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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空想家-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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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动作都是一顿。邓廷歌立刻放开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伸指擦过罗恒秋的嘴角:“对、对不起,我又忘记了……疼吗?”
    “不疼。”罗恒秋顺势抓着他的手指吻了吻,“我很喜欢。”
    邓廷歌呆了一瞬,害羞地笑着挠头,顺手掏手机。罗恒秋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倒车。
    “妈。”邓廷歌的语气里有无端的紧张,“哎,跟朋友在吃饭……”
    罗恒秋嘴角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开车,穿过数个红绿灯,载着邓廷歌直奔车站。
    此时,在客运站斜对面的公寓楼里,方仲意正从房间里打着呵欠走出来。
    “在家里吃吗?”他靠在厨房门上问,抓抓自己睡得乱蓬蓬的头发。
    钟幸煮了两碗面,让他端出去:“我不想出去了,你吃这个么?”
    “吃啊。”方仲意坐在他对面,拿了筷子调羹就开始吃面。
    钟幸看了看他的衣服。他穿着宽松的睡衣,露出颈上的吻痕。“你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他指指方仲意的锁骨,“有印子。”
    “你太用力了。”方仲意含糊不清地说,“下次轻一点好吗?”
    “你也一样。”钟幸还想掀开衣服说话,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太蠢,顿时不说话了,低头吃饭。
    方仲意吃饭的时候也没闲着,手机刷个不停。他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歪着脑袋看手机轻声笑。
    钟幸的心被一种熟悉的、令他不愉快的预感攥紧了,跳得他难受。
    “跟谁聊天?”他尽量平静地说。
    “男朋友。”方仲意盯着手机,头也没抬。
    钟幸不出声,只是心里那种令他振奋、愉快、幸福的力量像是突然之间萎缩了。
    方仲意比他年轻,长得秀气俊朗,又一身才华。他对他是一见钟情,踏入泥淖就拔不出腿。罗恒秋曾经恨铁不成钢地冲他比划,伸出手指大吼:三年了!你们在一起多少次又分了多少次!你还嫌折腾得不够吗!
    不够啊,怎么会够呢。钟幸当时想,这么多的恋慕和钟情,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漫长的年月他才能走出来。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刻来得既突然又顺理成章,无比自然。
    “新男朋友?”他问。
    方仲意点点头,翻出那男人的照片给他看:“还没答应我。你看看,帅吗?”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钟幸点点头,顺手把他的手机抓在自己手里:“他是你男朋友,那我呢?”
    “……你啊。”方仲意笑着说,很愉快的样子,“你是我最亲密,最重要的人,钟幸。我爱你。”
    钟幸静静看他。愤怒和悲哀在他心里翻翻滚滚,不相上下地厮斗。
    “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方仲意说,“我的创作需要动力,爱情是最好的动力。但,但我们太熟悉了,没有新鲜感。没有新鲜感,就连爱情的前提都不存在了。钟幸,钟幸你别走,等等,听我说!”
    钟幸站在桌面看他:“你说。”
    “我把你当做亲人。我没有家,你说你会给我家的……”方仲意这时终于意识到钟幸的反应和以往完全不一样,“钟幸,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也喜欢你,但这个不一样。你比他还重要……”
    “我是你重要的家人,是随时可以跟你上床的家人,是你在外面遇到事情才会想起来的那个人是吗!”钟幸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方仲意你的心是用什么做成的?!自私!恶劣!不可救药!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全是我,我我我我……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好吗?你……说谎我也会,可是你怎么能说得那么拙劣?”
    他嘶哑地笑了:“家人?我最重要?你不过是觉得我爱你,我应该纵容你,无条件,没有底线。对不对?!”
    “不……我以为那些事情只是,只是互相帮助,你也需要发泄……”方仲意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辩解,“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也说一句真话吧。”钟幸深呼吸以令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受不了了。”
    方仲意惊愕地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钟幸看到他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惊慌恐惧,心里发疼,却又难过得喘不上气。
    “……滚出去!”他低吼。

  ☆、第23章 =3=

钟幸是在自己拍的电影里遇到方仲意的。
    投资方希望负责演唱主题曲的当红歌手在电影里随便串个场吸引粉丝,钟幸看了方仲意的资料和照片后笑着说好的好的,而事实上心里想的是怎样在拍完之后把这个硬塞进来的门外汉咔嚓咔嚓剪掉。
    看照片时没什么感觉,见到真人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栽进去了。
    虽然最后还是态度强硬地剪去了方仲意所有僵硬的表演,但他也接着说抱歉的机会,顺利将人请出来吃了几顿饭,见了几次面,之后他就大大方方地表白了。方仲意说你吓到我了,我得考虑几天。再次因为电影的宣传而见面时,他说我们先试试?
