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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见面,温情不多,彼此心知肚明今生恐怕再难有像样的父子情,倒也省了不必要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正事。
“你前天去哪里了?我派人叫你到这边过节,你倒好,竟又不在府内。”侯爷道。弦外之音,我赏脸叫你过来团圆,你却不在,可不怪我不和你亲近。
“我去办了一件大事。”季文烨冷然道:“我去云家相亲了。”
“……”他爹眯眼回忆着京城有什么姓云的名门,一时想不起来,就挑起另一样的刺:“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尚在人世,你就越过我,自己提亲,成何体统?”
他爹说的一切,都在季文烨料想中,他将袖中的字据搁到桌上,手掌压着它道:“我要娶云映桥……”
“什么?”刚才还慢悠悠挑刺的侯爷一下子站起来:“你要娶个丫头?你疯了?敢情云家是那丫头家!”
“你稍安勿躁。”季文烨道:“您劝也没用,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如今儿子只求您一件事,希望您同意这门婚事,替我给云家下聘,毕竟侯爷替儿子张罗婚事,能叫她嫁的更体面。”他一怒之下强占她,已经将她置于尴尬的境地了,唯有从此处补偿她了。
侯爷气的浑身直抖:“你别做梦了,我还没老糊涂。”
“我知道您没糊涂,所以我是来诚心跟您谈这件事的。”季文烨这才道出条件:“我自然有东西孝敬您。这是您欠翟驸马四千两银子的欠条,我觉得他卖给您的马匹和字画不值这些钱。前段日子,正好有人告他逾制乱穿莽服和勾结商贾贩私盐,落到我们手里,我就替您将这字据要回来了,翟驸马说这笔钱不要了,全当结交咱们家了……”
侯爷一听便懂了:“你是想贿赂你老子,叫我松口答应云映桥进门。没门!”
季文烨不慌不忙的道:“您不松口,她也会进门。我向您开口求的,只是一份体面而已。您替我下聘,她脸上有光。当然聘礼我不用您出,毕竟侯府已经入不敷出了,我就不叫您破费了。”
“……哼哼!”有些动摇了。
“除了勾销了这笔外债,我大堂哥回京的事,开春之后就能有着落,本来也不是大事,拖了这么久才办,对不住大伯了。”季文烨面无表情的道:“如果您觉得这些还不够,我答应您,替您将咱们西边那块地买到手,随您打通了修园子,还是建屋舍。”
“咱们西边的孙科长可是个硬骨头,说了多少次,叫他卖地,他都不卖,你能赶走他?”孙科长是兵科给事中,专门告状,咬住就不放,像永昌厚这种满身是毛病可抓的人,还真不敢招惹这认死理的穷官。
“这您不用操心。您只需考虑这些够不够您替我出面下聘的。”
侯爷不好表现出被他打动的了,含糊的道:“这等事情也要我出面,真是不省心,最近事忙,我歇几天,再替你琢磨此事。”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季文烨识时务的给他爹磕个头:“等过了二月,我备好聘礼,再来见您,细商量此事。”说完起身把字据推给他爹,躬身出了门。侯爷拿过那欠条,仔细认真看了一遍,确定是自己写的那张,骂道:“早就知道天道轮回,姓翟的你坑不了我银子!”将字据扔到火盆里,呼啦一下子烧成了灰烬。
“呼——”侯爷掏出帕子擦了擦汗:“销了一笔账了。”
儿子要娶一个丫鬟为妻,他虽然不大愿意,但比起儿子被拐卖后认了太监当爹,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况且他也有好处拿。
季文烨又回到自己院子,唤了两个忠仆小厮抬了一箱金银细软跟在自己马后,往映桥处回了。正要进门,听身后有马蹄声,回头见是鲁久年,便叫小厮先进了院,他则等鲁久年下了马一同进去。
鲁久年甩了缰绳,略微不高兴的道:“哥,听说你病了,我都险些去请太医过来了。这是怎么了?又要称病不出吗?”
季文烨心情好,只笑道:“我今天回了家里一趟,跟侯爷说了我的打算,他应允了。这件事办好了,我可以真的‘病’了,一两个月内不出门了。”
“啊?你真打算娶她?侯爷居然同意了?”
