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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得……浑身无力。
下晚时候,鲍金东回家来,很快便发现了家里的熟地瓜干。三三送来的?鲍金东心里美滋滋的,他抓了一把吃着,问小弟鲍金成:
“三三送来的?”
“你咋就知道?”鲍金成贼笑,“二哥,心意相通啊!三三上午送来的,你没在,她就走了。”
“她还说啥了?”
“我当时没在家,大嫂不是让我看雷雷吗?雷雷玩着玩着,非叫我去他家给他拿积木。”鲍金成说。鲍家大儿子结婚分出去住了,房子就在鲍家的老房子前边不远,“我刚离步去大哥家,三三就来了又走了。”
“三姑姑没送糖来给我。”雷雷抱着鲍金东刚刚给他买的饼干,嘴里塞满饼干,一边吃,一边呜呜不清地说,“三姑姑说她去相亲了。”
什么?鲍金东慢慢放下熟地瓜干,慢慢蹲下来看着雷雷,慢慢地问了一句:“雷雷,三姑姑干啥去了?”
“相亲去了。”雷雷咧着小嘴笑,饼干渣子都漏出来了。
鲍金成惊诧地看了二哥一眼,三三相亲?没听到风声啊?鲍金成脸色古怪地觑着鲍金东,责备雷雷:“雷雷,别瞎说,你知道啥呀!”
“知道。相亲就是有喜糖吃,妈妈说的。”雷雷有些委屈地扁扁小嘴,“二叔和六叔去相亲了,回来拿喜糖给我吃。二叔,我的糖呢?”
鲍金东站起来就往外走,鲍金成紧张地追出去,跟在鲍金东后头说:“二哥,你先别急,还指不定是咋回事呢!”
“你哪只眼看我急了?”鲍金东呲吧了小弟一句,“去去,一边去。”
鲍金东匆匆跨出大门,院子里忙碌的鲍老妈跟在后头喊了一句:“金东,要吃饭了,你上哪儿去?”
“我出去一下。”鲍金东说着大步走远了。鲍老妈看了一眼追出来的小儿子,问:“金成,你哥火急火燎干啥去了?”
“别问我,我不知道。”鲍金成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心里嘀咕:不会要坏事儿吧?
鲍金东径直来到姚家,一进门,便看到姚三三站在自家大水泥池子跟前,旁边站着姚小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鲍金东打量了那个碍眼的男人两眼,中等个子,小白脸,灰色呢子外套,看着斯斯文文的。关键是那男人正侧着头,面带笑容地对三三说着什么。
相亲?鲍金东不信。三三哪能跑去相亲?雷雷这么一说,他是怕姚家给三三安排了相亲啥的,所以着急要来看看。
可就这么一半天工夫,眼前这弱鸡男人从哪蹦出来的?
“三三。”鲍金东大步走近姚三三,望着她说,“我找你有事儿,跟我出来一下。”
“你能有啥事儿?”姚三三本着脸说,“我这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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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三从鲍家回来,一整天都心神不定的,心底里往外烦,可又不知该怎么发出来。下午时候,赶巧陆竞波来了。
陆竞波最近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来一回,这也是姚三三拜托他的。她接受了去年大冬天扒着淤泥逮泥鳅的经验教训,今年深秋就把即将钻泥越冬的泥鳅逮了出来,放到自家大水泥池子里暂养。
可是水泥池子毕竟地方有限,池子虽然都尽着院子砌的最大了,可十个鱼塘,好几千斤泥鳅,都放在院里几个水泥池子里,必然挤了。再说这水泥池子虽然是砌在地面以下的,可也不一定抗冻啊。
姚三三有些小赌一把的心理,她赌天冷了泥鳅越冬可以挤,也堵自家水泥池子可以抗冻,不过她还是十分小心,并且给水泥池子准备了草苫子什么的保暖。
那要是赌输了呢?
