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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三的二道贩子生意就这样开张了。卖给她的,居然主要是些子小孩子,小孩回来的早,也愿意卖给她。而那些大人,逮姐猴往往会熬到更晚一些,过来几个,姚三三也招呼了,有的根本就没理会她,可能是没拿她当真,或者不想跟个小孩做生意吧。卖给她的大人,就只有两个。
像那个刘二婶,卖给她38个姐猴,数姐猴的时候,非得叫她把两个“姐了龟”给算上。
“这姐了龟,不是还没变吗?统共就两个,你收了就算了,五分钱的事儿,再叫我拿回去值当的吗!”
姚三三笑着说:“婶子,这姐了龟,我能收,可是人家不要啊,叫人家说我收的姐猴不好,值当的吗?”
“个小丫头,五分钱也计较,小气。”刘二婶嘀嘀咕咕地牢骚。算账的时候,一副不信人的样子,反复问了两遍:
“你算清楚了?你没算错?”
“没错,不信你算算。”
“我又不会算账,你可别给我算少了。”
“婶子,少不了,你不信,去找旁人算算。”
刘二婶接了钱,好容易走了。
所以,姚三三更喜欢收小孩的姐猴。小孩又怎么样!小孩是逮姐猴的主力军,逮的虽然少,可是人多啊!再说,小孩比大人好打交道多了。
姚三三也不用去记住收购了多少,反正她统共带了27块钱出来,等钱要用光了,也就收到一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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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里的姐猴渐渐多起来,钱也渐渐地用出去了。等到姚小疼跟姚小改回来找她,姚三三带来的27块钱,就剩下一块多钱,站在路边等她两个姐呢。
“三三,收的怎么样?”姚小疼问她。
“差不多了,钱就算都收了。”姚三三说,“大姐二姐,你两个逮了多少?”
“光顾着逮,没细数。”姚小疼说着把姐猴拿出来,蹲在地上数。
姚小改说:“我数了,逮一个我就数一个,统共是92。”
“这老些子!”姚三三跟姚小疼都惊呼。
“我拿着手电筒。我跟大姐分开的,找了一行子大杨树,树不多,没旁的人在那儿逮,可是姐猴却多。我就来回绕着那行树逮,跑的快点,姐猴还刚爬上树就叫我逮住了,顾不上蜕壳,就都是姐猴,只有两个姐了龟。”
“二姐,你太厉害了!”姚三三对着姚小改伸了个大拇指。
“所以说,咱得再赶紧买一把手电筒,给大姐用,她没有手电筒,就不敢走远,逮的地方人多,都叫旁人逮走了。”
姚三三一听,不赞成地说:“不行,咱们都是小女孩子,僻静没人的地方不能去,万一遇上什么吓人的东西,遇上坏蛋,怎么弄?”
“三三说的是,不能跑远落了单。”姚小疼也说,“我听人说东乡有个小妇女,抱着小孩走娘家,娘俩半路上都丢了,都说是给人贩子捉去了。”
姚小改一听就说:“我也没敢走远,下回咱不走远不落单就是了。”
姚小疼数完了姐猴,笑着说:“我到底逮的少,才43个,还有两个是大白呢。”
“你没有手电筒。”姚三三笑着说,“我刚来时没开始收,还逮了56个呢!明天给你买手电筒。”
“不光赖手电筒。我觉着逮姐猴也有技术。人家有的小孩,才八。九岁,一晚上也能摸四五十个。”姚小疼说,“我逮姐猴不在行。”
“你逮的不少了。”姚小改说。
“听说大人有的逮到半夜,走路也快,都能逮三四百。”姚三三看着远处星星点点手电筒的光,说:“你等着瞧吧,这一说姐猴能卖钱了,不用几年,姐猴就该被逮绝种了。”
三姐妹嘻嘻哈哈说着话,姚三三一想,算上姐妹三个逮的,远远超过一千了,便寻思还剩一块多钱,稍等一等,能再买一份就买,不能买就回去算了。
这大晚上,蚊子嗡嗡的,姐妹三个都穿着长袖裤褂,防的就是蚊子和旁的咬人虫子。可是一不小心,还是有蚊子咬人,姚三三只顾低头数姐猴,脖子后头被咬了两个疙瘩,痒。
看见有路上有两个人影走过来,姚小改就问了一句:“逮姐猴的吧?卖不卖?”
