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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谢过。
像〃脱靴礼〃这样的戏码就算了,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曹颙脸皮厚,也不耐烦自己粉墨登场……
在众人的哭泣声中,曹颙终于上马,冲着众人挥挥手,掉转马头,带着十来个小厮、长随,向远处停着的曹家的车队行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红鸾(下)
左住、左成说了会儿话,便有丫鬟过来传话,三姑奶奶到了府门口。
天佑听了,忙招呼左住、左成起身,三人一起迎了出去。
刚到二门,就见曹颐搭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三小忙趋步向前,给曹颐请安。
曹颐虚扶一把叫起,而后笑盈盈地对天佑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姑母来讨一碗面了。〃
天佑上前两步,替换曹颐身边的丫头,轻扶着曹颐的胳膊,低声道:〃姑母就拿侄儿做幌子,谁不晓得姑母是因老太太回来,才借由子归省的。不只姑母惦记老太太,老太太也一直念叨姑母。说句不恭敬的话,就是对二姑母与父亲,也没见老太太这般牵挂。〃
曹颐目光含笑,嗔怪道:〃浑说什么,老太太牵挂哪个,还同你这当孙儿的报备不成?〃
天佑讪笑着,不再接话。
曹颐转过头,看着左住、左成,道:〃听说就要往马家、朱家下聘,订了日子没有?〃
左住红着脸道:〃马家定了本月二十八,朱家还要等义父、义母回来,再订日子。〃
曹颐虽是内宅女眷女眷,可因关心兄长的缘故,对朱家的事也晓得一些。见左成面色如常,并无不自在,她心里暗暗点头,岔开话道:〃总算将你们拉扯大,媳妇也要进门,也不枉你们娘亲守了这么些年。〃
说话功夫,众人已经簇拥着曹颐到了兰院。
李氏站在廊下,见到曹颐,带了几分激动。
曹颐见状,趋步上前,俯身道:〃老太太。〃
李氏一把扶住,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皱眉道:〃怎地又瘦了?没用年初你嫂子使人送回来的食补方子?〃
〃吃着呢,只是这些日子换季,府里杂事又多,才清减了些。〃曹颐带了几分撒娇道。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两人进了上房。
天佑与左住、左成三个见状,都转头望了望东府方向。
今日天佑生辰,曹颐又归省,二老太太少不得也会过来。到时候,怕又是一番酸。
〃这就是养恩大于亲恩吧〃天佑低声自语道。
左住听见,忙不迭点头,道:〃就是,就是,在我心里,只有老太太才是祖母,东府几位同七叔才是叔叔;那边那位,总觉得隔了什么。〃
左成没有说话,可神色之间,亦是能看出,他是极赞同哥哥这番话。
天佑闻言,老成持重道:〃不管喜欢不喜欢,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外头论起来,也不会就此说嘴。咱们做小辈的,头顶上一个'孝'字压着,总没有多话的余地。〃
兄弟三个在外头小声说了会儿话,约摸李氏同曹颐说完私房话,才进了屋子。
李氏吩咐小哥几个坐了,而后唤了个婆子,吩咐去东府请二老太太与四太太、四姑娘过来用午饭。
这会功夫,奶?子带了天宝进来给曹颐请安。
曹颐搂过来,亲近了一番,往他手中塞了个琥珀坠子才撒手。
那琥珀浅黄,遍体通透,里面有只彩色甲壳虫,栩栩如生。
天宝抓在手中,稀罕得不行,举着坠子走到李氏身边,给祖母看,又捧着到三位兄长前显摆。
天佑见他笑地得意,摸了摸他的脑门道:〃可是记仔细了,这个虽是蜜色,可不是甜的,不能往嘴里送。〃
天宝自打病过一场后,不知是不是吃药时苦住,开始喜食甜。只是李氏使人盯着,才没有吃坏牙。
