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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的基地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庄焱一个人坐在房顶,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远处,那里地表震动很剧烈,连带他坐着的房子也有轻微的震感,大约再过一两个小时,地震就到来了。
“你还没走?”不用回头,只要听脚步声庄焱便知道向自己走来的人是袁涵
39、第三十九章 :终末之冬,初夏之始 。。。
。
袁涵脚步平稳,右手握着枪:“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庄焱扶了一下眼罩,仅剩的那只眼睛眼珠转了转,想起来,不由大笑:“你不用这么急吧!反正再过一两个小时我们就死定了。”
袁涵站在他背后,并没有抬枪:“就一颗子弹了,我有点舍不得给你。”
庄焱切了一声:“想死得快方法很多,倒着跳下去也是可以的,这里有六层楼高。”
袁涵低头看他,半晌笑起来:“谢谢,那这颗子弹我就送你好了。”
庄焱揉揉眼睛:“不客气,你开枪吧,打哪儿都行。”
袁涵刚抬起枪,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都很惊讶,他们还以为基地的人都因为今天的异动跑光了,怎么还有剩的?
刚一回头,袁涵瞳孔一缩,却将庄焱一把掀下水泥台,自己也躲进去,庄焱因为背对门口,来不及躲,袁涵动作比他还慢了一步,外面子弹横飞,庄焱抱着袁涵,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如绽放的艳红花朵一般朵朵盛开。
“你们这两个骗子!去死!去死!”端枪扫射的人袁涵和庄焱都认识,是叛军武器库的管理员,那人扫完子弹,基地的房子一震剧烈的震动,他惨笑几声,扔下空了弹匣的枪,翻过天台边缘,身影瞬间消失。
庄焱没看到那边的情况,但听到了坠地声,数了数,他怀里的袁涵身上嵌了六颗子弹,一张嘴满口的血。庄焱抱着袁涵,不可思议地问:“这打的真是时候,你脑子抽了?干嘛要帮我……”
袁涵咳了一下,抬头看他:“你还没……让我……报仇……”
庄焱用袖子擦掉袁涵唇边溢出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只能赶紧找到袁涵的枪,塞在他手里:“那你还不快动手?再晚点就没机会了!”
袁涵一口气接不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枪也脱手掉落。
庄焱看他这样也不是办法,再次把枪塞在他手里,自己握住他的手拿起枪,枪口对准自己:“打哪儿?你说。”
一个光点忽然在他们身边出现,然后迅速展开,庄焱一扭头,就见吴烬穿过那道空间门站在自己面前。
吴烬一看袁涵已经奄奄一息,让开一条路:“带他进去,我会救他。”
袁涵则忍不住苦笑:知道自己的结局,他都已经做好了跟庄焱同归于尽的准备,这时候吴烬忽然冒出来,告诉他,他可以活下去?
庄焱问:“你还救我?我跟吴铭那个残次品不一样,我在的话,方舟也会……”
吴烬打断他,平静地道:“你知道我只剩下一半生命之源了。”
庄焱怔怔地看着他,吴烬接着说:“我不可能找狸狸夺回另一半生命之源,所以方舟可以在我的操纵下跳跃一次,然后第二次跳跃中途,需要一个人替我操纵它降落。狸狸不会。”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吴烬没有告诉塞尼里奥。
天人的世界和人类生活的宇宙不同,在星球之外,不是仅仅包裹着类似大气层一样的外壳,而是还有一层借由星球本身的力量撑起的防护层,以抵御星球之外及其凶险的环境。穿越这道防护层的难度不亚于进行空间跳跃。但是吴烬的力量不完整,他只能勉强支撑第二次跳跃,却再也拿不出操纵方舟的能力。
庄焱知道袁涵不能再拖,抱着袁涵站起来,一边往空间门走一边骂道:“你不要命了!那一半生命之源本来就是你的!”
