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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苦 作者:羲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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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家老宅。

  三层小楼,隔着块明晃晃的草坪,断绝了外边儿的世界。

  骆溢打从进门,随便挑了个椅子坐下,就没说过话。他晾了面前站着的一票人,光顾着摆弄手上两张纸片,其中的一张还能瞧见些血沾在上面。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空气快要凝固之前。

  “德国这回管事的来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面前纸片上骆衍两个字,没抬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他问的谁。

  “刚到,在门口。”回答的人朝稍远处招招手,老宅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步子不太稳似的,感觉有些晃悠。

  “溢哥。”那人走到离着男人十步的距离就不再动了,嗓子很哑,出口的这两个字并不好听。

  “喝点水。”骆溢看向来人,语调如惯常那般温和,他甚至笑了起来。

  十步之遥那人接了不知谁递来的水杯,手抖得厉害,差点洒了。他看着男人带笑的眼睛,闭气喝光了水。

  “又没有毒,这么喝是做什么?”骆溢小心地折好手中的两张纸片,起身,装进兜里,走过与来人相隔的那几步,步子刚停下,就伴随着响起玻璃杯落地的碎裂声,他看着面前摔碎的杯子,一脸惋惜,“摔了还要打扫,怎么这么不小心。”

  “溢哥…”那人抖似筛糠,双腿都支撑不住身体,哪儿还能管什么碎了的杯子,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溢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什么了?”男人话语里透着好奇。

  “什么都错了。”那人忙不迭的对着地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瞎说,再好好想想。”男人接过旁人递来的一袋子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轻轻掂了掂。

  “我不该…不该碰毒…”

  此话一出,就听见声轻哼,随后,跪着那人发出惨叫倒在了地上,身边散了一转儿的白粉,是刚刚眨眼的功夫,骆溢捏紧袋子的手狠惯他脸上给弄的。

  “骆家的规矩,绝不允许碰毒。”男人蹲下,揪起地上那人的头发,语调阴恻恻,“这规矩,你知道,可为什么还是要做呢?而且选这个时间做?恩?”

  “溢哥,我糊涂…一时糊涂。”那人半边脸都肿了,哭了起来,泪水鼻涕混着嘴角裂开流下的血,当真是一塌糊涂。

  “既然如此,那就喂你吃点治糊涂的药。”骆溢甩开手中的头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地白粉和瘫软的人,“有多少,吃多少。”

  ******

  骆衍趴在所在的房间地板上,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脚也被捆牢,眼睛上的布条倒是已经被拿去了,只是这房间黑得严实,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人打开。

  外边也是昏昏暗暗的,看不真切。

  有人匆匆走进来,在他面前放下一样东西,又把他手脚上捆着的绳子解开,没有任何停顿的时间,来人离开了。

  骆衍看着门重新合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摸索着走到墙边,顺着墙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电灯的开关,也没有发现窗户,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他见光。

  准确说,有人不想让他看见一些东西。

  骆衍不太明白绑他来这儿的用意,只是模模糊糊地明白,这事儿可能威胁到了骆溢。

  毕竟,车上那人说找的是骆少爷。

  颇有些绝望地靠着墙边坐下,骆衍很担心也很后悔,他早先在医院五官科室的时候,不该写那张字条给那小医生。

  骆溢万一来了怎么办?会有危险。

  但要是骆溢不会来呢?意味着什么?

  骆衍不敢再想。

  他和骆溢,这算个什么事儿?

  ******

  骆衍发愣的当口儿。

  骆家老宅,二楼会客室。

  司捷看着手中那份得来的资料,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也许是郁闷,也许是很郁闷,但比郁闷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相信。

  他不敢把这张纸给男人,这张纸上染了血,这张纸的内容,会让更多的人为之流血。

  先前就已经估计夏希娴没有死,也猜到这事可能和夏家有关。

  可谁曾想,骆溢让他去查骆衍失踪的医院,竟会查出这样的事。

  不是单单是夏家,不单单是夏家那群蠢货。

  “你该给他,你知道的。”顾浩然抚上司捷的肩膀,掌心传递的温度让司捷定了定神。

  “他会疯!这该死的能让他发疯!我怎么办…”

  “他不会疯,我想他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可是──”

  “司捷,这是他们的命,有些东西注定的,骆溢懂,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那么多年,还不懂吗?”

