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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沉默了一会，最后决定直接放这群人自生自灭，“我走了。”
提前离开是有原因的。队伍之中只有他是人族——不过迪亚在直接接下那个任务的时候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件事情。任务一直是由着他的兴趣来挑的，他的队员从来不会提出任何意见，不管他接的任务最后会变成多么麻烦的事情，他们也没有抱怨过。
当然从某个层面来说，迪亚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他的运气不太好，所以连B级任务都能做到S级的危险程度。
因为人族只有他一个，所以这件事情绝大部分显然应该由他来承担和解决——至少迪亚是这么想的。
提前了解任务情况，然后尽快完成任务，在确认任务完成之后……他要做什么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虽然佣兵工会的公众形象不错，但是哪个佣兵手上没有几条甚至上百条人命？
格雷希尔就曾经直白地说过：只要不连累工会的形象，你在外面做什么都没人管。佣兵中不是没有恶人的。
迪亚边思考边走，有个人和他擦身而过，过了几秒钟之后又倒退着走了回来，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拍过来：“迪亚？”
迪亚下意识地闪过拍来的手掌，愣了愣才抬头：“艾格赛尔？你回来交任务的？”
“不，自从上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一直在休息状态。”工会唯一的古族S级佣兵摊了摊手，“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正准备去四季城。”迪亚悄悄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朝艾格赛尔笑了笑，“去做任务。”
“四季城……？”艾格赛尔抱着手臂想了一会，“难道是拍卖会的——啊……”他说到一半才猛然想起眼前青年的种族，尴尬地住了口摸摸后脑勺，“抱歉，我一时没注意就……”
“没关系。”迪亚揉着额角摇头。
“不过以你的外貌，现在去那里是很危险的。”艾格赛尔支吾了一会，找到了继续下去的话题，“拍卖品中也有活的——你可能会被认为是逃走的那些拍卖品然后被抓起来。而且这段时间聚集在四季城的人大多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就算不认为你是拍卖品，也可能直接就试图强行制服你带走的。”
迪亚弯着嘴角露出一个狞笑：“来就来，谁怕谁，大不了血染四季城。”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他们对于强者的热爱比普通的更加强烈。”
“既然接了有关的任务，这种事情我当然考虑过。”迪亚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了，所以遇见什么事情我都会摆平的——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好吧。”艾格赛尔耸了耸肩，“我想以你的实力应该也不会太快挂掉——不过那些收藏家身边的守卫也不会是普通人，这点你要注意一下。对了，这个给你吧。”
迪亚点头，然后接过艾格赛尔放在掌心里递过来的一片用细绳串起的硬树叶，捏了一捏之后发现它比想象中的要柔软——是“还活着”的那种柔软的感觉：“是什么？”
“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吹响它。”艾格赛尔说，“虽然我不否认吹响它是个技术活……你可以先试试慢慢熟练它。”
迪亚挑了挑眉：“吹响它之后呢？”
“会有人来帮你的。”艾格赛尔神神秘秘地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所以一定要保管好了。”
犹豫了一会之后迪亚决定相信眼前这个信用度不太高的S级佣兵——反正他不一定会用到，等到想起要用它的时候，估摸着大概也就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时候了。把树叶挂到脖颈上，迪亚朝艾格赛尔挥了挥手：“我要赶去码头了，同路吗？”
“不，我去总部。”
“那再见了——哦，对了，”迪亚才转过小半张脸，就想起了一件刚经历不久的事情，“你知道莫斯提马吗？”
艾格赛尔点头，对这个名字表现得一点也不陌生：“那家伙知道啊，怎么了？你见过他？我都好久没见到他过了……”
“你的代号呢？”迪亚冷不丁地问，“你也是二段佣兵没错吧，从那家伙是十六号来推断，很可能是从十一号到十七号的七个人拥有这一系列代号。”
“我啊……”艾格赛尔挠了挠头，迅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凑近迪亚，压低声音，“是路西法。”
——完全不符合。迪亚挑了挑眉毛：“我能问问为什么会取这样的代号吗？”
“不知道。”艾格赛尔站直身体摇头，“只是在成为十一号的时候就被这样告知了。”
二段十一号。从莫斯提马向迪亚透露出他知道迪亚被要求只能在不死岛接交任务之后，迪亚开始对二段佣兵这一以前没有太过在意的群体投以注意力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如果连作为十六号的莫斯提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十一号的艾格赛尔没有理由不知道。
迪亚歪了歪头：“那么我去码头了，替我向海因斯问好。”
“没问题。”艾格赛尔挥了挥手，大喇喇地转身朝着总部的方向走了过去。
——果然，艾格赛尔知道他和海因斯认识，并且是在不死岛总部接任务的。从之前福尔斯的表现来看，A级佣兵对此并不知情，所以应该是所有二段佣兵都知道这件事——也许可能还要加上不属于二段佣兵的那些S级佣兵。
……算了，现在要思考的不是这件事情，他的身份之类的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再想。
“大哥哥。”
就在迪亚正准备转换思考的问题时，他的思绪再次被人打断。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站在他面前的陆族小男孩晃着身后的松鼠尾巴，把一本黑红封面的小册子塞到了他手里，然后不等迪亚再说什么就转身快速地跑走了。
——总觉得麻烦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是错觉吗？
……不，他当然很清楚地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迪亚一脸淡定地翻开手中的本子——这种薄薄的本子第一页不可能有炸弹什么的，最多附加一个幻术。
然而第一页上面的三个字就让迪亚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那三个古怪的文字明明白白地就是“倒计时”。
——对了，你知道吗？有一本名册，被称为‘倒计时’。据说名册上的所有人都是被某个势力列为敌人的，每个名字都附带一个日期。不管被写上去的人是谁，那个势力都会在日期之前把他杀死。
这是奥弗罗德曾经告诉过他的事情，如果不是在开玩笑，而他手中的这本东西也是真的……
迪亚拧着眉毛继续往下翻去，目光快速地划过纸页，在一行行的名字和日期中寻找熟悉的名字。大概翻过十几页后，他的手指一停，翻过册子从最后一页有记载的部分开始寻找。
这次他只翻过三页就找到了想要的名字，并且是一次性的。小队中原先的五人毫无例外地被列在上面，卢卡斯则在旁边的那一页上。