“我用银子买通了。”季文烨笑道:“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也托侯府‘入不敷出’的福,才能谈的这样顺利。
“……”鲁久年道:“……公公那里呢?也说过了?你原本答应迎娶梅小姐的,怎么转眼就反悔了,干爹自此疏远了你,往后的路怎么走?”
“公公的确不满我中途反悔,不过我答应替他做一件事,将功抵罪了。”季文烨让了鲁久年进来:“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鲁久年皱眉跟着哥哥进了院:“什么事?”
“现在不能说。我三月出行,大概四五月份,你听到消息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季文烨道:“所以,我现在得陪陪她,要不然三月成婚,我三月就要起程,好时光都错过了。”
“……”鲁久年阴阳怪气的道:“你为什么不叫她陪你一起去?你为她失去这么多,她总得报答你一二。”
“她已经吃了许多苦了,不能叫她再涉险了。”季文烨道:“以前还好说,但既然谈婚论嫁了,我不能再让她出半点差池。就拿现在来说,我三月要走,想提前陪陪她是一个原因,另一原因就是怕有人伤害她,婚讯传出去,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找她麻烦,怕她吃不消,还是我守着她叫人放心。”
“是啊,梅小姐等着嫁你呢,这次怕是要恨死了。”本以为叫他撞见汪云两人,婚事就告吹了,没想到反倒把两人推到了一块,鲁久年低声道:“您守着她,真是苍蝇蚊子都飞不进了。”
季文烨颔首笑道:“没错,这婚,我成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虐文,大家放心
第五十二章
鲁久年尽量克制自己的不悦;但言语间的免不了‘抬杠’,他道:“哥,这婚你想成;当然能做到。可之后的日子,就怕过的不顺。咱们也老大不小的了;好时候还能有几年,多往手里揽些富贵才是真的。”
“倒到没看出你小子这么能挑剔人?云成源现在是个举人;又不是乡野白丁;举人的女儿配我这个太监的干儿子,也不差吧。”季文烨和鲁久年说话间;到了正屋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道。
“……”鲁久年道:“人怕比,你本来能娶到更好的。干爹替你惋惜,我也这么觉得。”
季文烨半开玩笑的道:“要不然我替你牵线搭桥,你娶了梅小姐,一举两得。”
鲁久年尴尬的笑了笑:“我是什么人,哪能高攀梅家。”说完,给哥哥推了门,等季文烨进了门后,他回身掩好门,跟在哥哥身后。
在他们之前,有小厮抬了箱子进来,映桥让他们将箱子抬进里屋,这会她正开箱看里面的首饰玉器,听到说话声,撩|开珠帘出来,见到鲁久年,她客气的问候道:“鲁大人。”
季文烨道:“不用这么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叫他小久子就成了。”
鲁久年挤出笑容:“嗯,嫂子听哥哥的,以后这么喊我就行。”
映桥现在还不敢逾越,道:“眼看晌午了,我去喊人张罗饭菜,你们聊着。”
季文烨见她还像个小丫鬟似的替主人张罗饭菜,忙止住她:“叫下人传话就是了……”环视屋内,见没有候命的丫鬟,真得映桥先喊个丫鬟来。他无奈的道:“你怎么不留个人在屋里?”
不习惯,总觉得她干什么,旁边有个人盯着她很难受。映桥道:“我去喊人准备酒菜。”说着出了门。备好酒菜,叫丫鬟给他们端过去,她则在书房里翻书消磨时间,另外吃了饭。
用过午饭,映桥听丫鬟说鲁大人离开了,她才回正屋去见季文烨。桌上的菜已经撤下去了,他正在洗手,见她来了,回身笑看她:“小久子来蹭饭,我总不能撵他走。”
“我又没怪你。”映桥笑着拿过手巾给他擦手:“你们吃好喝好了吗?”
“没有歌姬弹唱陪酒,凑合喝一盅罢了。”他故意叹道:“没有丝竹悦耳,总觉得少些味道。”
“……”映桥低头撇嘴道:“是呢,据说就连对牛弹琴,牛长的壮实,肉也好吃呢。”他把手上的水弹到她脸上:“又胡说了吧,你对牛弹过琴?不,你会弹琴?”
