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了迎接六一儿童节,所有班级都准备了节目,学校在附近租了个小型的会场,汇演时,老师要照看孩子,还要有工作人员负责演出各项工作,人手不够,就去求助家长。
学校把需要的人数和工作内容印在一张表格上,让孩子回家带给家长看,第二天上学,我问孩子们:“昨天交给大家的任务都完成了吗?爸爸妈妈怎么说的?有谁能去演出现场帮忙?能去的把表格交给我……”
“我我……我爸爸说能去,他还能帮忙拍照。”
何赛举着小手,脸色通红难掩兴奋的表情说。
我走过去收回他的申请表。他还在那兴奋的笑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从来没见过何赛的父母,平时都是他奶奶接送他的,从他奶奶口中得知,何赛的父母离婚了,他爸爸工作又忙没时间照顾他,所以就暂时把何赛交给她照顾。
这孩子的内向可能与家庭有关吧,大人之间的事,出了问题后第一个受伤害的就是孩子,他还不能理解成人世界那么多的事情,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自己被抛弃了,没人喜欢自己。
演出那天一大早,何赛拖着一个男人第一个来到会场。
“毛毛老师,这是我爸爸,我爸爸是个摄影师!”
何赛自豪的说道。
“你好,我是何赛的爸爸。何赛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何赛很乖,大家都很喜欢他。”
何塞爸爸淡淡一笑,用右手揉了揉何赛的头,对他说:“好儿子。”
何赛爸爸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背了一个方形的相机包,左手拎着一个长形手提袋,应该是摄影器材什么的。他头发很黑,眉毛很黑,瞳孔也很黑,剃过的络腮胡的痕迹在两腮隐约能看到。何赛跟他很像,大眼睛,鼻梁挺直,五官配合到一起就像一幅立体画。他的个子不是特别高,一米七五左右,但是身材匀称,不像有些三十岁左右就发福的男人。他给人感觉很随和,如果不是拿着那么多专业设备,还真看不出他是个摄影家。
我让何赛到一旁玩,然后跟他爸爸闲谈起来。
“何赛的画画的挺好的,他自己也挺喜欢,你们家长可以把孩子往这方面培养。”
“他妈妈是教画画的,也许是遗传吧……”
“哦……”
因为听何赛奶奶说过两个人离婚的事,所以也不敢随便说什么,以免冒犯了人家。
“这孩子挺可怜的,没有母亲在身边,我为了养家又不得不工作,不能经常陪在他身边。”
“孩子成长的过程父母陪伴和引导很重要,这毕竟是孩子的性格养成期……”
我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的说。
“那孩子母亲呢?多久来看他一次?”
“他母亲出国了,已经一年没回来了,我想再久一点儿孩子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他苦笑着说。
“各有各的苦衷。”我说。
“最近比较忙,好久没陪孩子了,等过一段时间安定下来,我再自己带何赛。”
其他孩子和家长陆续来了,我过去招待他们。会场渐渐热闹起来,来的人越来越多,来会场帮忙的家长全都被集合在前面,有负责人给他们安排。
孩子们在台上表演节目,何赛爸爸在一旁拍照,他拍起照来认真的表情还真挺吸引人的,想不到怎么会有人跟他离婚。
“毛毛老师,我肚子疼……想拉粑粑……”
一个叫依依的小女孩说。
“能坚持一下吗?马上就是我们的节目了。”
“呜……不行,肚子疼……”
我把她交给医务室的老师,带着其他表演的孩子到后台准备。可是依依空缺的角色怎么办?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豁出去了,我上!
当小魔仙的音乐响起,我跟其他女生拿着魔法棒跑上舞台时,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台下充当工作人员的家长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啊……老天,今天我的舞姿要挤爆家长们的朋友圈了……依依……”
在一旁拍照的何赛爸爸也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觉得他连按了好几次快门,那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毛毛老师,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演出结束后,何赛拉着我说。何塞爸爸给我们拍了照,然后何赛跑过去,跟他爸爸说:“爸,给我相机,你跟毛毛老师拍个照……”
“这相机可能买几千个冰淇淋……你拿好……”
何赛爸爸拗不过何赛,只能把相机给他。
“一……二……三……”
何赛爸爸把一只手搭在我另一侧肩膀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什么表情。
演出结束后不久,我被外借到其他幼儿园一段时间,这里急缺人,说等找到合适的老师,我就可以回去了。
在这边带了半个月的班,回去以后,发现何赛不见了。
“他爸爸把孩子接走了,好像去上海了。”
只有这么模糊的一句话。
“哦,这是何赛走之前让我给你的。”
跟我交接的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我打开,里面是两张照片。第一张是我跟何赛,我蹲在地上搂住何赛和他一起比剪刀手。何赛笑的很开心,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第二张是我跟何赛的爸爸,被何赛照偏了,两个人都挤在右边。我有点紧张的盯着镜头,抿着嘴,只有眼睛是笑的。站在我旁边的何赛爸爸倒是表情自然的微笑着。
“谢谢。”
我把照片收起来,这对我来说是特别的礼物。
“跟爸爸在一起的何赛,应该天天都有笑容了吧。”我想。
作者有话要说:
☆、北海道
离婚以后,有一段时间,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中。那是一种对现实的恐惧,对未来的不安,对自己的怀疑和对前程的担忧。
原来我是影楼的摄影师,开始的时候收入微薄,后来做的久了,工资才渐渐多起来。做这份工作完全是为了生活,唯一欣慰的是这工作与摄影有关。其实我羡慕的是那些能拿着相机,踏遍世界各地,追随自己的心和脚步去拍照的人。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所以我努力工作,拼命攒钱,希望有朝一日踏上远方的路……
但是这一切似乎越来越远了。
到了适婚年龄,父母开始张罗着给我找对象。我找遍各种理由搪塞,他们也都能找到相对的“不是理由”来还击我。其实我有一个很大的秘密,也是这些理由当中最大的理由,保证跟他们说完他们再也不会还击。但是我不能说,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最大的秘密,我打算隐瞒一辈子。
最后我妥协了,答应父母去相亲。女孩见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一个我感兴趣的。爸妈说我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女孩不能光靠眼睛看,怎么也要相处着试试……
