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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那个……在学校的时候，就算碰到面也只会径直走过，而且每次约出来见面的时候，都必须挑需要坐车才能去到的远地方……”
“不，慢着！”杜瑞蓦地停下来了。此时他已
经听不到窗外的风声雨声了，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他和男人的声音，以及自己因激动而快速跳动起来的心跳声。
“你是在抱怨我的谨慎了吗？喂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是谁总是对我的胡乱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呢？总是说什么‘在学校里不要和我搭话，会被发现的’、‘我住的地方都是学校的老师，你不要再上来了’、‘在外面不要有太多亲密的动作，被人看到的话该怎么办’。”
他故意装出小姑子刁难弟嫂的尖酸语气把男人的话重述了一遍，然后极其夸张地大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现在看到我听话地变得谨慎了，你这家伙倒是又嫌弃起来了，抱怨起来了，胡扯什么‘你厌倦我了吧’。”
“我没有抱怨。”电话那头也说来了一声叹气声，但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确实在无奈地叹气，“我只是觉得你之所以会开始在意起来，应该是因为你终于也明白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被社会认同吧。既然如此……”
顿了顿后，对方终于吐出了那句叫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的话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分手好了。”
不明白，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就说出“分手”这两个冷血的字眼来。是了，从一开始知道他只不过是未成年的小鬼时，这家伙也很干脆地说“不要来往了”。不不，追溯到最早的话，在一夜情的隔日，这个消极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家伙不是也没打算继续和他来往吗？
这么想起来，就像陷入了流沙一样，快速并且无可自拔地陷下去的自己简直就像傻瓜一样。这是什么巨大的温度差啊……
“没错，我确实是很在意。”声音干巴巴的。他有点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但我之所以会那么在意，是因为我想保护你啊。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了的话，肯定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很害怕你会受到伤害，所以我马上就对他说……”
杜瑞蓦地住口了，竟然差点就把被朋友发现的事情说出去了。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充满了疑惑的问话，但马上就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量盖过去了。
“总之我变得这么谨慎是为你着想，但你竟然硬把我的好意硬掰成‘厌倦了’，而且还那么干脆地对我提出分手。说实话，我总是常常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呢！”
相对于他
的激动，电话那头倒是惯性地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传来男子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苦笑声。
“既然你觉得我对你的爱意不够，那干脆就不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好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杜瑞几乎直接跪倒了。这家伙真的是数学老师吗？怎么无论是1＋1也好，1＋2也好，都得出一个错误的答案呢？心中的怒火像鼓得太涨的气球一样，终于被对方气死人不吐血的言语戳破了。
后来他就一边在房间里大步走着，一边生气地指责着对方的懦弱、消沉和薄情，而男人也只是低声地一两句毫无诚意的“对不起啊”、“真难为你了”。想当然耳，这叫他更加生气了。
然而就在他满腹委屈地怒骂着的时候，阴暗的房间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了。等到再次走到窗边的时候，杜瑞才猛然发现刚刚还漫天雨帘的外面现在竟然已经放晴了。
“雨停了啊……”仿若大梦初醒般感叹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吐出了一句“那么现在可以出门吧。”
这下子对方果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种事啊？”
问为什么……
心中突然油然而生一种夹杂着苦涩的甜蜜。
“因为我好想见你啊。”
☆、约会
刚刚下的一场大雨像吸热机一样，把连日的酷热吸走，走在仍刮着小风的街上，杜瑞甚至感到有点寒冷，但他也没有折回去拿衣服。
我想见你。
在把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语言的魔法在自己心中燃起了一团烈火，使他更迫切地想见到那个人了。
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拘谨得有点可笑的语气，温和的语调，以及时不时露出来的无奈苦笑。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的他看起来都那么可爱，可爱得叫他真想马上紧紧把那人抱进怀里。
10多分钟后，杜瑞来到了约定碰头的车站附近的一条偏僻小巷。远远他就能看到男人瘦削的身影。同样只是穿着单薄衣服的男人在风中微微哆嗦着。单单看到这样就叫杜瑞感到心疼。
他连忙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为对方挡风。
杜瑞微笑着看向始终低着头的男人。
“你竟然比我还要早来呢。”
为了能尽早看到男人，杜瑞这次是直接搭摩托车来的，但想不到还是对方早来了。想到对方也如此迫切地想看到自己，他就不由得感到心窝暖了起来。
然而男人仍然没有抬起头来，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在电话里一直指责我。”
突然觉得这样抱怨着的男人十分可爱。明明刚才还因为男人那么干脆地提出分手而感到生气，但此刻他却觉得什么也无所谓了。只想好好地疼爱这个人，宠溺这个人，连一句谴责的话语都舍不得说出来。
杜瑞只是，也只能柔声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种话的。”
男人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你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会让我感到很尴尬的吗？”
这一点杜瑞当然清楚不过了。在被好友发现他和男人的事情时，他就被单方面地骂了一通，直到现在他和好友碰到面都会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
“我想见你。”
男人愣了愣，露出了一抹苦笑。
“所以就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吗？”
杜瑞顿时说不出话来。风声在耳边吹过。在感到风向变了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可是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男人大概没有察觉到他的用心吧。
