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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寻了机会,私下问了福彭:〃之前并没有听到相关的动静,皇上怎么会想起突然吩咐接人?〃
福彭道:〃舅舅,我也不知,三日前,皇上使人传我觐见,五叔也在那里,而后皇上便将差事交代下来。出了宫,便往清苑来,连王府那边都没回。〃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曹颙皱眉问道:〃你出京前,宫里可有什么动静或是传言?〃
〃宫里……〃福彭想了想,道:〃福惠阿哥又病了……皇上给年老太爷赐了人参……还有就是有传言,说十四贝子回京了……〃
这是处置完外臣,要整肃宗室?
曹颙又寻机会问了弘昼两句,弘昼也是不知。
他们两个就在清苑待了一晚,次日一早,便〃护送〃十阿哥回京。
倒是初瑜,想得简单些,认为皇上能使一个皇子、一个世子带了旨意过来接,也是给十阿哥体面。
曹颙晓得,这旨意与密旨差了一字,含义却不相同。
过了没几日,曹颙便知道皇上使人接十阿哥回京的用意。
九阿哥来了,从西宁押回,要安置在清苑这边。
即便是已经落败的敌人,皇上也不希望两位阿哥碰到一块儿,可见忌惮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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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劝善
十阿哥到清苑时,名义上是〃路过〃,曹颙这个总督亲自咽面,安置十阿哥在总督府内招待贵客的寅宾馆〃暂住〃。九阿哥就没有 这个好待遇,他是以〃僭妄非礼〃草了黄带子,除宗籍,从西宁押回来,已经是阶下囚的身份。
曹颙能做的,就是按照旨意,在总督府寻了个偏僻地院子,安置九阿哥与随行护军。
因为一个〃囚〃字,九阿哥即便没有枷锁加身,活动范围也限定在两间打通的屋子里。 吃喝拉撒,都从留着的一个窗口递送。
十阿哥离开,九阿哥到来,最懵懂的就是初瑜。
〃老爷,皇上此举到鹿,何意? 既已经草 了九叔黄带子,为何还让他滞留在清苑?〃初瑜道。
曹颙摇头道:〃圣心难测,许是皇上另有安排,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虽说是〃幽禁〃,可曹颙也没有使人在饮食上为难九阿哥,只是不如十阿哥在时 那般照顾是真,九阿哥到清苑没几日,曹颙收到十六阿哥的信,才晓得九阿哥被除宗籍的缘故。
他在西宁虽被监视,可还有些行动自由。 他过去后, 曾于西宁城里几位传教士有所往来。
开始还没有什么,后来他往 京城的家信,被人发现是用洋文、满文混合起来密信,引起宫里的关注。
去年朝廷与俄罗斯在北疆谈判时,抓到一个从西宁回来的探子,身上带的就是同九阿哥那边如 出一辙的密信。
虽说无法确认密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可这个〃里通外国〃的嫌疑却落到九阿哥身上。
这罪名落实了,就是〃叛国〃、〃谋逆〃大罪,还不知要会牵扯进多少人。
一个〃僭妄非 礼〃,将罪名定在九阿哥一个人身上,也算是快刀斩乱麻。
当然,是〃快刀 斩乱麻〃,还是〃欲加之罪〃就只 有老天爷晓得。
进了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总督府众人各司其职,曹颙这个总督,每日里用半天功夫在官邸见客,批公文,竟还能腾出半日的闲功夫。
曹颙便时而换了常服,同蒋坚与宋厚两个出总督府去转转,关注米粮价格什 么的。
苞谷已经成为粮店所售的粗粮之一,小麦的价格也比去年降了些。
柳树发芽,春风送暖,阳光明媚,使得人的心情也好几分。
街上往来的士绅百姓,面上也多带了愉悦。
按照书上常见的戏码,街上最 常见的就是〃卖身葬父〃或是〃调戏美人〃的戏码。在清苑,这两个都不会出现。
后者是因为朱之琏这个油盐不进的知府在,〃卖身〃戏码不出现,则是同曹颙这位总督大人有关系。
