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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边都是蒙古奴仆的汗王世子,自然比身边围绕着汉人、满人的世子,更容易被蒙古人接纳。
没想到,内有丘壑的赤那,被亲情蒙住眼,有了这么大的疏漏。
〃你不知道乌恩其与女奴们走的近?〃曹颙问道。
赤那是孤儿,由寡婶养大,乌恩其与之说是他的堂弟,实际上与亲兄弟无二。
赤那涨红了脸:〃奴才……奴才……〃
十六阿哥见了,冷哼一声道:〃他定是告诉你,他心里属意其中一个女奴……你就想着,左右是你主子不纳了,凭你的脸上,怎么也能给你堂弟求了来,是不是?〃
赤那身子一抖,辩无可辩,只能不断叩首:〃奴才该死……〃
十六阿哥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见状狠狠一脚踢过去,将赤那踢了个仰倒。
曹颙冷眼旁观,丝毫没有为赤那说情的意思。
虽说恒生没有纳那些蒙古女鞥奴,可那些人名义上都属于恒生。
赤那身为管家,允许内外院相接,本就是大错,又自作主张地分配起这些名义上属于恒生的女鞥奴,已经是大不敬。
曹颙的目光,扫向曹满身边站着的巴拉。
〃狼〃是不能用了,不知道〃虎〃还可留不可留。
巴拉的脸上没有什么〃物伤其类〃,而是狠狠狠地盯着赤那,里面的埋怨与愤恨一览无余。
曹颙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曹满与巴拉去带乌恩其过来。
乌恩其不是被带上来的,而是被拖上来的。
这不过是个与恒生年纪相仿的少年,现下的模样,却比病床上的恒生还要凄惨几分。
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青白的吓人,下半身的袍子上鲜血淋漓。
随着他被拖进来,后边的路上也滴滴答答地落了不少血……(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流毒
这鲜血淋漓的模样,固然看的东海在旁呲牙,可曹颙与十六阿哥都是见过血的,并没有太大感触。
十六阿哥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那个乌恩其?倒是瞎了好名字,一个背主的东西也用得起这样的好名字?〃
乌恩其蒙语是〃忠诚〃之意,现下听起来倒是充满讽刺。
乌恩其耷拉着脑袋,神情木木的,没有半点生气,看着叫人不忍。
曹颙的视线从曹满身上滑过,落到巴拉身上道:〃他这是要跑,你们方才打折了他的腿?〃
巴拉躬身道:〃曹老爷,腿,不是奴才断……是胡勒根阿妈断……〃
〃胡勒根阿妈?〃曹颙听了,有些疑惑。
他虽鲜少到郡王府这边来,可对这边各层管事的名字确实晓得的。
胡勒根是蒙语〃老鼠〃的意思,不是什么好话,怎么起这样的名字。
巴拉指了指地上堆萎的乌恩其,道:〃胡勒根阿妈,说,他不忠,背主,不配叫乌恩其,以后,叫胡勒根……不配……〃
乌恩其连着听了几次〃胡勒根〃,面上终于有所动容。
他嘴巴一咧,无声地哭了起来,脸上稚气未脱,看着委实可怜。
赤那在旁见了,狠咬着嘴唇,想要给堂弟说情,又怕火上浇油,到底没敢动。
巴拉见他这个样子,语气也就迟缓下来。
巴拉虽进京多年,可汉话还是说的有些笨,加上被乌恩其哭的分身,越发磕磕巴巴。
曹颙便指了指曹满,让曹满来说。
原来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乌恩其也察觉出不对。若是单单是奴婢想要承宠,即便被发现,也不会闹得关人封府的地步。
旁人消息或许不灵通,他到底是管家的堂弟,就出来打探一二。
等听说恒生告病,不仅曹家那个尚书大人来了,太医都接二连三过来,他就开始怕了。
他不敢往东跨院这边凑合,就去寻他老娘,想要带他老娘逃出去。
他老娘将前后问询一遍,不仅没同儿子走,还不许儿子走……
等曹满与巴拉过去时,那个蒙古阿妈已经用拐杖打折了儿子的腿……
听完,曹颙与十六阿哥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
他们倒是不会说,那蒙古阿妈情操高尚,懂得忠义道理,而是觉得那老太太够果敢决断,看得清形式。
即便乌恩其真能打着赤那的旗号出府,那出府后呢?做逃奴?