怕赌输,所以她才要小心察看着啊,一旦发现不行了,那就赶紧把泥鳅卖出去,反正这时节好卖,受不了什么损失。可要是她能扛过最冷的三九天,等到春节前,她这泥鳅,就还能涨价。
越冬的泥鳅根本不怎么活动,姚三三每天察看,小心防备这泥鳅到底会不会死掉,不管是冻死还是缺氧挤死,死了的泥鳅可就不值钱了。哪怕死一条,姚三三也要心疼的。
目前来看,情况还好。可是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姚三三便也一天天更加小心了。
“我看还行,钻泥越冬的泥鳅,大密度说起来可以的,天气应该也能适应,自然界里泥鳅越冬的沟渠,也照样冷,照样封冻,泥鳅也照样越冬。不过小心为上,要是遇到气温极低的天气,你这草苫子上头,不防加一层塑料薄膜,可以提高温度。”
“我想到给它用塑料薄膜了,可又怕池子里缺氧。”姚三三说,
“冬季它都在泥里呢,冬眠状态,一时半会缺不了氧,晌午气温高时,你适当打开塑料布就行了。我见过养金鱼的,他那个池子就封着塑料布,也没事,冬天鱼类需氧量不高,尤其是泥鳅。不过你这池子里也太挤了,密度太大,经常掀开塑料布给它溶氧,要是结了冰,要及时破冰促进溶氧。”
姚三三点点头,陆竞波笑笑说:“其实我也是头一回,比你知道的不多,咱们都一起摸着石头过河吧!”
他这么一说,三三跟姚小改都笑了起来。其实陆竞波就算是农技员,他又不是本乡镇的,也不是专门搞水产养殖技术的,可是他愿意往姚家跑,姚三三也愿意找理由让他来,无非是心里存着那么个希望。
姚三三觉着,这个陆竞波,恐怕是对二姐有那么个意思的。不然他是农技员不错,干嘛非得没事往这土沟村跑?这又不是他工作的乡镇;不然他干嘛整天没事,给二姐找资料,给二姐打帮手,给二姐写笔记,还兼职小学老师了,给二姐纠正错别字啥的。
二姐现在一般的书籍资料都能将就看,因为陆竞波费了好一番心思,教二姐查字典。姚小改桌子上那本字典,就是这陆竞波送的。
可是,二姐却只当他是“技术员”,到底是真感受不到,还是装作不知?姚三三想,二姐那个心结,还在。
就是不知二姐能否放开心结,也不知这陆竞波的喜欢究竟有多深,他的家人又是否能真心接受作为“文盲”的二姐。
婚姻,还真不是简单的感情,哪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就行了的?
“陆大哥,今晚无论如何也吃了饭再走,你不知道,二姐做的扁豆皮炖肉,可好吃了,连做厨子的大姐夫都说好。再做个红烧泥鳅,泥鳅汤也热乎好喝。”
反正她有的是泥鳅。
陆竞波看看姚小改,笑着说:“想吃。可我这还几十里路,天都快黑了,骑车晚上也凉,就改天再吃吧。”
“早已经做了,二姐早就把肉搁炉子上炖着了,我妈在锅屋做饭了呢,很快就能吃饭,吃饱饭走路也暖和。”姚三三极力挽留,不光是她那点小心思,也是真心感谢陆竞波热心相助。
姚小改一直站在旁边,这时候只说了一句:“三三说的对,吃饭再走吧。”
“那行吧。老在这吃饭,脸皮都厚了。”陆竞波一听,马上就答应了。
得!姚三三心说,我说了这半天,抵不过二姐一句话呢!她搓搓冻冷了的手,笑着请陆竞波进屋去,就这个时候,鲍金东匆匆推开大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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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我找你有事儿,跟我出来一下。”
“你能有啥事儿?我这忙着呢!”
结果鲍金东当着姚小改和陆竞波的面,直接走到姚三三跟前,大大方方抓住她的手说:“真有事儿,听话,跟我来一下。”
说着鲍金东居然还皱了一下眉,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衣裳,说:“手咋这么冷?你穿少了吧?”
可恶!姚三三挣了两下,然而她这两年个子是长高了,可跟鲍金东一比,还是身小力薄的很,让鲍金东抓得牢牢的根本就挣不开,居然就被鲍金东轻松地拉着走了,看上去还十分的顺溜。
“鲍金东,咱家这就吃饭了!”姚小改忍不住说。
“等会儿我就送她回来。”鲍金东理直气壮地说,“小改,你跟婶子说一声。”
鲍金东临走斜了陆竞波一眼,拉着姚三三出了姚家大门,就往大场走去。大场边上有一圈一米宽的排水沟,隔一段是有通路的,鲍金东嫌绕路麻烦,干脆一手握着姚三三的手,另一只胳膊一搂姚三三的腰,居然就“拎”着她大步跨了过去。
等到鲍金东找了个背风的草垛,停下来站住,姚三三心里的气也到了极点,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活了两辈子了,让这家伙欺负成这样!
