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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生苦笑:“它应该是凶神……”
“凶,凶,凶神?!”那亲兄弟二人吓得不轻。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宅子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过。但有一处是被重重封印的,族人不可踏入,” 淇年道,“你们可知道太岁?有传说太岁是凶神死后留在人间的肉体,也有说太岁与天上的岁星相应。但是传说里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太岁乃凶兆,噩气相聚而成,遇之不详。”
“我们家的府妖是太岁?”
“不,不是太岁。在风水志里,建宅府一般是要避开太岁的。但是,周家的祖宅长房却是建在太岁之上!唯一这样做里理由便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凶克凶。这宅子里一定还有一个凶神,所以宅子才需建在太岁之上。”
“那献祭究竟是献什么呢?”淇年问。
淇生摇头:“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当年应该是福房献出了血脉,所以祭品一直挑着福房子孙。一直到现在,你可知与其他四房相比,福房早已人丁凋零,只剩你们家一支直脉了。”他用极普通的语调说“你们家”,淇年能感到那种惆怅。,淇生不是福房的孩子,只是短短一个下午,他的身世与命运竟被全盘推翻从来不是福房的孩子,永远不会是。
“献祭血脉?究竟是要不要我们的命?”福房的周淇生自嘲地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愈发不明白祖父了,他何苦大费周章地瞒着你,然后又找回你……”淇生喃喃地说。
三人无再多的话了,深夜鬼宅中的窃笑与呢喃似远似近、似喜似悲。是人是鬼?是冤魂是幽灵?是府妖是凶神?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们只等着天亮,只等着这一日过去,只等着接下来的命运。
是生是死。是喜是悲。
院宅上还有鬼车鸟盘旋的声音,岁除到,生灵萌动,鬼怪横行。红纸灯笼四散的光影依旧斑驳可怖,天井里淅沥的水声又是什么精怪在嬉戏?这个冬夜,似乎有什么禁锢被打破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在慢慢被呈现。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腻腻歪歪的?”三人对坐了一会,无聊的周淇生说。
淇年挽着淇生的手哼唧:“就腻歪,恶心你!”
周淇生摇摇头,苦笑道:“咱们现在这样还真是奇怪,说实话,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我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淇年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周淇生看了眼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淇生,对淇年轻声道:“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吗?毕竟,死……也让我死得明白点。说来可笑,原来我根本就没真正活过……”已经冷静下来的青年已经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命运。
淇年看着他的亲生哥哥,明明是和淇生一样的脸,这些天来本该看惯了,现在却又显得那样陌生。或说,他甚至不再是茶庄里那个爱笑的年轻人,微微蹙起的眉攒着太多无奈与惶恐。淇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讲述起自己住进鬼宅以来的种种……
……
听完淇年的讲述,周淇生夸张的叹了口气:“辛苦你了,要是我大概早就吓死了。”
淇年看着眼前故作轻松的人,有些不忍道:“你还好吧?”
“还好啦,起码我还偷活了这么些年,该知足了!其实,要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没有活过也好,至少,没有现在这样的烦恼……”周淇生自嘲笑笑,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淇生。
淇年摸索到淇生的手,只觉得一股酸涩哽在喉咙,为了眼前这两个阴差阳错的周淇生。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周淇生清了清嗓子,对淇生说道,“既然死胎是我,那为什么你会头发暴长,非人似鬼?”
淇年心下一惊,握紧了淇生的手。
淇生没有回答,只见他的发迅速地长长,漫过他的肩膀、背脊,披拂到地上,乌如泼墨。他慢慢地睁开眼,眼中赤红一片:“你是说现在这样吗?”
周淇生一下跌坐到地上,艰难地往后爬了几步。而淇年则惊骇地发不出声音,只是手心里微微冒起冷汗,他握着淇生的手更是在微微发抖。
淇生转头看淇年,宠溺地抚过他的发,嘶哑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鬼,或许,我真的成了鬼……”
窒息的沉寂在三人中间弥漫。古旧的阁楼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在这片阒静中被遽然放大。
最后,淇年低低笑了,古怪压抑的笑声:“是人是鬼又如何呢?今日过后,我也不知自己将会是人是鬼,或者永远消失。”
周淇生也低哑地笑了,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把手撑在椅子上:“鬼又如何?我也是鬼,我为什么要怕你?哈哈哈哈……”
淇生看着两个已近疯魔的人,低低嗤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
就在此刻,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俊秀的青年站在灯笼的彤光下,面上是血色般流转的光影。他笑道:“他非鬼,只是魔气附骨罢了。”
“呃……芳叔?”淇年呆了半天。
周临芳慢腾腾地走进屋:“不欢迎?”
