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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宅遗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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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组长?”
“就是家族的族长。”
“哎,来了来了……你妈要生气了,我得挂电话了。咱们家族长那什么的,好像是你爷爷来着?就这样,byebye!。”周老爹匆匆挂断电话。

周淇年握着手机却觉得浑身发冷,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既然老爸也知道芳叔,那芳叔应该确有其人。可是既然没有周淇生这个堂哥,那芳叔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周淇生,这个心安理得出现的堂哥究竟是什么来头?忆起昨夜周淇生和他说的回忆,周淇年忍不住心内一阵恐惧。
这一切究竟是谎言还是真实?或者,都只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周淇生,你究竟是谁?你是生是死,是人还是……

“小哥,电脑没有什么大问题,都弄好了!”店员的声音打断了周淇年的思绪,把他拖进了嘈杂的现实。
“诶,谢谢,多少钱?”周淇年迅速换了表情,傻笑着回过头去……

既然这样,周淇生,让我看看我今天下午接到的族长会是谁。究竟是你的祖父,还是我的祖父!


这天天气还很阴冷,但已不似前几日那般从骨子里冻起来的湿冷。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是还在置办年货的人群,无比的热闹熙攘。周淇年此刻满心思绪,觉得那些人声嘈杂远了,他恍如置身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走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路。长源茶舍乍一听倒没有什么特别,地址在车站附近,也算是热闹的地方。但是周淇年却忘不了那幽影重重的长源堂,这样一联想,又似真有几分可怖起来。

车站附近在年关的时候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颇有几分比肩继踵的感觉。但是在人群中,周淇年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长源茶舍。那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遥遥就可以看到店里店外刻意的古风装修。在周淇年看来最抢眼的,当是店外挂的牌匾,那牌匾与周氏祖祠长源堂的牌匾如出一辙。周淇年深吸了一口气,往茶舍那边走去,又突然回忆起周淇生的叮嘱来。
“千万记住,一会儿别进‘长源茶舍’里边去。”
周淇年犹豫了一下,心里虽然还有着被欺骗的愤怒感,但他也不想太过莽撞。走到茶舍外,周淇年仅是透过干净的玻璃向内窥视。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咖啡色的夹克,正带着一脸灿烂的笑意向顾客介绍茶叶。
周淇年本以为他永远不会在那张脸上看道这样的笑容。因为那个人总是那样冷冷淡淡,细长的眉眼总是略带疲倦和一股难掩的讥诮。“周淇生,搞什么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淇年喃喃自语,满心的难以置信。他又默默观察了半天,店里那人带笑的眼角眉梢,微翘的唇角,无不与周淇生一模一样,只是周淇生的脸上可能永远不会有这样明朗灿烂的表情。周淇年攥紧了拳头,冷静地告诉自己,这个人绝对不是周淇生。可是,他,是谁呢?而那个本来不该存在,却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周淇生又是谁呢?
正在周淇年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周淇年惊了一下,急忙回头,这一看却是整个人都傻住了,眼前这位矍铄的老人不正是自己的祖父么?!
“乖孙,你在看什么呢?”老人和蔼的笑道。
周淇年一句话堵在胸口,竟吐不出来。他想起周淇生给他说过的回忆,心里又惊又骇,转念想起父亲的话,这下才笃定相信是周淇生骗了他,于是又有几分愤怒伤心起来。
“乖孙你怎么了?看到爷爷不高兴吗,是因为你爸爸不让你在家里过年?没关系的,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来过这里主持祭祖的。”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周淇年拼命对自己说,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自己祖父说道:“我只是在店里看到一个人很眼熟,所以有点出神。爷爷,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老人看了一眼长源茶舍,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看来,你见过你哥哥了?”
周淇年的心突突跳着,他傻笑道:“我哪里来的哥哥?”
周爷爷也笑道:“里边那个年轻人和你一个辈分,你理当叫他哥哥的。”
周淇年心下一惊,只是道:“他和我一个辈分,那他叫什么名字?”
周爷爷抚掌不语。周淇年有些着急起来,却见老人狡黠地眨眨眼睛:“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周淇年傻了半天,也没敢深究,帮和自己祖父拿去取了托运来的行李,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周家街。老人不多话,精神看起来也很好,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周淇年自己心中有鬼,却是不敢与他亲近的。
车子一路通畅地驶出镇去,但是在镇郊的集市被一群水牛给拦了路。周淇年倒是不急,吩咐司机慢点开,避让着集市上的人。司机听着广播里喜庆的乐曲和年货盘点节目,笑道:“年关眼见着就到了,今天是我今年最后一次出来拉活,你们只管放心安全,我还要回家过年呢!”
淇年应付了司机几句,便他自己托着腮,又细细回忆起周淇生昨晚上对他说的话,越想越觉得蹊跷起来。
周淇生说他爸爸在祖像前念念叨叨,还学了两句,说的不正是:“福房子孙临君拜克岐公,佑我一家今年平平安安……”难怪那时觉得有几分诡异,仔细一想,周临君不正是自己爸爸的名字么?因为几乎从未直呼过父亲名讳,昨晚竟被临君二字糊弄过去,没有细想。还有,周淇生说他祖父叫什么名字来着?周楚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淇生说过敬荣敬忠二位族叔是祖父的辈分,那么周淇生的祖父就不应该叫楚风,应该是敬风才对。
周淇年心里怒意又生,觉得自己那般相信周淇生,却被这样哄骗。这时他也豁出去了,看了眼自得其乐的司机,便轻声问祖父道:“爷爷,你的名字是敬风么?”
周爷爷也不吃惊,笑道:“是啊,怎么了?”
周淇年抱着必死的决心,又问:“那周淇生是谁?”
周爷爷看着窗外路边的农田,答非所问道:“你可知这些田地是谁家种的么?”
周淇年皱眉:“我知道前边有个小村子也姓周,可能是他们家种的。”
周爷爷说:“这以前是咱们周家的祭田,那些庄稼人是给咱们的祠堂看房子的。但是他们不能住在周家街上看房子,因为他们的身份不配。你知道,虽然说土地咱们还给国家了,但那些祠堂还是咱们家的,那墓地里还埋着咱们周家的祖先。”
周淇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周淇生?”
周爷爷抚着他的头,慢慢道:“今年让你回来过年,其实是我的意思。别怪你爸爸,他有许多事都不知道。淇年,你也成年了,所以我想让你见见你哥哥。”
“哥哥?”周淇年心里突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可能连你父母都忘了告诉你,你还有个哥哥,”老人浑浊的眼睛刹那间变得清明,“只是,他未出生时就死了。”
“死,死了?”周淇年瞠大眼,“死胎?”
“多可惜啊,咱们福房的嫡长孙居然是死胎,”周爷爷的目光闪动,“刚好喜房有个孩子和他同一个时辰出生,又恰巧是同一个辈分。所以,就用了同一个名字,向他借了点命气。淇年,淇生是你的亲生哥哥,他就是在这周家大厝里街长大的。”