曹颙前年到清苑后,就使人留心了普济堂与育婴堂。朱之琏这个知府做得还算不错,这两处都好完善,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形同虚设。
只是因每年拨的银子有限,这两处地方都不大。 以清苑省府的身份来说,有些不匹配。 因这个缘故,能收容的人也有 限。
曹颙晓得后,便从总督府拨了一笔银子扩建这两处。扩建后,就需要人手办差。
曹颙与朱之琏商议后,这两处除了管事,由地方耆老担任,下边当差的,都是地方上贫苦百姓。
清苑城里,这两年也就不复出现〃卖身葬父〃的戏码。
城里 百姓都晓得,若是因家贫无法营葬双亲,可以前往普济堂求助。只要有人担保,就能提前支取些银钱料理丧事,过后做工顶账即可。
因这个缘故,普济堂向来不缺人手。
扩建这两处后,普济堂就不只收异乡孤寡,本地孤苦无依的老者,也可以入普济堂;育婴堂门口,隔三差五就能发现弃婴。
从去年年初开始,清苑城里就有传言出来,南城老翁,寿尽卧床,医石无效,大夫吩咐儿女预备后事。
老翁出嫁的女儿为了给老父祈福,往普济堂舍了五十件冬衣「三车炭。结 果好心有好报,老翁的病没几日便好了。
又说西街有个丝绸商人,货仓里失火,将货物都烧了。
外头纷纷催债,那商人急得要上吊,这是贵客出现,就是曾住过普济堂的一个老头。
只因这商人心善,每年都往普济堂捐银捐米……
传言五花八门,屯容却只有一个,〃善有善报〃求寿也好,求财也好,只有做了善事, 皆有可能。
于是,普济堂中,米面粮油,就有了来处。 不仅供养普济堂,连育婴堂那边的花费也出来了。
不用说,这些传言,真真假假,就是总督府这边放出的迷雾。
不是总督府拿不出这个银钱,而是不能成定例。曹颙在还好说,曹颙走了的话,又是什么情景却不好说。
是虔诚,逢年过节都要往普济堂、育婴堂两处舍银子。
寻常百姓,则以〃善有善报〃,鼓动人心,双管齐下,使得普济堂可以由地方上自给自足。
没想到,这〃善心〃像是能感染一般。除了普济堂,终于也有人想起育婴堂。 于是,求寿、求财,变成了〃求子〃,使得不少闺中贵妇,使人往育婴堂送银子。
清苑城里,风气一变。
大家见面,不再显摆谁又得了什么古董字画,收了什么如花美人,而是谁做的善事多。
能有这样的成果,曹颙这个总督,也颇为自得。
只是他是总督,不能将眼光放在一城之地,除了发展工商业,繁荣地方经济,为国库增加赋税,他还想为普通百姓做点什么。
于是,雍正四年,曹颙给自己制定的工作计划,就是修路。
修路,现下派到各州县。
从京城到清苑的路,从清苑到沦州的路,从清苑到洛阳的路。
道路柽通后,由交通相干系的产业,还能发挥发挥,货运、客运、通邮。曹颙一边掐手指头,算着自己回京的日期;一边干劲十足,想要在直隶留下点政绩。
不管这些外人眼中的〃奇思妙想〃成不能实现,只要露出来,就算给旁人做个示范。
对于曹颙的作为,蒋坚与宋厚都表示支持,前者是因为心善,觉得曹颙爱惜百姓,大好;后者则觉得机会到了。
曹颙而立之年,就已经为天下首督,回到京中,再做堂官,已经是贬职。
皇上不可能让曹颙在直隶久留,与其让皇上闹心,不知该将曹颙放在什么地方,还不若让他挑出些错来,训斥一番再调回京里。
不只曹颙开始为回京做准备,连初瑜也有些坐不住。
孩子们大了,也将到说亲的时候,清苑这边,哪里有合适的人家。
京城,年宅。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沉寂、空旷的院子。
〃是男是女?〃年希尧等在外头,见接生嬷嬷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开 口问道。
〃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是位小少爷。〃接生嬷嬷抱了婴儿出来,带 了几分欢喜道。
年希充身后,站与双眼洼陷的年熙。
听说是男孩儿时,两人对视一眼,竟不知该欢喜,还是惆怅。
这是年家曾孙第一人,若没有这番变故,这孩子的到来,只会让全家觉得欢喜;现下,却是欢喜不起来。
即便是添丁又如何,年羹尧自尽,年富由斩变成绞,父子两个早没了性命。 即便有无父的孩子留下,等到十五岁,也要发配边疆。
〃老太爷还等着,先去给老太爷报喜吧。〃年希尧说道。
