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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取了纸笔过来,仔细写了花纹样式,同样罗列了每样盘碗的个数。
大件的比如大碗、大盘及汤盆都是按十个做坯,而小碗小蝶则以三十为准,无论最后出数如何,都按之前谈的价格来。
顾记的成品率还是比较高的,顾昕慈也很有信心,她们家的瓷器要价并不贵,但质量却尤其好,简直是物美价廉。
顾昕慈对父亲的手艺十分放心,觉得经此一事家里的生意会愈来越好,日子也能好过下去。
想到这个,她脸上不由添了几分笑意:“感谢贵府给我们顾记这个机会,我们定会认真做到最好。”
大管家忙摆手:“小顾当家真是太可气了,今天既然顾当家也在,不若我们直接签了契,你们也好带了定金回去准备,虽说老爷夫人对这次的事情并不着急,但总归是越快越好不是。”
尤知县是景梁最大的官了,他年前才来上任,带的东西却也不多。
像易碎的瓷器一类更是一件没有,景梁本就是最好的制瓷之地,过来直接买也是省得的。
不过他们到底是官宦人家,用的东西虽不说要精细到跟王公贵族那样,但也总不能跟平头百姓用一样,所以去岁顾昕慈来他们家卖碗碟,那质量和手艺一下子就进了大管家的眼。
在看过几次顾昕慈带来的东西之后,大夫人做了主,让他直接找顾记开窑。
所以说这一次顾记能得这么大的生意,真是亏了顾昕慈当时来试探的那一次,也更源于他们的好口碑。
况且,说起来尤家其实还算是外来户,又行的官身,做起事来自然要比那些商贾更谨慎细致一些,从他们家里管事待人接物的态度上就能窥见一二。
虽说尤家态度好,但顾记却不能蹬鼻子上脸,反而要更放低姿态,给足知县老爷的面子。
这整个景梁县里,就他一个人的面子最大,最值钱。
顾昕慈很懂这个道理,听了大管家的话赶紧回答:“大管家您真是好人,这几日父亲已经都联系好了开窑的事情,等我们回去先每个都画了样出来,一定赶紧拿过来给您过目,等没什么意见就可以开始拉坯做瓷,您信得过我家手艺,自然是认认真真做到最好,也尽量早早出了货。”
大管家点点头,他倒没想到顾昕慈还要给他画了样子出来看。
顾昕慈说的画样跟花纹不同,是把整个瓷器的样子都大概描绘出来,这样一来雇主更放心,也更认为他们做事严谨。
这点子是她想出来的,她甚至想以后时间足了,她多画几本出来,时时带在身上。
要知道银子可不会摆在地上等人去捡,只有他们主动送上门去,才能谈到更多生意。
“小顾当家做事就是仔细,那我们这就签契吧。”
这一次,顾昕慈没有再自顾自回答,而是看向从进了门房就一句话都没讲的顾长生。
顾长生不是插不上话,而是他不想说,在他看来,女儿已经做得比他好了,必须要他在一旁指手画脚。
而且,他看了女儿精明细致的一面,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他对自己是十分了解的,自己虽说做瓷器的手艺好,但在经商一途并不精通,他自认女儿比他聪明得多,头脑也更灵活。
有什么念头从他心里一闪而过,顾长生闭了闭眼睛,脸上浮出满足的笑意来:“大管家,其实家里的事情都是小儿做主的,我过来就是想感谢您对顾记的关照,弘远,这事情你定就成了。”
顾昕慈略微有些诧异,父亲的态度跟他们之前在家里谈的并不一致,不过当着雇主的面顾昕慈可不会多说什么。
她麻利地跟大管家签好了商契,盖好私章后大管家要去取定金,却被顾长生拦下来。
顾长生招手让顾昕慈扶他站起来,对大管家和尤世彦都行了礼,才说:“大管家,弘远回去还要重新画了样子过来,不若到时候您看准了定好数目再给银子,先头的事情我们家里还是可以做的,贵府相信我们顾记,我们也自当信任贵府,叨扰时间有些久了,大公子,大管家,我们就告辞了。”
他让顾昕慈收好商契,两个人这才慢慢出了门房。
尤世彦仍旧坐在原地饮茶,等大管家送了二人回来,他还是没有离开。
“忠叔,这个顾弘远……?”尤世彦半垂下眼帘,轻声问道。
大管家忙答:“大少爷看得准哪,这顾记的小当家,可是个巾帼。”
虽说尤世彦已经大约猜到了几分,但听了他的话还是有些惊讶,他挑挑眉,示意大管家继续说下去。
作为知县老爷家的管家,尤忠自然对景梁的大小事情都摸得清楚,他三两句把顾家的情况讲了一遍,末了才说:“这顾家的大姑娘是个能耐人,只可惜错生了女儿身。”
尤世彦刚才一直听着没有插话,一直等到他说完最后一句,才迟迟开口:“女儿身也并不是不好……她倒适合管家。”
确实,这会儿功夫他端详顾昕慈的行为做派,觉得她是个很稳重的人,做生意不骄不躁循序渐进,能说软话也能坚持己见,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若是生为男儿自然能做起大买卖来,但生成了柳叶眉,倒也并不算埋没。
大管家听了尤世彦的话,脑子里一下子活络开来,末了,他才疑惑地开口:“大少爷,少夫人身体还好吗?”