周淇年只觉得一个惊雷劈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这般的怪诞可笑。闹鬼的祠堂算什么,恐怖故事里死而复生的祖父算什么?他周淇年居然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亲生哥哥呢!难怪周淇生总是那么苍白,难怪他的体温总是那么低,难怪他总是要带着火笼,难怪说他在这祠堂里已经住惯了!能不怨恨么?从小被关在这死寂的街上和一堆牌位住在一起?周淇年觉得毛骨悚然,他半天才喊出一句话来,但甫一出口却发现声音是那么低哑:“爷爷,这是邪术!”
“邪术?”周敬风冷笑了一声,“咱们家的妖魔鬼怪邪术歪风还少吗?”
周淇年看着车外越来越近的古街,第一次感到了无比深的恐惧和无比冰冷的孤独。


冬季的白昼很短,到达周家街时已近是黄昏了。周淇年帮祖父搬下行李,又向出租车司机付了钱,回头便见天际原来有几缕孱弱的光,在薄暮中不显明亮反而透着几分阴翳。
“师傅您路上慢走。”周淇年回过神来,笑着对司机说道。
司机收好了钱,不解道:“小哥你夜里不会是要住在这里吧?”
“对啊。”周淇年点点头。
司机看了眼周老太爷,压低声音对周淇年说道:“可是我听说这里不干净啊。”
周淇年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祖父,无奈道:“谢谢您,师傅,没事的。”
司机摇摇头,调转了车子便走,扬起一片尘土,仿佛真有什么在背后追他似的。

