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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微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朝着婳儿那处瞥了一眼,见其点头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此案延后审理,广永高压押入大牢候审。”
楚婳儿看着广永高同赵于郎一道被押了下去,原先淡定的陆勤一脸急色地奔出了衙门。还未等婳儿开口,淮芸便冲她一挤眼跟了上去。婳儿脚步一顿,转了方向,朝着牢房走去。
在二人被分开入各自牢房前,广永高忽然撑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看向赵于郎忽然开口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的老情人这招用得让广某佩服。不过,既然敢玩,就一定要玩得下去才行,我从不放过一个……戏弄我的人!”
赵于郎闻言身子略僵,却是没有回头直直走入了牢内,缩到了角落屈膝抱成一团。
走道外,楚婳儿注视着牢里的那道蜷缩起来的身影若有所思。一段不成调子的小曲儿夹杂着轻快脚步朝着婳儿所在的地方靠近,婳儿微微侧头便看到魏牢头手里拎着酒壶,摇头晃脑地从牢房里头走了出来,撞见她的神色似乎被吓着了,手里的酒壶差点甩飞。
“魏牢头打酒喝去?”楚婳儿勾起笑,打了声招呼。
“嘿嘿,这不当完夜值提提神。”魏牢头干笑了两声,略微不好意思地酒壶收到了身后。
看着他拘谨的模样,楚婳儿释出善意,温和道,“这已经下了工,你要做什么我不会管着,不用那么拘束,我听闻四喜楼新出的归元酒,陈年佳酿还有大补的功效,魏牢头常年劳碌,不妨试试。”
魏牢头闻言眸子放亮,抿了抿唇角,露出一抹垂涎,冲着婳儿一点头,放开了些说道,“那小人就先走了,楚捕头你慢慢看哈!”
在婳儿点下头的时候快速地从她身边走过,显然她刚才说的对嗜酒如命的他来说具有极大诱惑。楚婳儿看着那道欢快背影,眼底掠过一抹狡黠,悄悄尾随了上去。
魏牢头出了城主府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四喜楼,反而是朝着菊花阁的方向走去,七弯八拐入了菊花阁后头的一条暗巷,忽然停了下来。楚婳儿眉心一跳,生怕暴露之时身后有人捂住了她的嘴,揽着她的腰朝着侧边一带,纵跃间落在了长巷里的暗影处,恰好容下二人。
“别出声。”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楚婳儿一愣,点了点头,嘴巴上的手松开了,腰间的却没有。扭过头怒视,却被舒亦寒无视,示意她往前看。
长巷里慢慢显现出另一人,魏牢头左顾右盼确认了无人之后走向了他,十分谄媚道,“马大人,赵于郎在牢里头吃得好住得好,有小的看着您绝对可以放心。”
“我不是说过,没有要紧的事不要随便与我联系,你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麽!”马应允瞪着他颇为没好气道。
魏牢头也不在意,搓着手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小的手头紧,又犯了酒瘾,您就打发些,让小的买二两薄酒过过瘾,熬着十分难受啊!”
马应允蹙着眉,从怀里摸出了一些碎银递给了他,低声警告道,“没有下回了,该付的我都已经付清,你若再纠缠,下场就同瞿三一样,别怪我手下无情!”