说起这位大少爷心尖尖上的正房夫人,尤世彦脸上明显地柔和下来,想起妻子娇弱的身体,他颇有些遗憾地开口:“夫人她也只能在老家好好养着,我可不敢叫她劳心劳力。”
作者有话要说: 昂~下次更新是周日哦=V=
☆、033好爹娘
尤府发生的一切顾家的父女俩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与鼎膳斋谈完了事情,便直接回了青叶村。
一路上倒是谈了些别的事。
顾长生慢慢捏着有些酸痛的腿,低头说道:“昕娘,你实话跟爹爹讲,你喜欢做生意吗?”
他和章安晴一样,都喜欢叫顾昕慈乳名,平素鲜少用大名称呼她。
顾昕慈心中一紧,她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说实话,虽然这些年过得十分辛苦,但顾昕慈却也并不觉得难熬,相反的,她们一家人努力做出美丽的瓷器,然后由她一点一点贩售到县里,她想起来都觉得高兴。
她知道商贾地位并不高,她一个女儿家也并不适合整日走街串巷,但她自己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顾昕慈甚至觉得,通过自己努力赚来的每一个铜子,都是她在证明给旁人看,她顾昕慈有能力做到最好。
可她也知道父亲和母亲总为她一个女儿家要这样走街串巷而难过苦恼,以她父亲的脾气,如果不是腿实在是不便行走,家里的重担断然不会让女儿挑过去的。
所以当顾长生这么问她的时候,顾昕慈难得犹豫了。
她不是个会讲谎话的人,可也不想说出来让父亲难过。
顾长生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便有些了然了,他低声道:“囡囡,以前啊,爹总是看不清事情,因为你娘的病和我受的伤,我总是特别偏激,一厢情愿认为这些年你过得很痛苦难过,后来你辛叔说了我几句,我才有些清醒过来,跟你讲我也要治好腿,然后慢慢把家里的担子接过来,让你好好在家休息。”
顾昕慈点点头,安静看着已过不惑之年的父亲。
顾长生摸了摸女儿的头,又道:“但我今天跟你出来一趟,却也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是什么?”顾昕慈也有些好奇父亲今日突然变了主意,忙问道。
顾长生定定看着大女儿,见她漆黑的眼眸正真真瞧着自己,金乌的光映进她眼中,好似最璀璨的星。
他女儿有双最美丽的眼,有世间最好的心,也有最聪明灵活的头脑。
“我看到你谈生意时意气风发,眼睛里的光芒能射到人心里去;我看到你每说一句话都那么自然流畅,仿佛天生就是生意人的命;我看到我一直拒绝看到的许多事情……”顾长生说完,错开视线向天空望去。
这日是个大晴天,碧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正是那云过天青的汝窑之色。
“昕娘,你老实跟爹讲,你喜不喜欢你现在做的事情?”顾长生顿了许久,终于又问了一遍这句话。
顾昕慈也随着他看向天际,她眼中的天更蓝更高,仿佛无穷无尽,仿佛最浅的青翠。
“爹,我喜欢。”她听到自己这样轻声回答。
她有时会产生奇怪的念头,比如很多女子终其一生都困在闺阁之内,生活里除了高堂便是丈夫孩子,整日围绕着灶台和卧室打转,再没旁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年幼,一个人在县里讨生活并不容易,她吃过许多苦,受过很多累,虽说打心底里为了家人在努力,可她渐渐长大之后,也慢慢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份憧憬。
她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
顶着顾弘远的名头,作为家里窑坊的下一代当家,她可以把家里用心做出的美丽器物贩卖出去,她喜欢仔细描绘自家的瓷器,也喜欢跟那些人讨价还价争取每一分银钱,在这些岁月里,她似乎找到了自己应该过的人生,这是旁的女子做没有的。
