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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脸上有鳃。”尼尔走在雷门的旁边，声音平平地叙述，“是水族的。”
迪亚双手抱到脑后，龇牙笑得不怀好意：“谁管他什么族，如果他们有什么举动是不正常的，什么也不用问直接砍下去就对了。”
“队长，我觉得我看见了你另外一个人格。”尼尔面无表情地说出了雷门的心声。
“这种东西无所谓……尼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叫我队长了？”
“因为雷门这么叫。”
威斯特是临水的城市，渔业相当发达，现在接近傍晚的时分渔船已经开始归来，码头上人来人往，混杂着鱼腥味和汗味，多得连走路都会不断地被迎面冲过来的人撞到。
迪亚几不可见地移动下身子避开一条从他旁边挥着尾巴跳过去的金枪鱼，突然问：“水族的人在看见鱼被捕走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走在最前方的护卫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表情冷硬：“没有任何感觉，它们是低等生物，和水族无关。”
迪亚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并不客气的回答没有感到恼火或者尴尬。
雷门在他身后发出了揶揄的轻笑声。
码头上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领头的护卫对伯德说了什么，伯德犹豫了一会，递出了怀中的盒子。
就在护卫的双手搭上盒子时，一柄双手大剑以难以想象的灵巧速度半空斩下，齐齐切断了他的手腕。
鲜血喷溅。
码头上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始有人惊恐地大叫。装着鱼类的箱子被随地扔着，人们纷纷向外跑去，并且自主地避开发生了血腥事件的那一群人。
8、新的队员
“抱歉了。”大剑的主人笑得人畜无害，“这个盒子可不能给你。”
“这只是正常交接。”没有了双手的人冷冷地看着迪亚。
“我以为你是水族。”迪亚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部分，笑眯眯地说，“可是你出了很·多·血。”
水族是没有这么多血的，就算手腕被切断，也不会一下子喷出来，而且大多数水族的血液都不是红色——这只能说明眼前的人是有翼族或者陆族……唔，当然，也有可能是人族。
伯德像是突然被惊醒一样收回装有森林之心的盒子警惕地抱在怀里——他刚才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地跟着别人的声音去行动了。
……催眠？还是幻术？
“……你怎么认出来的？我绝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男人沉下脸色，他断腕处的肌肉缓缓蠕动，重新长出了手的形状。
“要说为什么……”迪亚把伯德拉到自己身边，一脚把雷门踢上前去，“当然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在我的任务完成之前，我不会相信任何任务开始之后才出现的人。”
更何况，布兰特已经警告过他会再有人来抢夺森林之心。在见到这四名“护卫”第一眼之后，迪亚就在等待着他们的行动了。
雷门一被踢到前面就知道迪亚是让他来应敌，挠了挠头，活动手腕，在对方的手完全重生之前就抢攻了上去。
“伯德，认识路吗？到展览馆要多久？”迪亚拉着伯德迅速离开开始变得空旷的码头，尼尔以同样的速度跟在他旁边。
“四十分钟。”伯德顿了顿才回答，显然没有从刚才的一连串变故中回过神来，“如果是跑过去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很好，你负责指路，我们需要尽快到达那里——在城里也要小心。”迪亚转头，“尼尔，一会如果还有敌人出现，就拜托你了。”
尼尔点了点头，身体灵巧地闪过躲避不及的路人。
“前面那个路口向右转。”伯德是被迪亚提在手里的，否则他还真没有那个体力跑二十分钟的路程——另外四个人已经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转过路口之后迪亚突然猛地向后跳去，尼尔默契地从他的身后绕出，右手化出骨盾挡住前面横扫过来的鞭子，鞭上的倒刺划过盾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尼尔，交给你了。”迪亚的动作毫无停顿，借助两次跳跃登上小巷旁的屋檐，离开狭窄的道路。