魏牢头在他冷冽的注视下打了个哆嗦,捏紧了手里的碎银子不住点头,“小的明白,明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巷子。
马应允伫立在原地,一柄幽绿长笛挂在腰带上,神色莫测。
待他走后,楚婳儿一个大力挣开了舒亦寒,走出了暗处,看着马应允走入了菊花阁面上闪过一抹惑色。舒亦寒走到了她身旁,开口说道,“魏牢头收了两个人的贿赂。瞿三撞见了广永高与菊花阁主见面,大概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曲元硕在的时候他不敢有动作,曲元硕死后广永高当帮主他便趁机要挟,有了翻身的机会。只是马应允私入牢内与赵于郎见面时被他撞见,或许知道自己会被灭口所以装病逃了,只是……没有逃过。”
留下的血字,应该是他让广永高小心,并不是指认凶手。
“你怎么知道?”楚婳儿诧异问道。
“马应允是走私贩盐的新买主,借由广永高之手除掉曲元硕,最后广永高入狱,这样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盐帮的新东家,再加上马肃之子的身份方便行事。”舒亦寒顿了顿,看着婳儿认真道,“至于我如何得知……想知道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64
64、 。。。
暧昧温热的气息靠近;楚婳儿警觉地退后了一步;舒亦寒俯下的身子定住,面上极快掠过一抹错愕,瞬时变得阴晴不定。
楚婳儿摸了摸鼻子,略觉尴尬;“其实大家都是为了破案子;过程不重要。”舒亦寒已经不是长平镇里上蹿下跳的猴子霸王;眼前的人有些陌生;那炙热目光……婳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明明是虐与受虐的关系,难道舒亦寒是个抖M?楚婳儿蓦地打了个激灵,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甩掉脑海里猥琐的想法。
舒亦寒没多做纠缠,挺直了身子,抿着唇面上平静无澜,视线落在婳儿身上,半晌后闷声说道,“我哥离开还不到一年,你就打算移情别恋了麽?那个淮墨……有什么好?”
楚婳儿微愣,无意识地揉着衣角,看着情绪忽然低落下来的舒亦寒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什么。他哥……舒亦锦,还是风无,牵扯上肆……一想起脑袋就隐隐作疼。垂下了眼睑,蓦然开口道,“至少他对我是真心的。”
“人心还隔着肚皮,你又凭什么能确认他的真心,而我……我哥的就不是!”舒亦寒收紧了拳头,暗咬着牙龈说道。
楚婳儿并未再开口,而是拿着一副你确定的神色瞧着人,舒亦寒抿着唇,面色沉了下去。
“我讨厌被骗,尤其……是最亲密的人。”说完,定定看了他一眼,率先走出了小巷。
空荡的暗巷,唯有一抹人影,长久伫立,看不清楚表情。
不远处的阁楼,有人关上了窗子,兴致缺缺地走到了古琴前坐下,一抚琴,流泻出一串音律。肩上搭上了一件狐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菊隐拢了拢衣裳,在那人走出屋子前开口挽留,“坐着听一曲吧。”
玖暗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欣喜,转过身子,坐到了桌子前,似是期待地瞅向了菊隐。琴音响起,满室风情,这是玖第二次听到这首曲子,上一回……在隐还是沈隐的时候,俊朗的眉稍稍一挑,神色有了一丝恍惚……
一曲末了,玖仍是出神地望着,直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神色微郝,干咳了一声恢复了肃然。
“他想做的我阻拦不了,是吗?”菊隐噙着抹浅淡笑意,斟了一杯酒,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玖默然,菊隐口中的他唯有一人,十二门主肆。
“已经错了一次,不该重蹈覆辙了。玖,我想求你一件事。”菊隐端起满杯的酒盏,稍稍抬高,视线不容他回避道。
玖握着酒杯,心下涩然,果然……是因为有求才会……
一声低叹,菊隐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勾起一抹艳丽笑容,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等。”
玖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半晌后听到自己木讷的声音问了一句,“什么?”
“只要你还不嫌弃。”菊隐敛下了眸子,注视着重新斟满的酒盏,淡淡的沁香些许苦涩。
玖突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揽住了人,像是要将人嵌进身体般用力抱紧,鲜少有表情的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难以言表地激动。“你说真的?”