    因而钟幸觉得他们之间的发展虽然略有坎坷,但基本算得上非常顺利,直到他看到方仲意和同期另一个新人的亲密照片出现在报端。
    自此之后已经三年了。
    钟幸看着方仲意拖自己的行李箱出门。方仲意显然是不服气的,但他也没有生气,关门的时候还说了句“再见”。
    他发现自己确实没见过方仲意生气。他是不舍得跟那个人生气的,患得患失,怕自己哪一步做得不对不好,让他不高兴,让他起了分开的心思。但钟幸不知道方仲意是怎么想的:是觉得不舍得跟自己生气,还是觉得不值得跟自己生气?这之间的差别如此巨大,竟如一道跨不过去的深渊。
    他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客厅里,想着这几年里自己和方仲意的事情,只觉得浑身发冷,内外俱累。
    赶回剧组的邓廷歌也在想罗恒秋的事情。
    接到凌巧云的电话之后罗恒秋就没怎么说话了。邓廷歌也不知如何开口,好像这一通铃声将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明说的忧患都勾了起来。
    邓廷歌的家庭很简单:一对夫妻,一个孩子。高中时他就跟罗恒秋说过了。但罗恒秋的家庭情况,邓廷歌却是最近才有意识地去查找的:父亲已经离世,母亲身体还健康,活跃在大学课堂上,另外,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罗恒秋父亲打拼出来的华天传媒,在罗恒秋没有回来之前,一直都是他的姐姐罗琼在打理。对于这位按照父亲遗嘱而接管了华天传媒的弟弟,罗琼应当是不服气的。但在外人看来,姐弟俩也算和气,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八卦。
    邓廷歌却在想,之前罗恒秋说过华天传媒里不少股东对他并不服气,现在想来,他们应当是站在罗琼那边的。他又不由得开始忧虑:被监听的电话和拦截的短信,是否是罗琼为了扳倒自己弟弟而在暗地里搞的手脚?
    他对这些事情没有概念,却因为在电影里看多了,莫名有了些警惕。车子摇摇晃晃,邓廷歌很快又自嘲地笑了出来:这些事情,罗恒秋应该一早就想到了。
    跟罗恒秋提出“我们坐实吧”的那一刻,邓廷歌是一点都没有想到怎么跟家里说清楚的。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都想在试探这段关系是否可以牢靠地走下去。邓廷歌看着窗外白云青山,很忧伤地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跟师兄真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了,自己还可能喜欢上别的男人么?
    他觉得不可能的了。学校里、系里长得和罗恒秋那般好看的人不在少数,可他三年多来没有一次动过心。能让他产生“想跟他坐在一起”“想碰他的手”甚至是亲吻*的,只有罗恒秋一个。所以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是谁先会放弃呢?