周淇年也是死了心了,认命地为祖父提起行李,走进那空旷冷清的街巷。昏黄的夕阳只在地上拖出一条薄薄的影子,斑驳的墙角与冷寂的古居内似乎蛰伏着伺机的幽影。周淇年觉得自己的颈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这诡异的气氛。
“看来,是黄昏了。”周敬风突然说。
周淇年没有回答,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回来,真是不吉利啊。“周敬风啧啧有声地叹了口气。
周淇年站住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知道什么。
周敬风对他笑道:“就快入夜了,鬼魅幽魂都伺机而动,此时便是逢魔时刻。”
周淇年只是微微挑起嘴角:“那又怎样呢?”

一路行至长源堂外,天色愈见昏暗。周淇年推了推门,竟是无法推开。这个可恶的周淇生在做什么啊?周淇年愤愤地想,他丢下行李的拉杆,开始用力敲门,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惟有古旧的斑驳朱门剥落了碎屑。
“爷爷,你等下,好像是有人从里面把门栓上了。”周淇年说道,却听见身后一声嗤笑。他回过头去,身后却已经空空如也了,哪里还有周敬风的影子。周淇年心头一紧,低头看去,脚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天际的薄暮微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感到了瑟瑟的冷。
“爷爷!爷爷!周淇生,周淇生!”周淇年猛地敲门喊道,可是回复他的只有古街空荡的回响和盘桓的回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是被抛下了吗?或者……这便是逢魔时刻?

周淇年坐在长源堂前的阶梯上,愈想愈不爽,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返回镇子上去的话,这下只怕等不到车;去前面的小村子,又有几分不甘心,不想麻烦他人。
天际只剩下最后一抹微光了,周淇年揉揉腿,站起身又复敲起门来。但是他这一下敲下去,竟生生地穿过了那道门,一下子跌了进去。他再抬头一看,长源堂内张灯结彩,正是一幅喜庆模样。周淇年困惑了,自己究竟是如何进门来的,这张灯结彩的屋内怎么却没有人呢?
“周淇生?爷爷?芳叔?”周淇年一边向大厅走去,一边喊道。前院还是盆花漫道,但都系上了丝绦。院内被妆点的桂树也不见了萧条,多了几分生机。门厅下挂着红纸灯笼,墨黑得写着一个“周”字。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周淇年眨眨眼。进了前厅,供桌竟然被撤去了,连克岐公的画像也不见了踪影,竟是如普通人家一般供着神龛。厅柱上吊着木质的联匾,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乌油油得仿佛还能反光。四周摆着太师椅也比之前要多,都擦得很干净,丝毫没有之前的古旧之感。

天际最后的光线消失,院子和厅堂被红纸灯笼的光芒照亮。冷,无比的冷。周淇年搓搓手臂,呵出了一口白气:“周淇生,快出来,我不玩了!”随着他的声音,屋内的蜡烛“噗”的一声,亮了起来。周淇年这才看清,厅内案桌上还用漆盘摆着果子糕点。他虽然饥寒交迫,心内十分焦急忧虑,但他也是自知这屋子有古怪,不敢轻举妄动。“淇生,淇生……”他的声音在宅子里回荡,周围似乎回荡着窃窃的笑声。
远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似是有人。周淇年又奔到门口,却无论如何也拉不起门闩,打不开门。

“过年喽,要过年喽……”院子里有小孩笑着奔跑而过的声音。
“梓言你慢点,担心摔倒!”
“阿哥阿哥,你好啰嗦!不和你玩,我要去玩炮仗,你不要来!”
“周梓言,我要去和阿爹说你偷了炮仗!”
“骗你的喏,哈哈哈……”
“哼,我当然知道,炮仗我有哩,你才没有!”
“阿哥阿哥……”

正奋力拉门闩的周淇年一下子没了气力,他转身骇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孩子清脆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就在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时,厅堂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呼声:“梓均,梓言,你们快进屋里来,年夜饭要开始喽……”
“娘,阿娘,梓言要玩炮仗……”
“莫要你阿答生气,快进屋里来!”
“梓言快去,阿答阿嬷会给压岁钱!”
“好哩好哩,嘻嘻……”
“梓言你是小财仔!”
“哈哈哈……”
周淇年揉揉眼,就在门厅灯笼的红光下,他看到两道小小的身影投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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