因吃多了饽饽点心的缘故,天宝的身体倒是比过去胖不少,小脸圆滚滚的,看着甚是招人稀罕。
见兄长打趣自己,天宝涨红着脸,跑到左住、左成身边去了。
左住向来有耐心,俯身将天宝捞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慢声慢语地哄他说话。
天宝也向来同左住亲近,一手抓着琥珀坠子,一手抓着左住一字襟马甲上的盘扣,瞧着那架势,是想要将琥珀坠子系到左住纽扣上。
他虚岁才五岁,还在懵懂,还不知男女服饰有别。只因这坠子是姑母从偏襟袖口上解下来的,他就以为本当在那个位置。
左住看出天宝的意图,忙抓住天宝的小手,道:〃别往松大哥身上系,天宝自己玩。〃
天宝却执着,举着琥珀,奶声奶气道:〃松大哥成亲……礼……〃
虽是童言稚语,却也透着真情实意。
左住心下感动,将天宝搂得更紧了些,将琥珀坠子给他系在腰间,轻声道:〃心意松大哥领了,只是这是三姑母赐下,天宝要好好收起来。〃
天宝看看左住,又转过身子看向曹颐,小脸有些迷糊。
琥珀虽不是稀奇之物,可里头活物完好,颜色又漂亮无瑕疵,也不常见。又是曹颐从身上解下的,可见是不俗。
天佑怕曹颐不高兴,忙道:〃小弟真是,你松大哥好有些日子才成亲,你都记得送礼;今儿大哥生日,也不见你备礼?〃说话间,他的目光**辣地盯着天宝腰下的荷包。
天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荷包,倒是大大方方地摘下来,而后才左住身上跳下来,将荷包送给天佑。
里面装着天宝最爱吃的果脯,天佑本想逗逗小弟,转移他对琥珀的注意力。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年纪虽小,却不是寻常孩子那样护食。
天佑心情大好,从荷包里捏出一枚桃脯,笑道:〃这个就当得起贺礼了。〃说着,将荷包给天宝系回去。
看着小孙子如此懂事,李氏笑得眯了眼。曹颐也赞道:〃隔了十来岁,他们兄弟感情倒好。〃
天宝给完兄长〃贺礼〃,想起左住方才没收琥珀坠子,又跑到左住跟前,从荷包里翻出枚梨脯来,递到他手中。
左住笑着道了谢,将果脯送到嘴里。一副很好吃的表情。
〃咯咯……〃天宝笑声清脆,立时给屋子里添了不少生气。
左成虽不爱吃蜜饯,可见两位兄长都得了馈赠,多少有些酸酸的,心中抱怨着:〃这臭小子,倒是忘了这些果脯都是谁给他买的〃
还好,天宝很乖觉,又跑到他跟前,也乖乖地递了块红果条过去。
给完三个哥哥,天宝又回到炕边,依偎在李氏怀里。
曹颐已经使人拿出几个荷包与一只半尺长的匣子,对李氏道:〃前些日子,外头孝敬了两匣琥珀,听说是从西洋来的。我挑了几块好的,使人打磨了几对坠子,今儿带过来,正好分给侄儿们。剩下半匣子琥珀,孝敬给老太太,能出几串手珠,直接赏人也使得。〃
那荷包拢共是四只,除了天佑、左住兄弟,连不在京的恒生也有份。
天佑、左住几个都双手接了,躬身谢过,不过心里都奇怪,为何没有长生的。
李氏心里也纳罕,曹颐身份所限,归宁的时候不多,可对长生这个幼弟甚是关爱,并不亚于几个侄儿。
直到她打开留给恒生的那个荷包,看到里面是成对的琥珀多是寓意阴阳的图案,才晓得缘故。
这会儿功夫,就有婆子过来回话,道是见过了二老太太,二老太太稍后就到。
李氏使人将琥珀收了,章佳宅那边昨儿使人过来,道是老太太相请,左住、左成兄弟要过去点个卯,先告罪退下。
天佑则等着东府几位长辈过来后,请了安,又陪着说了几句话,才回了葵院。
早起天还好好的,这会儿功夫有些阴天,〃呼呼〃地刮起风来。
上房只有乐青在,她早已翻出一件彰绒镶边吉祥纹马甲,见天佑回来,要服侍他穿上。
天佑无奈道:〃哪里就冷着了,身上这夹衣用的就是厚料子,〃
乐青站在他面前,柔声道:〃秋风硬,老爷太太现下又不在府中,要是大爷吹着了,身子不舒坦,岂不是让老太太着急?〃
天佑听了,便任由她穿上。
穿上后,乐青站在天佑身前,给他系前襟的扣子。
因近日瘦的厉害,乐青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显现。