往哪里逃?
一个老妇,一个文弱少年,即便想要回喀尔喀,万里之遥,是想要回去就回去的?
曹颙看了看跪俯在地赤那,原以为他狼性天生,现下看来,其中也有这寡婶的功劳。
可是那样的母亲,将侄子养成狼,反而将亲生儿子养成狗?
曹颙皱眉看着乌恩其,猛地想起一件事,问赤那道:〃你堂弟今年多大?〃
这没头没恼的问题,问得赤那一愣,随即老实应道:〃二十三……〃
曹颙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巴拉,上前去看,到底是怎么断的骨头?〃
乌恩其身子一哆嗦,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惊恐。
巴拉应声上前,巴掌大的手掌利索地撩开乌恩其的长衫,而后一把撕开他前膝的裤腿。
乌恩其退缩着,想要避开,哪里能避得开?
等半截裤腿被撕开,膝盖上的伤口赫然在目。
只是伤处吓人是吓人,鲜血淋漓,可并没有看到断骨。
巴拉的双手在乌恩其膝盖上查看一二,回头道:〃曹老爷,这腿是断了……可没骨裂,是关节断……〃
乌恩其脸色青白,侧身扑到赤那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痛哭流涕道:〃阿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才骗人……〃
十六阿哥这回也才明白方才差点被蒙骗,佩服地看着曹颙道:〃还是孚若厉害,这家伙长了个娃娃脸,爷差点被蒙过去……〃
曹颙冷笑道:〃若不是想起这人的身份,怕是他这招苦肉计就过关了……〃
〃什么身份?〃十六阿哥有些好奇道。
母子两个这出〃大义灭亲〃的把戏,显然引起十六阿哥的好奇来。
他与曹颙两个也不是没见识的,可这小子演的栩栩如生。若不是曹颙使人查看他的伤处,几乎要被骗过。
〃十六爷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可他八年前就做了汗王府的侍卫副队长……〃曹颙咬牙道。
若是寻常少年,或许不能孤身上路,可汗王府的副队长,绝对不会像看起来这样孱弱。
要是没有其他企图,闹出这乱子,早就该一跑了之,哪里还还这般费心演一场〃苦肉计〃……
乌恩其的嘴巴很硬,曹满与王府侍卫轮番拷打,也是闭口不言。
这背后迷雾重重,现在又不能真的就打死他。
十六阿哥气的直跳脚,吩咐人押乌恩其的阿妈过来。
乌恩其听了没反应,倒是赤那受不住,膝行到曹颙面前,道:〃曹爷,奴才去问,奴才一定问出来是谁指使的……〃
曹颙冷冷地看着赤那,道:〃难道他不开口,我就不晓得这背后是哪个?我不过是想知道,那位到底想要怎么算计自己的亲骨肉!〃
他的心中,真是说不出是恨还是悔。
他是想要断了赤那与巴拉后顾之忧,才将他们的家人从喀尔喀要来,没想到换到的不是忠心,而是灾祸。
赤那既是像狼一样狡诈,哪里还听不出曹颙话中之意。
他脸色骇白,看来是被这真相惊到。
曹颙不再看他,淡淡地道:〃去问,说,三人活;不说,三人死。〃
赤那打了个哆嗦,点头如捣蒜,又给曹颙与十六阿哥磕了两个头,才站起身来。
许是跪的久了,他脚步有些蹒跚,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十六阿哥也听出曹颙的意思,恼道:〃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敢?!他竟然敢……〃
曹颙叹了一口气道:〃他早就有反复之心,若不知之前用袭爵的事情压着,恒生也不会顺利册封郡王长子……是我太过于贪心,要不然的话,恒生安生地做曹家的二少爷,哪里会遇到这些糟心事……〃
十六阿哥听了,很是不自在,道:〃你这是在怪爷?与其说你贪心,还不若说爷贪心,舍不得三公主外嫁……〃
曹颙苦笑,眼下哪里是怪罪哪个的时候。
他只是希望,早日解决,省的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不管曹颙与十六阿哥多气愤,扎萨克图汗的性命还得留下,否则的话,为了外蒙太平,恒生就得远赴喀尔喀。
可是,等赤那从乌恩其口中问出供词,曹颙与十六阿哥的杀心又被激起来。
乌恩其奉的命令是,尽量破坏恒生与三公主的婚事;若是实在破坏不了,就要想方法破坏夫妻两个感情,不要让他们生下儿女。
曹颙听了,直觉得心里发冷。
