地上踱步。
黑狼的身体隐藏在树丛里,他祖母绿般的眼睛看向赵船,竖立的尖耳微微翕动,“你去替我找件衣服。”
黑狼大概是有些力竭,他前肢着地,慢慢的趴了下来,这个时候,赵船才发现,他后面的右肢受伤了,血迹已经干枯黏在了毛发上,赵船朝他看了看,发现黑狼是真的累了,都已经合上了眼,只留下一对上挑的眼线。
赵船看着他短小毛绒绒的尖耳,心里有些痒痒的,没忍住,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碰了碰,只一下,他就缩回来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合眼的黑狼。
待赵船走远后,黑狼才缓缓睁开眼,眼珠微动,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耳朵后,他“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抱着奶黄走在街上,赵船看着有些冷清的小镇,走近了镇子里唯一的一家衣服店。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还有些零钱,虽然不多,但够用,在衣服店里买了件普通的短袖和长裤,还有男士的内裤,赵船想着顾项城该有的尺寸,心里呆呆的,脸上则烧了起来。
他其实不应该这样的,在顾项城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后,在顾项城把那段记忆通通忘记了后,他……赵船不该这样的。
他也许应该更加严肃冷酷一点,赵船在店里的试衣镜前努力的摆出冷酷的脸,想着待会就这样给顾项城看,可是……当他看到店员惊吓的眼神后,整个人就垮了下来。
果然,就算他变得再多,当他面对顾项城时,却依旧还是像当年的那个赵船,懦弱胆怯小心翼翼的赵船。
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心里依旧对顾项城抱有着某种名为“奢望”的期待。
赵船买完了衣服,口袋里的钱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他又去街边的包子铺里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咬了一口,肉味喷香。
奶黄在他怀里不停地叫着,赵船撕了一小片包子皮,逗弄着他,奶黄眼睁睁的看着来到自己眼前的食物又飞走,他吃不到,气急败坏的叫着,见赵船一直逗着自己,最后索性一头缩在赵船怀里,任凭赵船叫他,都再也不肯出来了。
赵船戳戳他的小背脊,奶黄扭了扭,甩了他一个大尾巴。
……
赵船拿着衣服到树林后,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狼鼻息翕动,竖起的尖耳颤了颤,他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赵船手里的大肉包,眨了眨杏仁状的眼。
就在赵船吃包子的功夫,黑狼的兽爪全都变成了修长白皙的手指,变化从下肢一寸寸往上衍生,毛发尽数褪去,展露出了洁白的身体,顾项城如同冰雕般的身体再次展现在了赵船眼前,有些不同的却是,这次……他连裤子都未穿。
赵船把衣服递给顾项城,不时用余光偷瞄着顾项城的身体,有些遗憾的看着他美好的身体被衣料遮住。
顾项城穿好后,便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脚。
他的脚如同身上的每一寸肤色一般的白,此刻光着脚踩在泥草地里,洁白的脚面更显突兀。
赵船看着他的脚,涨红了脸,“我忘记给你买鞋了,我现在就去……”突然他顿住,尴尬的看着顾项城,“没有剩余的钱了。”
“没关系。”顾项城看着赵船手里还剩下的大肉包,咽了咽,“把这些给我吃,我就不怪你了。”
“给你。”赵船连忙递上。
顾项城接过后,便咬了一大口,他咀嚼的很慢,待一个大肉包尽数吃完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开始吃第二个。
……
阳光细碎的从树枝里洒下,赵船呆呆的看着顾项城冰雪般的脸上斑驳的光影,从深邃的眼眶划过挺拔的鼻梁直到那淡色的微微开合的薄唇,赵船无声的咽了咽,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赵船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影,有些忐忑的问着,顾项城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从树荫下走出来,整个人都被阳光笼罩了透,雪白的皮肤更为刺眼,赵船眯起眼,看着他。
“我在镇子里放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赵船眨了眨眼,问道。
顾项城不耐烦的皱眉,他不想再说,可看着赵船亮晶晶的眼后,还是顿了顿,慢慢道:“……车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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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小镇的狭窄道路上三三两两行走着无精打采的人,路道边开着松散冷清的店面,杂货店的老板不时用苍蝇拍挥赶着蚊虫。
赵船跟在顾项城身后,他看着男人赤脚踩在细碎的沙石上,白皙的脚面上沾染了泥灰。
赵船的视线一直无法从他的脚上挪开,他怔怔的看着,直到前面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
“跟上来。”
“唔……”赵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项城拉到了身边,奶黄喵了一声,从赵船怀里钻出来,跳到了地上,跟在赵船脚边自己走了起来。
两人的来到,或多或少让小镇上的人注意到了,特别是看到顾项城时,都偷偷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小镇地处偏僻之地,原本是一个月都不会有生人来的,本来赵船进小镇时,就已经被打量了一番,此刻,像顾项城这般摸样,还赤脚行走的男人,惹来的注意便更多了。
顾项城走到了杂货店门前,赵船看到,小商店门口还像模像样的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最后一月大清仓,每件两元。
顾项城见赵船看着那张纸,俯在赵船耳边道:“这句话已经贴了有半年了。”
他话刚说完,杂货店老板就怒目圆睁的瞪着顾项城,“你这家伙每来一次都要砸我的招牌。”
顾项城“哼”了一声,赵船尴尬的赔笑。
他们走进杂货店,里面和外面看起来的一样,凌乱破旧,顾项城踢开脚边的旧木椅,“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在哪里?”
杂货店老板撇了撇嘴,“你的车在后院好好的放着,钱呢,我这就给你。”说完,他就站起来,
赵船看他爬进了小阁楼里,在里面鼓囊了半天,天花板都震下了不少灰尘。
赵船捂着嘴,轻轻的咳了咳,顾项城皱眉看着他,“你先到外面去。”
赵船摸了摸小腹,点点头,奶黄跟在他身后摇晃着尾巴,一同走到了门口。
杂货店门口也放着几把木椅子,赵船找了把看起来最结实的坐了下来,奶黄跟着跳上了他旁边的木椅,轻轻的叫了声,蜷缩成一团。
店铺的门面上有长长的屋檐,赵船坐在阴影里,看着前方被烘烤的冒着热气的地面,他想到顾项城一路光着脚走在上面,心里闷闷的,酸涩的情绪让他觉得脑袋一跳一跳的疼,鼻尖有点酸。
不知为什么,当他认真的去思考顾项城对于自己的存在时,情绪总是得不到控制。
就像是没有堤坝的江流,容易崩溃。
此时顾项城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沉甸甸的,他把背包斜背在身后,看到赵船红红的眼眶时,愣了愣,随即又面无表情的越过他,走在了前面。
只不过……赵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心慢慢悬了起来。
他知道顾项城对于自己的影响。
曾经的他只要顾项城给自己一个眼神,就会眼巴巴的跑到顾项城的跟前,而如今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害怕顾项城对于自己的接触,就像是走在沙漠中迷路的人,害怕看到海市蜃楼一般,短暂的希望过后,便是让人绝望的悲哀。
他们永远走不出这沙漠,永远看不见这围困住自己的无穷边际。
……
顾项城带着赵船来到了小镇中心一家旅店,旅店的生意也是不好的,老旧的招牌,破败简陋的大堂异常清冷,浓妆艳抹的前台在看见顾项城与赵船两人时,眼前一亮。
顾项城用手推了推赵船,示意他去说,赵船看着被松开的手,心里舒了口气,走上前去,“我们要两间房。”
“一间就够了。”
顾项城看了赵船一眼,对着前台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