“前面左转——看见那个圆形的建筑了吗？那个就是威斯特展览馆！”伯德已经快被颠散架了，好在他还记得紧紧抱住森林之心。
“真见鬼……要是这森林之心是假的老子多吃亏。”迪亚低声诅咒，朝已经能够目测距离的展览馆冲了过去。
突然有人从斜刺里窜了出来，迪亚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两个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痛……”被撞倒在地的黑色卷发少年低声揉着手肘抱怨，想抬头看看和自己撞到一起的人时，却发现迪亚却还好好地站着，“呃，你没事吧？”他试探着问。
“没事。”迪亚简短地回答，就打算绕过他。
“等一等。”少年拉住了他，喊道。
迪亚的眼神一凛，下意识地甩开了对方的手臂。他清楚地感觉到当少年的手接触到他的时候，驭力就从他身上迅速被抽走，从两人的接触处涌向了对方的手心。
——能吸收别人身体里驭力的能力。迪亚很快做出总结。
“那个，我是想说，真的没问题吗？”少年犹豫着指向他手里提着的伯德，“他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只要你不拦着我就绝对没问题。”迪亚试图再次绕开对方，并避免和他进行身体接触。
攻击从身后袭来。迪亚单手抽出大剑看也不看地转身狠狠劈下，和对方的短刃撞到一起。
“……咦？”少年显然是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转变成这样的情况，发出一声疑问的拟声词之后就愣在了原地。
迪亚一手提着伯德不敢放下，但是双手大剑毕竟不是单手就能控制的东西，挥动时用去了比平时更多的体力。
……真是活见鬼，要是没有撞上那少年，他现在已经在展览馆里了。又不知道他究竟是敌人还是路人，迪亚皱了皱眉，抽空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的表情惊慌疑惑：“你们为什么突然打起来？”
“他是来抢我手里这个人抱着的盒子的。”迪亚解释着，将对方的攻击返还回去，被冲击力撞得后退一步——踩到了少年还撑着身子的手掌上。
“啊——！”少年痛呼。
“呃……抱歉。”迪亚移开了脚，“你还是离远一点吧。”他才发现少年的背上有一对黑色翅膀——有点像蝙蝠。有翼族人？……唔，鸟人？
“不，既然他是在抢东西的话，我应该帮助你才对。”少年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家伙就交给我吧！”
迪亚眨眼，对于再次突然转变的情况感到些许讶异：“交给你？”
少年点头，亮晶晶的浅色眼睛里信心满满：“放心吧。”
迪亚挠挠后脑勺，提着伯德再次避开一次攻击，看着近在咫尺的展览馆下定了决心：“那么拜托你了！”说完毫不犹豫地朝展览馆全速前进——他本来提防着背后的少年被瞬间击倒后自己会再次受到袭击，结果一直到他进入展览馆的门口把伯德放下也没有迎来敌人。
真正的交接人员出现之后，迪亚走到门外往他来的方向望过去。
少年背后的翅膀完全展开来之后有他身长的两倍以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直以为那个少年是个和平主义者？迪亚摸着下巴想。
可是战斗中的那个少年眼里显然闪着兴奋的光芒，并且破坏力巨大——他把敌人狠狠地摔到地上，让对方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才结束战斗收起了翅膀，朝展览馆走来。
“迪亚，你可以休息了，明天早上会再次安排护卫工作。”伯德在他背后说。
迪亚回过头：“好。”他也该去把两个队员给接回来了。
“你叫迪亚？”听到这段话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伸出了手，“我是尤里西斯。”
迪亚垂眼盯着他的手。以刚才那个吸收驭力的速度，十分钟他就可以被抽成人干。
“不用担心，我有戴手套。”少年赧然地向他展示了两手的不同——一只戴着全指的黑色皮手套，而另一只没有，“有它作阻挡，就不会吸收你的驭了。”
于是迪亚很放心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果然没有异样：“刚才多亏你了。”
“没什么，他们既然是抢东西的人当然要得到教训。”尤里西斯说着，目光扫到了迪亚的左手，“你是佣兵？负责护送森林之心的吗？”