天佑看着她的手,心中有些发堵,伸出手来,覆在乐青的手背上。
乐青的手一颤,抬起头来,带了几分慌乱无措。
天佑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不必再焦心,我也舍不得姐姐出去配人。等母亲回来,我便禀了母亲,长长久久地留姐姐在这院子里……〃
〃大爷……〃乐青被揭破心事,不由骇白了脸,露出几分惊恐来:〃大爷,奴婢……奴婢……〃
她拼命摇头,却实是不能违心,说出一个〃不〃来。情急之下,眼泪滚滚而下。
她今年已经十九,按照规矩,最迟明年就要出去配人。
因府中老爷不置妾室,太太也没有给插手少爷们房事、给儿子安排通房的意思。
乐青虽恋慕天佑,却丝毫不敢显露,相反还要遵从初瑜的吩咐,防着丫头渐大勾搭天佑。
墨芝就是心存他想,行事有失,才叫乐青寻了个由子,告诫一番,暂时送出去。不过,这也勾起她的心事,这些日子才寝食难安,憔悴不堪。
天佑这番话,乐青不觉得喜,只觉得羞恼与惧怕。
羞恼自己这些日子的神思不安都落在天佑眼中,惧怕是事情揭开,使得太太误会自己心坏……
清苑到京城的官道上,因外头起风,初瑜隔着车帘吩咐人,请丈夫上了马车。
车座的抽屉里,有干净的毛巾。曹颙觉得脸上都是尘土,取了块毛巾擦拭了,才觉得好些。
想着还有三两日的功夫,就能到京,初瑜带了几分兴奋,道:〃先前在清苑,实没有合适的人家;这回到了京里,天慧还能再等等,天佑与恒生的亲事却要议得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喜临门(一)
曹颙夫妇到京时,正好是九月十一,桂榜放榜的日子。
虽说以曹家现下的门第,并不需子弟锦上添花,可初瑜心疼儿子,还牵挂左住、左成两个义子。
朱家现下虽承恩侯,可朱之琏同马俊一样,都是进士出身。既要做他们两家的姑爷,即便不能中进士,也要中了举人,面上才好看。
因此,进城后,初瑜归家的心情就带了几分迫切。
曹颙则按照惯例,先去圆明园外递牌子。
等了半响,雍正没有召见,只吩咐十三阿哥与之相见。
听到内侍传召,曹颙心中暗暗吃惊。
雍正自打登基后,事必躬亲,别说曹颙这样的二品大员,就是七品正印官下派,都要传到御前,吩咐看过了,才能安心使用。
曹颙虽是〃免官〃,可还挂着尚书衔,雍正心里也当明白,如此压一压不过是曹颙年轻,不好再封赏的缘故。
曹颙经营直隶两年,明面上看似并无大刀阔斧的改革,实际上春风化雨,对直隶影响颇深。
只说去年与今年,直隶虽也有受天灾的州县,可却没有向朝廷要一分银子,单单这一项,就为朝廷节省了上数十万两银子。
曹颙早已在心里给自己这任总督做了评分,即便不能是满分,也能算中上了。毕竟农业水利的这块,进展有个周期,不成朝夕之功。
若是这样,皇帝还要挑剔不满,那曹颙只能无语。
按照他所想,皇上既在以〃免官〃的形式调他离开直隶,那到京后定要有一番安抚。
如今,这是什么状况?
见到十三阿哥的那刻,曹颙才知道缘故。
〃皇上龙体欠安,这两日正在卧床静养,没有召见臣子。这还是听说你回来了,心里到底惦记,才吩咐爷来见你。〃十三阿哥面容憔悴,强打着精神道。
事关龙体,不是臣子能打听的,要不然对景就是罪过,曹颙只能道:〃瞧着王爷的神色,也是乏得很,王爷也需多保重。〃
十三阿哥揉了揉眉心,道:〃这两日,一直在园子里,是有些乏了。皇上那边,有皇后守着,也能好好歇几日。想必用不了两日,就能恢复常态。只盼着皇上这几日睡个好觉,这几年来,每日里歇不到两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
这番话看似随口牢骚,也是在告诉曹颙。
皇上龙体欠安是欠安,却不是大事,可以过两日再递牌子请见。
曹颙心里有数,将直隶之事大概提了几句。十三阿哥差事繁忙,好生褒奖了两句,就叫曹颙出了园子。
在园子里这一耽搁,曹颙回到曹府时,已经是申初(下午…)时分。
还没到门口,便见曹府门前,红彤彤的,满地的鞭炮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