若是寻常的亲事,长辈不满意,想法退了亲事也是有的;可恒生这里,是御旨赐婚,除非恒生犯了大错,被皇帝厌弃,否则亲事就要成行,他废恒生继承位的心思超然若揭。
至于破坏小夫妻感情,不让三公主生儿育女,目的与前边的差不多,就是想要打掉恒生在朝廷的靠山,最终的目的还是头一个。
那些蒙古女奴后边却是侧福晋,送到京城找机会断送恒生性命的。
至于牵制乌恩其的,是乌恩其的情人与私生子。
他虽没有成亲,却有个相好的女奴。在他离开喀尔喀前,那女奴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乌恩其怕恒生有事,自己被汗王迁怒,不许这些奴婢对恒生下死手。
等到嫡汗妃病故,侧妃就有些忍不住,不仅撺掇汗王早日扶正,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恒生从世子位上拉下来。
于是,使人悄悄进京,又往郡王府通了消息。
乌恩其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推波助澜一把……
事情既已大白,十六阿哥就没有什么课犹豫的,出面梳理了郡王府的下人。
郡王府所有的喀尔喀奴婢,给侧福晋与汗王充当耳目的,一个也没留,通通捆了,使人送到西山煤窑做苦役。
剩下与汗王与侧福晋没干系的,也没有留,都挪出王府,安排在恒生的庄子里。其中,包括巴拉的母亲与弟妹。
至于乌恩其的母亲,则暂时拘在郡王府中。
除了这些喀尔喀的奴婢,内务府早先分过来的,被买通的几个人,也都被纠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杖毙。
郡王府的下人,一下子就减了一半。
至于府外的那些喀尔喀来的眼线,自然也没有落下,立时安排人出府住抓拿。
曹颙这边,则是坐在炕边,看着昏迷中的恒生,沉默了许久。
他之所以让看重赤那与巴拉,不过是想到魏黑、魏白兄弟,以为他们会是恒生身边的〃魏家兄弟〃,没想到却因此危及恒生安危。
幸好乌恩其是汗王的人,否则是侧王府的人的话,恒生说不定早就没命。
他使人传来赤那,道:〃是你兄弟带来的祸事,就由你将功赎罪……〃
赤那因堂弟酿成大错,本没想到会得到宽恕。
他唯一能盼的,就是恒生早点醒过来,念在他侍卫八年的情分上,饶了堂弟的死罪。
可瞧着曹颙与十六阿哥这两个主子的长辈,都像是极护短的,他心里也没敢报太大指望。
现下听曹颙的话中有松动之意,赤那只觉得佛祖降临,立时跪下道:〃奴才但凭吩咐……〃
曹颙面容平静,道:〃谁想要恒生死,我就要谁死……至于汗王与那个四王子……〃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扎萨克图汗不能死,那个四王子尚在稚龄……即便晓得他碍着恒生的路,可曹颙到底不是刽子手。
就听有人道:〃那两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要让他们好生享受'遇仙散'……〃
是十六阿哥处置完王府下人回来。
曹颙听了,有些疑惑:〃十六爷,那'遇仙散'到底是什么东西?〃
十六阿哥没有立时作答,而是望着赤那:〃爷的话,你记下来么?〃
赤那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了看曹颙。
十六阿哥的身份虽比曹颙高,可他知道,真正能全权为自己主子做主的只有曹颙。
见曹颙没有反对之意,他才点了点头。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爷会使人给你准备银钱与药,你先下去准备准备,明儿就出京……〃
赤那应声下去,十六阿哥才对曹颙道:〃那'遇仙散'是爷使人弄的……〃
曹颙瞪大眼睛,险些诧异出声。
好好的宗室王爷捣鼓起春药,这叫什么事儿?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半点没听过?〃曹颙问道。
十六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得:〃就是你总督直隶的时候……爷那时候闲着无聊,刚好发现王府药房有老王爷留下的各种五花八门的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