吴烬跟着走进空间门:“我本来就只是一把钥匙,完成开门的任务之后就不用再管。”带走这批适合者并且将他们送到天人的星球上,他就算完成使命,从他醒来之后的一年,就是他仅有的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此后,他将无法离开方舟一步,只能停留在方舟上,与所有千年之前的天人们一样,直到短暂的生命终结。
庄焱则不同,他不必承担让方舟进行空间跳跃的力量供输,又没有被注射过破坏性药剂,身体的素质远远超过吴烬,在天人的世界里生活完全不是问题——尽管他的寿命也没有新一代天人那么长就是了。
而且就像吴烬说的,他是2号候选,除了吴烬就只有他会操纵方舟,换了别人,吴烬都无法把方舟上这批适合者的生命安心交付出去。
方舟上的医疗设施极其先进,很快袁涵就脱离生命危险。吴烬也不耽搁,让庄焱坐上自己的金色悬浮车,对袁涵说:“从现在起,你负责方舟上同胞的生存规划。”然后自己也坐上车离去。
两人很快抵达中心控制区,可是在门外,吴烬见到了一个绝不可能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
塞尼里奥好像没看见庄焱,一步步走向吴烬,脸上带着有些悲伤的笑容:“亲爱的,我等到你了。方舟怎么停了这么久?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吴烬只看了一眼含着眼泪畏畏缩缩躲在门后的吴辰,就明白了一切。他走上前,拍拍吴辰的肩膀:“你自由了,走吧。”
吴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主人对不起!不要抛弃我!我不想主人有危险才告诉他的!对不起——”
吴烬放手走向塞尼里奥,头也不回道:“从今天起,你属于你自己。”然后一个响指。吴辰倒下,被庄焱接住扶到一旁躺好。
塞尼里奥慢慢走到吴烬面前,伸手将他揽在怀里:“你不是从来不骗我的吗?但是你告诉过我……你给我的一半生命之源对你没有任何损害。”
吴烬靠在塞尼里奥怀中,闻言闭上眼睛:“我叫吴烬。”
“我被改造成最完美的候选,身体可以容纳驱使方舟的力量,可以承载所有天人的记忆和情感,但是,我只有一年多的生命,一年在地球上,剩余的时间待方舟里,然后我会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的消失。”
塞尼里奥手一紧,吴烬淡淡地继续道:“而你本来不是适合者,分给你一半生命之源,我只会提早一段时间消失,但是你可以在天人的世界安心生活。”
“没有你,我来这里有什么意义?!”塞尼里奥深深低下头,像是要把吴烬揉碎一般的用力抱紧,“我对独自活下去没兴趣,拿走它!让我恢复成普通的人类,然后我们的生命就会一样长!我会在这里陪你,直到我们都死去!”
吴烬淡淡一笑:“以前我认为,我离开之后,什么也不会留下,但是现在,至少我留下了你。”
如果没有你,谁能证明我曾经有过自由的一年生命?谁又知道,我贪恋一切柔软和温暖的东西,比如你的拥抱,比如爱。
没等塞尼里奥再开口,吴烬道:“我不想你看到她毁灭,时间不多了。”
方舟之下,地球的陆地几乎被海洋完全覆盖,无数丧尸和异变后的动物被海水吞没,目之所及一片汪洋!
一个轻轻的响指,塞尼里奥仿佛被重锤击打到头部,晃了晃栽倒在地,吴烬在他身旁蹲下,伏低身体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伸手到塞尼里奥衣袋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颗糖来。
将糖剥开,吴烬含着糖块,站起来道:“走吧。”
庄焱路过塞尼里奥的时候哼了一声,踹了他一脚。吴烬听到声响,冷冷道:“放肆。”
庄焱双手插在兜里:“你想让我摸着给你开方舟就尽管下命令!”
吴烬踏进中心控制室:“我的命令是:离开方舟之后,向袁涵详细解释你们接受改造被下过指令的事。”
“……算了吧,我也没几年好活,等他把我干掉出口气,他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我下过的命令,不会收回。”
“你!”