迪亚毫无戒心地点头：“是啊，不过现在暂时没有任务安排……唔，等一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你一个人接下护送任务的？”尤里西斯继续问。
迪亚猛然想起他忘记的是什么——尼尔和雷门。
——
迪亚带着尼尔和尤里西斯在码头上找到雷门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靠在码头的木桩上抱着手臂睡着了，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绕开一大圈距离才敢通过——于是以雷门为中心的一个圆成了无人区。
迪亚叹口气把对方推醒。
雷门睁眼，伸懒腰：“吃晚餐了？”
迪亚干脆地一脚把这个不成器的踢下了码头，尤里西斯在旁目瞪口呆，尼尔表情淡定。
“这是谁？”从浅水里起来之后清醒了不少的雷门终于注意到了尤里西斯的存在。
“我是尤里西斯。”少年在迪亚开口之前就自我介绍道，“刚刚才和迪亚认识。”
“总算见到头发颜色和我一样的人了……”雷门嘟囔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显然心情不错，“黑色的头发似乎很少见。”
迪亚沉默了一会，想起他曾经所在的国度遍地都是黑头发的人，以前的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说起来，迪亚，你受伤了？”雷门再次转向迪亚。
“唔？”被提问的人回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鼻音。
“因为你把我们一个个安排好了任务然后留下自己去展览馆——总感觉不像你的风格。”
“队员只要乖乖照着队长的指令去做就好了。”迪亚漫不经心地说着，停顿了一会，把话说完，“你以为荆棘的幻术师是那么简单的对手吗？对抗幻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虽然外伤都已经恢复了，不过我还需要再休息一会。”
“你们是一个团？”尤里西斯突然问，“我能加入你们吗？”
尼尔转头看向说话的少年。
按照规定，有引导者的佣兵团，在第一次纳入新人时，必须要经过引导者的同意——也就是尼尔。
“事实上，我现在正在离家出走途中……”尤里西斯说着，撩起衬衫右边的袖子露出小臂，上面刻着一枚刺青——钱币、匕首、龙的组合。
“赏金猎人。”迪亚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转向尼尔，“尼尔，你的意见？”
“可以。”尼尔点头，惜字如金。
“那么，借用某架骷髅的一句话，”迪亚微笑，“欢迎跳槽到佣兵工会，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曾经的赏金猎人！”
9、死亡来袭
威斯特虽然是大城市，但是并没有佣兵工会——工会总共有五个分部，分别存在于五个种族的聚集地，总部则建在不死岛。在任何一个工会都可以发布和接收任务，但是总部总是和分布有所不同的。
于是尤里西斯的跳槽被推后到了回不死岛交任务之后。
“三天了。”雷门打着哈欠说，“不知道八支队伍里有多少人活着到了这里？”
“最多是七支。”迪亚休闲地坐在窗边看风景，“布兰特绝对会成功抢走某一件森林之心的——如果真品正好被抢走，我会觉得很不爽。”
“森林之心啊……”尤里西斯低声感叹，“第一次公开展览——不过它确实很漂亮。”
“你见过？”迪亚回过头问。
尤里西斯愣了愣，才回答：“曾经见过。”
“不是说它一直被放在某个古老的家族里被保存着吗？”迪亚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尼尔说的话，“而且也不会特地拿出来给别人看……你怎么见到的？”
“在那个‘古老的家族’里面见到的。”尤里西斯挠头，诚实地回答。
“这么说你跟那个家族有关系？”雷门睁着一只眼睛打量尤里西斯，被挑起了兴趣，“我可是听说那个家族不是世交就很难踏进他们的大门的。”
迪亚斜眼看了看尤里西斯为难的表情，打断了雷门的话：“我出去一下。”
雷门的思维在一旦被打断之后就再也懒得扯回去，这点屡试不爽。
“去做什么？”问话的人是尼尔。
迪亚挠了挠脸，露出神秘的笑容：“见到认识的人了，去打个招呼。”说着，他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这里是三楼。”雷门懒洋洋扫一眼窗户，听到下面传来几声惊讶的呼喊，“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队长在出门的时候是走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