  司捷咬紧了唇,不搭话。

  “从出生就带来的孽缘,骆家也好,夏家也罢,这个,是他们早就该了结的一段前尘。”

  司捷拽着那张纸的手发僵,以至于纸张都皱了起来。

  骆溢站在会客室紧闭的门外,他刚刚洗干净的手抬起来想敲门,但想了一会儿又放了下来,男人很想进去告诉司捷,他已经知道了,不管是那些该与不该的,他都知道了。

  骆溢希望他身边的人都不要再为此担心,没有什么的。

  ******

  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暗屋里,骆衍靠着墙角浑浑沌沌的竟然昏睡了过去。

  他梦见了骆溢,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庄园。糯米糍蹲在他旁边晒着暖暖的太阳,那男人远远地朝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贯那种能将他溺毙的笑容…

  “嘿,小子,醒醒!”

  有人粗暴地拉过骆衍的脖子,狠劲儿在他身上踢了几下。

  骆衍因为身上的钝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皱着眉头希望看清揪着他的人,可无奈这次人进来的时候屋外的光线比上次还暗了许多,只能看清楚人影的一个轮廓。

  “醒了?你他妈的也真行,居然睡得着。”那人死死捏着骆衍的脖子后颈,掐着他的下巴。

  骆衍本来血压就高,被这么一弄之后只觉得连意识都快要没有了。

  “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吗?”那人拍了拍骆衍的脸颊,冷笑了一声。

  “看照片倒是长得挺像,就是怎么感觉秽气了一点?希娴也没你这副模样啊。”

  骆衍闭着眼睛尽量随着那人手上的动作,他不知道这人口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问出声,“你说我和谁长得像?”

  “呵…你猜猜?”

  骆衍头疼的厉害,没有办法思考,于是他如实答道,“不知道。”

  那人听见这略带着不耐烦的三个字,笑了起来,“有趣的小子。”

  骆衍迷茫地想要找准思绪,可是却一点都找不到。

  “给你看个东西。”

  那人放了骆衍,掏出打火机来点着。骆衍面前出现了一张已经显现出年代感的照片,上面有三个人,骆溢、妈妈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这男的是你?”骆衍猜测。

  “是啊。”那人把打火机移到照片的下方,点燃,“不过这都是过去了,骆溢会失去他的所有,在今天之后。”

  骆衍心里的不安在男人说过这话之后到达了定点,他侧头甩了一下,希望摆脱头痛带来的烦躁感。

  也就偏头这一下,骆衍才发现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那人一直站在烧照片这男人的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儿,如果不是因为烧照片的火光还不一定能被注意到。

  骆衍眯着眼睛注视了一会儿那人的轮廓,然后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妈…妈?”

  那站立的身影在听见骆衍的声音后僵硬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蹲着的男人看见这状况,把燃着最后一点火星的照片粉末丢弃,站了起来,火气很大地朝骆衍踢了一脚,把骆衍踢倒在地上后,还狠狠踩上了他的左手手臂。

  骆衍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断了,疼得他没了神。

  “你看错了小子!”

  又加重了一点脚上的力道踩了几脚,那人才觉得满意。而此刻的骆衍已近昏厥,连闷哼的力气都失去了。

  原本一点动作都没有的黑影看了半天似乎开始有点不忍了,她终于还是伸出手拍了一下踩着骆衍的人。

  “你不忍心了?”