走到控制台前,吴烬坐上靠椅,双手搭在扶手上,把糖块压在舌根下,闭上眼睛:“这里是‘钥匙’,星辰方舟——空间跳跃启动。”
巨大的星辰方舟闪了闪,消失在广阔的宇宙之中,无数光年之外,得以逃生到宇宙中的人们通过屏幕,道别了毁灭的家园。
两个世界的新生之路,从此开始。
后记:
天人新历七十七年。
塞尼里奥揣着一兜糖果,漫步在安静的小巷里。远处有孩童的笑闹声传来,他想了想,脚步一转走到另一条路上,没走多远,便到达一处街心花园,有一群孩童在儿童游乐区里追逐嬉戏,旁边是三三两两聊天的年轻少妇们。
这批适合者在天人的世界里差不多恢复成天人之前的样子,曾经失落的那种撷取世间万物元素的力量又回到他们身体之中,虽然不再是永不衰老,但衰老的速度被降低得几乎无法察觉,生育能力也恢复了,新一批拥有更完美基因的天人孩子们陆续降临。
见到塞尼里奥过来,妇人们纷纷行礼致意:“陛下圣安!”
塞尼里奥笑眯眯地一一打过招呼,走到孩子们中间,照例掏出糖果分发给他们。
在天人们刚刚抵达新世界的时候,看到的几乎就是一片废墟,塞尼里奥带领人们重新建设家园,到今天,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整洁。
不论是吴烬给的一半生命之源作为力量根源,还是以曾经的作为来看,塞尼里奥被推选为天人一族的王当之无愧,他上任之后一手建立了新的制度和法律,整合了零散的力量,让人们的生活富足安定。良好的执政手腕加上他亲民的形象,塞尼里奥的人气与日俱增,尤其是孩子们,在知道他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之后,每每见到他总喜欢过去讨。
和孩子们玩闹一阵,塞尼里奥自己也心情舒畅不少,便与众人道别,再度回到之前的小巷里。巷子的尽头,是一片公共陵园。
这些年死去的天人屈指可数,是以陵园虽大,却只安眠了寥寥的灵魂。塞尼里奥轻车熟路来到陵园的尽头,发现有个熟悉的人也站在那里,不由加快脚步。
袁涵听到脚步声转身,见到塞尼里奥,也笑笑打招呼:“陛下,您也来了。”
塞尼里奥几步走过来,一手搭在他肩上:“没人的时候还这么见外。”
来到这里之后,袁涵随塞尼里奥成为天人一族的领导者,他的职务是天人军元帅。
“你下班早,在这里站很久了吧。”塞尼里奥掏出口袋里剩下的糖,在墓前放下。
袁涵应了一声:“没事做就来陪陪他。”
庄焱是今年年初去世的,回到曾经的世界之后,他的身体情况好了许多,也不知怎么的,就跟曾经把他当做仇人的袁涵在一起了。庄焱最大的兴趣是绘画,用仅剩的那一只眼睛观察故乡,记录故乡,作品里蕴含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怀念与爱意”,极受广大爱画之人的亲睐。
只不过倾上代全体天人之力,也无法研制出能够治愈上代天人的药剂,这么短短的几十年,又怎么够?庄焱还是在去年的时候卧床不起,身体急速衰竭下去,甚至在最后的一段岁月里,连人都不太能认清了。
他只会画画,用瘦得让人不忍握住的手,一笔一笔精细地描摹着一个记忆中的形象,穿着军装,军姿笔挺,画的一旁,也没有写画中人的名字,而是写满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从未忘记,自己曾经在执行无法违抗的命令时伤害过这个人。
初春的一天,庄焱不治,世界上最后一个上代天人离世。
塞尼里奥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袁涵,放手走到一旁蹲下。上次来放在这里的糖果大约是被风刮走了,他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一枚糖果,再次放下。
说不清楚到底是有庄焱作伴七十几年却终究失去的袁涵悲痛些,还是连爱人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的自己悲痛些。塞尼里奥每每回想起自己闯进中心控制室的画面,心头都一阵颤动。
就像吴烬所说,这个连名字都透着“不存在”意味的少年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套衣服留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还残留着熟悉的味道。但是人,已经不见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塞尼里奥会下意识伸手,却揽得一片冰凉。他依然记得那个畏寒的少年是如何贪恋他的体温,睡觉非要窝在他怀里,从入睡到醒来,乖顺得只用一个姿势。
也有时候,塞尼里奥会依稀听到熟悉的呼唤,因为嫌弃他名字绕口,而简短称呼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