这么想着的同时，杜瑞甚至稍稍闹起别扭来了。
“虽然我说想见你，但你如果真觉得尴尬，不想来的话也可以不来啊。”
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根本算准了我会顺你的意的。”
被这么一说，杜瑞倒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其实他后来干脆关了电话就是因为吃定了男人的温和。如果不来的话，男人肯定会通过手机提前告诉他，并且要是无法说服他打消约会的念头，要是知道他会赶去碰头的地点，男人就算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也不会让他在那里呆呆地等的。
“你真的很霸道呢。”
不知道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但总觉得那充满无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想到自己让这个人感到伤心，杜瑞就觉得难过不已。
他现在已经不想追问刚刚谈到的分手的事了，只想尽力让这个人再次展露欢颜。
想到这里，杜瑞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握男人的手，但马上就被躲开了。
这里是公共场所。
虽然明白，但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但只好接受。
“那个呢，我不去看什么3D片了。你似乎对那种电影没兴趣吧。还是去看你喜欢的片子好了。”
对他的讨好，男人只是淡淡地回了“随便”两个字，就转头走了。
在这期间，男人始终没有看向他一眼。
此后两人一直在低气压的笼罩下约会——如果几乎没说多少句话，并且连一次身体碰触都没有的相处也算是约会的话。还真是沉闷到了极点。杜瑞简直怀疑自己和男人的头上是不是飘着两朵乌云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和对方呆在一起。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简直就像自己变成了自虐狂似的，但每当看到男人瘦削的侧脸时，又会觉得这还是挺正常的。
两人看完电影之后，已经中午12点多了，于是杜瑞就提议到哪里吃饭。这次男人意外地主动提出要到某间饭馆。明明只是两个人吃饭而已，进入了饭馆里，男人却跟柜台的人说要包房。
杜瑞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双眼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往男人裸露在外的颈项瞄。在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后，他就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抱住了男人，把对方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你、你干嘛？”
“那个，你都要了单独的房间啊。”
听到自己饱含暗示的话语，男人顿时脸都涨红了。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和你好好谈一下而已。”
杜瑞突然感到有点尴尬，但又不舍得放开怀里的身体。
“反正刚好有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
这下子男人的脸都红到耳根去了。
“你怎么都只想到那种事？”
“我也不知道啊。”杜瑞说着慢慢把唇落在男人的颈项上，“我总觉得你在诱惑我似的。”
男人没再说话了。杜瑞把这当成默认，伸手去解对方的纽扣，但在抚摸上那细腻的肌肤时，却突然被用力推开了。
“够了。”
男人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后就慢慢蹲了下去，像在抗拒什么似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杜瑞愣了愣后才弯下身子去，但在他的手碰触到男人的瞬间，竟发现对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懦弱的、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期间都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呢？
想到这里，杜瑞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叫他感到既无奈又心疼。杜瑞也蹲了下去，静静地等着男人开口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蚊呐般的声音终于从埋在双膝间的脑袋处传了出来。
“很奇怪……”
“很奇怪？”
杜瑞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随后就听到轻轻的苦笑声了。
“我很奇怪吧。”
总觉得男人又进入了莫名其妙的自卑模式。
杜瑞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尽量小心地回答道：“没有啊，你哪里奇怪了呢？”
然而男人的语气显得更加苦涩了。
“哪里不奇怪啊。我是同性恋啊。明明身边的人都那么正常，为什么只有我是个这么恶心的另类呢？”
“喂喂，你这是在间接骂我吗？”
男人笑了。
“你还好啊。你长得帅，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会让人觉得很恶心，但我就不一样了
，这么土，又这么不起眼……”
突然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卑主义者。很麻烦的家伙，无论你怎么安慰，他也只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灰色的世界里。明明自己以前是最讨厌这种自怨自艾型的家伙的，可是现在却只感到心痛和怜惜。
杜瑞把语气放得更柔了。
“没那回事，我觉得你很有魅力呢。”
这是真心话。他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自己都快变成只会发情的野兽了。
然而这次男人陷入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当男人再次开口的时候，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男人顿了顿，声音显得更加阴沉了，“为什么我会和你在一起呢？”
☆、自白
为什么我会和你在一起呢？
被否定的感觉叫杜瑞感到心里像被利箭射中一样刺痛。
杜瑞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
“当然是因为我们两情相悦啊。”
回应却是一声闷哼。
不知道是对自己轻松地说出“两情相悦”这种露骨字眼感到不满，还是对内容本身表示不认同呢？一开始占据优势地位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处于下位了。这个人一直在感到不安，不相信他的真心，却完全不知道早已经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次单单听到某个同学不经意提起男人也是个偏心优生的老师，对哪几个同学特别关心的时候，他马上就感到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原因却是别的。
于是当天晚上，在和男人通电话的时候，他就语气酸溜溜地谈起这件事了，然后再听到男人苦笑着说出“我真正偏心的是你吧”时，心里就感到无比欣喜。被稍微哄一下就感到高兴不已，被冷淡对待就一天也提不起劲来，看到这个人不开心也会跟着不开心。
这个人明明已经把他完成俘虏了的说……
杜瑞再次伸出手去想触摸对方，但男人后退了一下，把身体缩得更小了。
“你是个未成年人，而且还是我任教学校的学生……”
颤抖的声音叫他感到心痛。
“这也没办法啊。现在办理转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