为何女人就要三从四德?为何女人就必须相夫教子?在她岁数渐渐大了之后,在她明白没有人愿意娶她之时,顾昕慈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为家里拼搏赚钱这一件事上。
靠别人有钱是不顶用的,自己过得富足,才是真的富足。
这是在她及笄之后,最先明白到道理。
她真的不怕别人讲她难听的话,说她伤风败俗也好,说她嫁不出去也罢,只要父母弟弟听了心里不难受,她就根本不太在意。
说白了,她还未曾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未治好父亲母亲,也还未让弟弟过上好生活,她没读过几年书,只知道先让自己家过得好才是最实在的。
旁的一切,都是虚言。
顾长生收回视线,回头看向顾昕慈。
女儿的眼睛比刚才还要明亮,那光芒仿若最美好的梦,让人不忍心打碎。
顾长生突然叹了口气,他苦笑道:“囡囡,如果不是爹爹从小把你养大,说不定会以为你是为安慰我才说这话。”
顾昕慈正要摇头,顾长生摆手让她继续听下去:“我方才想了许多,囡囡,我和你娘岁数也不小了,你弟弟也一心向着你,我们都不会再去想那些流言蜚语,只要你过得开心便成了。”
顾昕慈一愣,并不清楚顾长生是什么意思。
“囡囡,爹是说,以后县里的生意,还是你来做主,爹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瓷器做好,然后让你能开开心心做大当家,将来我们有了钱,也在北泉街上开个店铺,也开张做老板。”顾长生冲着女儿一边笑,一边慢慢说着话。
顾昕慈听完,渐渐红了眼眶。
她何其有幸,生在这样的家里。
这世间又有多少父母,肯让女孩这样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好了傻丫头,要说那些事情,也都是因我和你母亲无能所致,下次再有人敢当你面说不好听的,你只管回来告诉爹,我也让他们试试被人编排的滋味。”顾长生一个大男人,能有这心就已经难得。
顾昕慈刚刚制住的泪又险些流出来,被顾长生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两人回了家,把这一天的好消息都告诉了章安晴和顾弘毅,一家人欢欢喜喜用了晚膳,这才就寝休息。
夜里顾长生兴许跟章安晴说了许多话,顾昕慈并不知道,顾弘毅也因睡熟未曾听到。
只是第二日章安晴像是解开什么心结,瞧着比往日又精神了些,顾昕慈看着高兴,画式样的动作更麻利几分。
越快赚到钱,她心里也就能跟踏实些,别说这些阿堵物平添铜臭,等到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铜臭才是最最让人奢求的。
连着两日顾昕慈都埋头画着式样,等到第三日章安晴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便说:“囡囡,你答应娘去云家道谢的,怎么还没动静。”
顾昕慈正左右端详自己画的青花锦灰堆纹盘,听了母亲的话忙拍了额头:“哎呀娘,还是你记性好哩,我这几天忙的都忘了。”
章安晴小声咳嗽两声,笑说:“你这丫头最会油嘴滑舌,东西我都让你爹准备好了,有两斤大枣半斤枸杞,你爹说还是太少,昨个让你弟弟从县里带了半斤糯味斋的红糖饼,这东西也算温补,送身子不好的病人最是合适。”
顾昕慈听父亲安排这样妥当,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还是您二老仔细,娘,等我们这单子做下来,我也给你打两斤红糖饼吃,吃到您不爱吃了再说。”
章安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从炕柜里找出她刚给顾昕慈做好的那身新衣。
这衣服她做的时候顾昕慈还未生病,结果大病一场人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