年熙迟疑了一下,道:〃大伯,二弟这孩子……要不然养在侄儿名下?〃
年希充听了,摇头道:〃不可不可,那样的话,可是欺君之罪。你也不必太多忧心,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即便旨意要你父亲 直系子孙十五岁发遣,谁知道十五年后又如何?〃
年熙闻言。 垂下眼帘。 低声道:〃是侄儿想左了……〃
伯侄两个正说着 话,就有小厮传话,上 回来给老太爷诊病的乐大夫未了。
年老太爷是这个府里的顶梁柱,有他老人家在,即便遭遇这么大的变动,也会穑住。
年家出夸后,年老太爷与年希尧两个,都被罢了官爵,年宅也就没有请太医来问诊的资格。
幸好,年老太爷与年希尧虽丢了官,可家中积蓄颇丰。年熙一片孝心,便花费重金,请了城里口碑最好的乐大夫过来给老太爷请脉。
乐大夫出手果然不凡,下了方子,又为老太爷制了几 盒人参丸。调理了一个月,原本要不行的年老太爷又养了过来。
就是年熙也得了乐大夫两个好的养生方子,调理得孱弱的身体渐渐结实起来……
老太爷屋里,乐大夫已经诊完脉,提笔写了新方子。因方子里需要用人参,乐大夫又将带来的一匣人参留下。
少一时,年希尧导年熙两个到了,听乐大夫说吃完这个方子,就能住了药,都觉得欢喜。
年老太爷只笑眯眯听着,看 来心情也大好。
只是享乐大夫离去,年老太爷打开匣子,看着里头小孩胳膊粗的人参,半天不撒手。
年希尧近前见了,笑着说道:〃怨不得同仁堂名气大,他们家的人参倒是真不错,换做其他铺子,哪里能拿得出这样的人参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成全
〃在盛京暂住?〃李氏带了几分疑惑,问道:〃宗室王爷,可以出京这么久?〃
曹佳氏来了家书,提及与讷尔苏祭祀祖先后,在盛京老王府住下,过些时候再回京。还使人带了不少关外特产过来,多是山珍野味。
李氏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头,要是在先帝时,宗室暂留关外,而后前往热河迎圣驾,随扈避暑塞外还说得过去;如今这位皇帝,不仅勤政得厉害,生活还非常清苦。
让他每年带着十来万人马,耗费数百万银钱,去关外避暑,他可是舍不得。
〃姐夫是世袭罔替,与寻常宗室王公不同,在盛京有赐府。老王爷的两个侧福晋,就在盛京王府养老。如今大阿哥册了世子,王府有人当家了,姐姐、姐夫自是乐意在外头自在些日子。〃曹颙道。
初瑜也跟着说道:〃宗室平素都被圈在京里,有机会在外头透口气,当然舍不得回来。〃
李氏听了,点点头,笑道:〃是这个道理,在京里憋闷,是不如外头清净舒心。〃
曹颙与初瑜又陪坐了一会儿,才回了梧桐苑。
夫妻两个的脸上都没了轻松与笑意,曹佳氏的家书中,还提及一事。
说是讷尔苏的意思,要给福秀说亲。曹佳氏一心盼着让天慧做媳妇,最后一次跟弟弟、弟媳提及此事。
若是他们夫妻还不答应,就要另择一名门闺秀。
夫妻两个,倒不是为福秀将定亲不满。
即便他们夫妻两个拒绝〃亲上加亲〃,是为了女儿着想,可辜负向来疼爱天慧的曹佳氏,怎能不让人心生愧疚?
关于近亲成亲的害处,曹颙早已讲过,初瑜也不会傻乎乎地问丈夫,能不能改变主意。
其实,曹颙并不是为福秀将定亲难受,而是因曹佳氏在家书上质问弟弟,到底想给天慧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与其许给勋爵之家,高门大户,做个战战兢兢的新妇,哪里有嫁入王府,姑母做婆婆来的自在。
到底给女儿挑个什么样的人家?
曹颙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难受。这个时代的男子,操守实在令人忧心。
〃姐姐、姐夫这次怕是要久住,使人多预备些东西,早些送过去。〃曹颙道。
初瑜点点头,道:〃也好,二姑奶奶与王爷是以出关祭祀的名义出的京,带着的东西未必周全。借着这个由子,使人多送些东西正好……〃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低语声。
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