“小瞧人么,我爹好歹是个小员外,这几年没吃喝,顾不得弄着些东西了,我开蒙学琴的时候,你还没做锦衣卫呢。”映桥挑挑眉。
季文烨忍住笑:“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你爹若不是精通音律也填不了词,你想必也有些造诣。咱们别光说不练,拿琴来抚一曲。”
她摊手摇头:“这里我差不多都转遍了,没见着有乐器。”
季文烨道:“我叫人再好好。”说完,喊了个丫鬟进来,叫她去找把琴来,那丫鬟回道“琴是没有,不过琵琶倒是有一把。”季文烨觉得总比没有强,便叫丫鬟拿来了。
映桥接过琵琶,嘟囔道:“还真弹啊?”
季文烨翘|起二郎腿,点头笑道:“谁叫你自己说的那么好听。你弹的好了,我有赏。”
“……”她心虚的拨了拨琵琶弦:“我琵琶弹的一般,况且这么多年没碰,都生疏了。曲子么,就记得那么一两首了。”
“你别担心,多数曲子都听过不止一遍,你弹的好与不好,逃不过我的耳朵。”
是因为应酬太多,以至于烂熟于心么?她撇撇嘴:“这首曲子,你肯定没听过。”
他摇头笑:“我不信。”
他越是摆出见多识广的样子,映桥越是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她低头拨了下琵琶弦,奏出几个音符:“你听过?”
“可能你弹的太烂,我一时听不出来。”
“……”映桥瞭他一眼,低头拨弦,缓缓弹着,不时抬眸看看他,就见季文烨露出狐疑的目光。
待她弹完了,他道:“还真没听过,你这是谱什么词常的?你唱两句词,我可能就想起来了。”
映桥一听他这么说,就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
她憋住笑:“没什么,我唱给你听。”于是重新弹起琵琶,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直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季文烨平日听的靡靡之音,最差的也是‘红云染就相思卦’这样的词。冷不防听她给如此轻柔的曲子配了首顺口溜,还郑重其事的唱了出来,竟一时怔住,继而便笑着去抱她:“亏你唱的出来。”
她解释道:“这曲子和词好记,太复杂的,我已经全忘光了。”其实这两只老虎,她弹的也不好,不够熟练,自己称之为‘柔情版两只老虎’。
他将她抱到怀里,低头和她鼻尖碰鼻尖的笑道:“依我看,这曲倒不错,可能出自你爹之手,这词么,倒像是你填的。”
她笑嘻嘻的摇头:“都猜错了,我也是听来的。我来填的话,肯定不会填的这么直白。”季文烨接过她的话:“对,你肯定填成‘死得快死得快’。”
映桥笑道:“真的可以这么改。”
季文烨见她明眸皓齿,巧笑迷人,心底渐涌起悸动,轻|咬了下她的唇:“你弹得不错,我给你奖励吧。”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道:“哪有夫妻间给奖励的。”等他抱起她来到床边,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奖励是指什么了,愤愤的道:“真是,到底谁给谁奖励?”
他柔声道:“这次不会那么疼了,我保证。”她心想总要过这个坎,便松口道:“好吧。”他亲了她一下:“真乖。”动作尽量放轻,一边解她衣裳一边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我怕成婚后要外出办事,所以这段日子,好好疼疼你。”
映桥皱眉道:“难不成鲁久年方才就是和你说这个?”
“外出的事,早就定了,他来不是说这个的。”
“他说什么了?”
“他来说侯府西边孙家那块地的事,主人得罪了首辅,撵到陕西吹风去了,那块地侯府正好并了。”这是他答应父亲的第三件事,早几天就探听到这姓孙的要倒霉,今日处罚下来,可以放心了。
“侯爷还有钱开地修园子?”
季文烨扑哧一笑,忍不住去吻她粉嘟嘟的嘴,把她的小|舌往口中吮。她回应他,搂着他的脖子倒在床|上,目光含情的看他。他撩|开她的衣裳,笑道:“完了,连你都知道他欠债了,可我今日见他还在家里摆阔呢。”
“哎?你今天去侯府了?”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揉她的胸,吻着她的耳根:“废话我就不跟你说了,总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