菊隐身子有些僵硬,在他怀里郑重地点下了头,“我要你护得楚婳儿周全。”
玖松了手,面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只是愣愣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最后一个亲人,也死得不明不白。”菊隐忽的捏紧了拳头,神情闪过一抹悲痛,稍稍平复后又道,“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人接手。我在这儿,等你接我离开。”
玖直直看着他,后者笑意盈盈地对视,沙哑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你不能食言。”
菊隐袖子里捏紧的手蓦地松了,扬起一抹更为妖冶的笑,贴近了他的胸膛,听着沉稳心跳笑颜道,“我从不对你食言。”
待支走了玖,菊隐转过身子猛地咳了一声,鲜血溅在了琴弦上,欲坠未坠凝结成一颗嫣红血珠。勾人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晦涩,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还等得到的话。”
……
楚婳儿回头找到了淮芸,她说那状师慌里慌张地似乎在找人,只是打听了好几个客栈,都没有找到,面色苍白地去了盐帮。顾虑到她的身份已揭穿,盐帮查得紧就没有跟上去了。
入了夜,婳儿带着易好容的淮芸潜入了魏牢头的屋子,刚一踏入便嗅到一股熏人酒气。捏着鼻子靠近了床,却不料睡在里头的妇人听到响动醒来,婳儿趁她迷糊着眼的时候一吹管子,倏地腾起一股白烟,那妇人就一头栽在了床上,再度昏睡了过去。
魏牢头正磨着牙睡得死沉,微微一侧身搂着妇人咕囔了一句小桃红,露出了一个极为猥琐的笑。淮芸冲着婳儿眨了眨眼,后者会意,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匣子,一打开还冒着寒气,是从地窖里取出的冰块搁在了魏牢头的身后,待做完后一闪身隐在了衣柜后。
一阵低声啜泣响起,魏牢头只觉得后背一寒,幽幽转醒,一回头便对上了一身血衣漂浮在半空的……瞿三!睡意登时消了大半,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啊啊使劲推攘着睡在里侧的妇人,半晌才惊叫出声,“鬼……鬼啊啊啊……”
‘瞿三’立时掐住了他的脖子,扼住了他的鬼叫,月色下,一张廖白面孔淌着血泪格外渗人,魏牢头一翻白眼就被他扇了个耳光,恢复了清明,又是想喊却在看见他怒气的眸子时大喘着气不敢喊了。小声嗫喏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不是我杀的,不要来找我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瞿三’面容狰狞地再度掐上了他的脖子, 断断续续重复道。
“你找马应允去,他……咳咳,是他要了你的命,你跟广永高的那点子事儿他都……都知道,我……跟我无关啊……”魏牢头被吓得头皮发麻,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我知道,我不该收了广永高的银子后又替别人做事,可……可我也是没办法,马应允那小子比他爹还狠,曲元硕睡了他相好他就把人一刀一刀剐了,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瞿三’手一松,魏牢头忽的从跌到了床上,头磕在了床头,发出一声闷响,眼前一阵晕眩,看着从衣柜后走出的人瞠圆了眸子。
门被倏地推开,外头站了一帮人,举着火把,魏牢头一下看清了为首的周彦,猛地惨白了面色,垮下了身子,失了魂一般。
楚婳儿走到魏牢头面前,蹙着眉沉声道,“不用这等方法逼不出你说实话,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从轻发落。要么……试试将牢底坐穿的感觉。”
魏牢头怔怔看着她,忽的掌了下自己的嘴,最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婆娘,黯下了眼色说道,“我都招。”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了许多,陆大状没有找到的人被楚婳儿在天亮之前从菊花阁里挖了出来,声势浩大地押着人回了城主府。
有魏牢头的证供,还有从菊花阁里搜出的东西,皆是证明了马应允才是幕后主谋。加上广永高的旁证,马应允杀害曲元硕和瞿三的罪名落实,案子出人意料的了结了。
赵于郎无罪释放,马应允被关入了那间牢房内。楚婳儿站在一侧,看着赵于郎攀着栏杆凝视着里头的人,一遍一遍地问着为什么,只是里面的人低垂着脑袋没有回应。
舒亦寒在此时走了进来,扫了一眼眼眶通红的赵于郎微微蹙眉,转而将视线落在了马应允身上,后者忽的起身走到了栏杆前,死死盯着他,哑着声音问道,“相爷会来保我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败就败在贪字上,相爷看错了人,从今以后你与葛府再无瓜葛。”舒亦寒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你……是你在相爷面前抹黑我,我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相爷怎么可能会这么对我?!”马应允通红着眼,发了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