    邓廷歌说不清楚。但他隐约觉得,罗恒秋这样的条件,能选择的人太多了,而他却只可能喜欢师兄一个人。
    倚靠在靠背上,邓廷歌一会儿露出模糊的笑容,一会儿又拧着眉头。他好像有点明白谈恋爱的滋味了:幸福和不安接踵而至。
    回到剧组之后邓廷歌立刻开始为今晚的夜戏做准备。他洗了澡出来,看到严斐正好回来,手里拿着两盒饭。
    两人匆匆吃完饭,步行到拍摄地点去化妆。
    灯光已经打亮了,明晃晃地照在广场上。工作人员在跑来跑去地安放道具和轨道,副导演站在石凳上,声嘶力竭地跟群演说明一会儿的剧情。因为是乡镇,所以剧组直接从周围王记五金店、三姑鸡饭和美好人生发廊里找人。反正闲来无事,吃饱饭的人都很乐意上一上镜头,换几十块钱零花。
    “哎,对了。”严斐突然开口,“你一会儿记得真打啊。”
    邓廷歌:“真打了啊。”
    严斐:“打打打,我不怕。”
    他英俊的脸庞上露出大度的笑。邓廷歌活动活动手腕作势要打,两人笑了一阵。
    这个晚上要拍摄的内容是久远和朱白华的冲突。在广场中央,因为群众举报而被揪出来的久远打了朱白华一拳。这一拳是久远主动挥上去的。杨春霞已经被反绑双手抓了起来,他站在人群中,看到朱白华一脸震惊地冲过来。
    久远知道朱白华会说什么,不过是“他没有问题”“我可以保证”之类的话。
    说实在的,朱白华可能是他们那帮人之中,最幼稚也最天真的一个。他仍旧相信着一切事实可以通过辩论和说明来澄清。那一刻久远突然害怕起来:这样的朱白华如果也被扣上一个大帽子抓起来折磨,他肯定是撑不过去的。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杨春霞也看到了朱白华,同样惊恐万分地盯着他。
    于是在朱白华冲过来,拉着带红袖章的年轻小兵们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久远突然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是不是你举报我!”他把朱白华踹倒在地上,按住他又要打,“我知道你憎我!我知道!”
    穿着制服的年轻人连忙往他脸上和胸前捶了几下,把他拽离。
    久远疯了一般撕扯着那些年轻人的手:“他!抓他!他也是反革命!朱白华!我知道的!他翻译的那些什么宣言,都是外国人写的!”
    有个和朱白华熟悉的人忍不住喊了出来:“死到临头还想抹黑?!老朱翻译的都是革命的著作,他还会用德语念*宣言,跟你不是一路的!”
    久远没出声。年轻人们不再管满脸惊愕坐倒在地上的朱白华,也不理会哭着跪在墙边的杨春霞,径直揪着久远狠打。
    这一场戏难度很大,陈一平希望是一口气拍摄完成,这样可以保证演员情绪饱满,衔接顺利。邓廷歌在此之前已经和严斐有过练习,而负责殴打他的演员们也已经到位。他并没什么压力,只是在拍摄之前给罗恒秋发了个短信:【拍打戏,我是被打的那个。】
    短信最末还有一个跟鲁知夏学来的颜文字:tat。
    罗恒秋回复:【哦】。
    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他五秒钟之后又发来新的一条:【摸摸】。
    整场打得非常顺畅,连陈一平都忍不住开口夸赞。
    “很好很好,你们打得非常真实。”他脱了帽子扇风,站在红卫兵队伍里眉飞色舞,“你们是哪个体校的啊?这周还有几场批。斗大会的戏,好好拍啊。”
    邓廷歌和鲁知夏蹲在一起,欲哭无泪。
    “夸我们啊!”鲁知夏怒了,“什么意思,我们不真实吗?”
    “打人的真实,被打的才真实嘛。”邓廷歌抹了抹脸上的血浆,撸了一手指伸进嘴巴。甜的。
    他冲鲁知夏指指自己的脸:“饿吗?可以吃这个。”
    鲁知夏:“……你有病啊?谁要吃你的,我自己有!”
    严斐:“……”
    鲁知夏:“严哥,吃吗?”
    严斐:“不不,那么少……你们吃。”
    他默默看着两人兴高采烈地吃血浆,扭头不想说话。
    好不容易等陈一平情绪恢复了,三人窜到监视器那里看刚刚的拍摄成果。数台机子同时拍摄,邓廷歌看到自己被打的惨状被各种角度地展示出来,觉得还是很有趣的。
    陈一平指着朱白华被久远揍了一拳之后倒地的那个画面:“这里非常好,严斐,非常好。这个特写很关键……”
    邓廷歌和鲁知夏也觉得严斐的表演很到位,甚至比预想的还好。他倒地的时候,眼睛睁大,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但朱白华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很快就知道了久远揍他的原因。他默默站起,隔着人群注视已经被按倒在地上的久远,眼里尽是痛苦和哀伤。
    “什么都不用说了,也不需要台词来表明。”陈一平说,“这样就很好。”
    朱白华从未说出口的感情全藏在他的心里,随着死亡而永远深藏。而在电影里,这个部分被陈一平处理得隐晦又动人,虽然没有一句台词表明,也没有一个暧昧的镜头,但严斐的表演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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