那人没搭腔,反倒拿手电筒照她们,走进了,才看见是大文二文。两个小孩瞅了她姐妹仨一眼,大文撇着嘴说:“你三个,在这胡捣蛋什么!”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姚三三就说:“谁胡捣蛋啦!你赶紧走你的。”
他两人却停住脚,二文走过来,拿手电筒照姚三三的桶,说:“哎呀我妈,你三人逮这老些子?这不得卖很多钱了吗?在哪地方逮的?”
要说二文,也真是够呆,这桶里一千多,谁能逮到?姚小疼说:“谁能逮这老些子?这是三三收的。”
“三三收的?你这个三三,怪不得我妈说你要成精了!”大文说。
“你才成精了呢!”姚三三没好气地说,“行啦行啦,你两个走你的,赶紧回去吧!”
“你收多少钱一个?”大文问了一句。
“都一样,五分钱两个。”
“不能多给点?”
“不能。”
“那我的卖给你吧。”
大文刚说完,二文就嚷嚷:“别卖给她,她要是耍赖不给你钱,看你怎么弄!”
姚三三一听,得,不收你俩的,你俩赶紧走吧!大文二文一走,三姐妹便商量走家了。
姚小疼拎起桶就走,那桶里不光有十多斤姐猴,里头还有浸姐猴的水呢。多老沉的,姚小改便赶紧过去跟大姐抬着走。姚三三跟在后面,也没闲着,拿手电筒照路边的树,一路上,居然又逮着五个姐猴。
这一晚上,收获可不少啊!光算她们自己逮的,就能卖四五块钱呢,要是按埝城收购的价格,还能多卖一块多钱。加上收姐猴赚的差价,今晚上能挣十块钱往上。姚三三一路上心里算着账,满心高兴!
除了姐猴,还有乌拉牛,她还打算逮泥鳅卖,这还一暑假工夫呢,这样算,她的学费肯定能挣够。估计还得有剩余的钱,说不定还能做点旁的什么用呢!
☆、第23章 贼心眼
都说万事开头难,姚三三头一回收姐猴;却比她想象的顺利多了。
三姐妹回到家中,已经小半夜了;刚逮到的姐猴沾着泥土;一会子工夫泡掉了;桶里的水都就有些浑;她们先换了清水放好;收拾洗漱;习惯性地把棍子、扁担摸进来放在门后,栓门;顶门;爬上床睡觉。
从王小莽的事情之后,三姐妹每晚睡觉前,门后都备着棍子什么的,即便是永远用不着,但准备了,心里能安定些。
却又都有几分兴奋;睡不着;小声拉呱。
这一晚上;虽说辛苦,算算能挣十多块钱呢。算着帐,三个人就忍不住高兴,三三的初中能够念下去了,照这样算,说不定还能有余钱,三个丫头便唧唧咕咕地约定,等挣到更多的钱,要每人去街上做件新衣裳。
姚家闺女的衣裳,照例是老大穿小了,给老二;老二穿小了,给老三。反正是少见新衣裳的,一年到头就那两件衣裳穿。姚小疼盘算着说,这时节逮姐猴、收姐猴挣钱,到秋天耧花生耧、地瓜,也能卖钱,等有了钱,姊妹三个便都做一件灯芯绒的衣裳穿。
“钱够咱一人做一身,我这裤子,屁股上补丁都要磨坏了。”姚三三。
“嗯对,咱自己挣的钱,咱自己买。”姚小改。
爸妈不在家的孩子,姚连发临走说是叫姚老奶照管,然而姚老奶这些日子也没理睬过她们,三姐妹如今就像自由生长的蓖麻,小日子反倒惬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都早早起来了,商量着姐猴怎么往镇上送。原先的乌拉牛,倒还少些,又不用放水进去,三三一手一大篮子,便拎去了,但姐猴不行,十多斤,浸在水里呢,连上桶和水的重量,总得有二十多斤,这桶也不好提,叫三三自己送去是难为了。
姚小疼就说,推上家里的破自行车,桶放在后座,去两个人,一个推车,一个在后头扶着桶。姚小改精,笑嘻嘻地抢着说:
“大姐,我留家里收拾喂猪,你去。”
“躲懒。三三走了多少趟,也没嫌累过。”姚小疼说她。
“你两个去,我没上学,连账都算不好,还是你两个去。”
姚三三一直觉着,像二姐那样精明伶俐的人,要是能有机会上学,肯定是很好的,然而二姐该入学那几年,姚连发躲着生了四妹,根本就没理会过她,二姐一天的学都没上过,心里一定也遗憾的很。
大人不在家,就连做饭,都尽管按着三姐妹自己的口味来。姚小改快手快脚收拾烧锅,切了一小块榨过油的花生饼,开锅下一勺棒子面,搁点儿小青菜,做了一锅菜糊糊。这样的菜糊糊,撒点盐,喝着可香了。
三三跟大姐,又把姐猴捞出来,换了一遍清水,姐猴本来不用换水,但换上干净的水,看着也好看,货卖一张皮不是?