换了任何人,姚三三早一巴掌呼过去了!
对,呼他一巴掌!
可是,他不是任何人,他是鲍金东。
姚三三心里给自己找理由,你看,他又高又壮,我打不过他。
“小丫,刚才那男的是谁?”
“你管得着吗!”
“我不管你谁管你!”鲍金东说,“你敢背着我相亲?”
姚三三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没忍住,狠狠地踢了鲍金东一脚,转身就走。那一脚踢在鲍金东小腿上,鲍金东也没去在意,像是不疼不痒一般,赶紧几步追上姚三三,又把她拉回去了。
“风凉,你在这儿背着。”鲍金东哄小孩的语气说,“三三,我跟你说啥你都忘了?你家人真要让你去相亲,你可不能答应。”
“到底是谁背着谁相亲了?”姚三三懊恼地说,“你今天干啥去了?你是不是相亲去了?”
“我相亲?”鲍金东莫名其妙,“胡扯啥呀你,就算那女的长成天仙玉美人,我也不稀罕跟她相亲!你听谁瞎扯?”
姚三三张了张嘴,没声音了,她困惑地想,是不是哪儿绕进去了?感觉……哪儿出了差错了。
嗐,她就说嘛,鲍金东闲着没事跑去相什么亲呀!
“雷雷说你相亲去了。”姚三三心虚地说。呃,她好像也跟雷雷说,三姑姑相亲去了。
顺口一句气话,这个…
“雷雷……”鲍金东好气又好笑,他停下来想了想,差不多理清了前因后果,才说:“上午三婶叫金来去相亲,金来不想去,就跑来跟我诉苦,叫我陪他一块去应付一下,后来雷雷来了,抓住我不给走,非叫赔他玩儿。大嫂就随口哄雷雷,说你二叔跟六叔去相亲了,回头拿糖给你吃……”
鲍金东满肚子哀怨地看着姚三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雷雷啊雷雷,你可真是……劳苦功高。
“金来他吧,你现在也知道,他去相亲就是应付三婶,我陪他一起到了镇上,我爸妈也一起走的。到那儿看了一眼,金来就说不合适,然后我就跟爸妈一起去看望我姥爷了,这不才回来。”
绕来绕去,终于把这事搞清楚了,鲍金东长长嘘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姚三三愣了半天,差点没尴尬死。这事儿,也太那啥了吧?坑人嘛!
“这个雷雷,亏我还给他买了一大包饼干。一门心思吃,两块糖就把二叔给坑了。小东西,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你怎么收拾他?”姚三三好笑地问。
“我让他把饼干都还给我!”
姚三三一下子没憋住,噗嗤笑起来,鲍金东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
“唉,这事弄的!那个,三三,你家刚才那男的是谁?”鲍金东还没忘呢。
“陆竞波,他是农技员,来给咱家帮忙的。”
农技员?鲍金东揣摩着姚三三的口气,三三肯定不会有旁的想法,不过那个陆竞波——谁能保证?
“他自己跑来的?他是不是老往你家跑?”鲍金东不放心地嘱咐,“三三,人心隔肚皮,跟旁人在一块,你得防备点。”
“你说啥呢!”姚三三嗔怪,“他跟我二姐比较熟。”
呃……鲍金东摸摸鼻子,“那……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姚三三撇撇嘴,问鲍金东:“阿积是什么?”
纯属好奇,这会子想起来了。
“阿积?”鲍金东一想,“嗐,我回来时给雷雷买了盒积木,里头有两个小娃娃形状的,男娃叫阿积,女娃叫阿木。雷雷今天到我家玩忘了带,就非闹着叫金成去给他拿,结果金成才离开,你就去了。结果——”
鲍金东无奈地摊开双手,这事,也太寸了吧!
一阵冷风吹来,鲍金东往草垛上靠了靠,习惯性地伸手摸摸姚三三的手,嘴里问:“冷不冷?你得多穿点衣裳。”
既然小手都握上了,鲍金东索性就不松开了,甚至把姚三三另一只手也拉过来,合在他手心里捂热,半点邪念都没有。
这样的小动作,他做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姚三三已经懒得抗议了。
两个人静静地享受这傍晚的温馨静谧,鲍金东一心一意把掌心里那一双小手捂热了,看着平静的很,其实他心里却翻腾纠结起来。
事情都赶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跟三三把话挑得明明亮亮,那也太不男人了吧?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