这是我做过的最糟的决定。
我开始跟一个对我有点意思的女孩见面,应该说是约会吧。他是美术学院的学生,那年才大四,长得很漂亮,一头黑色的长发总是披在肩头,黑色的长发被她护理的很好,看起来又顺又亮。
应该是跟她学美术有关吧,她的气质和审美都不错,举手投足之间很优雅。跟她相比,自己就是个粗人,怎么也想不到究竟自己哪点吸引她的。我问她,她说应该是艺术之间的吸引吧,我的摄影,她的美术,都是需要观察世界的,也许就是这一点,她才对我有好感的。
我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但是没有到爱的程度。双方父母倒是挺赞成的,相处没有半年,我们就订婚了。
买房、装修、家具、订酒席、准备婚礼……我似乎是被家里人推着走才走到这一步的。她总是不慌不忙,按部就班的准备她作为一个新娘要准备的事,我的内心很矛盾,几次要告诉他真相,几次都咽了回去。
婚礼如期举行,亲朋好友都来祝贺,以前的同学和哥们都羡慕我能找到一位这么美丽温婉的妻子,说我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好事。
婚礼那天喝了不少酒,等跟家人吃完饭,忙完回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我假装大醉,躺在床上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躲过了新婚之夜。我知道这种事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我心里一直有种愧疚的感觉,对她愧疚,也对自己愧疚。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也为了让自己面对现实,第二天晚上我准备尽一个男人和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当我的手刚要伸进她的睡衣时,她告诉我,她来例假了。
我出了一大口气,如释重负,那天晚上我睡的特别好。
双方父母都催促我们要孩子,我满口答应着,说顺其自然,但是其实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她在旁边害羞的笑着,并没有揭穿我。
一转眼我们已经结婚半个月了,我对她仍然没有行动。那天她从画室回家,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
晚上,关掉床头灯,两个人都在黑暗中醒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只细小柔软的手覆上,那手心微微出汗,有点发凉。我知道自己躲不了了。
突破了那么大一个难关之后,日子渐渐朝着正常家庭靠拢,两个月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所有人都特别开心,包括我在内。我让她辞了画室的工作,怕颜料的气味对胎儿有影响,她第一次表现出不满,说真不该让孩子这么快来。
我努力工作赚奶粉钱,她安心在家养胎,双方父母轮流过来照顾,倒是没给我太大压力,九个月后,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我给他取名叫何赛。爸妈开心的不行,我岳母负责伺候月子,我妈负责带孩子。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她的身材有点发福,等过了四个月,身材就恢复的跟以前一样了。
她又开始画室的工作,我继续摄影,四个老人轮流带孩子,日子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过。何赛三岁生日的时候,我跟她带何赛去游乐场玩。何赛坐着旋转木马一圈又一圈,我听到她跟我说:“何旭阳,我们离婚吧。”
我惊讶的看着她,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可能偷看了我的电脑,我浏览过的网页……
但是接下来她说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要去美国继续学习美术了,那里……我女朋友在等着我……”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她继续说
“对不起,一直骗了你,我喜欢的是女人。大三的时候就跟家里人说过了,但是他们不相信,一直逼我结婚,说结了婚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没有办法,才跟你结了婚,但是结婚的这四年,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变过……我不想再骗你了,也会对家里坦白,不管他们答应不答应,我都会去美国,签证已经下来了……”
“你决定了吗?”
我尽量让自己镇定。
“嗯,决定了,对不起欺骗了你,你骂我吧……”
骂你什么呢?跟你比起来,还是我比较可恶吧……我从没有坦白过。
她什么都没要就离婚了,但是唯一的条件,是她不能带孩子,她承诺会负担孩子的生活费,有时间的话会来看他。
度过了那段阴霾,我也想追随理想重新出发了。我辞了工作,开始参加大小摄影比赛,渐渐有一些摄影邀约找到我,工作很忙,需要各地跑,何赛交给我妈带。上个月一位以前合作过的朋友邀请我去北海道,说那里有一场大型摄影展,可以认识不少摄影圈里的人。
我沿着乳白色的长廊一直往前走,墙上挂着的照片距离适中,整整齐齐的贴在墙上。来看摄影展的男人大都西装革履,女士也都穿着得体。四周充斥着我听不懂的日语,还有夹杂着的一些英文。
在第二个展厅与第一个展厅的交界处,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光着脚的孩子奔跑着追空气中被吹散的蒲公英,右侧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右手捏着两根还没有吹散的蒲公英,左手拿着一根被吹散一半的蒲公英正吹着。
那张照片前面站着一个人,从外表上看是个混血,长得白净又精致。他目不转睛盯着照片看,似乎要把照片看穿一个洞似的。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但是并不显得沉闷。衣服的剪裁与身型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尤其袖口和领口的设计给人很清爽的感觉。他的头发微长,从门口吹进的轻柔的风令他的头发微微摆动。
像有一股魔力,我也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这幅画,两个人这样并肩站着足足有两分钟。
“好きですか?この写真は。”(喜欢这张照片吗?)
他说了一句日语,我只听懂他话里的一个词“喜欢”。应该是问我喜不喜欢这画吧。
“喜欢”我说。
“祖母と似ている。”(跟我奶奶很像)
这回我听不懂了,没有回答。
“こどもの頃、祖母はおいし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