三姐妹匆匆吃了早饭,推出家里那辆老旧的大架子自行车,才打算走,姚老奶忽然风风火火来了。
姚老奶老远看见三姐妹的架势,就喝斥了一句:“一大早,你三个小瘟丫头要往哪里疯?”说着姚老奶走近了,伸头一看桶里,就黑着脸骂道:
“还真是姐猴,我听二文说你三个收姐猴,我还不信呢!你爸不在家,你三个小丫头都成精了,学人家收姐猴,你们哪来的钱?穷得冒酸气,也敢拿钱去折腾,谁允许你们的?”
“奶,我们没用家里的钱,我爸也没留啥钱给我。收姐猴,是三三自己挣的本钱,三三自己收的。”姚小疼说。
“自己挣的?哪个是你自己挣的钱?大人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养这么大,你还学会自己藏钱了,无用不孝的东西,你挣的钱,还不都是大人的?还有多少钱?赶紧给我掏出来!”
姚三三冷淡地说:“奶,你好容易来管我们一回,就是来跟我们要钱的?”
“呸,我稀罕要你的钱。这钱,是你爸的,还能由着你们几个小孩胡花乱花?全给我掏出来,你爸留的也掏给我,我给你爸收着。”
姚小改几不可见地撇着嘴,说:“奶,你怎么来到就说咱姊妹胡花乱花?我爸答应三三了的,她自己挣钱,自己交学费,她拿她挣的钱收姐猴,关旁人什么事?”
“就你几个,还挣钱?你们不败祸钱就是好的了!赔钱货!你看人家挣钱容易是吧?你要收姐猴挣钱,你也不看看是不是那块料!钱挣不来,本再赔进去,你哭黄娘都没有用!你要能挣来钱,死狗都能蹦上墙头去。”
话说的这样难听,也是姚老奶一贯的做派了。或者说,姚老奶,她从来就没正眼看过这几个孙女子。姚小疼姚小改气得脸通红,姚三三忍不住发飙了。
“奶,你横竖也是没眼看咱姊妹几个,从小到大你也没照管过咱们,我爸妈走了,就剩咱三个小孩在家,你问都没来问过一句,死活你都不管。你今天来到就骂人,伸手就要钱,你不觉着脸臊?不觉得亏心吗?”
姚老奶一听,气得就一蹦多老高,咋呼起来:“我有什么好亏心的?我不过是要帮你收着钱,我还不是为你一家子操心?你爸妈不在家,由着你几个丫头片子作死是吧?谁准许你拿钱出去用啦?”
“钱是我挣来的,我爸妈答应了的,就算我败祸了,也不用旁人管,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奶你既然没眼看咱姊妹几个,你就别来掺和咱家的事!”姚三三攥着拳头,两只胳膊气得发抖,叫大姐二姐:
“大姐二姐,走,咱一块上街花钱去!咱家的钱,咱想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姚三三咣当一声锁上门,费劲地想把装姐猴的桶提到自行车后座上去,人小就吃力,姚小改几步过来,跟她合力把桶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叫姚小疼:
“大姐,推车走!”
姚小疼没急着去推车,而是走到猪圈门口,把姚小改搅拌好还没顾上喂的猪食倒进猪槽里,拍拍手,从姚老奶身旁从容走过去,推了自行车就走了。
看着锁上的门,姚老奶简直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咬谁一口的样子。姐妹三个却都没有回头去看姚老奶一眼。偏心的人不缺,能偏心到姚老奶这个程度的却不多。要说她们这个奶,也实在叫人心里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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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姚老奶吵了几句,三姐妹心情便不是太好,一路上匆匆走路,都不怎么说话。姚三三指着路,她们赶到实惠小吃部的时候,杨广州的摩托车正停在饭店门前,一路上靠两只脚走,又叫姚老奶耽误了一会子,姚三三免不了担心时间晚了,耽误杨广州。
三姐妹停好自行车,正合力把桶从后座拎下来,杨广州从店里出来了,看见三姐妹,便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
“三三,来到了?我正寻思你不好拿,想去迎你呢!”
杨广州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