而截止日期似乎是根据各人实力的不同程度来定的，有先有后——当然最早的是西亚——全部集中在十一月。最迟的迪亚则在十一月底。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道猎杀失败会怎么样？放弃？还是召集所有人剿杀？
迪亚衷心地希望答案是前面那种。
70、地下拍卖会
四大族之中最繁荣、人口最多的就是陆族，四季城作为陆族的首都，现在又正是三年一度地下拍卖会的时间，出入的人就更加多了。
迪亚身披斗篷走在路上，左右寻找他的目的地。因为斗篷相对宽大，所以没什么人怀疑他的身份——最多就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多看一眼而已。
就在迪亚扔开第三个意图偷他钱袋的小偷，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所寻找的地方终于出现了——那是一家三楼的酒吧，木头钉成的门牌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白。
——他怎么不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走了这么久？迪亚挑了挑眉，把兜帽摘下，大咧咧跨进门，随手挑了一张吧台前方的椅子坐下，目光扫过背对着他收拾东西的少年背影，手指敲了敲台面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也就代表酒吧的生意还没有开始——意思就是，这里还没有开门。
“还没开门呢，别吵！”少年头也不回地说。他的声音是冷冰冰的，但语气却是十足暴躁的。
迪亚淡定地随手翻开旁边倒扣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我说还没开门！你是哪根葱才敢来这里砸场子？！”少年大力甩上柜子的门，紧皱着眉转过了身来。
“你大爷。”迪亚喝了口水，移开杯子露出完整的笑脸。
少年在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后第一反应就是向后跳开了两步，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暴出粗口：“靠！你还敢来这里？我不是说见你一次杀你一次吗！”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可不像是你要杀我的样子。”迪亚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耸肩，“怎么说我们也一年多没见了，不问候点什么吗？”
“……我问候你全家。”
“你明知道我的‘全家’就只有我一个人。”迪亚放下杯子，嘴角的弧度微微扯平了一点，“在这个时候，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意外吗？”
“谁管你，你这辈子都别死到我面前就最好了。”少年不屑地嗤了一声。
“最近来你这里的人应该比以前更多了吧。”迪亚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抹过台面——嗯，很好，没有灰尘，“也对，毕竟地下拍卖会要开始了，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少年挑起了一边眉毛，“故弄玄虚可不是你的风格。”
“今年地下拍卖会的主题是什么，你作为四季城最大的情报商不可能不知道吧。”迪亚弹了弹指甲，抬头看进少年有点吓人的银色眸子，“那么我为了什么而来，应该很好猜才对——我还以为你会在我来之前就猜到我会出现。”
“我脑子有问题才会想到你。”少年翻了个白眼，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直接说吧，想知道什么，看在我们有仇的份上，我给你翻倍的价格就行了。”
“给我这一届举办势力的资料，守卫的安排，以及拍卖品列表，还有拍卖品保存的位置。”迪亚支着下巴慢吞吞地列举，“还有来参加拍卖的人，他们各自想角逐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差不多就这些了。”
“你还是先去死吧。”少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拒绝，“你以为这些东西是能随意流出去的吗？一旦发生问题，他们就会立刻联想到我身上来。”
“没关系，我会努力不连累到你的。”迪亚弯起眼睛，“还是……你希望我把剑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把这些东西给我？这样的话，就算事情暴露了你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推脱责任。”
“手无缚鸡之力的情报商是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之中的，要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迪亚。”
迪亚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你身边总有人保护你，要不要看看谁比较快？”
少年挺直了背脊，和迪亚对视了几秒，然后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怎么了？你显得很急躁，不太像我认识的你了。”
“……在知道了这届拍卖会的主题之后，你还需要别的什么理由吗？”迪亚眼底毫无笑意，“我以为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白。”
“哼。”少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弯下腰去在吧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本不厚的精装册子，“想看拍卖品列表？那也得你有邀请函才行。”
迪亚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低头翻开册子的第一页——然后他发现他拿倒了——倒过来之后再看第一页，他脸上的笑容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得阴鸷了起来。
“虽然就惯例来说应该是只有标本的，但这次拍卖会的主题临时从上一个修改成人族标本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一个活着的人族。”白双手交叉坐在吧台后，眼睛紧紧地盯着迪亚的表情研究他的想法，“你知道，这件东西可以拍出天价——即使那只是一个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人族小女孩。”
迪亚翻过一页，嘴角的笑容像是僵化了一样停滞在诡异的角度：“小女孩？”他一字一顿地问。
名为白的少年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据说是从待产的孕妇怀中直接拿出来的，虽然因为早产而有些虚弱，不过五年下来也差不多养到可以拿出来拍卖的时候了。值得一提的是，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这件压轴的拍卖品而来的——说起来，人族的强者更受欢迎，如果是你的话，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你知道光是你的这张脸看起来就挺值钱的。”
“那也要他们有命买我回去才行。”迪亚讽刺地低笑，他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个被关在玻璃容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