  黑影不说话,只是又看了躺在地上的骆衍一会儿,转身出了门,走得绝然。

  第二十五章

  骆溢套上修身的黑色西装,对着大穿衣镜不急不缓地整理着里面的白色衬衣。

  “我不懂,这分明是夏家设好的局,你为什么还是要去?”司捷靠着穿衣镜一侧的墙壁,抱着手臂满脸忧心地打量着眼前面色阴沉的男人,“要救骆衍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我不可能再等下去。”骆溢搭上西装外套的一颗扣子,偏过身准备拿枪。

  司捷看到男人的动作,挑了挑眉,“这事太冒险,与骆衍有关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你要想清楚。”

  “再清楚不过了。”骆溢抄起一把金色的HKP7检查着想了半天,又转回身,拉开保险把枪口对着镜子,他透过镜像望着司捷的眼睛,“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更别提是用我的孩子。”

  扳机扣下,一整面墙的大镜子碎裂开来,有一些崩裂得撕心裂肺,落在了只留下背影的男人身后。

  ******

  骆溢带了人出发去夏家。

  司捷站在骆家老宅的黑色大铁门前,看着男人独自驾驶的银色跑车消失在视线里,突然就清明了。即使相识三十余年,那个一贯温柔的男人,他也从不能够完全了解,更谈不上拥有。

  “骆溢也真是有意思,鸿门宴上救人还那么高调。”顾浩然手臂搭上司捷的肩,他们带救护人员悄悄过去,五分钟后出发。

  “夏家那群人,挑了就挑了,可仅凭他们哪儿翻得起这风浪?”司捷挣开顾浩然的手臂,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刚刚才明白过来。”

  “骆溢想用骆衍引蛇出洞?”

  司捷带了几分自嘲地苦笑,摇摇头。想到刚才那面破碎的大镜子,脑海里浮现了前段时间在小庄园见过的情景,男人一脸窘相的和糯米糍站在玫瑰花圃里,一脸讨好般欠揍兮兮地哄着那个正在闹别扭生气的孩子……

  “不,他是想用这事儿,警告那些还想动骆衍的人。”

  ******

  夏家湖畔旧宅,沉寂了十几年后,今天诡异的热闹。

  本已因当年一场灾祸灭门无人的夏家,却在今天散帖大宴,主人处落款,夏希娴。

  骆溢没有什么耐心等待夏家门口的身份验证,他别过众人,一脚油门在夏家花园不算宽的道儿上超了几张来宾的车子,直接甩尾停在了宅屋的厅门前。

  跟着骆溢来的手下挡了后面的人,毕竟都是见过血,下场子撂过人的,骆溢的人挡他们,毫不费力。

  男人在园子的一片骚乱声中下了车,对着面前有些年代的宅子沉思一会儿,走了进去。

  宅子里已有先到的一部分客人,他们显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见男人走进来,都让开路到两边,有些一脸玩味待看好戏,有些似是被吓得没了声,还有些则皱着眉窃窃私语。

  有趣的众生相。骆溢嘴角微挑,好看的弧度柔和了颇显凌厉的五官。

  “你每次出现都这么的…让人着迷。”

  一道有些慵懒的女声,音不大,调里却是透着十足的兴味。

  骆溢看向这道声音的主人,笑容越发温柔了。

  那女人站在被人们让开的道儿尽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露肩晚礼服长裙,酒红色的头发挽起在脑后,娉婷而立,透着天生的贵气和成熟女人的风韵。

  骆溢走过去,不疾不徐,像只优雅的黑豹。

  “好久不见,希娴…”

  “是好久了。”夏希娴放下手中的红酒杯,上前迎上骆溢,“大概十七年?”

  骆溢挑了挑眉,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估计有了吧,不过今天我来,可不是叙旧的。”

  “不是吗?我以为是,好失望呢。”

  “我来带我儿子回家。”

  “他也是我儿子,在这呆几天不算过吧?我很多年没见他了。”

  “他呆的够久了,会想我。”

  夏希娴听见骆溢这话,掩着唇笑了起来,她凑近一些,指头暧昧地抚上男人的胸膛,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那西服领子。

  “我们…换个地方说如何?”女人的声音很轻很低,她的唇贴近骆溢的脖子,微微呵气。

  骆溢一把扯过还停留在他领子上的手,拉着夏希娴大步迈出了宅子。

  ******

  后花园暗处。

  夏希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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