“你是谁?你怎么进的来?”周淇生再次升起逃离的欲望。
周临芳淡淡一笑:“我是这个家族的祭品,自然每一处都是到得的。”
淇年的心里也骤然升起了希望,他怎忘了芳叔曾答应过要帮助他!作为曾经的祭品,他一定知道许多!
“魔气附骨,是什么?”淇生只是定定地看着周临芳。
“魔,是杀,是恶,是这世间的恶念所成之鬼。你命气遭劫,命格已破,于是恶念附骨,魔气蚀心。”周临芳挑起眉角,似讥诮似明了。
“恶念?”淇生喃喃道。
周临芳冷笑一声指着淇年,对淇生道:“他是你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人,你想握紧他、困住他、霸占他!你想日夜与他相对,你想与他相拥至窒息,你想与他一同化为白骨。你至死不愿放过他,成鬼成魔不愿放过他,来生来世不愿放过他。”
淇年呆呆地看着淇生,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淇生也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红光一闪。
周临芳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又指着周淇生道:“你恨他,想要吞血食肉嚼骨!你恨他毁了你的一生,如果他不存在,你才是个真正的人!你会有身份,会有自己的名字。你会有父有母,会有亲戚朋友。你可以生活在正常人中,你不知鬼怪,不用恐惧黑暗!”
淇生又缓缓转头,去看目瞪口呆的周淇生。一瞬间,他眸里红光巨现,仰天长啸,乌发竟层层化为血红。
“哥哥……”淇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疼。他想起初见时,那人清冷讥诮的样子。而现在,非人非鬼的淇生站在那里,被人用言语剖心挖骨!淇年握紧拳,想要阻止那来意不明的周临芳。
“恶意!你的恶意早已入骨,从你知道自己被调换了身份后,他们就一直蠢蠢欲动!忍得辛苦吗?哈哈哈……”周临芳尖刻地笑了起来。
“够了!”大喝一声的人,竟是周淇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够了!他就是应该恨我才对,用不着你来挑拨!”
淇年看着自己的亲生哥哥,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周临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转头看着红发红眸的淇生,冷哼了一声:“杀了他!”
“不!”淇年挡在周淇生前边,死死看着淇生:“哥,你别这样,不要让他控制了你!”
周临芳嘿嘿一笑:“你看,他还护着别人,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杀了他们!取回属于你的一切!”
“哥哥!”淇年看着淇生缓缓抬起手,五指的指甲尖锐异常……
淇生红色的眼眸里光华流转,竟似有前言万语,他死死看着淇年,粗哑地唤了一声:“小年……”然后,抬起了手……
“不!”“不要!”淇年和周淇生齐齐喊了出来。
一指入心,断心魔;一指剔骨,斩鬼魔;一指命宫,杀烦恼魔。
淇年看着鲜血淋漓的淇生,目眦尽裂,一下竟犹如被抽去生气,跌坐到了地上。
周临芳看着淇生,摇摇头:“这孩子对自己真是够狠的……”
第九章 凶神之祭
淇年已被决绝的淇生吓呆了,他慢慢地爬过去抱紧浑身是血的淇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窒息得想吐。
淇生握住淇年的手,似乎在笑,但是脸上的血污遮掩了他的唇角。
“啧啧,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他是命气缺损之人,在这极阴的宅子里没那么容易死。”周临芳撇撇嘴,“况且只有剔除了附骨的魔气他离开这阴宅才能活下去。”。
周淇生这才惊喘了一口气,抱怨道:“不早说,我这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周临芳白了他一眼:“人家小两口要生离死别,关你什么事?”
周淇生略过他的揶揄,只道:“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死在面前,谁不惊悚啊?”
淇年呆呆地看了那二人一眼,这才沙哑道:“他没事?”
“啧,吓傻了?”周临芳摇头。
淇年一下子又哭又笑起来:“哥,哥……”他只呐呐着叫哥哥,也不知该说什么。
周淇生神色一松,故意插科打诨道:“完蛋了,我弟弟有恋兄癖呢。”
有了这一出后,淇生更是苍白如纸,一副没有了生气的样子。打理好命途多舛半死不活的淇生后,四人这才坐下来好好说话。
“芳叔你既然知道哥哥魔气附骨,为何如今才说?”淇年忍不住抱怨。
周临芳摇头:“我们一直都被你爷爷骗了,我也是今日才知他们二人竟被掉包。亏你爷爷想得出以阴气养他命损,如果他们没有调换身份,那他生活在正常的家庭肯定多灾多难、生不如死。”
“这么说那老头是为了他好?”周淇生吐血道。
周临芳皱眉:“这样确实对你们是最好的。”
“芳叔,求你告诉我们这祭祀究竟是什么吧!”淇年半抱着淇生,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事已至此,我自然是要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周临芳叹气,“这一切还要从贪念说起,自古并非没有用风水之术换得敛财之法,不过多数敛财阵法都是金钱鬼磨一类,耗用了子孙的福运。虽富极一时,但数代以内便会家道中落,穷鬼缠身。或是借用他人福运,但终究有得有失,必须自身偿还。周家祖上迁至此地,并非大富人家,克岐公后再无功名。行商则贱,收入微寒,于是就有一族长起了歹心,想要以邪门歪道敛财。若是普通的阵法无非子孙穷困,可是偏偏他心狠愚笨,半吊子的祭祀之法竟请来了凶神。凶神不管财运,而且最是霸道凶狠,于是咱们整个周家都赔上了。”
“怎么个赔法?”淇年故作淡定。
“凶神临门,断子绝孙。”周临芳冷笑道。
周淇生鬼嚎一声:“那还是要我的命啊!”
“咱们家确实求得了一时显赫,可平日里又有几多凶险,于是想出了用太岁以凶克凶之法。但终究是难敌诅咒,福房子孙不断夭折、横死,最后与其他几房相比,竟人丁凋零。不久后,他几房也陆续厄运缠身,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某代族长便想出了一个更加狠毒的点子——人祭!而这祭品,必须是召唤凶神之人的血脉。哈哈哈,谁可曾想,身为大富周家的长房子孙,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不过是几个摆在供盘上以供挑选的待宰牲畜?”
那年,周临芳未至弱冠,身为福房庶出子弟里最低贱的私生子,他在宗族里的地位或许还比不上粗使的仆役。从未接近过家族势力中心的他,也曾在心里小小的嫉恨过。但是那点小小的嫉恨的幼苗,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能生在大富周家不是很好么,哪怕只是最末等的庶出子弟,起码还是姓周,冻不死饿不着。
其实,周临芳自己心里本还是有点小算盘的,虽在家里不起眼,但人也得好好活着。禄房里头有几个老爷开起了钟表店,周临芳想卖个乖去店里做个伙计。钟表当时在镇上是非常新鲜时髦的事物,周临芳甚至想随着周家的商队出去走商,多见识见识这些西洋玩意。总之,他不过是福房的小蝼蚁,攀着亲戚的名号,禄房的老爷们给点脸面让他做个小伙计总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这一切一切关于人生的憧憬在周临芳没有及冠之前,便已经毁灭了。周临芳在世时的福房,虽未像后来那般只剩一脉相传,但也已是人丁凋零的穷途末路。他的父亲本就已是庶出,于是献祭选上他这样的角色,也是不痛不痒、合情合理了。
那个关于“好好栽培”的谎言,周临芳本是不信的。他虽地位低下,但他不笨,他也和其他福房子弟一样读过私塾,起码他明白压在自己身上不可翻越的等级尊卑。但是庶出的父亲口口声声欣喜若狂的劝说,令他犹豫了。他们图自己什么呢?说是要栽培又能怎样呢?于是周临芳乖乖顺从了父亲的意愿,与族里的长辈连夜去了祠堂,说是要拜牌位改族谱。
“其实我已经忘了那天是除夕,只记得父亲很高兴,”周临芳冷笑着挑起嘴角,“他究竟是为他自己高兴,还是为我高兴呢?我猜他至死也不会知道他把自己的儿子推进了地狱。或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